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玉將她們待了過來,人群自動為她們讓路,花念吟走進人群之中,不僅看清了跪著的人的確是衛少兒和霍仲孺,更加看清了,坐在主位上,冷艷看著跪著的二人的,不是王管家,而是平陽公主劉娉。舒愨鵡
花念吟立刻意識到了事情不妙,但還是鎮定的向前走去。
劉娉淡淡地看著花念吟和衛君孺隨著亦玉走了進來,一句話也不說,就只是這樣看著。
亦玉看見平陽公主正看著自己等人,于是立即狐假虎威地對花念吟和衛君孺說道︰「還不趕緊跪下。」
花念吟和衛君孺依舊是行了那一個不怎麼規矩的禮,生疏而不自然。
劉娉對于她們的禮也不多說任何,而是隨意地開口說道︰「霍大人,別說本公主不給你面子,如今你佷子和我府中歌女私奔一事,你說我該如何處理?」
隨著劉娉的話,花念吟這才看見站在劉娉左手邊一個瘦弱的男人,正唯唯諾諾的不敢開口,戰戰兢兢地對劉娉說道︰「公主英明,不論今日公主做出任何決定,下官都不敢有任何異議。」
「那怎麼行,將人帶走的,可是霍大人的佷子,自然是由霍大人來處置才對。」劉娉的話說得听似隨意,可在听的人的耳中,卻是巨大的威懾。
霍禮雙腿一抖,立即朝平陽公主跪了下來,說道︰「佷兒任性妄為,是臣管教不當,臣一定將佷兒帶回去嚴加管教。」
听到霍禮的話,平陽公主卻是出乎意料地點了點頭,「是的,確實要好好管教,那我府中的歌女,又該如何處置呢?」
「這個……這個……她是公主府中的人,自然是由公主來發落。」
劉娉嘴角微微一笑,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因為此笑而變得柔和,反而是更加生冷,「那我便將我府中這歌女嫁于你佷子為妻如何?」
此話一落,衛少兒和霍仲孺明顯的舒了一口氣,相互對視了一眼。
花念吟听見此話,也是將提起的心放下了一點,可誰知道,還沒等他們放松,就听見了那霍禮的話。
「公主,此事萬萬不可,在下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刺史,仲儒只是一個小吏,但這女子雖然是公主府上的歌女,但畢竟只是一個歌女,二人身份有別,這樣的女子,怎麼能做霍家的兒媳婦呢?」
霍禮此話一出,讓衛少兒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花念吟的眉頭皺起,依然將目光放在了劉娉臉上,可是卻從她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听見她說︰「是配不上嗎?本公主也覺得一個小小的歌女,確實配不上平陽縣的小吏,你說是嗎?」
最後一句話,劉娉竟然是對著霍仲孺和衛少兒說的。
衛少兒看見劉娉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緩緩地將臉低了下去。
劉娉有接著將目光放在霍仲孺臉上,霍仲孺沒有看向劉娉,而是將目光放在衛少兒臉上,此時衛少兒正低著臉,霍仲孺只能看見她的側臉,可即便如此,霍仲孺還是從衛少兒的眼中看見了她的失落。
他想將她的手握住,來給她勇氣,可無奈此時她的雙手都被繩索綁在身後,于是霍仲孺抬頭,毫不畏懼地看向劉娉,與她對視,堅定地對她說道︰「公主,仲儒願辭去官吏之職,娶少兒為妻。」
衛少兒對他說過,在侯府中,她叫作衛少兒。
話音剛落,衛少兒震驚地抬頭看向跪在她身邊的霍仲孺,眼眶中開始浮現出感動的淚水。
霍大哥,此情少兒該如何回報?
