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無法尖叫了,因為一張口就被風灌了滿嘴,一個個人心里的恐懼無法釋放,失重的感覺是可怕的,怕得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一樣。
而原本在下面準備救人的母艦也因為彩虹島這樣突然的一翻而被彩虹島一角撞擊了一下,看似不起眼的撞擊,卻叫母艦猛然往後移動了好幾米,和距離它不遠處的另一艘被鎖鏈撞上並且因為來不及剎車而往斜下飛方來的母艦撞在了一起,兩艘母艦內的人瞬間摔的東倒西歪。
歌滄瀾措不及防的被甩到空中,烏黑的發絲凌亂的飛揚,她在空中翻了個身,看回去的時候,就看到離她稍微有點距離的那邊,從校園層摔出來了密密麻麻多的數不勝數的男男女女,這場面頗為壯觀,就像三萬多人一起玩跳傘一樣,可惜,他們背上都沒有降落傘,這麼高的高度也不適合玩跳傘。
一個個臉色青白幾乎要窒息了模樣的往下掉著,已經有不少個嚇的暈死了過去,不少想暈卻暈不過去的。
歌滄瀾也往下落著,可是只是她的目光快速越過這密密麻麻的人群,猛然落在了人群後面往下掉著的時空飛船,臉色驟變。
時空飛船因為原本往下使力的原因,在鎖鏈突然彈回來後,因為一時剎車不住,側面撞上了一艘母艦的尾部,原本就有些受損的左翼,因為這一撞擊,就這麼折了,于是飛船無法繼續飛行,墜下去了。
「飛船!陛下!」北若大驚失色。
看到彩虹島墜下,甚至還牽連到兩艘母艦一艘飛船的人無不目瞪口呆腦袋空白的呆呆的看著這一幕,仿佛他們看到的,是一個時代的落幕,一個世界的毀滅。
頭頂的漆黑大洞就像一個吃人的黑洞,電閃雷鳴,要打破天一樣的巨響。
歌滄瀾目光越發的冰冷,越過這一大群的人,看著那唯一一艘能帶她回家的飛船,然後落在在飛船後面的母艦,兩艘母艦,一艘已經先一步落在了稍微下面的地方,剩下的這一艘雖然也受了點損傷,但是並沒有致命,還可以飛行,母艦的體積很大,要不然也不會用來轉移命脈層,要用它來裝載一艘時空飛船,綽綽有余了!
歌滄瀾眼中劃過一抹凌厲,手猛然隔空朝壓在眾人上方往下墜著的校園層,明明手臂距離校園層那麼遠,可她卻好像真的抓到了什麼,被什麼拉扯住了似的,正在下落的身子猛然迅速的往校園層飛去,此時整個校園層都是倒著的,于是歌滄瀾雙腿扣住一根路燈,倒掛在空中,烏黑的發絲全部跟著往下飄去,露出那一整張蒼白美麗的面容、縴細的好像被人輕輕一捏就會斷掉的脖子。
她的目光森冷,那一身黑色這麼倒掛在那里,如果是夜里一定如同鬼魅,然而此時,突然有種神阻殺神佛擋殺佛的嗜血狠辣甚至是瘋狂。她手臂往後伸去,手掌五指並攏,有什麼隱隱的在發酵,冰冷的黑眸緊緊的盯著那邊的時空飛船以及它後面的正在緩緩穩下來的母艦。
「陛下……」北若見此,怔了下,好一會兒隱約的猜到了什麼,臉色大變,「不要……不要!」
歌滄瀾听不到北若的呼喊,手掌猛然揮出。空中猛然卷起一股古怪的氣流,正在往下掉的人猛然被這股有實體般的氣流橫掃而去,紛紛朝時空飛船和母艦那邊砸了去,有人不幸的砸在飛船身上,暈了過去,有的幸運的,直接砸進了那艘母艦上去。
