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舒愨鵡
月色退卻,天微微而亮。
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驚醒了正在睡夢中的花念吟。
花念吟起身下床,走到放走嬰兒的搖籃前,將里面正在哭泣的嬰兒抱起,然後用手輕輕拍撫著小嬰兒,口中溫和地說︰「仇兒乖,仇兒不哭。」
花念吟將一旁的衣裳披在身上,然後打開房門,走到隔壁的房間,將房門敲響。
很快,里面走出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看見花念吟手中的哭泣嬰兒,立刻說︰「喲,姑娘,快將仇兒給我,這孩子生下來之後一直不哭不鬧的,今日怎麼哭得這般厲害,定是餓壞了,孩子娘沒有女乃水,倒是可憐了這孩子。」
說著,婦女便轉過身給嬰兒喂女乃,孩子喝到了女乃水,但還是哭個不停,任憑婦女怎麼哄也無濟于事。
花念吟見此,知道還需要一些時間,于是便轉身,朝著衛少兒的房間走去。
而此時的衛少兒,听見了嬰兒的哭聲,心中便是一緊,想要去抱抱他,哄哄它,可是剛上前一步,卻又想到了什麼,臉上關懷的神色冷卻。
正當她想不理會這哭聲之時,門外響起了花念吟的聲音︰「少兒,你醒了嗎?」
衛少兒被門口突然傳來的聲音一驚,失手打翻了案幾上的一盞茶杯,她回神將茶杯扶好,沒有應聲,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嬰兒哭聲傳來的地方。听見孩子的哭聲,衛少兒只覺得心中酸澀沉痛。
听見屋內的動靜,花念吟知道里面的人已經醒了,于是繼續說︰「少兒,既然你已經醒了,我便進來了。」
衛少兒正想說些什麼拒絕的話,可惜花念吟已經把門推開,走了進來。
看著面無表情的衛少兒,花念吟便在她的旁邊跪坐下,抓住她的手,輕聲說︰「少兒,你還是不肯原諒仇兒嗎?那件事情,誰也不願意發生,可是仇兒是無辜的,你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到仇兒身上,他是你的兒子,你的親生骨肉。」
花念吟本來以為自己好不容易勸著她,讓她留下了孩子,以為她的心結已經打開,在上年年底的時候,衛少兒早產,硬著一口氣將孩子生了出來,還好保得了母子的平安,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孩子一生出來,她竟然看也不願意看孩子一眼,只給他取了個名字叫「仇兒」;
正如她自己所說,一看見仇兒,就會讓她想起死去的爹娘還有紅泥,若非平陽公主安排了女乃娘在仇兒身邊照顧,孩子這些個月來,肯定活不下去。
其實花念吟也不怪衛少兒,她知道她因為早產的恐懼患上了產後抑郁癥,再加上之前的那段經歷,所以她的抑郁癥比常人要嚴重,才導致了現在這種情況。
但是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要我說啊,仇兒這孩子還當真可憐。」花念吟好像自言自語地嘆了一口氣,「這孩子比一般孩子都要聰明,一生下來,就知道自己的娘親不喜歡自己,所以既不哭,也不鬧,乖乖的,就想讓自己的娘親好好看看自己,可是這樣的安靜卻還是沒有換來娘親的關愛,兒子遲遲見不到娘,以為娘不要自己了,所以害怕地哭鬧,可是無論他怎麼哭鬧,她的娘親還是狠心不去看她。」
花念吟的話,讓衛少兒的眼楮有些酸澀,但是她依然沒有任何其他舉措。
花念吟輕輕嘆了一口氣,離開了衛少兒的房間。
嬰兒的啼哭聲還在繼續,一陣一陣的哭聲讓旁人听見了都覺著心疼,可是孩子的娘親,卻始終沒有邁出房門一步。
