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還沒有三殿下的消息?你們這些廢物是吃什麼的?今天都什麼日子了?還找不到!一群蠢貨!」衛正軒破天荒的在節日慶典上發了脾氣。舒愨鵡
整個歌舞升平的軒轅殿上一下子安靜了,眾人都看著高高在上的南朝皇帝,大氣不敢出,誰都清楚,他最器重的兒子失蹤了。
「父皇,三弟一向機警,而且他的工夫天下誰人又能睥睨?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想必是在路上給什麼事情耽誤了。」老二衛羽熙安慰。
「父皇,兒臣請命,帶人去東岳搜尋三哥。」四子衛羽凌也站起來請命。
台子衛羽平萎縮在椅子里,半天不說話,蘭妃不斷的給他使眼色。
「兒臣,兒臣也請命去找老三。」他很不情願的吐了句話出來。
「以往每年上元,我們一家人都整齊的坐在這里吃飯,現在芝兒嫁了,坤兒又失了蹤影,哎,團圓之日人不齊,還真是覺得枉費了這一番心思。你們記住,無論將來誰當了皇帝,你們都是至親的兄弟,每年今天都要坐在一起,這樣才叫一家人。」衛正軒語重心長的說,
「繼續派暗衛去找,特別是邊境地區,務必要把三殿下找到。」
東岳紫荊關
一輪明月高高的掛在城門之上,諸葛世樂手提著才寫好的天燈一個人靜靜的走到城牆的高處。
探子來報說四日前龍嘯桀帶了個孩子進了北朝斷腸關,他命真大,那麼高摔下去都沒死?那孩子會是無德嗎?如果是?那可兒呢?他一直不相信她就這麼沒了,他們說找不到尸體是因為被魚吃了,那他就殺光所有的魚來看看,看看肚皮里到底有不有她?結果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如若當初他不娶公主,她是不是就不會負氣離開?那廟里的一灘鮮血又是誰的?她受傷了嗎?那麼多的血,那該是多重的傷?
無盡的悔恨伴隨著這個曾經桀驁不遜的男人,命運的巨輪從不會未誰停留,這個路口錯過了,那麼下個路口還會有她嗎?
北朝炎州行宮
「主上,你這次還真是有驚無險,下次再這樣涉險,麒麟可絕對不依!你知不知道急得我都快自刎以對北朝父老了!」火麒麟一邊喝酒一邊不滿的埋怨。
「你以為我想跳?那麼高,可是當時再不跳那才叫沒有活路。對了有她的消息嗎?」龍嘯桀一邊任憑幻雀為換著自己手上的繃帶一邊問。
「你還在想她,簡直就是個禍害。」火麒麟忿忿不平。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樣,人家又沒招你惹你,還做好吃的給你。大度點!」
「簫如然派人在那海邊撈了七天七夜,什麼都沒有撈到。諸葛世樂接著又去撈了幾天,據說把辰海里的魚都快捕絕了,條條開膛破肚,還是沒有找到。她有什麼好的?你們個個都這麼緊張?」火麒麟實在無法理解。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相信她一定還活著。」龍嘯桀看著那通紅的碳火,一臉的期望。
上元節這天,雲澤城下了入冬以來第一場雪,宓可高興得壞了,一定要拉著衛羽坤上街去。
「你沒有見過雪?」衛羽坤現在走那里都帶著紙筆,他真後悔有事沒事裝什麼啞巴,想說的話不能說,非要用寫來表現。以前自己也不是個多話的主,現在和她湊在一塊,不知道為什麼就那麼多的話想說,結果扮了個啞巴又不能說,一天寫到自己手軟。
「雪當然見過,只是第一次見到海邊的城市下雪。我們那的海邊四季都很溫暖,從來不會下雪。除非是北極和南極。」宓可耐心的給他解釋。
「北極?南極?」
「北極和南極是地球的兩端,天氣很惡劣,但是住著很多愛斯基摩人,養著很多雪橇犬,我家也有一只,我叫它大熊。還有很多企鵝哦,就像這樣。」宓可邊說邊學著企鵝在路上盤著腿走路,逗得衛羽坤很是開心。
「我知道,你說的東西是蛋鳥。我見過,以後我帶你去看。」他拿起筆來寫。
「不會吧你們這還有企鵝?吹牛吧,那該是多冷的地方啊。對了,過年的時候,就是你們上元節的時候,我們每戶家里的長輩就會包餃子,在其中一個餃子里放一個硬幣,誰吃到這個硬幣,那麼新的一年就會有很好很
好的運氣。」她邊想邊說。
「那明天我們也包?」他飛快的寫了張紙條塞給她。
「好啊,明天我包給你吃。」兩個人在雲澤的大街上慢慢的走著,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一座名為相信寺的古廟門前。
「她們在做什麼?」宓可好奇的看著一大堆少男少女在往寺里擠。
「他們把自己的願望寫在紙條上,掛在寺里的福樹上,這樣佛主就能保佑他們達成心願。」衛羽坤感覺用筆交流真是太慢,他真的想告訴她其實他不是啞巴,但是都裝到這份上了又怎麼能自我暴露呢?
