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低頭跪在地上，仍能感受到那道居高臨下審視的目光。
太後沒有開口，殿內氣氛有點沉重。
「這就是西臨國來的公主，三皇兄嫌棄貌丑當殿拒婚另娶的宸妃？十年前他們西臨還想著佔我北晉疆土，十年後居然送公主來結親，一送送一雙，該不會又有什麼陰謀吧？」跪坐的年輕麗人輕笑打破沉默。
嘴巴真夠毒的，不過再尖酸刻薄的諷刺微之都听過，又豈會因為這個就生氣委屈？她仍舊跪地不語，等著太後發話。
「免禮。」太後比想象中的平靜，淡淡的聲音沒有笑意，卻也溫和。
微之疑惑的起身看向上方，陳太後四十多歲的年紀，烏黑發絲梳成端莊發髻，臉上光鮮，保養極好，一身素服也掩不住眉眼間的強勢與凌厲。
「十年前的舊事，便不要再提了，」陳太後淡淡斥了一聲，轉頭對微之招招手︰「過來坐吧，讓哀家好好看一看律兒封了個什麼樣的妃子。」
微之嘆氣，走上前跪坐于太後的另一側，看來陳太後是要走笑里藏刀路線了，不過律兒……恕她大驚小怪，這稱呼真的適合秦律嗎？
剛才說話的年輕女子又說︰「既為我皇兄妾室，伺候公婆是應當的，為太後煮茶便由你來吧。」
炭爐上陶瓷小缽內的水已經煮開，微之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並未動手。
年輕女子臉色沉了沉︰「宸妃不願意？還是不會？也對，西臨風沙遍野，恐怕連茶都是個稀罕東西吧？」
稱秦律為皇兄，又與陳太後關系這般親密，應是文惠長公主無疑了，文惠長公主為孝宗與陳太後所出，先帝的妹妹，也是秦律的妹妹，舅舅表兄以及兄長皆死于戰亂，難怪要這麼苛刻挖苦了。
微之看了她一眼，溫順道︰「妾不敢，只是妾听聞煮茶須先治器，既然杯碗尚且需要洗淨，妾一路行來怕自己手不潔，因此不敢貿然動手。」
爐火很旺，瓷缽內的水泡炸開濺在桌面上，氳出點點痕跡。
「那就淨手再煮，」秦瑤瞪著她不甘道，這女人分明實在找借口，嘟囔道︰「巧言善辯！」
「是。」
微之剛要起身，陳太後已出聲制止︰「罷了，看來這茶哀家是喝不上了，從明光宮到長樂宮一路行來想必還沒用膳吧？正好哀家也還沒用，一起吧。」
長輩邀請用膳微之再不情願也不能拒絕，乖乖與秦瑤分別走向下首的桌案。
「宸妃去往何處？」太後在她身後詫異問道。
微之一愣，就見秦瑤已經掩唇嗤笑︰「果然是外邦蠻夷，不懂規矩，就算有侍女在，媳婦伺候婆婆用膳也是天經地義的，何況你只是一個與奴僕地位不相上下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