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念吟沒有等來王太後,倒是等來了劉徹。
早朝時間一過,劉徹沒有去太和殿,也沒有回到宣和殿,而是直接來到了飛羽殿。
當他來到飛羽殿的時候,花念吟還是坐在桌案前沉思,當他看見花念吟安安靜靜地坐在殿內的時候,劉徹感覺又像是回到了當時,自己每次去到長寧殿的時候,都能夠看到她這般安靜地坐在岸邊為孩子們縫補衣服的樣子,而不像是沒有她的那段日子,自己看著空蕩的屋子時的那般失魂落魄,一瞬間,劉徹的心久久像是被填滿。
劉徹今日的心情好像還不錯,他走到花念吟的身邊,對她問道︰「在想些什麼?」
他臉上的表情和平靜,好像昨天與花念吟爭吵之人不是他一樣。
可惜花念吟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完全將他給無視了。
花念吟冷漠的表情讓劉徹原本不錯的心情低落了下去,他眼眸一沉,伸手將花念吟的下頜捏住,強迫她看向自己,「你在想什麼?」
劉徹質問的語氣讓花念吟不得不正視,她不是沒有看見劉徹,只是不想理他罷了。
花念吟伸手,將他的手從自己的下巴處拿開,然後隨口說道︰「我在想,那個衛夫人,是不是該讓她走人了?一山不容二虎,我和她,只能留下一個。」
說完,花念吟就看著劉徹,等著他的反應。
若是以前,花念吟知道,劉徹肯定會二話不說將衛夫人趕走,可是這一次,劉徹先是臉上露出笑意,但是很快卻又猶豫了。
見劉徹久久沒有說話,花念吟冷笑道︰「怎麼,皇上舍不得?」
劉徹依然沒有說話,花念吟的心不禁狐疑,這衛夫人到底用什麼本事,讓劉徹如此對她難舍?
花念吟看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便繼續說道︰「既然皇上舍不得,那麼,就放我離開吧。」
一听見花念吟說要離開,劉徹立刻抬起頭,臉上露出怒氣,「朕以為,你讓她離開,是因為在乎朕,可是你為的,還是要離開朕,朕告訴你,絕對不可能!」
「那麼,就讓她滾蛋。」花念吟毫不留情地說。
很多時候,兩個女人相爭,只是看彼此不順眼,與男人無關。
花念吟現在就是看這個衛夫人不順眼,很不順眼。
「只要你發誓,再也不離開朕,朕就答應讓她離開。」
劉徹此話一出,花念吟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不是因為這個誓她發不了,而是因為,此時劉徹臉上帶著的,竟然是祈求的表情。
他是誰?當今天子,漢武帝!
可是,卻在此時,如此卑微地祈求自己不要離開。
他可以,一如之前那般,霸道地將自己軟禁起來,讓所有的大內侍衛將自己圍住,但是,他絕對不可以像現在這般,在自己面前,放棄了所有身為帝王的尊嚴,說出這樣一句話,只為讓自己不離開他。
不離開他,自己怎麼可能做到?她就從未想過留在他的身邊。
這個誓,她不能發,不願發,也不會發。
「你走吧,此話,就當我沒有說過,回到你的衛夫人身邊吧。」
花念吟轉頭,淡淡地對劉徹說道,眼神中不喜不悲,不卑不亢。
「你還是要離開?為什麼?朕告訴你,不可以,就算是死,朕也不會讓你再離開!」
劉徹突然發怒,雙手捏成了拳頭,一拳砸向了桌案,將整張桌案砸得四分五裂。
他的反應,在花念吟的意料之中,可是花念吟的臉上卻依舊平淡無波,起身,背對著劉徹說道︰「皇上,請回。」
劉徹望著花念吟絕情的背影,他真的恨不得用雙手就這樣將這個女人的脖子掐住,將她的生命永遠都留在自己的手中,可是,他舍不得,他害怕,舍不得她死去,害怕她死去!
