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請問要來點什麼?」店小二立刻殷勤地上前搭話。舒愨鵡
眼前二人皆是一身華服,藍袍男子氣質清凜,英俊的面容卻冷如凝霜,給人一種難以接近之感。反觀與他同行的粉衣女子卻是笑顏如花,清麗可人,眉目間流泄出對那男子的順從。一冷一熱,一藍一粉,雖說相距甚遠卻又有一種難言的和諧,陰陽互補,男才女貌,端是讓人看著賞心悅目。
「給我上一壺月山冰尖,即刻送來!」藍幽夜不悅地瞄了一眼正盯著龍月璃看的店小二,陰寒的目光讓他立馬落荒而逃。
「幽夜,你的表情太僵硬了,會嚇到很多人的。」龍月璃善意地提醒道。
「我想對于一個色眯眯地盯著我的身體的人我沒必要給他好臉色看。」
「幽夜,這你就不懂了,女孩子都希望男人看著自己的,這證明了自己貌美,富有魅力。」
「虛榮!我才不需要一堆螻蟻一般的男人用他們那骯髒低下的眼光證明我自己!好了,別說話,專心听彩依軒里的動靜。」藍幽夜不耐地制止了龍月璃的言語,這種無聊的談話怎可比得上彩依軒的好戲精彩?
另一邊。
隨著凌清弦和花言月越來越接近彩依軒,其中傳來的聲音也愈加清晰︰
「……混帳!你們彩依軒不是一向標榜價高者得嗎?為何今日不肯將此嫁衣售于我們?你信不信今日我立刻將彩依軒燒成一堆廢墟!」一個憤怒的男聲從店中傳來,乃是冷月欣兄長冷陽鵬的咆哮。今日讓丫鬟陪同小妹一同出門取嫁衣,不想小妹卻看中了店中所掛的另一件金絲鳳紋嫁衣,何曾想彩依軒之人竟敢拒絕,甚至在自己帶人趕來後依然堅持不賣,讓他怎能不惱怒!
「冷公子息怒,息怒,小店也是有難言之隱啊,並非特意與冷小雞相難。不然您看這樣如何?除了這件金絲鳳紋衣外冷小姐可以任意在本店內挑選,本店不取分文,就當是給冷小姐作為即將新婚的賀禮了。」被委任管理彩依軒的柳月吟小心翼翼地應付著,生怕這位有錢有勢的大爺一怒之下真把彩依軒燒了,那自己在宮主面前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不行!我就要這件,多少錢你盡管開口。」冷月欣貪婪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嫁衣,頭也不回地回道。此等佳品怎能放過?京城之中除了她絕不能允許其他人穿上這件衣服!
冰蠶絲,火龍棉,兩種性質截然相反的絲料在能工巧匠手中交錯,共同組成了這件嫁衣的面料,柔軟而堅韌,夏涼而冬暖。其上由一流繡工以十數種粗細不一的金線繡出了鸞鳳共舞之景,九天雲渺,飄然隨行。更有各種珍稀寶石點綴其上,華麗珍奢間滿溢珠光寶氣,無論何人穿上此衣皆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這……」柳月吟簡直是欲哭無淚,一邊是權勢遮天的冷氏的要求,一邊是小姐親自吩咐的嫁衣,無論哪一邊都是自己無法得罪的對象。為何自己會如此倒霉!她此刻真是只想對蒼天大吼這一句!
「月吟,出什麼事了?」靜靜在門外不遠處听了一會,凌清弦和花言月一起走入了彩依軒中。
柳月吟正頭疼如何解決之時,耳邊突然響起了凌清弦的聲音,忙喜出望外地扭頭說道︰「大小姐!您來得正好!是這樣的,冷小姐看上了這件金絲鳳紋嫁衣,想要高價買走,可是這……」
「我知道了,這件嫁衣可以賣。」凌清弦抬手打斷了柳月吟的話,「不過原主已為此衣付了大筆定金,不知冷小姐能否拿出比這更高的價錢呢?」
「多少?」冷月欣不屑地問道,她就不信憑她們偌大的一個丞相府還買不起一件嫁衣了。
「定金三萬白銀,尾金兩萬,共計五萬兩白銀整。」凌清弦仍是面帶微笑,仿佛說出的金額不過是幾個飄渺的數字而已。
「混帳!你們趁火打劫的勾當竟敢動到丞相府頭上!」冷陽鵬听聞一件衣服竟要價五萬兩不由又是大怒,一掌將櫃台拍出了數道裂紋。
凌清弦稍稍瞄了開裂的台面,依舊波瀾不驚地說道︰「冷公子,這件嫁衣原料乃是火龍棉和冰蠶絲,僅這兩樣就價值萬兩有余,再加上金絲刺繡,玉石點綴,價值更是難以估計,所以原主才願以五萬白銀買下。買賣以誠信為本,如若不信,本店可取價單讓兩位過目。」
彩依軒做生意向來是賬目分明,即使是藍幽夜前來取物也必定是以金銀相易,每一筆賬目往來皆有詳細記錄,即使冷月欣
等人要查看自也是無所可懼。
「冷姑娘可是為了本王特意來此訂制鳳冠霞帔?」一道聲音從眾人背後傳來,本在龍香閣二樓的藍幽夜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彩依軒外。
「王爺!小女有禮了。」冷月欣回頭見是瑞王忙恭身行禮。
「無須多禮。」藍幽夜掃過跪了一地的衛兵,示意眾人起身。
「王爺今日雅致,怎會來到此地?」
「婚事繁重,忙里偷閑出來透透氣。」藍幽夜面帶笑容地回答道,轉而將視線移至不遠處的金絲鳳紋嫁衣上,「此嫁衣甚好,冷姑娘可是要身著此衣嫁入王府?」