花念吟從女乃娘那兒接過仇兒往衛君孺的房間走去,在衛少兒產後坐月子的時候,劉娉讓王管家給衛少兒安排了單獨的房間,順著便,也讓花念吟和衛君孺各自分了一間房,這待遇在侯府的下人中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平陽公主對衛家一家人的態度很好,這在平陽侯府不是一個秘密,衛家大哥衛長君是侯府的護衛首領,小弟衛青是小侯爺的貼身護衛,這在侯府下人的地位僅次于王管家。所以就連衛少兒未婚生子,侯府的下人也只敢在私下說說,沒有人敢當著衛少兒的面說她傷風敗俗。
其實他們不知道,劉娉對衛少兒不同于他人,並非是因為要安排她們進宮對付陳家的勢力,也不是因為欽書和穆越救過曹襄,而是因為在之後一次,劉娉曾私下找過衛少兒,問她︰「若
是本公主下令,讓你嫁給霍仲孺,你願不願意?」
衛少兒一驚,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然後搖了搖頭。
「為什麼?」
「子夫對奴婢說過一句話,她說,‘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奴婢雖然沒有念過什麼書,但是奴婢也知道里面的意思,奴婢注定此生與霍大哥無緣,又何必強求一起?」衛少兒努力想要平靜自己的聲音,可是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話語中的哀傷。
劉娉听著衛少兒的話,遲遲沒有言語。
衛少兒望向劉娉,開口說道︰「公主,奴婢說一句不該說的,逝者已矣,侯爺已經去世了,公主也當節哀。」
劉娉依然沒有說話。
「公主,若是沒有其他什麼事情,奴婢就先告退了。」
沒等到劉娉的回答,衛少兒便想要轉身離開,可是剛一轉身,就听見身後傳來劉娉的聲音,「對不起。」
聲音輕淡似風,但是衛少兒還是听見了。
衛少兒回過頭,「公主,霍大哥的事,奴婢不怨你。」
衛少兒離開了,只留下劉娉依然停留在原地。
衛少兒回去之後,將這件事告訴了花念吟,花念吟听後,驚訝于劉娉堂堂一公主,竟然會向一個下人道歉,但是在驚訝過後,也不得不感嘆,曹壽帶著遺憾和傷心死了,但是他的死,改變了一個平陽公主。
若要說愛,劉娉對曹壽的,依然並非是男女之愛,他對她的,只有歉疚,但是盡管如此,現在的劉娉,也並非是剛進王府,花念吟所見到的冷傲的公主了。
所以她才會為自己拆散了衛少兒和霍仲孺的事情向衛少兒道歉。
但是比起平陽公主來,花念吟更加擔心的,是衛少兒。
心愛的人不敢愛,父母之仇不能報,再到現在,親生的兒子,也不願去看。
花念吟將孩子交給了衛君孺照顧,自己便前去找平陽公主。
此時的穆越卻正在帶著小曹襄練武,當然,是穆越自己練,小曹襄在一旁看著。
穆越練完一套鉞法,一旁的小曹襄在女乃娘的懷中「咿咿呀呀」地樂著鼓掌。
穆越放下手中的玄鉞,來到小曹襄的身邊,逗弄著他的臉頰,教他學說話︰「叫叔叔,衛叔叔。」
小曹襄已經有一歲多了,只能勉強地牙牙學語,每次穆越讓他叫顧叔叔,他就會,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衛嘟嘟。」
穆越也樂了,從女乃娘的手中接過小曹襄,讓他騎在自己的脖子上,滿院的到處亂跑。
小曹襄騎在穆越的肩上,「咯咯咯」樂地直笑。
當花念吟一過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其樂融融的畫面,花念吟之前因為衛少兒也憂傷的心情也瞬間一掃。
花念吟笑著對穆越說道︰「一個大孩子,帶著一個小孩子。」
「姐。」穆越看見花念吟過來,便在她的面前停下,「你怎麼來了?」
「公主昨日派人說讓我今日前來一趟。」花念吟回答道,然後拿出手帕擦掉了穆越頭上的汗水,「以前還真沒看出來,你還有做女乃爸的潛質。」
在現代,穆越就是娛樂圈的一個公子,緋聞從來沒斷過。
