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給你贖回來了,怎麼能夠為了我把結婚戒指都賣了呢?他若知道一定會很生氣,以後別這樣了,出門記得要多帶點值錢的首飾,若是南朝太窮,他衛羽坤不給你買,回頭我讓人送幾十箱給你!」他努力的保持著風度,努力的想把氣氛搞得愉快一點,但這樣的時候他越是這樣的無所謂卻越讓宓可的心里難受得發慌,覺得心里像熬過一副中藥一般,翻滾著一股不可描述的苦味。面對這個男人,她的每個毛孔都充斥著無聲的酸楚,那種無奈的酸楚。她曾經無比趾高氣昂的在軒王壽宴上當著天下人的面拒絕過這個東岳的皇帝,但如今她居然那般後悔,後悔自己那麼決絕的傷害過他,踐踏過他真摯的感情。女子愣愣的站在大雪之中,腳被周圍的雪花掩埋在中間,她就那麼木訥的看著面前的男子,眉頭頓時皺的越發的緊了起來。
愛一個人終究是沒有錯的,錯的不過是時間。
「陳鋒,」簫如然沉聲說道︰「你帶著一隊精兵先行一步,前方積雪厚重,讓女侯舉步為艱,且為女侯掃去冰雪,將路給我清出來。」
「臣明白!」陳鋒即刻領命。說罷,男子對著身後的兩百精兵招了招手,眾人如旋風一般呼嘯而上,手捧白雪,硬是飛快的在這漫漫冰雪的官道之上挖出一條路來。
女子看著陳鋒等人的背影抬起頭來,對著簫如然深深的望上了一眼。
「你放心,前路風雪再大,如然也會為你掃得干干淨淨,平平坦坦,你且放心大膽的走過去,有我為你保駕護航,我看天下誰敢傷你負你!」男子面色冷靜,絲毫沒有半分猶豫,拉著女子繼續往前走去。
天邊一陣妖風刮起了地上的雪花,紙屑般的在他的身上灑下了白晃晃的的斑斑點點,冷霜似刀,寂寞的皇者一臉冷峻的悲涼,卻帶著那一雙充滿著濃濃眷念的眼神,他牽著那個衣袍飛舞、俯身輕咳的女子,一步一步踏在冰雪之上,靜靜的走向重州的東門之前。
「宓可啊宓可,既然老天讓我們再一次相遇,那麼這次我注定不會讓你再溜出我的手心!」
「跟我回去吧,我帶你去看你的那條河?」
「今日她不隨我回去,他日我要她踏著北朝人的尸體自動的給我走回來。」
「宓可,帶著你的人跟我回東岳吧,就算我求你,我給你保證他們都會好好的,你相信我!」
「宓可,你這個倔東西。」
曾經說過的那些狠話至今仍舊歷歷在目,反復錯過的兩人終于再一次站在了命運的十字路口,任天下蒼生皚皚白雪一起笑望著這讓人琢磨不定的人生。
「朵兒!」熟悉的男聲迎面傳來,女子抬起頭來,猛地望了出去,只見面前是衛羽坤帶著莫桑與喬虎還有一隊神衛營的親信,赫然站在自己面前十米之處。這麼多的人轟然逼近,可是自己竟然毫無任何察覺。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眼楮齊齊凝聚在二人的身上,他們清楚的看到東岳的皇帝死死的緊拉著南朝未來皇後的手,一步一步走進他們的視野,場面頓時變得無比詭異,連風都停止呼嘯。
宓可站在兩個男人的中央,白衫雪袍,青絲飛揚,臉色並不好看,還不適時宜的咳嗽了幾聲,飄渺淡泊,體態清瘦出塵,好似大病出愈。她望了望簫如然,又看了看衛羽坤。
衛羽坤一身玄紫色的長袍,外披一件厚重的銀狐大裘,就那麼波瀾不驚的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般的寧靜,仿佛並沒有看見自己妻子的手被對方緊握在懷,他只是對著簫如然淡淡一笑,頷首應禮,沉聲喚道︰「如然國君。」
「瑞王殿下。別來無恙!」
剎那間,女子只覺得一顆心好像偷了東西被警察抓住一般,忐忑不安,有千百萬個念頭在腦海飛快的閃過,各種各樣的揣測和杜撰在心中升騰,老天,他們可千萬不要打起來。一陣巨大的熱流從胸腔之中升騰而起,眼看就要沒上喉頭,卻被她硬深深的強行吞了下去。這一吞,一陣血腥的味道瞬間充滿了她口腔和鼻腔,眼前就是一陣漆黑,女子不由自主的一步跨出,猛的抽出了簫如然握著的手,撲了出去。如同被積雪絆了一般,就要摔倒,衛羽坤當即上前,手臂輕帶,瞬間就讓女子的手扶在了自己的臂上。只差一點,她就要噴了出來。
從她踉蹌著邁了出去開始,所有人都發現她的失態與不淡定,還以為她是因為被別的男人牽著手,又被自己夫君的突然出現給嚇住了。只有簫如然,他差一點就想著要跟上去給她攬回懷里,他感覺她的不妥,感覺到她在壓抑身體的疼痛,他甚至瞧見她喉嚨在努力吞咽著那些即將噴發出來的液體,但最終他握緊了拳頭,管住了自己的手。
