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太陽照得正烈,狄道縣大的老百姓都圍在街上看著跪在街道上的男子。
「這不是郡守大人的兒子嗎,他這是在干什麼?」
「這你可不知道,我听說啊,是因為高少爺得罪了刺史大人的女兒李小姐,這是他在向李小姐磕頭認錯呢。」
「這五步一跪,十步一磕的,堂堂七尺男兒,怎能在大街上做如此丟臉的事情?」
「听說啊,是他想要娶李大小姐,這不是為了能夠討好李大小姐,才這樣做的。」
「真是丟了男人的臉,想高大人是多麼高風亮節的人,沒想到卻生了這麼一個窩囊的兒子,不僅是丟了他自己的臉,也丟了高大人,丟了我們整個狄道縣的臉。」
「真不要臉,呸!」
「呸!」
……
街道兩旁議論紛紛,臉上都是對高寒此舉的不屑和鄙夷。
議論聲不斷地傳入高寒的耳中,他努力地當作是沒有听見一般,繼續起身,五步一跪,十步一磕。
烈日將石子路面曬得滾燙,高寒撐在地面的手,被燙出了很大一個水泡,高寒咬牙,繼續往李曉筠所住的客棧的方向而去。
客棧內的李曉筠從窗戶處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她身邊的小丫環對她說道︰「小姐,高少爺被這麼多人圍著,小姐就原諒他吧。」
李曉筠也沒有想到高寒真的會按照自己的話去做,高寒的舉動,她的心中沒有任何感動,有的只是勝利和得意。
娘說的沒錯,她李曉筠的男人,是必須要被馴服的,要對她千依百順,對她寵愛萬分的,自己以前對她那麼好,他還不領情,為了別的女人將自己趕出來,現在想要自己回去,那必須是要將自己求回去!
李曉筠看著高寒進了客棧,讓身邊的丫環倒了一杯茶,等著房門被敲響。
終于,高寒來到了房門口,房門一響,李曉筠立刻起身,親自給高寒開門,在看到高寒的那一瞬間,臉上立刻露出了笑意,將茶水遞給了高寒,對他溫柔地說道︰「高大哥,真是難為你了,來,快來和口茶吧。」
娘說過,男人嘛,就是要在打了他一巴掌之後,再給他一顆糖吃,這樣尊嚴也有了,自己在他心里溫柔的形象也有了。
看著李曉筠遞來的茶,高寒最後還是接過了,而李曉筠在高寒接茶的時候,看見了高寒手上已經破裂的水泡,眼中立刻露出了心疼,一把抓住了高寒的手,高寒的手一抖,手中的茶杯打翻,落在了地上。
「高大哥,你的手怎麼變成這樣了,小雲,快去叫大夫。」李曉筠面色焦急,她只是想要懲罰一下高寒,但是並與希望他受傷呀,在拿起他的另一只手,也是一樣,心疼地對著傷口吹了吹氣。
李曉筠此時的舉動,在高寒看來,不過就是虛偽,但是現在的他不敢再表露出來,而是說道︰「小,曉筠,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我們之間的婚事了吧。」
高寒提起婚事,這當然是李曉筠感興趣的話題,李曉筠拉著高寒坐下,對高寒說道︰「高大哥,我這就給我爹爹傳書,說我們的婚事。」
高寒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從李曉筠的手中抽回,說道︰「曉筠,此次成親,是我高家高攀了你李家,但是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不然這親事就作罷。」
「你說你說,別說一個條件了,一百個我都答應。」李曉筠毫不在意的說道,以她家的狀況,有什麼條件不能滿足的?
