格桑從省里得到了可靠的消息,才讓雖然把大筆的贓款捐贈出去了,但他的問題依然很嚴重,判刑是遲早的事。另外,還得到一個消息,就是有人舉報了自己的行賄問題。
關于這個問題,格桑早在年初就已經讓柴律師著手準備了,依照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行賄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法釋,「因行賄人在被追訴前主動交待行賄行為而破獲相關受賄案件的,對行賄人不適用刑法第六十八條關于立功的規定,依照刑法第三百九十條第二款的規定,可以減輕或者免除處罰。單位行賄的,在被追訴前,單位集體決定或者單位負責人決定主動交待單位行賄行為的,依照刑法第三百九十條第二款的規定,對單位及相關責任人員可以減輕處罰或者免除處罰;受委托直接辦理單位行賄事項的直接責任人員在被追訴前主動交待自己知道的單位行賄行為的,對該直接責任人員可以依照刑法第三百九十條第二款的規定減輕處罰或者免除處罰」。另外,「行賄人被追訴後如實供述自己罪行的,依照刑法第六十七條第三款的規定,可以從輕處罰;因其如實供述自己罪行,避免特別嚴重後果發生的,可以減輕處罰」。還有」行賄人揭發受賄人與其行賄無關的其他犯罪行為,查證屬實的,依照刑法第六十八條關于立功的規定,可以從輕、減輕或者免除處罰」。
才讓的大部分受賄罪行還是格桑通過一定的途徑檢舉揭發並提供相關證據的,再說了,哪個行賄人在檢舉別人受賄時不是撿對自己最為有利的進行檢舉的?格桑再傻也不至于把所有問題都抖落出來吧?現在,李潔還在澳洲,具體地說,就是在格桑的控制之下,料定才讓也不會把省紀委沒有掌握的問題往自己身上攬的,所以,就算是有人舉報,格桑也不用擔心自己會有麻煩——其實,是個明眼人就能猜到格桑給才讓行賄了,可誰又能拿出證據呢?法律重的是證據,而不是口供。
這段時間,索朗達杰利用自己代理州長的權力,在州府機關開展一場自查自糾活動,說穿了,就是要下面的人給自己表決心,進而揭發才讓。
格桑感覺索朗的變化太大了,再也不是那個自己認識的低調、踏實、熱忱的學長了,他對權力的痴迷和落馬前的才讓有的一拼。
眼看著四月八祝貢寺奠基慶典就要來到,從全國各地請來的高僧大德、藏學專家和學者,以及神秘女子馬上就要雲集州城了,格桑總覺得就這樣請人家大老遠的來了,僅僅看一眼自己和領導在奠基碑上撒兩銑土,然後在听領導絮絮叨叨的講幾句話,再就是請一波大喇嘛誦一會兒經,這樣的議程顯然有點兒單調。
格桑有一個很好的想法誕生了,他要在農歷四月初八祝貢寺奠基儀式後,舉辦一場聲勢浩大的賽馬會,邀請全國各地少數民族地區的賽馬手參加,還要搞歌舞表演,搞個萬人鍋莊表演,再搞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項目的競賽,比如角力、拔河、射箭、摔跤、押加等。
高省長說的沒錯,「就算是有個別黨員違法亂紀,貪贓枉法,我們的黨還是一個執政為民的好黨,我們的政斧仍然還是人民的政斧」。格桑的心里敞亮多了。他恨過才讓,倒不完全是私怨,而是不想眼睜睜的看著黨的事業受到損失。這幾年,他們勾結在一起,使州上大量的國有資產流失,格桑的壯大有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吞食了巨額的國有資產。可是,就因為才讓是州長,代表著政斧,他和格桑的每一次兼並收購都有合法的手續,國家是無法再把這些錢拿回去的。
格桑時時想著為家鄉多做點兒好事,目的就是彌補心中的愧疚。渾渾噩噩的十幾年,靈魂都被扭曲了,為了「復仇」他背叛了自己的良心。可真正看到那些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都一個個得到應有的「下場」之後,自己的內心卻怎麼也無法平靜,根本沒有絲毫想象中的喜悅,反倒是心情越來越沉重了。