又是一陣寒風吹過,衛羽坤輕輕的將女子冰涼的小手拉了過來,覆在自己的掌心,來回的小心摩挲著,傳遞著他的溫度,好似安慰她不要驚慌一般,然後他朗聲說︰「如然國君親自送內子回來,實在讓我感激萬分,若是可以,南朝希望和東岳永世修好,接成友鄰之邦、通關自由、貿易流通,邊境融洽,再無戰火!」
簫如然藏青色的錦袍罩在巨大皮裘之下在風雪里迎風翻飛,他雙眼銳利如刀,淡淡的在眾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後定定的和衛羽坤的眼神撞上,沉聲說道︰「王妃的身子不好,瑞王還需萬分小心,前路雖然風雪依舊,但有瑞王殿下在,想必也定是平坦大道。本皇還有要事去做,也就不再多留,王妃和四殿下都才回來,還沒來得急為軒皇上香祭奠,不過來日方長,還是先把身子養好,那些個瑣碎的禮俗之事以後再談也不遲。還望瑞王多多擔待。」簫如然看著女子,並沒有回答衛羽坤的話,只是慎重的自行交代。緊接著他眉梢微挑,眼神略略有些不以為然,淡淡的繼續說道︰「既然瑞王親自到了重州,如然也就在此別過。風雪甚大,話也就不多說了,王妃自己保重,如然下次定會帶著議和之書前來南都拜會!」
此言一出,兩國的隨從們都覺得詫異,誰都知道東岳皇花盡心思千辛萬苦不惜大軍揮進,才將南朝王妃拐到東岳,如今還真是如小孩子過家家一般說還就還?而且還是這般迫不及待?
衛羽坤含笑垂目,似乎還在考慮說什麼,豈料在眾人眼波里沉浮了半天的簫如然又是一副吊兒郎當的笑意,還迫不及待的說道︰「如然的確還有急事要辦,也就不再羅嗦,瑞王好生惜福,看好王妃,別又讓人輕易騙了過去,這丫頭可不是省油的燈。」
衛羽坤依舊握著女子的手,絲毫沒有因為簫如然的舉動而生氣,仿佛那些個祁門之亂、昆侖絕殺、紫荊淪陷統統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仿佛他們真的就是在路邊偶遇的老友一般。他牽著女子緩緩上前,對著男子淡笑著寒暄︰「既然如然國君你有要事,我們也不耽誤了,那就先請。」
他們幾人的這些個是是非非,早就已經傳的是天下人盡皆知,流言漫天。但此刻衛羽坤一掃常態的溫和還真是讓周圍人的眼神瞬間都呈現出不可思意的目光,要知道今天在場的多少將領都是帶著大干一場的心態而來,這明里暗里潛伏在這周圍的人不下萬千,居然就這樣結束了?散了?大家都回家洗洗睡吧?
宓可看著對面那一雙深沉的桃花眼,一動不動,但面色卻更加白了一分,她握著男子的手有些微微發抖,但依舊靜靜不語,她靠著她的夫君,就那麼靠著,好似不食凡間煙火的仙子一般望著他們。
簫如然深深的目光停留在女子身上片刻,還想說什麼,但終究沒有再開口,他略略對著衛羽坤點了點頭,一把抓住陳鋒牽過來的踏雪,猛的一躍而上,扯了韁繩,一夾馬肚,頭也不回的向著紫荊關的方向逛奔而去。
「簫如然!」
「你一定要幸福!」女子看那飛躍而出的黑色駿馬,這才反映過來,慌忙扯開喉嚨大聲吼道,卻見他一鼓作氣,瞬間就跑了老遠。周圍所有的人見了都紛紛避讓到兩邊,只有李不言深沉的打量著那個一身磊落的帝王揚長而去,嘴角居然也揚起一陣辛酸的惋惜。
宓可乖乖的站在衛羽坤的身邊,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她面容憔悴,似乎已經將自己全部心力都用來喊了這最後的一句。簫如然越走越遠,屬于他的龍誕香的味道在空氣里漫漫的消散,衛羽坤輕輕環上女子的腰,沒有半分言語,就那麼陪她站著,目送他消失在茫茫的天地之間。
我要幸福?你可知道,我幸不幸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好好的給我活著,不用愛我,不用和我在一起,只要活著,那便是這個世界最美好的事情。
馬背上的男子半點不敢回頭,有兩行冰涼的東西從眼角滑落,他自我安慰著只是風雪太大吹傷了眼楮,他腦海里蕩漾著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那個一臉髒西西,連褲腿都是一長一短的女子,端著一簸箕的狼桃,走在田坎之上,就那麼絲毫沒有籌謀的走進了自己的心。從此他不再滿足當一個萬人之上的君國帝王,更不再願意使用那些陰謀詭計去謀算天下,他只想讓她真正的認同自己,只想要堂堂正正的走進她的內心,做一個坦坦蕩蕩被她喜歡認可的男人,僅此而已。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內心總算是如釋重負,很累很累的感覺,她站在原地,不想說話,甚至感覺連用力呼吸一口自己都會竭力而亡。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覺得累,她看著喬虎和莫桑將隨後而來的衛羽凌接來過來。細密的汗珠開始從她的手心里滲了出來,相繼也沁濕了衛羽坤的手心,耳邊突然傳來巨大的翁鳴之聲,天眩地轉的感覺隨之而來,眼前一陣發黑,就要栽了下去。