「咳。」穆越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然後白了花念吟一眼,「你可別小瞧了人。」
花念吟但笑不語。
「衛子夫,你進來吧。」劉娉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花念吟听後,對穆越說道︰「我先進去了。」
「嗯。」
花念吟上前推門走進屋內,看見劉娉正坐在床邊,手中縫制著一件小孩的衣物,花念吟向劉娉行禮,「奴婢拜見公主。」
劉娉示意花念吟起身,然後對她說道︰「三日之後,皇上便會前去灞上祭祀,本公主已經與他說好,在返回長安的時候會經過這里,到時候他便會來府上做客,到那時,本公主便將你獻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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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只是奴婢一人嗎?」花念吟問道。
「衛君孺的姿色雖然不錯,但是對于後宮來說,卻也只是一般,而且本公主有觀察過她,機智不足,以她根本就斗不過館陶公主,跟別提太皇太後,而衛少兒,聰明是夠聰明,可是心腸太軟,在後宮容易被他人陷害。而你……」劉娉頓了一下,看向花念吟。
花念吟沒有回避她的眼神,而是對她相對而視。
「而你,本公主看不透你。」
花念吟沒有被突然嚴肅的表情嚇著,反而笑了起來,「公主這是在夸奴婢嗎?既然公主說看不透奴婢,那為何又讓奴婢進宮?」
「真是因為我看不透你,所以我才相信你足夠沉穩,才放心讓你進宮去幫助母後。」
「公主相信奴婢?」
「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我自己。」劉娉毫不猶豫地說。
「子夫定不負公主所望。」花念吟也毫不猶豫地對劉娉說道。
「衛嘟嘟、衛嘟嘟、衛嘟嘟……」屋外傳來小曹襄稚女敕卻無比歡快的聲音,引得劉娉和花念吟一同朝窗外看去,只見穆越正抱著小曹襄做「飛飛」,兩人玩得不亦樂乎。
劉娉看著窗外的二人,臉上不自覺得露出了笑意。
花念吟看著眼前的穆越,也不禁微笑。
花念吟能夠感覺到,穆越只有在陪著小曹襄的時候,臉上才會露出真摯的笑容,雖然穆越不說,但是花念吟知道,他心底還是在牽掛著玉湖心的,就如同自己,在心底默默地牽掛著墨如斯一樣。
花念吟走出了劉娉的房間,她沒有急著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去找了欽書,此時的欽書真帶著一群護衛在院內操練,不想打擾他,花念吟便轉身離開。
回到房間,花念吟看見衛君孺已經來到了自己的房間,知道她來找自己肯定有事,將房門關好,然後問道︰「什麼事?」
衛君孺開門見山︰「主子得到消息,皇上會在三日後前去灞上祭祀,途徑平陽侯府。」
「剛剛平陽公主喚我前去,便是與我說起此事,她說皇上祭祀之後便會來侯府。」花念吟說道。
「真的?」衛君孺欣喜,但很快便平靜下來了,繼續說道,「因為我們要進宮,所以仇兒我已經把他交給了主子,對外,便是宣稱將孩子送去了親戚家。」
「什麼?」花念吟大驚,然後看向衛君孺,難怪之前自己在將孩子送到她的房間的時候,衛君孺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自己,她竟是在打著孩子的主意。
好你個楚言翊,我的體內已經有了你下的蠱,你為什麼還是不放心,要將孩子放在身邊以便控制我?
花念吟瞬間充滿了怒火,「少兒知道嗎?」
「知道。」
「她怎麼說?」
「她點頭了。」
听言,花念吟心中的怒意更勝,這個傻姑娘,她要拿她怎麼辦才好?
