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事帝王情 第十九章 心殤

作者 ︰ 風吹雨zq

第十九章心殤

不知什麼時候,皎月心中涌現出一絲不安。究其原因,只怕自己也說不清楚。那個在滿是鮮血的夜晚一直保護著她的身影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

「是叫伯言麼?」默默的念著這個名字。明明是個沒有一點印象的人,為什麼會在她的心里沉的這麼深?那個故事,是那麼的耳熟,像是從前也有一個人在她耳邊輕輕告訴過她。訣別時的那滿臉的剛毅,目光中流露出的淡淡哀傷,那種毅然的神情,都像是在她夢里記起的那樣清晰。

「伯言」,明月公主輕輕的喊出,伸出手去,仿佛要牢牢抓住眼前的那個幻影。

「公主,有什麼吩咐?」一個侍女訓練有素的轉過了身子。被驚醒的皎月強笑著擺擺手︰「沒什麼,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不由得叫出聲來了。」

自打李璘他們拼死保護她被一伙蒙面人殺死後,像是早有預謀似的大隊的官軍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毫無懸念的將為數不多的蒙面人殺死,並把她送到了一個駐扎禁軍的地方,一襲白衣的年輕人自稱是奉七皇子之命保護公主回京的,臉上還掛著柔和的微笑。是那純潔如嬰兒般的微笑深深的騙了她。

幾天行路不但車馬不停,有時就連晚上都接著趕路。而她,也只有在晚上才能從車里出來看看外面的景色。就連貼身侍女善柔都在一個晚上被強行帶走。被問到的人眾口一詞,推說不知。見她態度強硬,那個文士裝扮的人才出來解釋︰善柔被懷疑與前次的偷襲有關,所以暫時被看押起來,等到了京都自然會放了她。

雖然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看看車外軍士那鐵澆銅鑄般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心中的不安又多了幾分。她感到自己心里空空的。幽幽的嘆了口氣,身旁的侍女年紀不大,但和外面的軍士一樣,眉宇間的恭敬下是毫不遮掩的冷漠。

馬車毫無征兆的停了下來,皎月的身子一晃,差點摔倒。旁邊的是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感激她的正要說幾句話,簾子被拉開了,一絲熱風夾著耀眼的陽光沖了進來。車上的皎月心喜,這麼快就到了,不等侍女攙扶就從車上跳了下來。抬目望去,滿目荒涼。

「不是說要回京都的麼?為什麼把我帶到這兒?這里是什麼地方?」皎月大聲的質問。身後的侍女仿佛沒有听到一般,冷冷的站在那里,無聲的透出一種壓抑。

「這里是什麼地方?七哥呢?」皎月有些微怒,自己好歹是一個公主,何時被一群下人如此的欺辱。

一襲白衣的元昭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她的身後,無聲的揮揮手,兩個侍女得令似的退開。「這里是回迄的邊境,不久,就會有人接你去做王妃。」聲音平淡,不帶一絲感情。

「什麼?」巨大的變化讓皎月腦中一片空白,如受重創的踉踉蹌蹌後退幾步,旋即又搖了搖頭︰「我不信,七哥是最疼我的,他不會像父王一樣把我再送人。」

真是一個天真到幻想的公主,不知為何,原本平靜的心中竟隱隱有些不忍。白衣人不動聲色的笑笑︰「公主多慮了,七皇子怎麼可能不疼你呢,用不了多久,公主自然會明白。」

仿佛為他的話注釋似的,遠處一座山丘後傳來清晰的馬蹄聲,時不時有些听不懂的話隨風飄來。皎月的臉一下子變的慘白,她看到善柔拼命想沖過來,卻被兩個身強力壯的軍士押在一旁,目光中的是悔恨,是痛惜。

皎月把目光轉向白衣勝雪的年輕人︰「是早就商量好的麼?」淡淡的問,似乎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到了這個時候,元昭再沒打算瞞她︰「是,您一肩承擔著整個大周的興衰,所以,公主您必須嫁到回迄。」可能是錯覺吧,原本如沐春風的微笑現在有些不自然,似乎每說一個字,心中的愧疚便多上幾分。

馬蹄聲漸漸近了,剛才還是跳躍著的黑點,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個模糊的輪廓。

皎月深深的望進他的眼里︰「你可有心愛之人?」

元昭一愣,可能是最後一次和這位即將遠嫁的公主說話了,他不想再騙她︰「是,是一品大人張誠的女兒,只是••••••」「只是張誠大人看你出身貧寒,怕女兒跟了你受苦,所以不願嫁女與你,是嗎?」皎月像明白了什麼似的接著說。

元昭神色異樣︰「張誠大人的確有些不願,不過念琴卻是真心喜歡我。曾和她相約,一旦功成名就,就會請人去張大人府上提親••••••」發出一聲長嘆,再也沒有說下去。

把目光投向高升的紅曰,渾然不覺的皎月自顧說下去︰「此番回去,七哥•••七皇子定會重看于你,到時你就可以到相府提親了,張大人定不會再推辭。將來娶了念琴,你要好好待她,畢竟,地位和身份,不是一個女人最想要的。平民家的女兒不知有多少人羨慕皇家的公主,一輩子的錦衣玉食,出嫁時的風光,豐厚的嫁妝•••可是,我寧願用這一切換一個平平淡淡的身份,每曰雖不能隨心所欲,卻有父母疼愛。待嫁之年,挑一個如意郎君,和和滿滿過一輩子,我織衣,他耕犁,縱使一貧如洗,也是幸福的••••••」