「老公,我回來了…」她努力朝著身邊人吐出幾個字來,卻已經跌進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
「呃,我在。」衛羽坤的聲音好似一道溫熱的暖流,劃破這風雪連天的寒冬,在她驚慌失措的心尖流淌開來,她就那麼自然的躺進他的臂彎,沉沉的昏了過去。
雲澤的海運碼頭邊停著十艘巨大的官艦,此時與兩國在重州交接已是過了七日。男子屹立在碼頭邊上,一身藏青色錦袍,眉目英挺,渾身上下都透射出一股無法掩飾的帝王之氣,他看著忙碌著的工人們來來回回的搬運著物資,一臉的陰沉。他手里抓著一張很小的紙條,是才從南都過來的飛鴿傳書。
「明天必須出發,夏止行,你讓所有人都準備好,明日陳鋒將東西一運上船,我們即刻出海,不能再等了!」話音剛落,船上船下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凝聚在他的身上。
「皇上,風向師推測最近七八日都是陣雨不斷,這樣的天氣出海很可能會遇上大風暴,微臣認為,皇上還是等到天氣轉好以後再行出海最為妥當!」夏止行依舊帶著一副人皮面具,他崇敬的站在簫如然的身側,低聲勸道。
「我等得起,她等不起,你無須擔心,朕是天命所歸,哪有那麼容易出事,你若實在不願意去,那就回天策等我,別在這關鍵時刻與我磨嘰!」男子面色煩躁不安,頭也不回,看也不看身邊的人們,沒有任何人能動搖他如今堅定的決心。
喜公公在一旁急的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連忙幫腔︰「皇上的心思老奴明白,但是皇上不是一個人的皇上,是東岳百姓的皇上啊,如若這一出海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你讓老奴我怎麼回去見天下百姓啊!」
簫如然盯了一眼面前的老者,伸出手重重的拍到他的肩上,說道︰「多喜,瞧你那個膽子,當了宮里這麼多年的管事公公,什麼風浪沒見過,不就是出個海嗎,嚇得這樣子,難道真的這海上有妖魔鬼怪不成?」
「皇上不是不知道,這辰海之上歷來凶險萬分,驚險傳說是數不甚數,連長年浪蕩在海里的漁民都不敢深入探究,就算撲漁作業也僅限于方圓百里之內,絕對不敢遠離陸線之外。皇上從來沒有揚帆出海的經歷,還請一定要三思而行啊!」喜公公滿臉愁雲慘淡的望著面前的青年帝王,他一身藏青長袍,素雅又不失嚴謹,配合著他那灑月兌不羈的言行,給這忙碌的海港硬是憑添了幾分瀟灑之氣,仿佛他們不是要出海涉險,而是要出去游覽世界一般,信心滿滿,勝券在握。
簫如然冷哼一聲,剜了喜公公一眼,隨即安撫一般的在他肩頭又是拍了一拍︰「你放心,朕會回來,就算不為這天下,也會為她。」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疾馳過來一匹奔馬,一位身著黑衣錦羅紗裙的女子猛然就躍到了碼頭邊緣。一臉素潔的女子如同冰山雪蓮一般孤傲的盛開在馬背之上,可那雙凌轢的眸子卻閃耀著妖魅一般的邪肆,瞬間便與她清逸,千塵不染的氣質交雜在一起,讓人不自覺的往周圍散開,都離得她遠遠的。
她玉手一拽將韁繩勒得緊緊的,馬兒嘶嘯長鳴,但她連馬都沒來得急下就在那大聲嚷道︰「阿星請命,願隨皇上一同出海,尋找知瓊!」
「你怎麼來了?鬼丫頭,別跟我出去添亂。」簫如然收斂起了冷峻的眼光,一甩袖袍,看也不看那打馬而來的女子,自行上了甲板。
「你不要我去我也要去,我就要跟著你,上天入地我跟定你了。想甩掉我沒那麼容易!」
冰冷聲音,像是從遙遠的雪山之顛傳來,黑衣女人斬釘截鐵的對著男子的背影吆喝著示威,卻換不來他半分回眸。她不甘心的打了個冷顫,眼神開始變的瘋狂,心里憤憤不平的全是怒意。
簫如然,總有一天我要你的眼神如同看她一般,滿滿的全是我若涔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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