高寒看著李曉筠的眼楮,對她認真說道︰「雖然我高家比不上你李家,但是我身為高家的獨子,所以我只娶妻,絕不入贅。」
李曉筠听到高寒這麼一說,立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高大哥,你放心,為高家延續香火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我不會讓你入贅李家的。」
見李曉筠答應了,高寒微微松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道︰「既然是成親,那麼就讓令尊令堂和家父前來狄道縣吧。」
「嗯,我傳書讓我爹娘帶著伯父前來,他們十日之後就能趕到,那麼我們就十日之後成親怎樣?」李曉筠此刻全被成親的喜悅所充斥著。
高寒並沒有拒絕,「曉筠,狄道縣有個習俗,成親的男女在成親前十日是不能相見的,所以這十日里,就只有委屈你繼續住在這里了。」
一听到這個,李曉筠就立刻不樂意了,「我不要,這十天我要和你在一起。」
高寒掩飾住心中的不快,繼續耐心地說道︰「這十日里,我要專心準備我們的婚禮,你是李家的大小姐,我一定要將你風風光光地迎進門,讓你嫁入高家都已經算是委屈你了,成親當天絕不能再委屈你了。」
這話李曉筠愛听,被高寒哄了兩句,心立刻就軟了下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沒了,于是像個小女人一樣對高寒嗲嗲地說道︰「那高大哥,這十天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高寒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還是鎮定地說道︰「不用了,你只要安安心心地等著成親那天,做個漂亮的新娘子就行了。」
在李曉筠的認識里,那就是整個世界都是應該圍著她轉的,高寒的妥協並不會讓她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而是覺得理所應當。
將李曉筠安撫好了之後,高寒就認認真真地籌備婚禮,而在第八天的時候,涼州刺史李仁帶著夫人來到了狄道縣,與之同來的,還有被帶走的隴西郡郡守高勝。
高勝從一來就板著一張臉,沒有一點要娶媳婦的喜色,就連高寒來向他行禮的時候,他也只是衣袖一甩,冷哼一聲便走開了。
高寒想追上去,但是李仁夫婦還在場,于是只有留下來與他們寒暄。
李夫人一向眼光挑剔,但是在看了高寒成親的準備,可謂是面面俱到,一些連她這個過來人都沒有想到的地方,他都已經準備好了。
李仁夫婦對高寒其實還是很滿意的,一表人才不說,心思細膩,文才武略樣樣皆備,女兒的眼光還是不錯的,李仁本就有心拉攏高勝,但是高勝此人心性太硬,不好拉攏,現在兩家兒女成為了親家,就算他高勝再不願,又還能怎樣?
很明顯,李仁已經將高寒當作是那種會趨炎附勢之人,懂得審時度勢,這樣的人,成為自己的女婿,女兒既不會吃虧,也更好將他控制在手中。
為了能夠讓李曉筠風風光光地出嫁,高寒一擲千金「買」下了狄道縣的一處豪宅,李曉筠的娘家不再隴西郡,所以她就從這豪宅中出嫁,而李仁夫婦也被安排在了這豪宅中。
等高寒將李仁夫婦安排好了之後,這才回到自己的府中,向自己的父親負荊請罪。
高寒一進門,就被高勝狠狠地甩上了一耳光,高寒什麼話也沒有說,硬生生地挨下了這一耳光。
「我高勝這一輩子行的端,做得正,怎麼就生出來你這麼一個不肖的兒子!」高勝一臉地恨鐵不成鋼。
高寒也沒有反駁,待到高勝的怒氣消了一些之後才對高勝說道︰「爹,這個婚禮,是假的。」
高勝驚愕,「你把話說清楚。」
于是高寒將自己和花念吟制定的計劃全部告訴了高勝。
第十日,接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往李曉筠所住的豪宅而去,李曉筠歡天喜地地進了花轎,這成親分兩種,一種是新娘的花轎上門,新郎在門口迎接,而另一種是新郎親自上新娘家接親,這後面這一種,當然是要比前面這一種更加顯得對新娘的重視。
喜娘將李曉筠接進了花轎,而李仁夫婦,也在送女兒上轎之後,坐上轎子,往郡守府而去。
迎親的隊伍浩大,但是因為在之前高寒跪街一事鬧得,百姓出門觀看,也不是恭喜道賀,而是在私底下小聲地指指點點。
眾人的表現,高寒都看在眼里,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努力讓自己裝作不在意,而在花轎內的李曉筠看不到這些,心還是在嫁人的欣喜中。
就在迎親隊伍行了大約一里的時候,突然,從街邊沖出來一位蒙著臉的女子,攔住了迎親隊。
「孩子他爹啊!你怎麼可以娶了這個惡毒的女人啊!你要是娶了這個女人,我就是砸了鍋,賣了鐵,也養不活我們的孩子啊!」
突然躥出的女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此女子是誰?她口中的孩子他爹又是誰?