最後,劉徹只能將自己的廣袖一甩,憤恨地大步走出飛羽殿。
直到劉徹離開飛羽殿很久之後,花念吟才緩緩轉回身。
身為演員,她可以在劉徹的身邊演戲,可以假裝自己很愛他,利用他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暫時答應他的要求,將衛夫人趕走。
可是,身為她自己,她堅持自己的內心,這個目的,無論如何,都不可以用這種方式來達到。
不管她有多高的演技,這出戲,不是光靠演技就能夠完成的。
她不願意出賣的,是自己內心,自己的感情。
花念吟重新讓人換了一張桌案,然後自己便在桌案前坐下,將人拿來一把古琴,然後彈了起來。
琴聲很優美動听,讓飛羽殿的所有宮人都沉浸在了琴聲中。
花念吟彈的都是一些輕柔舒緩的曲調,就像是一股柔軟的水流淌在每個人的心扉。
整個下午,花念吟都在練習彈琴,中途之停下來吃了一頓晚飯,到了夜間,便繼續彈奏。
接下來的幾天,花念吟就像是安分了下來,也不要求這要見王太後了,也不要求要讓衛夫人走,她只是安靜的在飛羽殿內彈奏,生活平靜無波。
劉徹每每尋著琴音而至,可是卻在到了飛羽殿的門前時停下,不再上前一步,只是站在殿外,听完一曲又一曲,久久之後才離開。
這次期間,劉徹再無踏進長寧殿一步。
听過曲子之後,劉徹便回到了宣室殿,花念吟的琴音還在繼續,斷斷續續地琴音若有似無地傳進了宣室殿,讓劉徹听著這曲音入眠。
花念吟彈奏的琴音越傳越遠,徜徉在整座未央宮,漸漸的,琴音的音波毫無知覺地攻擊著每個人的神經,讓飛羽殿內外的所有人,不論武功有多麼高,都在花念吟的琴音下,漸漸地沉睡了過去。
當所有人都睡去時,花念吟停下了手上的彈奏,倏地站起,看著一眼飛羽殿內倒成各種姿勢的宮人,花念吟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劉徹,我說過,你想要將我困住,是不可能的。」
花念吟大步走出了飛羽殿,猶如暗夜中的影子一般飛向皇宮的上空,離開了皇宮。
花念吟雖然離開了皇宮,但是她卻沒有急著回到司馬府,她去的,是楚言翊所在的太史府。
但是,這一次她要找的人並不是楚言翊,而是楚言翊的爹,司馬談。
她到了太史府,卻也一時不知司馬談的房間在哪,卻找到了楚言翊的房間,她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不能將時間浪費在尋找房間上,所以花念吟毫不猶豫地在看見了楚言翊的身影後,就將房門一把推開,說道︰「楚言翊,帶我去找你爹。」
此時的楚言翊正坐在書案前整理一些文獻,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花念吟竟然會趁夜來到自己這里,很是驚訝,但是看見她,他便想起壽宴上的事情,問道︰「為什麼要再次進宮?」
「我沒時間和你做多解釋,只能說是為了那個假冒的衛夫人,我已經隱約地查出來一些東西了,我要見你爹,他在哪里?」
「和我說,是一樣的。」
「不一樣,這件事情,我只能告訴他。」花念吟堅持,王太後的事情,只有司馬談知道,要是讓楚言翊知道,他和劉徹二人其實是表兄弟,那楚言翊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看見花念吟的態度,楚言翊只能點頭,「你跟我來。」
說著,楚言翊便帶著花念吟往司馬談的房間走去。
看見花念吟的到來,司馬談也是微微驚訝,但畢竟是只老狐狸,就算是驚訝,也只是短暫的,很快那張老謀深算的臉又恢復到了平常的淡定。
「你前來找老夫,所為何事?」司馬談看向花念吟將手中拿著的書卷放下。
花念吟看了一眼楚言翊,對楚言翊說道︰「楚言翊,我想和司馬大人單獨談談,請你先暫時回避。」
她的深夜到來,已經讓楚言翊不解了,此時還要自己回避,她到底要干什麼?
楚言翊不解,司馬談也是不明白,楚言翊是他的兒子,並不是外人,自己和她之間,是有什麼事情不能夠讓楚言翊知道的?
可是,這些年以來,花念吟的本事司馬談也是看在眼里的,她既然要這樣要求,定是有她的道理。
司馬談看向楚言翊,對他說道︰「你先出去吧。」
「喏。」
司馬談是楚言翊的爹,不論他在其他人面前怎樣,但是在司馬談面前,楚言翊也只有唯令是從。
楚言翊出去後,司馬談便看向花念吟問道︰「你有何事,要與老夫說?」
花念吟指了指房內的桌案,對司馬談說道︰「司馬大人,我們坐下說。」
司馬談點頭,與花念吟一同坐在了桌案上。
花念吟與司馬談相對而坐,花念吟坐下後,便開口對司馬談說道︰「司馬大人。我這次來找你,為的,是王太後的事情。」
一听到王,司馬談瞬間明白了,看向花念吟的目光也變得慎重了起來,看著花念吟眼楮問道︰「此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王是司馬談的妹妹,卻又是大漢的太後,她的兒子,正是當今天子,王,既是司馬談隱藏在大漢最大的細作,也是他最大的底牌。
「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花念吟不經意地說著,「我什麼時候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宮里面的那個王太後,也是假的。」
花念吟此話一出,司馬談臉上的驚訝一覽無余,很明顯,這件事情他還並不知道。
王太後的身份特殊,所以其實很少與項家人有聯系,就連知道她是項家人的也只有司馬談和項家的幾名宗主,若非必要,司馬談不會去讓人找王太後,才會這麼久了,也沒有發現這個王太後是假的。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司馬談反問道,此事事關重大,司馬談不得不謹慎。
「我和王太後之間,早就已經將身份坦誠,而現在這個衛夫人是假的,但王夫人卻一點沒有看出來,還助紂為虐,可想而知,要麼,就是王太後受到了衛夫人的威脅,要麼,就是早已偷天換日了。」
一旦知道了她與王太後之間的特殊關系,那麼現在這個王太後的所做說為,就是非常的不對勁,可想而知此人一定有問題。
花念吟本以為此事應該很明確,自己來找司馬談,將這件事告訴他,他自然會想盡辦法查清楚這個王太後的事情,畢竟,王太後既是他的妹妹,又是他最大的底牌,借他的手,來將衛夫人的事情給調查清楚,可是,花念吟卻太小看了這個隱藏多年的老狐狸了。
「你能夠知道王和項家的關系,也是你的本事,但是你要怎樣向我保證,你此行的目的,不是想要重新回宮,與現在的衛夫人奪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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