「你也去啊,把你的心願掛在樹上。」他又遞給她一張紙條。
身後孩子們歡喜的放著炮仗,煙花映得天空一閃一閃的,女子將臉埋得很深,讓人看不真切。
「我有什麼心願?」女子苦笑一聲,心願?
「你的心願是什麼?」他趕緊又寫。
「心願?呵呵。」她邊看邊自嘲的笑。
「曾經呢也想過願只得一心人,白頭不分離。」宓可喃喃的說。
「後來又希望能和心愛的人一起在大雪山上開一座客棧,接待那些南來北往的旅行者們。客棧的名字一定要叫雪留人,因為我小時候超級喜歡看《雪山飛狐》,再養一群狗,天晴的時候坐在院子和自己的老公一起喝喝茶曬曬太陽看看雪山,下雨的時候和他一起窩在被子里相擁而眠。」女子笑中帶淚,仿佛想起了很多傷心事。
「後來這些都不想要了,只想那些失去的朋友們都還活著就好。」女子的眼里泛起淚光。
男子一筆一畫的幫她寫著,雖然太多他不明白。
這個女人很聰明,用碳塊給他做的這筆還能隨身攜帶,這樣就不用提著一塊硯台到處走。
「走,喝酒去。」她模了模包里,收斂了心情,心里想著去他媽的心願,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一醉解千愁。幸好離開諸葛別苑的時候帶足了錢財。
轉過身,竟然沒有看見衛羽坤。
「木頭狼!」
「木頭狼!」
她慌忙四處呼喊。
衛羽坤從相信寺出來,老遠就看見她一臉的驚慌失措的大呼小叫著,那種緊張的神情讓他覺得特別的窩心。
正想上去,就發現她一臉嚴肅的沖了過來。
「你去哪了?你不知道我會擔心你?萬一你出了事我怎麼辦?怎麼辦!」她指著他的面具就是一陣猛戳,還真把他給戳痛了。
他不停的點頭哈腰,提醒她自己現在可是個啞巴,她卻好像忘了,一把拉了他的手,十字緊扣,抓得緊緊的。
「跟著我,別又走掉了,這里這麼多人。」
雪花輕輕的飄落,有的化了,有的堆積在街角,她穿得不算多,手涼得沁骨,他小心的任她抓著自己的手也不掙扎,就這麼乖乖的走著。她很矮,只到他的脖子,人多的時候她的背會貼在他的胸前,那腦袋就在自己下巴上一搓一搓的,她也不覺得不妥,拉著自己在人群中竄來竄去。
「讓讓,讓讓」一輛奢華的馬車從人群後沖了過來,擁擠的人們慌忙的向路的兩邊逃竄,車夫揮舞著手上的馬鞭大聲的呵斥著,看見大家驚慌的避讓絲毫沒有減速的樣子。
衛羽坤耳聰目明,車還有段距離已拉了宓可就往一邊閃開。
一個梳著兩只羊角小辮的二三歲小丫頭穿著紅紅的花布棉褂一臉無措的站在中間,眼看就要被馬蹄踏過。
宓可剛回過神來一看那丫頭還在中間,想也沒想爭月兌衛羽坤的手又撲了過去,一下將小女孩拉了過來擁在懷里。人是安然無恙了,這一下卻驚到了那拉車馬兒。
那馬瘋了似的前蹄朝天,抖得整個馬車跟著顛簸個不行,車夫好不容易安撫了那受驚的馬兒,氣憤得對著宓可就是揮手一鞭。
「不想活了,洛將軍的馬車都敢驚,找死嗎?賤民!」
衛羽坤兩眼凝重,露出一絲輕蔑的殺氣,一個不易察覺的移形換位立馬就擋在了宓身前,硬生生的替她挨了一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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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你憑什麼打人!」宓可轉過身子,一躍而起,張開雙手擋在衛羽坤的身前,活月兌月兌像小時候玩老鷹抓小雞時母雞的表情。開玩笑,這東岳的皇帝在她面前也都是客客氣氣的,這狗仗人勢的車夫居然隨便打人?