三日,眨眼即逝。
侯府的丫環正在給坐在屋內的花念吟梳妝打扮,便听見了屋外侯府浩大的聲勢,將整座侯府都驚動了。
劉徹從灞上祭祀之後,便帶著眾官吏來到了平陽侯府,劉娉帶著侯府的人皆前來迎駕。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以劉娉為首,侯府的眾人跪在了劉徹的面前。
「皇姐不必多禮,朕今日只是順道來皇姐家坐坐,這不是皇宮,皇姐盡可隨意。」劉徹對劉娉說道。
雖說隨意,但是侯府中沒有人敢真正放松。
劉娉對著劉徹微微一笑,「皇上前去灞上祭祀,定是舟車勞頓,姐姐備了點薄酒,來招待各位。」
劉娉說著,便欲將劉徹領進屋內,但是卻被劉徹給攔住了,「皇姐,今日朕前去祭祀,只覺得今日陽光明媚,春意盎然,朕發現皇姐家中景色尚好,不如將酒宴置于室外,便可一邊欣賞美景,一邊飲酒作樂。」
「難得皇上有此雅興,姐姐便依皇上。」劉娉立刻吩咐下人,將酒水擺放于中庭,然後自己再帶著劉徹等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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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劉徹一邊走,一邊與劉娉交談。
「皇姐怎麼不把襄兒帶出來?朕自從襄兒出生的時候見過他後,就再也沒有見過朕的這個小外甥了。」劉徹的臉上露有笑意。
「襄兒今早上一直在玩鬧,現在還在睡著,要是皇上想見他,姐姐這就讓人去將他抱過來。」劉娉說著就要去叫下人,卻被劉徹給攔住了。
「不急,既然他在睡覺,就先不去打擾他,小孩子睡著了被叫醒,肯定會哭鬧個不停。」
「原來皇上是在嫌棄小孩子煩。」
「皇姐說笑了,哈哈。」
……
二人的交談,听見皇上的歡聲不斷,也讓跟隨著的大臣在心中更加確認,皇上與平陽公主的關系確實很好。
當平陽公主帶著帶著眾人來到中庭的時候,中庭內已經已經將桌案和蒲團擺放好,平陽公主為主,劉徹為尊,二人置于上座,其他的人便依官階的大小順序入座。
平陽侯府的丫環為眾人倒了酒,眾大臣仔細觀察著劉徹的動作,以為他會與眾臣舉樽相飲,所以隨時準備著向他敬酒。
劉徹慢慢地端起面前的酒樽,然後舉起,就在眾人也將自己的手放在酒樽上,準備起身的時候,只見劉徹直接二話不說地將酒樽放在唇邊,獨自飲了一口,然後對身側的劉娉說道︰「皇姐,酒是好酒,可惜有酒卻沒有娛樂的,倒是少了點樂趣。听說皇姐之前買了一批歌女進府,不如讓她們出來表演一番。」
听到劉徹說這話,眾大臣放在酒樽邊上的手,有馬上放了回來。
心中暗自悱惻︰皇上是太子的時候,倒還算是出色,可卻不是一國之君的料,如此沉醉于美色歌舞,若非有太皇太後在母後管理朝政,整個朝廷可就亂了。
當然,這些觀點是太皇太後黨所想的,而坐在里劉徹不遠處的楚言翊,卻是在看向劉徹的時候,多了一些猜測。
若非自己已經從衛君孺那里得知平陽公主與他之間的計劃,可能自己也真的會被他所表現出來的假象所蒙蔽了。
部分大臣雖然心中有些不滿,但劉徹畢竟是皇上,他的話,也沒有人不敢不听。
很快,劉娉就讓兩個其他樂坊的歌女出來唱了首小曲,底下的大臣听得不亦樂乎,但是劉徹卻並不滿意。「皇姐,這曲子唱得一點意思都沒有,唱成這樣,還不如不听了。」
「听見沒有,這兩個歌女的表演不滿意,把她們趕出侯府。」劉娉二話不說地對身後的下人吩咐道,然後又對劉徹說道,「皇上,既然歌曲你听著不滿意,那我們就看舞蹈吧。」
「嗯。」
這些大臣不滿的是劉徹的態度,並非是歌舞,所以見歌女唱完曲子下去之後,就等著接下來的表演。
可是歌女下去許久,也遲遲不見有人出現,正當眾人等著不耐煩之際,只听見從遠處傳來悠揚的絲竹之聲。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突然間,有風吹來,不知從哪來的花瓣隨風而散,在庭中紛紛揚揚,繁花吹亂,欲迷人眼。
