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那一身的狼狽,月兌去了奇裝異服,少了一絲英氣,多了一份恬靜。斜梳著烏黑的頭發,隨意的挽了條麻花長辯,上面垂著一條白色的流蘇。
她說話時,語速很快,流蘇就搖搖曳曳的。她有白白淨淨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張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彎,帶著點兒哀愁的笑意,還綴著兩只小酒窩。整個面龐細致清麗,如此月兌俗,簡直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她穿著件白底暗花棉布長紗褂,里面配了白色褶邊裙。坐在那一大堆的軟墊之中,雖然很是隨意沒有張法,卻顯得優雅萬千,那麼純純的,女敕女敕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縴塵不染。
「你沒死?」衛羽坤謹慎的打量著她,雖然看上去軟綿綿的一副鬼樣子,卻怎麼都不像是要死的人。
「……你?你知道我會死?」宓可瞬間冰凍。
「你們兩認識?」冷翡翠才是最吃驚的人,她那里想到自己花了一千兩買來的丫頭,居然還認識三殿下,千萬可別是什麼親戚朋友的,否則自己還真是不好交代。
「不可能,孫先生斷的癥從來不會出錯?」他覺得太神奇了,那個半年前掉在他母親行宮的女子,孫先生明明診斷出來她腦子里有惡瘴,活不過三個月的,她居然沒有死。還跑來含漳和冷翡翠一起開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娛樂場所。
「閻王不要我唄。」女子突然打笑起來,雖然在這個世界她的朋友少得可憐,但能在這里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她還是滿心的歡喜的。
「早知道是你來了,這月餅就請你吃了,還讓你破費這麼多錢,真是不好意思。」宓可微微挑眉,無比尷尬,就像騙子騙了人家的錢又覺得愧疚一般。
「冷姑娘,這月餅競拍的錢是一定要用來修學校的,我已經給那邊的孩子許了願了,你看能不能先預支點錢給我,這位公子對我有大恩,我是不能要他的錢的,日後我再幫你想辦法把這錢找回來?」宓可肯求的問。
「憑什麼?」冷翡翠心里暗自偷笑,這小妞當然不知道這店和這開店的本錢都是衛家的。
「冷姐,冷媽媽,冷aunt!這位公子曾經救過我好不好,救命之恩大過天!不就是幾個錢麼?明天,明天我再想個辦法給你找個幾千兩OK?別讓人家這麼沒有面子嘛!拜托啦!冷老板!」她居然翹起嘴對冷翡翠撒起嬌來。
衛羽坤當場差點昏倒,看看她這態度,仿佛這幾千上萬金對她來說就如信手拈來般眨眼之間就能搞到。
「哦什麼克哦?少給我說什麼媽媽安他的,瘋瘋癲癲的話,說人話!」冷翡翠得意的冷笑一聲,她小心的看了眼衛羽坤,見他給了自己一個否定的眼神,立即會意,是堅決不能借給她錢。
「這錢呢,我是不會借給你的,你自己欠的人情我憑什麼老娘去幫你還?你也不想想連你自己都是我買回來的,還好意思開口借錢?難道我就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冷翡翠一口就回絕了她,斷了她的念頭。
「冷媽媽,冷姨!相信我一次!就一次!」女子尷尬的看著衛羽坤,頓時覺得要多沒面子就多沒面子,簡直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少來,別再繼續給我討論這事,否則可別怪我連工資也給你扣掉!」冷翡翠甩也不甩她迫切的眼神,一把打開她的手,繼續給衛羽坤添酒。
「真是小氣,你要知道舍不得孩子可套不到狼。不借算了,以後別想我給你出點子找錢。」宓可覺得自己真的很沒有面子,特別還是在自己的救命恩人面前,哎,這個毫無人性的剝削者,她怎麼就會指望她給自己面子呢?怪只怪自己如今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跑又跑不掉,打也打不過,還中了毒,哎,丟人,相當的丟人,她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得了。
「嘿嘿,她不借算啦!」宓可尷尬的對著衛羽坤一笑,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衛羽坤。
「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下一秒她一掃滿臉的失落,突然一下站了起來,小手一搭,一把拍在衛羽坤的肩膀上,剛想上前又不知道怎麼腳一軟又沉了下去,一**又陷到了軟塌里去。