想想自己是不是太殘酷了,在別人傷害自己的同時,也變本加厲的傷害了別人,比起自己當年受的委屈,他們的確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包括生命和前途。自己真的很是狹隘,典型的心理陰暗……甚至他想,假如有一天,政斧官員都不貪不腐了,他會有步驟的把旗下的企業移交政斧——或者說由自己來代表政斧去管理和經營。
格桑帶著雁南,親自來到了馬書記的辦公室來拜訪,格桑雙手將潔白的哈達獻給馬書記,馬書記的辦公室里也備有哈達,他也像藏民一樣為格桑小兩口回敬了哈達。哈達在藏民心中是聖神的,一條哈達代表著一匹寶馬,互贈哈達相當于互換座駕。
格桑之所以選擇在辦公室里拜訪馬書記是因為現在是敏感時期,他不想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這件事來詆毀馬書記。
小兩口顯得很是恩愛和甜蜜,格桑早就平靜的接受了這個女人,並決定守護她一輩子,看著妻子已然隆起的肚子,格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馬書記,我想籌辦一屆跨省的民族賽馬會,打算邀請全國各少數民族地區的朋友參加,以慶祝我州成立55周年,不知組織上有什麼好的意見和建議……」格桑一口氣說了很多話。
「格桑,你變了。」馬書記一邊親自給客人倒水,一邊感慨的說道,今天是他來到州里主持工作以來,格桑第一次敬獻哈達,說明從現在開始,格桑才真正把自己當成了朋友。
「是嗎?我怎麼沒有覺得?」格桑微笑著雙手接過馬書記遞來的水杯,回頭望了妻子一眼,雁南也笑著點了點頭,「我也覺得自己變了,以前活的太累了。」換做以前,格桑是不會喝任何人(除父母親人以外)遞來的水的。自從那年在煤礦有人拿海洛因騙了自己以後,格桑在飲水方面很是注意,甚至有點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之嫌。
「對你的想法,州上是同意的,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們可以辦成一次‘文化搭台,經濟唱戲’的招商洽談會嘛,州里經歷了這次變故之後,許多干部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問題或被調離,或被查處,老百姓也對政斧失去了信心,外界對我州也是有很多的負面認識,所以,我支持你的建議,通過開門辦節會,重新樹立我州的正面形象,凝聚干部群眾的心,使大家重新樹立起振興我州的正能量……」馬書記對工作就是有熱情,能把一件簡單的事情提高到一定的高度去對待,而且他考慮的仍然是州城的經濟社會的發展。
「我倒沒想那麼長遠,只是覺得應該讓老百姓高興高興,奠基儀式上要來省內外的很多知名人士,我覺得應該豐富一下節目形式……」格桑今天講了好多客套的話,他的謙虛和低調令馬書記和雁南都覺得有點兒不太適應了。
「現在州里財政情況並不樂觀,具體*作起來還是有一定的難度的。」馬書記說的是實情,現在州上的大企業都被格桑吃掉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個體工商戶罷了,「而且,還要邀請省內外的企業界朋友到州城共商發展大計,這需要一定的時間,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錢的事交給我來辦,只要能如期舉行我就感謝組織了。」
「那好,我給你獨家冠名權,會場可以成為你的產品展示平台和企業文化宣傳的舞台。」
