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子,你說十一這樣子是像誰?」天元帝將身子軟軟的靠在身後的椅子上,神情有些疲憊。
德公公給天元帝換了一杯參茶,德公公是自小便跟著天元帝的,若說皇後了解天元帝,德公公就更了解天元帝,听了天元帝問話,斟酌著開口道︰「回皇上,楚王殿下自然是像皇上的。」
「像我?」天元帝像是在問德公公,更多的像是在問自己,德公公沒有回答,只是恭恭敬敬的的站在一旁,天元帝疑惑了一會,突然開口︰「不,十一一點兒也不像朕!」
「皇上?」德公公被天元帝這話一驚,這楚王殿下是皇上的兒子,怎麼會不像皇上,皇上這話……莫不是?
「他的性子和蘭漪一模一樣,一模一樣……」天元帝連續說了兩個「一模一樣」最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記得當年遇見蘭漪的時候,他正與父親密謀著慕容的江山,他還清楚的記得,是在湘城的南無寺,天元帝閉上眼楮回憶起他和楚蘭漪的相遇,德公公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莫不作聲。
那是三十面前的冬天,大年三十的夜晚。
那時候的天元帝才剛剛二十歲,還只是慕容王朝大將軍歐陽則在外面的一個私生子,歐陽廣,被父親安排在湘城做守城之將。三十年前的那個除夕,自己一人獨自漂泊在外,听說城外南無寺許願最靈驗,從來不信鬼神的他不知為何魔怔了一般,竟然騎了馬去了南無寺。
南無寺在湘城的南無山上,終年不閉,歐陽廣到了南無寺的時候,已經快子時了,將馬栓在外面的槐花樹下,大步進了南無寺。
南無寺靈宵寶殿里,三尊塑著金身的巨大佛像下,跪著一個白色裙裝的女子,正一手敲著木魚,一手數著佛珠,閉著眼楮一臉虔誠的樣子,三千青絲只用根雪白的絲帶略微懶散的系著,大殿內的只是偶爾傳來一兩聲燈芯爆裂的聲音,昏黃的燈光給女子渾身鍍上一身金色,恍若九天下凡的仙子。歐陽廣一時看痴在門口,腳下像是生了根一般,挪動不了步子。
「咚——咚——咚——」只听得三聲鐘響,是新一年的鐘聲,歐陽廣恍然驚醒,正打算離開,卻見原本跪著的女子站起身子緩緩轉過身子,那時候歐陽廣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這個女子,手如柔夷,膚如凝脂,頷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眸盼兮。
「你是誰?為何在這?」楚蘭漪站在殿中,一雙桃花眼帶著靈動的笑意看著歐陽廣,帶著絲絲疑惑?沒有普通女子夜里見著陌生男子的驚恐與懼意,有的,只是好奇。
歐陽廣看著那仙嫡一般的女子,恍若畫中走出來的一般,不知為何心怦然而動,冷勵的臉上難得多了溫和的笑意,忍不住要調侃一下那嬌美的人兒,溫聲道︰「姑娘難道不知道在請教別人名字的同時要先告訴別人自己的名字嗎?」
楚蘭漪眨了眨眼楮,她自小身子不好一年基本上一半時間都住在南無寺靜養,今年本應該回去同哥哥嫂嫂過年的,奈何今年雪下的早,哥哥擔心她身子經不起路途奔波,便傳信讓她不回去了,派人送了好些東西來,常年待在南無寺,楚蘭漪單純的像一張白紙,看著歐陽廣,一身黑色長衫,倒不像是壞人。
抿抿唇,朱唇輕啟︰「我叫楚蘭漪,你是誰,?」十六七歲的年輕小丫頭,靈動可人,眼楮也不眨一下的看著歐陽廣。
知道了楚蘭漪的名字,歐陽廣也不再賣關系,很配合的告訴楚蘭漪,道︰「我叫歐陽廣,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回家在這里做什麼?」雖然明白剛才看楚蘭漪的模樣像是在祈禱什麼。
「我住在這里。」楚蘭漪開口道。
「你一個人?」歐陽廣不禁疑惑?誰會放任這樣單純的一個可人兒獨自居住在這?