那些砸在飛船上的人並沒有因此而掉下去,那股氣流就像透明的看不見的厚厚的一團橡膠,皮膚跟它踫在一起的時候還能感覺到那種柔軟又結實並且堅韌的觸感,那些被氣流壓在飛船上的人只感覺腸子都快被擠壓出來了,而已經砸進飛船卻沒有暈過去的人也察覺到,那股氣流似乎就因為那艘飛船的阻擋也停在了那里,並沒有掃過來。
時空飛船被氣流推動,越來越快的朝母艦飛去。
北若焦急的表情微微放松了一些。
然而就在飛船快要砸進母艦的時候,上空已經和校園層徹底分開的命脈層的智能玻璃忽然碎了開,砸下了一棵巨大的古木,砰的一下,砸在了時空飛船上,原本已經要被掃進母艦的飛船因此猛然往下掉去,那股氣流瞬間推了個空,也許是因為力量已經流失了不少,襲向母艦後上面的人只感覺到一股大風撲面而來,發出泡泡炸開一樣的聲響,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北若表情驟然僵住。
歌滄瀾臉色又是一變,咽下涌上咽喉的血,幾乎想都沒想似的松開路燈,兩腳借力重重在路燈身上一蹬,整個人快速的往下落去。
幸運的被那氣流掃進了母艦里的天瑯顧不得疼痛的往邊緣爬了過來,探頭往下看去,于是他看到那抹身影帥氣而矯健,華麗的身姿,哪怕只是背影也叫人驚艷到難以忘懷。
歌滄瀾一邊往下落著,雙腳時不時在空中左蹬一下右蹬一下,好像有無形的磚塊在空中被她蹬到了似的,她在不斷的朝那艘時空飛船靠近,烏黑的發絲和烏黑華麗的狐裘隨著她的動作飛舞著,輕盈就像一只黑暗精靈,從命脈層掉下來的碎玻璃劃破她的臉頰、劃破她的手背,猩紅的血液在她蒼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她仿若未覺,那雙眸冰冷黑暗緊緊的盯著飛船,又仿佛有磐石一般的堅定執著。
申屠默寒看著屏幕中冷到已經隱隱的有些瘋狂的女人,她在拼命追逐著一艘沒有生命的飛船,仿佛在追逐生命中那最後的一絲希望。
申屠默寒眼眸微微的眯了起來,鏡片下的眼眸一抹暗沉的幽藍閃爍。
飛船近在眼前了!
歌滄瀾朝它伸出手,腳下又是在空氣中一蹬,然而她心髒一縮,疼痛傳至四肢百骸,她腳下蹬了個空,眼前猛然黑了一下,整個人忽的不再受自己控制的往下掉了去。
「陛下!」北若大驚失色。
蒼白的手指與飛船擦身而過,歌滄瀾眼眸微微的睜大,黑亮的瞳孔中倒映出飛船的身影,冰冷而清澈,蒼白的手指無力的動了動,形成一種脆弱的挽留姿態。
轟——
頭頂的黑洞再次打響雷聲,隨後滴答滴答,豆大的雨滴快速的往下掉,打在分離成兩部分的彩虹島上、打在母艦上、打在沒有幸運的進入母艦上的往下墜著的人身上,滋啦啦的,肉塊放進燒得滾燙的鍋里的聲音響起。
「該死!下雨了!快把頂端關上!」軍部有人大喊。天空下的雨,和強腐蝕性的硫酸沒兩樣,落在人身上是會把人燒傷的,也會損壞房屋和機器。
「頂、頂端有零件松掉了,關不上啊!」
……
大雨 里啪啦的從國牆頂部那個洞里落進北域境內,下方一下子滋啦啦的冒出白茫茫的煙霧,叫人再也看不清北域帝都的面貌。
一抹黑影迅速的掉下,歌滄瀾感覺到自己被一條冰涼粗大的蟒蛇卷住了身體,一點皮膚都沒有露在外面,替她擋住了能割傷皮膚般的寒風,還有硫酸雨水。
砰!