「解藥!給我」她頓時有點窩火,這每天走路像鬼在飄的感覺可真是不爽,整個人就像是得了軟骨病一般,連上個三樓她都是足足花了十分鐘。
「休想。」冷翡翠才不理她。
「你說了我為你找錢就給我解藥的,你看我現在一天這軟手軟腳的樣子,你讓我怎麼盡心盡力為你找錢呢?」
「我若將解藥給了你,你還會安心在此麼?你以為老娘是傻瓜?告訴你,我把你買來,供你吃供你住就不錯了,沒有讓你去接客你就該對我感恩待德了,你還想要解藥,就因為你來了,這些丫頭小廝的都跟你學,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天天對我提要求,你還好意思說啦。」冷翡翠不已為然的再次提醒她。
「你這個騙子,小人,你說了生意好了就給我解藥的,你拖了一天又一天,言爾無信,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有辦法讓你生意關門。」
「你這個白眼狼,忘恩負義的死丫頭,你若讓我關門,我明天就只能讓你接客去。」
「你讓我接客,我就搞瘋你的客人,拆了你的牌子,讓你破產。」
「破產?你讓我破產,我就把你賣到北朝去伺候那些蠻子!」
「你知道不知道作為一個商人誠信有多重要,你這分明就是欺詐,沒有誠信,你就等著倒閉吧你!連自己的員工都欺騙!」
「你知道不知道作為一個奴婢服從主人才是你的該做的,你一天在我面前要求這樣要求那樣,你還成了主子了?」
「我只是一不小心才落入你手!」
「那也是你自己活該倒霉。」
「你……」
「你什麼你,若不是我買了你,天知道你是淪落街頭當乞丐還是在邊關當軍妓?所以別那麼不識好歹,我親愛的宓丫頭,我可是你的恩人!救命恩人,你給我記好啦!救命恩人大過天!」
「狗屁,你就是個吸血鬼,黃世仁,我今天給你拼了,就算死我都不要再這樣一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宓可一臉怒像,頓時有了魚死網破的決心。
兩個女子你一言我一語的把衛羽坤夾在中間吵得唾沫橫飛,男子一臉黑線,根本不清楚她們怎麼突然就吵了起來,而且絕對是正中的潑婦罵街。
小狗子殷勤的倒著酒,如閑庭信步,一臉平常的安慰著衛羽坤,「公子別奇怪,天天如此,習慣就好,她們吵過了就好了。宓經理是非凡的女人,其實也不怪老板娘,若是解藥給了她,這地方還真是留不住她了。要知道這麼多人跟著咱們店討生活,宓經理若真是跑了,大家都要挨餓了!」話還未曾落下,一只香蕉皮就直接扣在了衛羽坤的面門。
「夠了!誰再吵我殺了誰!」衛羽坤用手模了一把臉上不知是誰的丟過來的香蕉,咆哮,絕對的咆哮,他玉樹臨風、勾魂攝魄的臉上,就那麼好死不死的掛著一只吃了幾口的香蕉,還是粘呼呼的。
「你,馬上把哪個,哪個什麼解藥給她。」他惡狠狠的看了冷翡翠一眼,一臉要吃人的表情,絕對的肯定,不容任何質疑。
「你,給我坐好,離我遠點,別老抓著我袖子扯!再抓我就把你的手給跺下來!」他又轉過頭看了眼宓可,她這才發現自己激動得一手拽著他的寬袖,已經快把他的衣襟都扯開了。
宓可尷尬的看了他一眼,實在很不服氣的閉了嘴,一臉委屈,一甩手又坐回了軟塌之上。
他理了理被扯開的衣服,偷偷的望了她一眼,發現居然有晶瑩的液體在她眼里打轉,好象是真的很傷心,在眨眼間就快要掉下來,卻見她猛的把頭別了過去,小手一抹。
「冷姑娘,不知道可以不可以給在下一個薄面,將什麼什麼的解藥給她?」從她的身上收回了眼神,衛羽坤突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心酸之感,瞬間就變了語氣。
冷翡翠嘟了嘟嘴,心有不甘道︰「公子好偏心,難得來看姐姐一次,就幫著別人說話。不是我心狠,這丫頭鬼主意可多得很,如若我給了她解藥,你信不信她明天準跑。不就是下了點千嬌百媚麼,又不是什麼害人的藥。她跑了我就虧大了,她可是我花了一千兩才買回來的。」
「才一千兩?不如兩千兩賣給我如何?」衛羽坤立馬就說。
「你們太過分了,把我當豬狗牛羊麼。我是人不是畜生!」宓可沒有想到他也如此不明是非,跟著起哄,果然是奴隸制社會,和她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她再也不想和這些個勢力的庸俗的底檔次的人廢話,簡直就是浪費口水。她費力的站起身來,長袖一甩,就想飄出去。
一個不留神,自己踩到了自己的長裙,眼看就是一個狗吃屎。「小心點。」他皺了皺眉頭,一手抱著她的腰,輕輕的把她扶起,又丟回了座位上。
「叻,給。」他伸出手,里面是個好看的藍色小瓶,並且討好的對她一笑。