待繁花散去,一白衣女子出現在了亂花之中,被一群青衣女子如眾星拱月般圍在其中,背對著眾人,指若蘭花置于頭頂,單從背影來看,身姿婀娜,氣質如遺世**,一席微微曲卷的發絲如海藻般披散于身後,微波般在風中蕩漾,在花瓣的飄零之下,仿若隔世之仙。
光是一個背影,一已經將眾人的目光牢牢地吸引了。
隨即,在單一的絲竹之樂中,又加上了管弦為曲,曲調優美如涓水溪流,清淺悅耳。
隨著樂曲的想起,白衣女子周圍的青衣伴舞退于一旁,跟隨著樂曲跳了起來。
而中間的白衣女子,也終于在眾人的期待之下,緩緩地轉過身。
女子指尖下滑,手中絲帶拂過臉頰,終于露出了女子的真容。
眉眼清澈似流水,美目流盼若一汪剪水沁人心扉,點絳朱唇晶瑩而透,眉間繪一朵粉色寒梅不勝妖嬈,卻無妖媚之色,頭梳隨雲髻,並未佩戴任何朱釵,一朵粉色芍藥插于鬢間,不染俗塵,更似天外飛仙。
當看清楚女子容顏的時候,楚言翊的眼中充滿了驚艷
,舉起的酒樽,也停在了半空之中。
「 當。」一聲與此時氣氛不符的聲音落在了眾人耳中,讓失神的楚言翊回過了神,他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卻看見發出聲音的,是劉徹手中掉落的酒樽,而劉徹本人,已經站了起來,眼中閃爍了復雜的神情,那是欣喜、驚喜、興奮、激動。
這時,舞蹈中的白衣女子輕起朱唇,輕吟淺唱。
「落花時節又逢伊
容顏舊風華行
如今緣逢至今
當舞一曲
去年海棠玉殿驚
長袖當空鳳凰行
身似柳,身似柳
多情。」
女子歌聲清揚空靈,讓人听得如痴如醉。
但最讓人移不開目的,是女子的舞蹈。
白色的齊胸襦裙裙擺飛揚,女子手中藍色輕紗在空中舞動,水袖舞動,似雲似霧,如蝶如燕,層層疊起,圈圈相繞。水袖輕卷,如水中漣漪蕩漾開來;水袖輕甩,若雙魚出水般躍起,靈動而美麗。
「落花時節又逢君
負琴匣僕僕行
江南風光柔客心
不見意情
去年海棠玉殿听
弦絕撥動至如今
良宵引,良宵引
仙音。」
女子的腳下迅速旋轉,腳下裙擺飛散而開,女子身輕若蝶,舞姿翩翩。
「緣字訣,撥動江南幾處弦
若相惜。海棠依舊明年居
一曲盡,一舞意未盡
落花時節又逢君
當為君舞一曲
若是君結琴相惜
琴舞和鳴
人生難得一知己
知己難得才珍惜
落花舞,落花舞
餞行
……」
歌聲恬然,舞姿絕然。
翩若驚鴻,矯若游龍。
這一切的美,就仿佛如同在夢中一般。
花念吟後仰彎身一躍,兩條藍色的水袖劃過天際,將空中飛舞的花瓣打散。
落下地,又是連續幾個旋轉,然後停下。
她看向不遠處的劉徹,對他對視一眼,嘴角一勾,對他莞爾一笑。
這一笑,竟然讓原本就看得失神的劉徹心中更加開心。
花念吟回眸,給了自己身旁的衛君孺一個眼神,衛君孺立刻會意,借著舞蹈握住了花念吟的手,將自己身上的內力傳到花念吟的掌心。
從衛君孺那里收到內力的花念吟,借著衛君孺的內力,將另一只手中的水袖朝著劉徹的方向一拋,往劉徹而去。
水袖一點點朝劉徹逼近,就在水袖離劉徹不到一米的時候,劉徹身邊的侍衛才反應了過來,往劉徹的面前沖去,一邊沖,口中還一邊喊道︰「護駕!」
但是侍衛的動作,卻被劉徹攔住了,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水袖,伸手拉住了花念吟的手中。
花念吟見此,借著衛君孺的內力,腳尖輕點,順著水袖,往劉徹的方向而去。
劉徹看著熟悉的面容正朝著自己而來,竟然不敢相信此刻的真實,直到花念吟已經來到他的面前,他才用力將手中的水袖一拉,將她攬入懷中。
花念吟也並未推開,而是抬頭,對劉徹一笑,對他輕聲說道︰「落花時節又逢君,我說過,總有一天等著我來找你。」
劉徹听了花念吟的話,嘴角也浮現出笑意,「女人,這一天,朕等了好久。」
等了好久。
也是,當時自己救他的時候,他還只是個太子,現在已經變成了天子了,的確是好久了。
突然,花念吟被劉徹攔腰抱起,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听見劉徹哈哈一笑,然後頭也不轉地對劉娉說道︰「皇姐,你府中這歌女朕要了。」
說著,劉徹便抱著花念吟朝中庭後的廂房走去。
眾大臣見此,自是知道皇上的意思,或許會有人對劉徹的做法不滿,但是誰敢出來打擾到皇上的興致?