高寒看見突然躥出了的女子,嘴角露出一抹稍縱即逝的笑意,然後讓迎親的隊伍停了下來,面露難色地對著女子說道︰「你回去吧,我會給你些銀兩讓你好好過日子的,是我對不起你。」
高寒這一開口,街道附近的老百姓瞬間便明白了,原來這女子口中的孩子他爹竟然就是今天的新郎官高少爺,所有人的腦子里都出現了一個念頭,那就是這高少爺為了攀上李家,拋棄了這對母子,于是看向高寒的目光更加不屑了。
可是,就當所有人都認定高寒是個壞蛋的時候,那女子又開口說道︰「高大哥,我不怪你,全都是這個惡毒的女人,全都是這個女人給害得,我滴個老天爺啊,我滴個鄉親們啊,你們來給我評評理,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揭發這女人的丑惡嘴臉!」
女子一把坐在了地上哭天喊地,好不可憐!
就在街道的百姓都在為這個被拋棄的女子感到同情的時候,只有高寒的眼中閃過驚訝,沒想到墨姑娘看起來如此溫柔大方的女子,當街耍起潑也毫不遜色。
坐在花轎里一直悶不吭聲的李曉筠終于忍不住了,將花轎的門簾一拉,把自己頭上的紅蓋頭一扯,然後對撒潑的女子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來到了她的面前,指著她罵道︰「你是什麼人?膽敢來鬧本小姐的婚禮?」
「啊!」
可是,撒潑的女子沒有回答,而是捂著耳朵失聲尖叫,那樣子,看見了李曉筠就像是看見了鬼一般,女子手中拿著的一個小包袱朝著李曉筠扔去,包袱沒有扎緊,里面的什麼臭雞蛋爛菜葉子全都砸向了李曉筠的臉上。
粘稠冒著臭味的雞蛋順著李曉筠的腦門一直滴到了鼻尖,李曉筠怎麼能夠忍受如此的侮辱,正準備想女子發怒,卻發現女子比她還要搶先一步,又是「哇」地一聲坐在了地上,手抓起了地上的爛菜葉子,一臉的悲痛欲絕,「這可是我現在全部的家當啊,我還靠著這些來養活我和孩子的,就這樣被你這惡毒的女人給糟蹋了,你陪我的雞蛋!」
花念吟口中說是要李曉筠賠自己的雞蛋,但是自己手里卻像是泄憤一樣又拿起一個雞蛋砸向了李曉筠的臉。
這麼臭的雞蛋用來吃?她李曉筠可不是傻子,但是她知道這女子時沖著自己來的,她到底是什麼人?
「你到底是誰?和高大哥有什麼關系?」李曉筠看著女子隆起的肚子,她說她肚子里有孩子,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花念吟倒是沒有想到以李曉筠的性子現在還能夠問自己是誰,而不是沖上來和自己毆打一頓,倒是還有點意思,今天是李曉筠大婚,所以她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鬧,但是花念吟今天前來,就是要鬧起來,鬧得越大越好。
「李曉筠,你裝什麼裝,你都要派人去殺我了,還在這里問我是誰?我今天來,就是要來揭發你這蛇蠍心腸之人的丑惡面目的!」
說著,花念吟將臉上的面紗一扯,臉上橫七豎八的讓人觸目驚心。
就算有臉上的疤痕,李曉筠還是認出了攔住自己的女子就是害得自己掉下船,在郡守府上高大哥為了她將自己趕走的女子,沒想到她今日竟然會來攔轎,看向花念吟的大眼中充滿了惡毒。
街道上的老百姓一看,立馬對這受傷的女子產生了同情,連臉都傷得這麼重,又何況是身上呢?這李大小姐果真是惡毒,居然將人家女子的容貌給毀了。
最毒婦人心,說的恐怕就是她了。
街道百姓從看兒女爭夫的趣談一下子變成了對李曉筠這惡毒女子的指責了。
「早就听說這李大小姐為人刁蠻,沒想到還如此心狠手辣。」
「高少爺怎麼會娶這麼一個女子回家。」
「這受傷的姑娘都懷了高少爺的孩子了,說不定這里面有什麼原因呢,說不定高少爺是被威脅才娶李小姐的。」
「肯定是,高大人可是一向光明磊落的,要是這中間沒有什麼事情,高大人怎麼可能讓這樣的女人進門做兒媳婦?」
……
老百姓的議論聲全都傳進了李曉筠的耳中,被他們這樣一說,仿佛她就是那污穢不堪之人,李曉筠氣急敗壞地對著討論的人大喊道︰「你們都給本小姐閉嘴,誰要是再敢說一句,本小姐要了你們的腦袋!」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畏于李仁的刺史身份,全都閉上了嘴。可嘴是閉上了,心里是怎樣想的李曉筠可就阻止不了了。
花念吟在娛樂圈多年,自然是知道輿論對人產生的壓力會有多大,簡單幾句,就將李曉筠的性子暴露在了眾人眼前。
眾人閉上了嘴,李曉筠還不肯罷休,她好好的一個期待多日的婚禮就這樣被這個女子給破壞了,她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她!