感動過後,衛少兒又是從心底蔓延出傷心的淚水。
庭中其他人也是為霍仲孺的話感到驚訝,只有花念吟淡淡一笑,果然她沒有看錯人。
「放肆!」平陽公主還未開口,站在一旁的霍禮就忍不住開口教訓道,「你可知道我幫你弄到這個小吏的職位花了多少心思,你就為了這麼個女子放棄,你這個不孝子!」
霍禮越說越生氣,竟然準備上前來打霍仲孺。劉娉立即讓人上前攔住他,自己被人攔住,霍禮這才意識到這不是在自己家中,而是在平陽侯府,立刻將自己身上的怒氣收斂,劉娉說道︰「公主,下官失禮了。」
「無妨。」劉娉平靜地說道,然
後再將目光放在衛少兒的臉上,「你呢,你認為自己配得上他嗎?」
「我……」衛少兒開口,卻半天遲遲不說話。
「公主,求你成全我們,我們是真心相愛的。」霍仲孺見衛少兒久久沒有回答,以為她是心中害怕,所以替她開口說道。
「真心相愛?呵!」劉娉冷笑一聲,以為自己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臉上露出一絲玩味地笑容,說道,「我從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真心相愛一說,人都是為了利益而存活,又有誰會真的為情所活?你說你願意辭去小吏一職娶她為妻,是不是因為小吏一職職位太低,不如這樣,我賞你平陽侯府財務管家一職,與他斷絕往來,你可願意?」
「公主,仲儒不會拋下少兒的。」
「那本公主將你派往揚州,擔任揚州刺史如何?」
「仲儒不願。」霍仲孺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可要想清楚,這可是與你叔父的職位相當,多少人都求不來的。」
「仲儒只想與少兒在一起。」
霍仲孺此話,讓衛少兒原本就感動的心,現在變得更加柔軟,她衛少兒何德何能,有這樣一位男子願如此善待自己。
一滴淚水從衛少兒的眼眶滑落。
可是還沒有等到衛少兒更多感動,劉娉接下來一句話,卻是讓衛少兒愣住了。
「既然官職誘惑不了你,敬酒不出吃罰酒,來人,二十大板,給我打!」
劉娉一聲令下,從周圍跑出來幾名手拿長棍的小廝,齊齊地站在霍仲孺身後。
這陣仗一出來,不禁讓花念吟等人驚訝到了,也讓霍禮一驚,雖然之前他對霍仲孺指責,但畢竟是自己的親佷子,看見平陽公主要打他,立刻向公主求情︰「公主,萬萬不可啊,這板子一下去,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下官懇請公主手下留情。」
「既然霍大人不會管教自己的佷子,那本公主就來替你管教管教,打。」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話音落下,這些小廝立刻用長木板將霍仲孺的後背一拍,讓霍仲孺的整個身子撲倒在地上,地上的灰塵將他的整張臉弄得狼狽不堪。
「公主,求你放過他吧!」衛少兒對著平陽公主哭喊道,他已經看到霍仲孺因為那一板子,嘴角已經有一絲鮮血流出,這才是一般子就已經變成這樣,若是二十大板下去,那便是必死無疑啊。
劉娉就像是沒有听見衛少兒的話一樣,依舊面無表情地望著小廝的板子落在霍仲孺的身上。
呵,愛情?真心相愛?簡直就是笑話。
生在帝王家,後宮所有的女子想盡一切辦法想要將父皇留在自己的芙蓉帳內,可又有誰真正得到過父皇的心?剩下的,這是那些女人自以為是的勾心斗角,自己有點好的,就炫耀他人,他人有點好的,就嫉妒,每日以這些東西為樂趣,她們要的,不過就是榮華富貴和利益權力,嘴上甜言蜜語說得甚是好听,可又有幾人是出自真心?
不管身份差距?更是天大的笑話!