「謝謝馬書記。我建議我們聯合成立一個‘組委會’,馬上就著手籌辦這件事如何?」格桑風風火火的想盡快的促成這件事,至于花多少錢,是不是屆時給自己的產品做廣告倒是其次,從去年冬天開始,一件又一件的不如意的事情攪得他頭都大了,更何況是年邁的父母親呢,現在終于雨過天晴了,是該找個機會讓父母親,以及所有的藏鄉群眾高興一下的時候了。
「好啊,你可真是個急姓子……我們黨的干部,缺乏的就是這種緊迫感,這種作風,我還是很欣賞你的,好好干吧。不過,四月初八恐怕是來不及了,滿打滿算也就是一個星期時間,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了籌辦這麼大的事,要麼不辦,要辦就要辦成一屆自治州成立以來最有影響力的經洽會,時間我建議就放在自治州五十五周年慶典之際,另外,在花錢方面還是要做到節儉辦節會,演員最好用我們本州本土的演員,或者就請一些從我們這里出去的有名氣的演員——現在的演員出場費高的有點離譜啊,動輒就是幾十萬上百萬的,拿這些錢來給老百姓能辦多少好事啊……」馬書記爽朗的笑聲回蕩在辦公室里,他親切的拍著格桑的肩膀,兄弟一般的和格桑攀談起來,顯得輕松而又和諧。是啊,沒有了私心雜念,沒有了烏煙瘴氣,州城的天空格外的明朗,州城的明天一定會更加的美好,作為自治州的一把手,此時躊躇滿志,正在勾勒著州城的發展藍圖,他要充分的調動和發揮出本地企業界建設家鄉的積極姓。
在一周時間里,要辦成一次大型的賽馬會,天方夜譚。雁南不相信格桑有這麼大的本事。
「格桑,馬書記說的沒錯,四月八恐怕來不及吧?」妻子在回家的路上第一次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格桑。
「是啊,我本想請一些周邊省份的朋友過來一起熱鬧一下算了,到時候,請馬書記上台講個話,頒個獎,沒想到他還很上心——這的確是個干工作的好領導,我們州城一定會在他的領導之下越來越好,你等著吧,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啊。」格桑舒展的眉頭洋溢著春風。
「那你說四月八的奠基儀式後還搞那些活動嗎?」妻子雁南很關心自己的丈夫,現在,父母親身陷囹圄,姐姐也瘋了,格桑是這個世界上自己唯一的親人了,雁南輕輕地靠在格桑的肩膀上,顯得十分的嫵媚和動人。
「就算是時間在緊張也得搞啊,我不能叫省內外的朋友看笑話不是?」
「能來及嗎?」雁南還是有點擔心,不辦可能會被別人笑話,但是辦砸了別人還會笑話,而且可能成為別人的一個笑柄。
「你知道嗎,現在牧區藏民還是有養馬的習慣,只要安排下去,我保證三天之內就會有上百個賽馬手報名參加,至于其他的傳統體育項目,根本不需要準備,只要現場準備一些紀念品,磚茶,哈達,觀眾就會積極參加的……」
「我總感覺最近右眼皮跳得厲害,昨晚還做了一個噩夢,老公,我害怕……」
「不怕,乖,等祝貢寺重建奠基完了,我們就去聖地朝拜,一起去去身上的晦氣,洗一洗內心的骯髒……」
「我听你的,老公,我現在就你這麼一個親人了,真不知道媽媽會被判幾年……」雁南擔心自己的母親,最近幾天,格桑不讓她上班,她在家里思前想後,還找來了很多法律書查閱,如果真像外界傳言的那樣,等母親出獄的那一天,自己都成半老徐娘了,母親能受得了里面的那份罪嗎?
「別想了,為了月復中的孩子,你要堅強起來,一切都過去了,佛會保佑我們的。」格桑此刻不光要關心妻子,還牽掛著月復中的孩子,這可是格桑平生第一個孩子啊,從懷孕到現在,格桑幾乎每天都按照保健醫生的要求小心伺候著,深怕有個什麼閃失。
「我最近心慌的厲害……」
「沒事,這是正常的孕期反應,別瞎想了,有句話叫做疑心生暗鬼,別胡思亂想了,好多事情本來就是沒影的事,可是天天嘴上念叨著,說不定哪天就真的發生了,以後別再說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