望著劉徹抱著花念吟離去,楚言翊手中的拳頭越捏越緊,明明這一切是他自己計劃了很久的,可是當他看見這一幕真的在自己面前發生,心中竟然會如此不是滋味。
執起酒壺,將酒樽斟滿,一樽接著一樽地喝下月復中。
花念吟被劉徹帶到一個廂房中後,便將她放下。
劉徹此時臉上還是慢慢笑意,但是沒有了之前在外面的輕浮之色,他在花念吟面前,將之前她給自己的蘭花玉瓷瓶從袖中掏出,然後對她說道︰「這是你之前給我的,我一直隨身帶著。」
他的話,倒是讓花念吟一驚,沒想到他竟然會將自己給他的瓷瓶一直帶著。
再次看向他的時候,發現雖然上次與她相見才過了不到兩年,但是面前的男子,已經從之前還略微有點青澀的少年,變成了現在器宇軒昂的一國之帝了,回想起初次見他時,被漢武帝的名諱所驚,看他就跟看國寶看古董一樣,想想就覺著好笑。
于是,花念吟還真的笑出了聲。
看著花念吟突然的笑,劉徹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問道︰「你笑什麼?」
花念吟止住了笑意,擺了擺手,然後說︰「我給你瓷瓶,是讓你報恩的信物,你一直等著我,是等著我來找你討債?」
「呵。」劉徹輕笑,「朕乃九五之尊,自當言而有信。」
花念吟與劉徹對坐于案前,花念吟為劉徹斟了一杯茶,劉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說道︰「當初你讓我報恩,說是沒有想到要何物,所以給我信物讓我等你來找我,現在你來了,肯定是想到了。」
花念吟听了他的話,也是一頓,喝了一口茶水之後才說道︰「說是要你報恩,其實也是拜托。」
「此話怎麼說?」
「我需要萬年雪參和和田血玉,可是這兩樣東西遠在西域,西域與中原之間的關塞被匈奴人所控制著,所以我只有來找你幫忙。」花念吟認真的說道,「我不喜歡虧欠別人的,我當初救你一命,就換萬年雪參,而和田血玉,我會進宮幫你對付陳家作為交換的條件。」
「你要萬年雪參和和田血玉干什麼?」劉徹問道。
「這兩個東西在我眼里就是藥材,藥材就是用來治病救人的。」花念吟回答道。
「救什麼人?」
「……」花念吟的眼神瞬間低落了下來,並沒有回答。
劉徹見她這個樣子,也就沒有多問,而是說道︰「既然如此,朕也就不再多問。」
「你答不答應?」
劉徹對著花念吟一笑,然後說道︰「你認為朕會拒絕嗎?」
此話一出,花念吟也是輕笑。
看見她的笑容,劉徹的心情很好,然後對花念吟說道︰「提起萬年雪參,朕想起去年大月氏向大漢進貢的貢品中好像有萬年雪參,但是中途被匈奴人所劫去,但是你放心,朕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幫你找到。」
有了他的承諾,花念吟也舒緩了一口氣。
但隨即,劉徹又向花念吟問道︰「朕听皇姐說,她安排的人是一名家人慘死于陳須手中的漁家女子,怎麼會變成了你?」
劉徹的問話好似隨意,但是花念吟也听出了其中略帶試探的懷疑,花念吟沒有生氣,只是向他解釋說︰「我因為一次不幸遇難落水,被阮家救起,正好阮家的女兒阮紅綾落水身亡,阮母精神恍惚地將我認作了她的女兒,而阮家對我的好,也讓我將他們認作了義父義母,後來陳須與阮父在街上發生了沖突,導致館陶公主要滅阮家九族,我那時正在阮家,阮母為了救
我替我擋下了一刀而亡,我和阮家兄弟姐妹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為了逃避館陶公主的追緝,就改名換姓改性了衛,輾轉中來到了平陽侯府。」
花念吟說的大多也是實話,只是將該隱瞞的隱瞞了下來,若是劉徹去派人查證,想必他也查不到什麼。
听言,劉徹並沒有說話,久久之後才開口︰「你想要為阮母報仇?」
「可以這麼說。」花念吟沒有否認。
「既然如此,你便隨我進宮。」
「正是這個打算,但是我能不能有個請求?」
「什麼?」
「讓我的兩個姐姐與我一同進宮?」
「可以。」劉徹沒有拒絕,然後就一直看著花念吟。