李曉筠目光仇視地看向花念吟,心中的怒火燒得雙眼通紅,咬牙切齒地朝花念吟撲過去,「你這個賤人,敢來破壞本小姐的婚禮,還冤枉本小姐,看本小姐不殺了你!」
「刺史大人的女兒要殺人了!刺史大人的女兒要殺人了!」花念吟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抱著頭在街道上亂跑,一邊跑,口中還不停的在喊著。
她沒有喊李小姐,也沒有喊李曉筠,而是喊刺史大人的女兒,就是要讓所有百姓都看到,這個蛇蠍心腸的女子就是涼州刺史大人的女兒!她李曉筠不是頂著她爹的名義在涼州境內作威作福嗎?她倒是要看看,今日這事一傳出去,那刺史大人還認不認他這個寶貝女兒!
出嫁當天,新娘在大街上不顧形象地追著被她所害的女子要打要殺,哪還有大家閨秀的賢德?
人姑娘懷了身孕又怎樣?大不了讓高少爺娶回家當小妾,沒想到這李大小姐不僅沒有容人的胸懷,還要趕盡殺絕,這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那可就是一尸兩命啊!
這刺史大人的女兒,實在是太狠心了。
所有的百信都為花念吟感到不平,而被李曉筠追著的花念吟此刻臉上雖然慌張,但心里卻是偷著樂。
以李曉筠的武功,怎麼可能追的上花念吟?但是花念吟故意和她玩貓抓老鼠的游戲,最後花念吟裝作跑不過,假意慢了下來,李曉筠見此,立刻朝花念吟撲了上去,誰知道花念吟一個閃身,讓李曉筠撲了個空,李曉筠就這樣直直地往街邊的一根柱子撞了過去,頓時磕破了額頭,暈倒在了地上。
看見發生這樣的狀況,被李仁派來保護李曉筠的兩名手下想要快速離開,去想李仁稟報,誰知道他們剛跑到了街角,就看見眼前一道銀光閃過,還未等他們看清楚是什麼,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楚言翊擦干了劍上沾染的血漬,將劍收好,又回到了迎親隊伍所在大街上的屋頂,繼續看著由花念吟一手安排的鬧劇。
這個女人,沒想到還能夠這樣裝瘋賣傻,當街撒潑的本事。
楚言翊的嘴角勾起輕微一笑。
而花念吟看著暈過去的李曉筠,心中意識到有些不好,李曉筠就這樣暈過去了,她一個人怎麼唱這出戲?
于是花念吟立刻跑到了李曉筠的身邊,使勁地拍打著李曉筠的臉,面色擔憂的說道︰「李小姐,我不是故意要躲開的,沒想到你會撞柱子上去,是我不對,我不該躲開,你快醒醒啊,你可千萬不能死啊!」
見李曉筠昏過去了,這時才有百姓來到花念吟的身邊勸說道︰「姑娘,你就別管這惡婦了,你肚子里還懷著孩子呢。」
花念吟對著說話的人感激望去,但是臉上隨即又露出了恐慌,「這不行,要是李大小姐出了什麼事情,刺史大人肯定不會放過我和孩子的,我的父母已經被他給害了,不能再連累到孩子了。」
花念吟雖然說著話,但是手上的巴掌一下子可都沒有停歇,眾人都被花念吟可憐巴巴的模樣給忽悠住了,沒人去管花念吟打向李曉筠臉上的手用的是多大的力。
就在花念吟 啪啪一陣好打之後,李曉筠終于慢悠悠地醒了過來,但像是被撞傻了一般,就那樣愣在了地上。
花念吟見李曉筠醒了,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反而轉過身,朝眾百姓的方向跪了下去,對著他們哭訴道︰「鄉親們,小女子今日懇求各位在此給小女子作證,李曉筠是自己撞向柱子的,與小女子無關,莫要讓人將小女子給冤枉了去。」
「姑娘放心,今日我們親眼看見了的,姑娘才是受害者,我可以為你作證。」一個充滿正義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首先為花念吟站出來說話了,然後其他的百姓也跟著附和。
花念吟看見百姓的表現,覺得時機也應該到了,于是也就不羅嗦,繼續哭訴道︰「大哥有所不知啊,小女子乃是祥瑞米店竹老板之女竹小菀,上月米店被賊人來劫,我爹娘為了保護我,錯手將那些賊人給殺了,可憐我那從鄉下來的表姑,不幸死在了那些賊人的手中。高大人秉公無私,那些賊人死有余辜,可是刺史大人一到,所有事情都不同了,他誣陷是我爹娘殺了表姑,要判我爹娘死罪,本來我爹娘是受害者,現在反被關在了大牢中,官字兩張口,任憑我爹娘如何冤屈,有怎麼能夠說得過他們?」