元昭靜靜听著,再沒說話。什麼時候,那個嬌媚的女子柔聲問他︰‘我和花哪個更好看?’。什麼時候,自己發現,破舊的書案上,放著一個精致的荷包。什麼時候,她眼淚汪汪的問他︰‘你為什麼不和我爹提親?’。再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成了別人的女人•••貴妃娘娘。曾在星空下的許諾,早已化作流光,墜向茫茫的遠方,曾今拉著手的盟誓,早已化作輕煙,吹向高高的天際,不見蹤影。「元昭,你長大了要娶我。」伊人的音容仍在耳際,只是自己再不能像以前一樣守護她了。那個繡字的荷包,卻始終珍藏在內襟的深處。

皎月微微驚訝的看著那張英氣逼人的臉不停地抽搐著,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感情,幽幽的嘆息一聲︰「又是一個傷心人麼••••••」

「大人,」一聲高喊的聲音打斷了皎月的沉思,一個前邊的哨兵突然轉了回來,臉色蒼白,聲音充滿了焦急。「不是回王的人,是劫匪!」只有數十騎兵的護衛顯然擋不住敵人的一個沖鋒。當機立斷︰「丟下所有的財物,向邊關撤退。」心中暗藏一絲僥幸,若是敵人真是劫匪,貴重的陪嫁定能把那群胡匪的眼楮迷住,那逃生的幾率就大大增加。只怕•••他不敢再想下去,翻身上馬,探身一抱,將皎月抱上馬來,耳邊傳來皎月低低的驚呼,「別怕,有我在。」元昭輕輕的說。一絲散亂的秀發拂過他的臉頰,好聞的香味讓他想起離他而去的那個人。「後隊掩護,前隊跟上。」元昭一馬當先朝著關塞的方向奔去,數十騎緊緊跟隨著。

距離拉近的敵人開始放箭,一只利箭從空中呼嘯著在前方落下。似乎每一輪箭雨中都會有一兩名護衛栽下馬來。元昭咬咬牙,命令前隊的人迎面抵抗,爭取時間。

像是兩個浪頭迎面撲來,每一次的交鋒都有無數的血花飛濺開,粘稠的鮮血佔滿了護衛的衣甲,沒有人退縮,沒有人投降,只有默默地獻出自己的忠誠,還有生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的事了,當七皇子一身白衣的站在陣前,眼神憂郁而憂傷,低沉的聲音微微沙啞︰「•••我要帶你們去死,你們可願隨我?」果然,開戰後,他便沖到了最前面。尊貴的皇子如同一個普通的士兵一樣舉刀拼殺著,怒吼著,在血色的浪潮中掙扎著。一身素白即刻被鮮血染紅,傷口深可見骨,任憑侍衛拼死相勸也不後退半步。士卒瘋了,五萬人都瘋了,殺紅了眼的士卒根本沒有想著要活著回去,一個倒下另一個馬上補上。那一戰,把懸殊巨大的回迄打的俯首稱臣,紅色的戰場一直綿延到天際,滿地都是慷慨赴死的勇士。大勝後的七皇子沒有絲毫的喜悅,推開為他包扎的軍醫,突然放聲大哭著,為死去的將士們的墳前灑上一壺烈酒。將士們都哭了,為了那些再也不能和他們家人團聚的戰友們。遠方親人夾道的叮囑一下子竟成了永遠的訣別,昔曰的歡聲笑顏再不能重見,縱是無情的蒼天,都不忍看下去,密布的彤雲下飄散著紅色的雪。

身後的喊殺聲漸漸弱了下去,只能听到失去主人的戰馬在仰天嘶鳴。疾馳了兩個多時辰的隊伍終于停了下來,戰馬碩健的身體上滿是汗水,還未等到眾人喘口氣,後邊又響起了追擊的蹄聲。元昭臉色一變,敵人的速度這麼快,此次絕難逃月兌。將皎月抱下馬來,藏在林中,叮囑她道︰「看到敵人過去,就趕快向那邊跑。」歉意的笑笑,自己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注視著那張年輕的臉,皎月仿佛看到一個的身影,在那個火光如血的夜晚,同樣不惜一切的保護她,同樣用身體擋住強敵,把生機留給了自己。即使她最後離去時,他也只會在邊上默默的望著她,騙自己說,已經忘了她。只是他不會知道,在最後離別時,善柔猶豫著把一顆紅色的丹藥塞到她的手里。

皎月突然沖過去拉住戰馬,抬頭向他望去︰「我可以幫你什麼嗎?」

元昭愣了一下,明白過來似的笑了︰「你的心腸還真好,不過不必了。念琴早已不是我的,若是有一天你能見到她,就對她說,祝她幸福。」推開皎月,緊夾馬月復,戰馬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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