「痛嗎?別怕,我保護你。」她回過頭豪氣而關切的問。
「滾開,賤婢,還敢擋將軍的車!給你一鞭子都是便宜你。」車夫囂張得很,收回手里的鞭子又想出手。
宓可沖上前去一把抓住馬鞭,一個四量搏千斤,唰的一拉,那車夫竟然沒有坐穩從車上甩了下來。
「哈哈哈,哈哈,活該。」眾人哄笑。
車窗撩開,露出一張國字臉,兩道英眉之下居然生了雙無比狹長的小眼楮,此人二十五六的樣子,一身海藍色的錦段棉褂,頭上是華麗的黃金嵌寶冠,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人。
「平叔,怎麼回事?」那人一臉的不滿。
「洛將軍,不知道從那冒出來的賤民驚了馬,還請將軍快快先進去,這外面天寒地凍的。」車夫討好。
「慢著,將軍又怎麼樣?將軍的馬車就能這麼隨便的在大街上橫行嗎?今天你不道歉,誰也別想走。」宓可一向就見不得人欺善怕惡。
「道歉?我們沒怪你驚了馬,你還讓我們道歉?」那車夫覺得好笑。
洛南風瞄了一眼眼前這個女子,眼里頓時閃現出一道異彩。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想不到她在這里。
洛南風是洛子山的遠房表佷,憑著自身還不錯的身手和洛子山的關系封了個海寧大將軍,負責鎮守這最遠的雲澤海防。這里終日風平浪靜,簡直就是山高皇帝遠,快活似神仙。
那日他有幸參加國宴,長門大殿上驚鴻一見,無數人被這個女子的才華傾倒,只是當時的她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這樣坐得遠的邊疆外臣吧。
「是是是,是我沒有教育好家僕,還請姑娘見諒,回去一定好好教訓教訓。你看這路上人這麼多,這車怎麼能趕這麼快呢?」洛南風表情一變,立馬客氣了很多。
「還不快給姑娘和公子道歉。」他催促。
宓可心想這個將軍還比較客氣,也算是知書達理,想必也是有什麼急事才如此趕路,當場就消氣了不少。
「你看這樣,要不和公子一起去府上坐坐,我請大夫來給你們看看有沒有受驚?」他討好的說。
衛羽坤見他神色不對拉了拉宓可的袖子,擺了擺手,示意她離開。
「算了,沒事。大過節的我也不計較了,下次注意點哦,別嚇到小朋友。」宓可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說罷拉了衛羽坤就擠進了人群。
「馬上派人,跟著他們!連夜給舅舅報信,告訴他,他找的女子在雲澤,請他定奪。」洛南風見他們離開,馬上又變了個表情。
「痛不痛啊?」她心痛的揉著他的背,邊揉邊說︰「都是我不好,不過你也是,干嗎幫我擋,我可是有點功夫的人,這鞭子還是可以受的,下次你別逞強了。」
衛羽坤微笑的搖頭,任憑她在自己面前賣弄。
天空傳來兩聲巨大的鳥鳴,聞者都仰頭觀望。
「快看,是雪鴛!想不到這個地方也有,是不是很漂亮,有機會我也養兩只。」宓可激動的拉著衛羽坤的手,眉飛色舞的指給他看。
「你知道雪鴛?」衛羽坤有幾許吃驚。
「以前有人告訴我,雪鴛很痴情的,如果其中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不會獨活。在我家鄉也有一種鳥,叫相思,可是只有這麼一點大,和雪鴛一樣,如果伴侶不在了,另一只就會絕食,最後就活活餓死。」她興奮的邊說邊比畫。