是,雖說沒有說身份懸殊不能成親,可真的就會幸福嗎?想自己的母後,當年美艷無雙,就算嫁過人,也被父皇給看上,並且還被封為夫人,可是後來呢?當母後容顏衰老,便也就不再得到寵愛,因為母後只是一介平民,娘家沒有任何勢力,所以母子三人在後宮過著連下人都不如的日子。
她回想起當時弟弟還沒有收到父皇的喜愛被封為太子時的日子,眸中又冷了幾分。
所以,她不相信,這兩個私奔的小吏和歌女之間,會有什麼所謂的真心相愛。
劉娉回憶之際,霍仲孺已經被小廝給打得一大口鮮血吐出。
霍禮已經跪在了地上給劉娉連連磕頭,衛少兒再也看不下去霍仲孺被打得吐出這麼的鮮血,淚水肆無忌憚地在她臉上流淌,她從地上站了起來,朝霍仲孺的方向跑去,她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竟然用她瘦弱的身子,將正在打板子的小廝給撞開,撲在了霍仲孺的身上。
另一旁的一個小廝剛剛將板子抬起,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板子就習慣性地騾子了衛少兒的身上,木板打在衛少兒的後背之上,重重的撞擊,哪是她瘦弱的身子能夠接受得了的?喉口一熱,一股腥濃的鮮血從
衛少兒的口中吐出。
見衛少兒被打,跪在一旁的花念吟和衛君孺正欲起身,卻听見上面傳來劉娉的聲音。
「停,給他們松綁。」
花念吟和衛君孺停止了動作,猜不透平陽公主又要做什麼。
小廝將衛少兒和霍仲孺松綁之後,衛少兒忍住後背上的疼痛,將霍仲孺扶了起來,用袖口為他擦拭臉上的灰塵和唇邊的鮮血。
「少兒,你也流血了。」霍仲孺也想幫衛少兒擦掉唇邊的血,可他的手剛一抬動,將身上的傷口牽動,又是一口鮮血流出。
「霍大哥!」衛少兒緊張地喚道,用手毫不介意地將他的唇邊的血漬擦掉。
「霍大哥,我沒事的,你別說話。」
衛少兒仔仔細細地為霍仲孺擦拭臉龐,二人相互對視,眼中的情意濃濃,這一幕,落在劉娉的眼中,卻是刺痛到了她的雙眼。
難道這個世上真的有真心相愛?
想到這里,她不甘心就這樣認定,于是便對著衛少兒說道︰「衛少兒,你回答我。」
听到劉娉叫到自己的名字,衛少兒轉過頭,對著劉娉說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是我侯府買回來的歌女,王管家可有告訴過你,我將你買回來是干什麼的?」
衛少兒沒有想到劉娉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但還是恭敬地回答道︰「回公主,王管家有說過,公主將我們買回來,是為了將我們獻給當今聖上。」
劉娉對她的回答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說道︰「我買了你們三十個歌女,但是能夠見到聖上,並且被他看中選進宮中的也不過就兩三人而已,若是我以公主的名義向你承諾,只要你離開這個男子,我就一定讓你出現在皇上面前,並且成功進入後宮。若你不願,那本公主就讓你嫁給他。打也打了,罰也罰了,也別說本公主不近人情。」
劉娉此話一出,低下人群出現了一絲騷動,特別是一同被買進來的其他歌女更是私底下討論得厲害。
「安靜。」王管家怒眉一掃,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
跪在下方的花念吟听見劉娉此話,心中石頭終于落下了,少兒她,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吧。
當其他人都在為衛少兒慶幸的時候,只有衛少兒本人听見此話,臉上表情沒變,心中的線,才是亂作一團。
她有望向眼前的男子,她看出了他眼中的欣喜,只要她一句話,他們便能夠在一起。
男子的欣喜,讓衛少兒的眼中的淚水又漫處些許,一滴一滴滑落眼眶。
在所有人都以為衛少兒會選擇後者的時候,衛少兒終于開口︰「正如公主所說,我只是一個歌女,我配不上他,所以,我不嫁。」
男子眼中剛剛燃起的希冀一瞬間熄滅。
「木兒……為什麼?」他沒有叫她假的名字少兒,而是喚了多年的木兒。
他的話語是顫抖的,他沒有想到,到了最後,她竟然選擇不嫁他。
衛少兒的回答,也是讓花念吟的後背一涼,不可置信地望向衛少兒。
「霍大哥,世上好女子很多,你對我的愛,我會銘記一生,但是你為了我,不值得。」
「你值得……你值得的。」霍仲孺急忙說道。
衛少兒不再去看霍仲孺,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堅持不下去。
她將頭轉向劉娉,然後說道︰「公主,是我讓霍大哥來接我離開候府的,霍大哥是听了我的唆使,才犯下此事,這一切的責任都由我來承擔,求公主放過霍大哥。」
劉娉听言,她也沒有想到衛少兒竟然會在最後一刻選擇留下來,于是開口說道︰「你想進宮?」
可是,這一次,衛少兒竟然沒有了之前的猶豫和擔心之色,只是一臉的豁然,笑著問道︰「公主,你可有深愛之人?」