花念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然後端起面前的水,問道︰「我臉上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你很美。」
「咳……」花念吟剛好喝了一口水,听見劉徹的話,不小心被水嗆了一下,立刻拍著胸口猛烈地咳嗽,劉徹見此,立刻來到了她的身邊,為她順撫後背。
好一陣,花念吟才漸漸換了過來,看著面前的劉徹,花念吟稍稍離他遠了一點距離。
雖然自己以前救過他,但是她並不認為自己和他的關系有好到這個地步。
花念吟望著劉徹的眼楮,對著他認真的說道︰「你不用懷疑我,我與你合作,只是各取所需。」
瞬間,劉徹伸出的手愣在了原地。
收回手之後,劉徹淡淡地說道︰「是時候了,我們出去吧。」
花念吟點頭,先一步站起,剛剛走到房門口,就被身後的劉徹拉了回來。
「怎麼?」花念吟不解地問道。
「你若是這樣出去,也就別想進宮了。」說著,劉徹便伸出手,摘掉了花念吟頭上的芍藥花。
花念吟也瞬間明白了劉徹的意思,站在原地,任他作為。
劉徹雙手將花念吟的衣領向外一扯,露出了鎖骨前白皙的肌膚。
劉徹看著面前的女子,只覺得一股熱血在身體涌動,但是他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于是努力地壓制著體內的躁動。
用力,將花念吟攔腰抱起,然後打開房門,走向了門外。
此時大臣們已經在劉娉的陪同下酒足飯飽,繼續觀賞著平陽侯府的歌舞,正當他們看得盡興的時候,看見劉徹懷中抱著之前進去的女子,臉上春光得意,再看他懷中的女子,衣裳也不似之前般整齊,不用想也知道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見到劉徹,眾大臣欲起身行禮,卻被劉徹給攔下,說道︰「今日得一美人,朕甚是高興,便先乘攆回宮了,大家繼續。」
還沒來得及眾人做出任何反應,劉徹車抱著花念吟朝平陽侯府的正門走去,見狀,劉徹的一些貼身侍衛和宮女樂可跟了上去。
「臣等恭送皇上。」
劉徹離開後眾大臣繼續飲酒作樂。相互說著一些客套的官僚話。
此時的楚言翊,在看見花念吟將頭埋在在劉徹懷中一聲不吭,以及顯而易見她凌亂的衣襟,心中像是有萬把熊火在體內燃燒,只想要用酒水來澆滅,可是酒水越澆,心中之火越旺。
劉徹將花念吟帶回了皇宮,去的正是未央宮的宣室殿,皇上日常起居之所。
當劉徹帶著花念吟來到宣室殿的時候,殿中宮女太監早就跪于一旁,他的貼身太監楊得意立于一旁,從攆上將劉徹接下,當楊得意看到花念吟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明顯愣了愣,但畢竟是宮中模爬滾打多年的,很多事情不會喜形于色,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他湊到劉徹的耳邊小聲說了點什麼,劉徹蹙眉。
劉徹讓花念吟先在宣室殿待會兒,他還有點要是需要處理,讓楊得意留在花念吟身邊伺候,並吩咐宮人為花念吟準備一些吃的東西,然後向楊得意交代了幾句,花念吟並沒有听見,然後就看著劉徹離開。
花念吟在宣室殿內東看看,西瞅瞅,拍過古裝劇
的她並沒有對折古代的房子有多大的驚訝,唯一不同的就是這里面的擺設的貨真價實的古董。
這些東西隨隨便便拿一件出去,都是價值連城的玩意兒。
花念吟也就看看,欣賞欣賞,等著宮人將吃的送過來。
花念吟感覺地道那個楊得意一直在安安打量著自己,但是卻一句話也沒說。花念吟也不會問他,因為她知道,就算自己問了,他也不會回答。
在宮女將吃的送來之前,就听見有人在宣室殿門口大聲囔囔,好像是沖自己來的,但是被楊得意攔在了門口,一番爭論之後,那人便離開了。
等楊得意進來之後,花念吟還是忍不住問道︰「公公,剛剛那人是誰?」
「回姑娘,是皇後娘娘。」楊得意恭敬地回答道。
「哦?」花念吟眉眼一挑,這皇後娘娘還真是在宮中眼線不少,自己前腳才到,她後腳就來了。
宮女將吃食端了進來,花念吟也沒有在多想什麼,而是吃了起來,之前沒怎麼好好吃東西,現在是真的餓了。