花念吟冒充竹小菀是因為竹小菀平日里很少出戶,認識她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她臉上現在的這些傷痕,讓人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也沒有去懷疑她是不是真的竹小菀。
「我與高大哥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所以高大人說什麼也要為我爹娘翻案,可惜卻連累了高大人,被刺史大人以包庇罪關押,而這刺史大人的女兒看上了我高大哥,所以用高大人的命來威脅高大哥娶她,高大哥為了救高大人,不得已才娶了她,我本來想著高家對我家情深義重,不想讓高大哥為難,決定遠走他鄉,但是這女子太過惡毒,得知我懷有高大哥的孩子之後,竟然派人來殺我,我真的是咽不下這口惡氣,所以才來攔住花轎,小菀今日什麼也不求了,只求大家能夠明白事情的真相,不要誤會了高大哥!」
花念吟今日決定當街鬧這麼一出,一來是就是為了還高家一個清白,還竹家一個清白,讓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管官府怎樣判,公道自在人心;二來,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刺史李仁的那副丑陋的嘴臉;三來,就是在眾人面前將李曉筠好好羞辱一番,一解高寒在烈日下跪街之恨。
花念吟的話,果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難怪我就說為什麼前段時間沒有看見高大人,原來是刺史大人給陷害了。」
「竹老板一向待人和善,當時鬧旱災的時候他還為我們發放過米糧,我就說他不可能為了這麼點米將自家親戚給殺了。」
「真是難為高少爺的一番孝心了,為了高大人,不得不容忍這麼個女人,之前是我錯怪他了啊。」
……
花念吟听見目的達到,然後趁著眾人沒有注意,口中說了一句話,緊接著,醒過來的李曉筠也開口了︰「來人,此女子攔住本小姐的花轎,將她帶下去,打入大牢!」
李曉筠的話音一落,就有幾個下人將花念吟給圍住了,這一次花念吟沒有反抗,在與高寒對視一眼之後,就任那些下人將自己給帶了下去。
花念吟被帶走了,但是她的那一番話讓所有人再次看向高寒時,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鄙夷,而是同情和欽佩了。
同情是因為他為了自己的爹,不得不娶這個惡毒的女子。欽佩是因為高少爺真是大孝子啊,為了自己的爹,這樣一個惡毒的女子都敢娶,怎麼能夠讓人不欽佩?
無疑,現在李曉筠的名氣已經比砸在她臉上的雞蛋還要臭了。
花念吟離開之後,李曉筠戴上下人們從地上撿起的紅蓋頭,走進了花轎,迎親的隊伍繼續出發。
鬧劇結束之後,坐在房頂上的楚言翊也飛身而下,往大牢的方向飛去。
敲鑼打鼓地將花轎迎進了門,就像是在大街上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歡天喜地地拜了堂,宴席上的人也熱熱鬧鬧地喝完了酒,一個個全都醉倒在了酒桌上。
看著一個個地倒下,高勝將管家招了過來,對管家說道︰「管家,你在高家這麼些年,這些錢你拿著,足夠你回家過生活了。」
管家老淚婆娑地接過銀子,然後對高寒和高勝說道︰「老爺,少爺,你們保重。」
高勝揮了揮手,讓管家離開了郡守府,高寒和高勝來到了後院的廂房,高勝一把火,燒了自己住了多年的房間,而高寒則是來到了自己的喜房,將身上的喜服扔進了房中,也是一把火讓房子燒了起來。
將這一切都做完之後,趁著眾人的藥性還沒有醒來,高勝和高寒一起往之前約定好的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大牢內也突然燒起了大火,燒的,正是關著竹氏夫婦的監牢。
當花念吟和楚言翊帶著從大牢里救出的竹氏夫婦來到河邊的時候,看家高家父子還有竹小菀已經等在河邊了,竹小菀一看見自己的爹娘,立刻抱著他們哭了起來。
花念吟不打擾他們一家人團聚,而是來到了高寒和高勝面前,高寒看見花念吟,立刻跪在了花念吟的面前︰「姑娘的相助之恩,高寒沒齒難忘。」
「高公子不必多禮。」花念吟將高寒扶起,然後看向高勝。
高勝的臉上就比高寒平靜了很多,只是對花念吟說了聲感謝,眼中仍是復雜的神色。
花念吟明白高勝的心思,雖然得救,但是卻要這樣躲躲藏藏下去,他的心中不甘啊!