劉娉沒料到衛少兒竟然會問自己這個,于是說道︰「為何問這個?」
「公主,當你真正深愛一個人的時候,就不會在乎自己,而是希望對方能夠好,只要他好,那麼自己
也就開心快樂。我不想進宮,因為宮中沒有他,所以不論宮中再好再好,都與我無關。」
「既然你把自己說得這麼愛他,那你為什麼不嫁給他?」
「我愛他,但不一定要嫁給他。我只是一個歌女,我的身份配不上他,霍大人不會接受我,他的同僚也會因為他娶了我而取笑他,他願意為了我放棄官職,但是我不願意他這樣做,霍大哥有他自己的才華,我不願她為了我而放棄。」
「我不會在乎的。」听到衛少兒這樣說,霍仲孺立刻開口說。
「但是我在乎。」衛少兒立刻接著說道,「霍大哥,你我今生無緣,我只求你幸福平安。」
「不……不可以。」霍仲孺的眼中浮現出激動,一口氣血不順涌了上來,昏迷了過去。
見霍仲孺昏迷,衛少兒立刻緊張道︰「霍大哥!霍大哥!」
「去。」劉娉對王管家說道。
王管家略通醫術,再為霍仲孺把過脈之後,說道︰「他只是太過激動昏了過去,並無大礙。」
衛少兒這才放下心來,可是看見霍仲孺渾身被棍子打出來的傷痕,眼中盡是心疼之色。
「少兒!」一旁的衛君孺忍不住開口,她想不通,為什麼用了這麼多辦法,受了那麼多痛苦,最後卻被衛少兒自己給放棄了。
衛少兒的話,讓劉娉怎麼也想不明白,她望向衛少兒,看見她正心疼的看著昏迷中的霍仲孺,眼底的情意不像是裝出來的,在心煩之際,便對一旁的霍禮說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霍大人,把你的佷子帶回去好好養傷。」然後,劉娉有看向眾人,臉上厲色加深,「今日之事我就當做是初犯,下次若有人再犯,三十大板絕不姑息。」
「喏。」
眾人齊聲應道。
劉娉掃視一眼,最後將目光放在衛少兒的臉上停留一秒後,便走出了玉宛庭。
霍禮見劉娉一走,立刻從衛少兒的手中搶過昏迷的霍仲孺,然後對她大罵說道︰「本官告訴你,我是不會讓仲儒娶你的,你別想能夠嫁進霍家。」
對于他的話,衛少兒沒有多做反駁,只是淡淡一笑,目送霍禮離開。
花念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衛少兒心中到底是怎樣想的?若真的說配不上,那在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和霍仲孺之間有身份差別,但是她還是跟她走了,現在再說身份有別之話,難道是因為霍禮對她的態度?
再多的疑問,現在都不是問話的時候,衛少兒現在身上還有傷,先將她帶回房間檢查傷勢才是主要,反正事已至此,問再多,也改變不了任何。
花念吟和衛君孺將衛少兒攙扶進房間,讓她趴在床上,花念吟將衛少兒背後被血給粘住的衣物剪開,為她檢查傷勢,卻听見衛少兒輕輕地開口︰「子夫,我確實配不上霍大哥。」
花念吟以為她還沉浸在剛才的事中自言自語,可是她接下來的話,卻讓花念吟的手一抖,手中的剪刀掉落在了地上。
「我沒有告訴霍大哥,其實我懷孕了,我想打掉,大夫說不可以。」
「到底是怎麼回事?」花念吟立刻來到衛少兒面前,卻看見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已經昏睡過去。
花念吟立即執起她的手把脈,脈象一看,花念吟大驚。
她果然有身孕了,而且是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兩個月前……
花念吟想起當時阮母紅泥死于刀下,帶著楚言翊前去救衛少兒,在楚言翊解決了門口的那些官兵之後,她走進屋子看見的那一幕。
衛少兒不說,花念吟只當她是已經走出了那段陰影,可是,現在卻……這段陰影在她身上留下了一個炸彈。
她的心中,到底是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花念吟輕輕嘆息,用手安撫著她的秀發。
「霍大哥,對不起。」衛少兒在夢中喚道。
「霍大哥,對不起。」
「霍大哥,對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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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衛少兒就這樣一直重復著這句話,眉宇間的愁傷,以及在睡夢中眼角流出的淚痕。
------題外話------
其實,親們應該可以發現,木頭對于衛少兒的戲份是寫得比較多的,可能親們對歷史上衛少兒這個人並不知道,木頭之前也沒有對親們多做解釋,但是衛少兒在歷史上有點特別,不僅僅是因為她是衛子夫的姐姐,至于她的事情,木頭先不多說,會文中展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