花念吟一邊吃,一邊也覺得如此不真實。
當初計劃了這麼久進宮,也等了這麼久進宮,卻沒想到真的到了這一天,竟然如此簡單就進了皇宮。
吃過之後,劉徹還是沒有回來,看著天色漸漸暗沉了下來,花念吟不禁問道一旁的楊得意︰「公公,皇上有說我住在哪里嗎?」
听到花念吟的問話,楊得意對著花念吟一笑,然後說道︰「姑娘先別急,皇上有吩咐,若是皇上遲遲沒有回來,就請姑娘先沐浴更衣,姑娘今日一天累了,讓身子好好舒緩一下。」
「公公,不必了麻煩,既然皇上公務繁忙,那公公就先帶我回住的地方休息,等皇上有空了再來宣我就好。」
「姑娘,這是皇上的吩咐,請姑娘不要為難奴才。」
楊得意如此說,花念吟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反對,便只好听他的。
宣室殿旁不遠就是是浴池,說是皇上專用,花念吟想著這樣不好,但還是沒有說什麼。
楊得意讓宮女為花念吟寬衣,自己則走出了門外。
花念吟看著這樣的場景,即便是穿越過來這麼久了,還是讓她無意中產生出了一種正在劇組拍戲的錯覺。
衣裳退卻,花念吟一步一步走進浴池,沉入水中。
水溫適宜,泡在里面很是舒服,讓她舒適地閉上了雙眼。
雖然舒服,但是花念吟一向是很愛惜自己的皮膚的,知道在水中泡久了對皮膚不好,所以也就適可而止地站了起來。
宮女見花念吟起身,便立馬為了過去,為她擦拭身子。
雖然花念吟對別人給子擦身子有點不怎麼習慣,但是在國外生活多年的她也不是很害羞,就相當于在海灘上穿著比基尼讓人擦防曬霜了。
宮女拿著衣裳給花念吟穿上,花念吟看著這白色的紗衣,覺得穿著很是柔軟,輕松,但是,會不會有點透?而且里面什麼也不穿,就直接穿這樣一件紗衣,胸前露出了一大片肌膚,雖說這對花念吟來說沒有什麼,但還是不禁感到奇怪,難道說,宮里的女子都是如此?
「在宮里,夜晚都是要穿著這種衣物入睡?」
若這是睡衣的話,既涼快又柔軟舒適,倒也不錯。
宮女沒有回答花念吟的話,只是點了點頭。
宮女將花念吟帶出了浴池的門,然後朝一處走去,此時已經是夜晚,皇宮的長廊上只有守夜的侍衛在走動,天色已晚,花念吟也不知道這些宮女會將自己帶向哪里,只有跟著她們走。
終于,她們將花念吟帶進了一處宮殿,花念吟一看,正是自己一開始來的宣室殿。
怎麼又把自己帶回了這里?
花念吟正想開口問,可是她身旁的宮女卻退出了殿門,並且將殿門關上。
花念吟回頭看她們,卻听見耳邊突然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子夫。」
花念吟回過頭,看見劉徹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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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劉徹正臉上帶著笑容地看著自己,眼中閃爍的,是男人對女人的**,拍過那麼多感情戲的她,對于這種表情,她絕對不會陌生。
花念吟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的衣著,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抬頭,看向劉徹,語氣中帶著一絲怒氣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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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歌詞選自網絡古風歌曲《落花時節又逢君》,一首很唯美清淡的歌曲,翻唱的人很多,木頭听的是破音唱的,有興趣的親可以去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