「你說為什麼鳥兒都能如此的深情,而人卻做不到呢?」
衛羽坤望著天上的兩只大鳥,心里並不平靜,他的鳥在這里,想必衛叔他們也該在附近,他四處張望著。
宓可見他沒有反映,轉身看他。
「找什麼呢?」
「我覺得有點冷,可以早點回去了嗎?」他馬上模出碳塊在紙上寫道。
「不是說了要去喝酒麼?冷嗎?好吧好吧,買回去喝,哈哈。」她還真是個酒鬼,他想。
不知道為什麼,春秋子死了以後,這個她曾經最討厭的習慣好似遺傳給了自己。她睡得不好,時常驚醒,于是開始學著喝酒,如今還真是越來越喜歡那種微醉的感覺了。
那夜宓可抱著兩大壺燒刀子和衛羽坤一人披了床被子,在床案上對坐著,窗外的炮仗映著她的臉,蕩起一層橘紅的光影,在這里,她度過了第一個年。
那夜,女子兩眼迷離,微醉未醉,兩臉紅撲撲的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張臉,她給他講了一晚上的貞子、異型、金剛狼,還有什麼外星人拯救地球,天煞,生化危機。讓他听得目瞪口呆,匪夷所思。這是他二十多年來第一次那麼自在那麼輕松的過節,原來節日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醒來的時候衛羽坤覺得脖子痛得僵硬,這該死的面具也太重了,每天這麼帶著,他開始是覺得自己很傻氣,天知道為什麼要對她扯這個謊,現在搞得自己騎虎難下了吧?真不明白一向謀略過人的自己怎麼在她面前總是做一些自己都認為很是痴呆的事情。
房間里空蕩蕩的,除了他,宓可已經不見蹤影。衛羽坤頓時就從床上竄了起來,一身冷汗。慌忙就要去找。
「起來啦!」廚屋的灶台邊突然站起來一個全身髒西西,一臉柴灰的人兒,雙手一邊抓了一個雞蛋,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我早上想出去買點面給你做餃子,可是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買面和肉的,只找到兩只雞蛋。」她委屈的聳聳肩膀,全是無奈。
「你們這的木材都潮了,點不著,我吹了半天才發上火,你先去坐會,雖然沒有餃子,我還是會做好吃的給你。」
他看著可憐西西一張花臉的她還真是覺得心里酸酸的難受,還好,還在,頓時提起的心就放下了。
一大碗金黃的米飯擺在他的面前,周圍還有許多大快的蛋片,上面冒著熱騰騰的氣體,讓人很遠就聞到了香味。
「這是什麼?」他真是痛恨每日這樣沒完沒了的寫。
「這個叫蛋炒飯,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目前我也只能請你吃這個了,嘗嘗。」宓可翻了翻口袋,身上的銀子也花得差不多了,本來在包里藏了一大把銀票,被海水一泡都廢紙了。
「不用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你餓肚子!」他拍拍胸脯。
男子大口的吃著,長這麼大,什麼山珍海味沒有吃過,但都比不上這碗蛋炒飯來得舒服,算不上多麼的美味,卻讓他一生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