破啼而笑,那臉色變得就如孩子一般,抓過去根本想也沒有想是什麼,就直接全倒進了嘴里,吞了下去。
「水,水水,小狗子」。
「慢一點,你怎麼還是這麼急?一點也沒變。」男子心痛的幫她拍了拍背,想起那日在合歡海她窮凶惡極吃飯的樣子,敢情上輩子沒吃飽過一般。
「你也不怕有毒,就這麼相信我?」他還覺得她真是缺心眼。
「你干嗎害我?」她抬頭對他眨巴著眼。
「我當然沒理由害你,但是你也不能跑掉哦,不然我這個人情可不好做。除非有一天你自己找到一千兩為自己贖身,那麼便可光明正大的從這里離開。」衛羽坤見宓可一臉勝利的的瞪著面前的冷翡翠,輕輕的出聲提醒。
「那是自然,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只是這個老妖婆一個月就給我十兩銀子的工資,要存到一千兩,真不知道何年何月去了,真是扣門,吝嗇,守財奴,歐也妮&8226;葛朗台。」她吃了藥頓時覺得是精神百倍,手也靈活了,腳也有力了,邊活動筋骨邊湊在男子耳邊嘀咕。
「你行啊你,你說我是什麼?得了便宜還賣乖是不?雖然我听不明白,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罵我,我就說吧,不能給她解藥,你看,這不又來勁了。你就繼續得瑟,小心老娘我又給你下毒。」冷翡翠一臉鄙視,舞了舞手上的絲巾。
衛羽坤驚奇的看著她們,一個爛點子就能讓她的店賺上十萬金的人,居然她一個月的酬勞只有十兩,這個冷翡翠也不是一般的扣門。
「公子你看奴家,真是又當好人又被人咒,看來啊這好人可是當不得。」
「好了好了,吃月餅,吃月餅。」男子笑呵呵的打著圓場,別說她不想放她走,經過這一鬧,連自己都不大願意放她走了,這樣的商業奇才自然要想辦法留下。
「還吃什麼月餅哦,要到子時了,清場,準備打烊。」小狗子小聲的提醒宓可。
「對對對,今天過追月節,給大家放假,提前打烊,小狗子下去準備清場。」宓可唰的一聲站起來,覺得全身是相當的有力啊。
「你是誠心跟我過不去是吧?」冷翡翠雙手叉腰,不滿的站起來要阻止她。
「員工才是企業最珍貴的財富,你若欺騙你的員工,那麼別人也會在未來的工作中忽悠你,作為一個老板必須言爾有信。」她看也不看冷翡翠,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走的時候記得去廚房領月餅哦,每人兩個,我做的。」女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惹得冷翡翠和衛羽坤相對一笑。
「死丫頭又用我的材料給大家做糕點。」她一改剛才的風情萬種,突然變得嚴謹起來。
「殿下今晚可還盡興?」
「盡興?何止盡興,簡直就是驚喜連連,這地方很有意思,就是讓人有點頭昏腦漲。」他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他是從來沒有這般直接的稱贊過誰,還真是破天荒的最高評價。
「這姑娘是有人賣到我店里來的,來的時候衣著可不菲,上好的雲錦,那該是侯爵以上才有的東西,我就覺得她不簡單,于是開始嚇了嚇她,那知道她後來給我出了這鬼點子。這不,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兩個月的收入,就可以當咱一年的軍費。」她得意的賣乖。
「把她留下來,別傷了她,也別為難她。」衛羽坤邊喝邊說,他發現這雞尾酒還真的不錯,不是很醉人,卻口感極佳。一口月餅下肚,那甜而不膩的紅豆餡里居然藏了一只金色的咸蛋黃,又甜又咸的夾雜在薄薄的皮里,讓人覺得回味無窮。
「殿下可是對她有意?」冷翡翠悄悄的笑,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這些歪歪繞繞的東西她自然是清楚得很。
「冷媽媽你還真是想多了,我只是覺得她腦子里怎麼會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其他的並無想法。」他邊說邊吃,邊吃邊笑,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傻子都看出了幾分。
「奴家認識殿下多年,還第一次看見殿下如此神情。罷了罷了,殿下高興就好。」
「好了!快把你們這上下的規矩和這生意的經營方式都給我講講。」他用手模了模手腕上的SUUNTO表,上面的綠色太陽能指示燈依舊一閃閃,像黑夜里的星星,雖然他一直搞不清楚這是個什麼東西,但總覺得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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