「高大人,你可知,世間有人謗我、辱我、輕我、笑我、欺我、賤我,當如何處治乎?」花念吟對著高勝淡淡地開口。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對話,高勝只是從高寒的口中得知這是一個聰慧的女子,知道這一切的計劃都是她安排的,既救了自己和竹家,又在百姓中還了高竹兩家的清白,這樣的女子,值得讓他尊敬。
高勝對花念吟說道︰「還請姑娘指教。」
「你且忍他、讓他、避他、耐他、由她、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花念吟知道高勝是個聰明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道理他能夠明白。
高勝沒有辜負花念吟所望,立刻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眼中的復雜之色已然全逝。
花念吟從袖中拿出一枚竹簽遞給高勝,對他說道︰「你們拿著這枚竹簡,去長安找中郎將司馬相如,他在看見此簽之後,會將你們安頓好的,一路小心。」
高勝這知道他們的計劃之後,一直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李仁知道自己沒死,肯定會從他的親戚那里去查,所以自己絕對不能去,朝中好友去了也只是會連累他們,而花念吟此舉無疑使解除了他心中的擔憂,自己和中郎將司馬相如根本就不相識,任李仁再怎麼查,也不會查到那里。
「多謝姑娘。」這一次高勝是向花念吟行了拱手禮,表示對她的感激更深了幾分,「姑娘這個人情,高某日後有機會一定報答。」
花念吟沒有拒絕,而是說道︰「報恩一事暫且不提,但是我希望二位能夠答應我一件事。」
「姑娘盡管吩咐。」高寒立刻嚴肅說道。
「我只希望二位不要對任何人說起見過我,特別是進了長安城以後。」不管長安城中還有沒有人懷疑自己的死訊,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高勝也是聰明人,听見花念吟這樣說,肯定是有她的難言之隱,于是也不多問,便答應了下來。
「高大人,高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李仁作惡多端,總會有遭報應的那一天,你們一路保重。」
花念吟在與竹氏一家道別之後,便與楚言翊離開狄道縣。
高家父子和竹家過了河之後,將船引向了與他們所去相反的地方,然後往長安的方向而去。
花念吟相信,以高家父子的才智,再加上竹家夫婦的武功,肯定能夠安全到達長安的。
而在狄道縣內,所有人都知道了郡守府和大牢的那兩場大火,一時間又眾說紛紜。
經過花念吟在街上的那一鬧,老百姓們七嘴八舌地猜測,最後聯系在一起成了︰刺史大人的的惡事敗露,心氣至極,最後殺了高家父子和竹氏一家滅口,一把火燒得他們死無全尸。
當然,他們的猜測只能私下議論,但還是傳到了李仁的耳中。
本就是一肚子氣憤的李仁此刻的面色更加的黑了,被人擺了一道,還將所有的污水全部都潑在了他的身上,現在這事傳得沸沸揚揚的,想堵住別人的嘴都堵不住,李仁一時氣血攻心,口中一口鮮血吐出。
李曉筠已經清醒了過來,她當然不相信高寒被火燒死了,在房間里摔了好一趟東西之後,才冷靜下來將所有的事情聯系起來想了一遍,想起街上發生的事情,才知道自己被高寒和那個墨吟合起伙來耍了。
李曉筠的目光陰鷙,拳頭狠狠地捏起,往桌案上一垂,「墨吟,你竟然敢耍我!只要你一天不離開涼州,我李曉筠絕對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