冷月欣見瑞王對此嫁衣有欣賞之意,也顧不上考慮價格,忙開口迎合道︰「王爺所言不差,小女正欲買下此衣。」
「這樣啊,不知這件嫁衣價值幾何啊?」藍幽夜假意問道。
凌清弦會意,忍笑回道︰「啟稟王爺,此衣已被人以五萬兩買下,按照彩依軒的規矩想要從原主手中買走至少要加價兩成,共計六萬兩白銀。」
「我出十萬兩!」一道意料之外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你怎麼下來了?我不是讓你在樓上等我嗎?」藍幽夜看著龍月璃皺眉不悅道。
龍月璃自動忽略掉藍幽夜慍怒的眼神,快步走到她身邊,伸手摟住他的手臂故作親密狀,口中話語盡皆洋溢著無窮的甜蜜,「月璃,你不是喜歡這?件嫁衣嗎?那我願意為你出十萬兩白銀買下它,在大婚那天身著此衣與你拜堂成親,豈不是很好?」
看到龍月璃特意投來的目光冷月欣心頭不由有一股無名火在竄動。她出身低賤卻高居正妃之位,而自己出身相府卻只能屈居側妃之位,這叫她如何心服。本來情況就已經夠糟的了,更要命的是據說瑞王與他父皇一樣只獨寵這江湖女子,這讓她今後在王府該如何抬起頭來?
而同為未過門的妃子,瑞王卻在百忙之中陪著她上街散心,此般差別待遇注定來自己一開始便處于劣勢。此時這件嫁衣是否漂亮已經無關緊要,現在爭的,是誰能以此討得瑞王歡心,絕不能在這種節骨眼輸給一個黃毛丫頭!
「我出十二萬兩!」冷月欣月兌口而出的話不由讓冷陽鵬倒吸了一口寒氣。十二萬兩?那可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不過他也明白冷月欣此時是騎虎難下,眼前的女子果真如傳言一般清麗似仙,小妹在瑞王面前急于表現也是可以理解,只是……
「十五萬兩!」龍月璃故作不悅撅嘴道。
一旁的藍幽夜也已經明白龍月璃的想法,看著冷月欣有些猶豫的表情她便決定加最後一把火,「幽夜,你……那不是你幾乎所有的……」
「不要緊,我願意。」聰明過人的龍月璃也明白了藍幽夜的用意,忙配合著給冷月欣下套。
冷月欣雖心疼那一大筆銀子,不過听瑞王的口氣十五萬應該已經是她所能拿出的最大金額了。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張皮,無論如何,今日都不能在此失了面子!
「二十萬!我出二十萬兩白銀!」
舉座皆靜。
二十萬兩白銀,這是何等龐大的一筆金額。即便是為了讓藍幽夜開心,龍月璃心中還是有些良心不安,畢竟,他在不明一切的情況下讓冷月欣莫名其妙地出了這麼大一筆銀子。不過事到如今已是難以回頭,也只能繼續裝傻下去,反正這筆錢估計也是由相府所出,就當是為父皇稍稍懲罰一下冷氏好了。
……
「說吧,你剛才那是什麼意思?為何要插手此事?」冷月欣簽下賬單離開後藍幽夜便冷臉問道,今日龍月璃的行動實在是不同尋常。要按照月前的他非但不會幫著自己,更可能因此批評反對自己的做法的吧?
「啊!」龍月璃先是一愣,表情隨即變得有些不太自然,用僅有自己和藍幽夜能听清的聲音輕輕耳語道,「因為,我想讓你開心,僅此而已。」
「你!」藍幽夜一時因為這意料之外的回答而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到底怎麼回事?為何最近總喜歡這樣有意無意擾亂自己的心情呢?
「算了,戲也看完了走吧。」既然搞不清楚就不管了,他想做什麼與她無關,反正這次他倒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多想也無什麼益處。
「哦。」龍月璃也
已經習慣了藍幽夜的冷淡,便習慣性地跟著她走了出去。
走到半途,龍月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開口問道︰「幽夜,那件嫁衣到底價值多少啊?」
「原料合計四萬五千兩,加上繡工五千兩,共計五萬兩整,本來是是想轉賣給冷月欣能賺一萬兩的,沒想到你一插手就變成十五萬兩了。」
「真的這麼貴啊!」
「你的意思難道是懷疑我在說謊?」藍幽夜不悅地瞥了龍月璃一眼。
「不,只是沒想到一件嫁衣竟有這麼高的價值而已。」
「嘛,畢竟原本是為了你準備的,自然不會很差的。放心吧,今日從冷月欣哪里拿到的又銀兩足夠用來給你定制一件更好的,保證能夠壓過冷月欣的風頭。」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看著藍幽夜閃著光芒的眼神龍月璃只得無奈笑笑,拿著別人的錢來做這種事情說真的自己還真是有些不好受呢。
龍月璃一路想著雜七雜八的事情,畢竟日後的生活真是難以想象的復雜,此時還是先做好準備再說吧。只不過,沉浸在歸家和身體交錯的情緒中,龍月璃似乎有些淡忘了自己另一重身份,而此時響起的聲音卻適時地敲動了他松弛的神經。
「少主,請留步!」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