「還有我的丫鬟,桃兒。」楚蘭漪開口道,看著突然對面男人突然陰沉的臉色,正疑惑,就見歐陽廣大步走過來,將楚蘭漪攔腰抱起,大步往南無寺外走去。
「哎!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楚蘭漪敲打著歐陽廣的胸口,歐陽廣憤怒的是,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將如此美麗可人的女兒送進寺廟,大過年的也不接回去,為了不驚動寺里的人,歐陽廣抱著楚蘭漪足尖一點,輕工運用到了極致,出了南無寺,抱著對自己又抓又咬的楚蘭漪上馬飛奔下了山。
德公公看著天元帝老態朧中的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意,知道皇上怕又是想起夫人了,唉,命運弄人吶,德公公看了看時辰,輕聲道︰「皇上,皇上,午膳時間到了,奴才讓人把午膳傳到養心殿?還是送飯御書房偏殿?」
天元帝睜開眼楮,看著金碧輝煌的大殿,眼底是深深的疲憊,若是可以從來,那自己和蘭漪是不是就不會是那樣的結局了?天元帝對德公公抬抬手,沉聲道︰「扶朕回養心殿吧,午膳就在養心殿用。」
「是,皇上。」德公公躬著身子小心翼翼的扶著天元帝下了台階,往養心殿走去,看著搭在自己手上那雙蒼老的手,德公公不禁鼻子一酸,不想一晃過去都三十年了。「兒子給母後請安。」歐陽宸站在鳳梧殿中間,對上方端坐在雕花大椅上的皇後拱手行禮。
皇後一身明黃色宮裝,繡著鳳凰圖騰,看著歐陽宸前來,臉上露出溫婉的笑意︰「十一來了?來母後這坐。」皇後向歐陽宸招招手,拍拍身側的位置,示意歐陽宸坐到自己身邊來。
「是,母後。」歐陽宸走到皇後身邊,撩起袍子坐下,溫和的開口︰「不知母後召兒子來有何要事?」
「母後也有些日子沒見著兒子了,所以傳了你來,看你忘了母後沒有?如今看來只怕是,把母後給忘了。」皇後打趣著歐陽宸,眉眼含笑。听了皇後的話,歐陽宸賠笑道︰「倒是兒子不是,先前兒子身子骨不好,沒來給母後請安是怕給母後過了病氣,那兒子就罪過了。」
「今兒你父皇召你們進宮所謂何事啊?」皇後端起一旁的杏仁茶,淺淺的呷了一口,目光掃了歐陽宸一眼。
原來如此,想不到這指婚的事竟然是皇後鬧出來的,還真是為了他孟家,無所不用其極,歐陽宸心思百轉千回,笑意不變道︰「也不過是說些明日秋圍的事罷了。」
皇後神色不改,放下手中的茶盞,輕聲道︰「今年秋圍,難為你六哥倒是錯過了,不過想著他是奉了你父皇的命令,可母後這心里啊,始終不踏實。」皇後說些眉眼間染上一些憂思,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母後放心,六哥吉人天象,自然不會有事。」歐陽宸安慰著皇後,皇後看著歐陽宸道︰「十一啊,母後可就你和你六哥兩個依靠,母後自然是希望你們好的,你們都成年了,也是到了娶妻的年紀了,你六哥倒是對穆家那丫頭有心思,倒是十一你,母後和你父皇都急著呢。」
歐陽宸聞言,心里不禁譏諷起來,溫聲道︰「母後不必為兒子操心,兒子已經應了父皇,明日把自己心儀的女子帶過來。母後到時候就見著了。」顧不得皇後驚訝的神情,歐陽宸瞧著時辰也不早了,起身對皇後拱拱手︰「母後,時辰不早了,兒子就先回去了。」
「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