一艘小型飛艇忽然橫飛過來,大蟒蛇卷著歌滄瀾砰的一下摔在了飛艇上方的大氣囊上,把氣囊砸得深深往下凹陷了一塊,飛艇一接到他們立刻就迅速飛走了,以免被上面掉下來的各種東西砸到。
「轟!」
「轟!」
「……」
東西一樣樣的砸下,校園層眨眼砸碎了帝都外的城牆,巨大的體積僅僅比帝都小上一圈,命脈層隨之落下,爆炸聲巨大到仿佛能在北域的各個角落里听到,在爆炸中飛濺起無數的大小各種碎片,或近或遠的砸在帝都外的各個城鎮……
大大小小的爆炸聲和東西落地雜碎的聲音持續了將近三十分鐘才徹底停止。
往日華麗美麗的帝都被白茫茫的灰塵和白煙籠罩,形成白茫茫的一個圓球,沒有人能看清里面的場景。
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幸運的已經在飛艇上躲過這一劫的人們紛紛擠到了飛艇尾部,一雙雙眼難掩震驚的看著那被煙霧籠罩的帝都,一動不動的仿佛被定住了身子。
小型飛艇因為沒有飛出範圍內,同樣被白茫茫的煙霧籠罩著,歌滄瀾已經被從氣囊上抱下來,因為被大蟒蛇卷著,所以這麼一摔並沒有受傷,只是即使這樣,她的情況也是不容樂觀的。
申屠默寒大概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幕,她安安靜靜的躺在氣囊上,躺在一片白茫茫的煙霧之中,黑發和華麗厚重的狐裘鋪散開來,襯得她臉色如紙般蒼白,好像全身的血都被抽了去一樣,臉上手上脖子上,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膚都布著細細的被玻璃劃出來的傷痕,顯得她傷痕累累的,躺在那兒安靜的就像再也不會睜開眼楮,大蟒蛇在旁邊用大腦袋不停的拱著她,她卻一丁點兒動靜的都沒有。
申屠默寒抿著唇給她喂了剩下的那兩顆復活丸,才把她堪堪的從鬼門關扯回一只腳。
她睜開眼,看著玻璃外白茫茫的四周,好一會兒虛弱卻依舊冰冷的問︰「這是哪?」
「帝都附近。」申屠默寒在一旁搗鼓著什麼,苦苦的藥味從他那邊飄了過來。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盯著天花板,大蟒蛇卷著身子在她床邊,紅色的芯子時不時伸出來在她臉頰邊上捕捉著什麼味道,好一會兒,歌滄瀾猛然想到了什麼,黑亮冰冷的眼眸動了動,「下去。」
申屠默寒回頭看她,表情陰沉沉的,那鏡片下的眼眸暗的有些嚇人。
歌滄瀾一點兒都不怕他,見他似乎不樂意後,便撐著身子想起來自己下去,伸手就要把還插在手背上的吊瓶針拔掉,申屠默寒覺得死死壓著的火快要把他的肺給燒著了,可他能跟這樣子的歌滄瀾計較?
他走過去,輕易就把人壓了回去,然後讓開飛艇的人把飛艇開下去。
四周圍白茫茫的一片正在慢慢的散去,隱約的可以看到地面鋪滿了各種碎片和尸體,充斥著一股濃濃的焦味,還有硫酸刺鼻的味道,索性已經沒有雨了。
踏踏踏……
腳步聲在煙霧中響起,時不時的踩過些許鐵片發出鏗鏗鏘鏘的聲響。
歌滄瀾被申屠默寒抱著往前,大蟒蛇寸步不離的跟在邊上,待到四周漸漸能夠看清不少東西的時候,他們一路過來,時不時的就能看到連根帶著土倒在碎片之中的樹木、倒塌的房屋、被砸成肉沫的尸體……這里安靜蒼涼的就像剛剛因為大戰而毀掉的巨大的城市廢墟。
「……停下。」歌滄瀾出聲。
申屠默寒停下,歌滄瀾從他懷里掙扎著下來,申屠默寒連忙扶住她,卻被她一手推了開。
她面無表情目不轉楮的看著前方,然後有些搖晃的往前,即使這樣,那背脊也一如申屠默寒第一次見歌滄瀾時那樣,直的仿佛只有將它折斷,否則什麼也無法將其壓彎。
申屠默寒站在原地看著她,神色深深。大蟒蛇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直著些許身子沒有跟著往前,金黃色眼球中的黑色豎瞳看著歌滄瀾,一動不動的。
地面都是碎片,鋼鐵的、玻璃的。
她的腳步緩緩的站定,前方的煙霧被一陣輕風吹散開來,露出前方那砸的扁扁,零件四散的機器,它身側有一個黑色的印記,圓形的由繁復古文字圈起卻沒有徹底圍住的環內,是一只燕子。
燕子,這是他們國家的吉祥物,象征他們國家的圖騰,它被驕傲的印在每一個屬于他們國家的物體上,大到航空母艦,小到一個打火機。
而這一只,是印在她的時空飛船上的。
那是她的飛船。
緩緩的蹲,觸模著一個碎片,歌滄瀾沒有表情的臉上,那雙冰冷的眼眸緩緩的復雜了起來,好一會兒又慢慢的站起身,她忽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仰起頭,闔上眼瞼。深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沒有了啊……
飛船沒有了……
再也……
回不去了。
那一瞬間,她仿佛獨自一人站在蒼茫大地之間,傲然挺立,卻始終只有她自己一個人,驕傲的讓人心驚,冷漠的叫人心涼,卻也孤寂的讓人心碎。
另一邊傳來幾個快速奔來腳步聲。
「應該就在前面了,飛船掉下來的方位我計算過,大概就是……」北若狂風陌堯三人從煙霧中跑出,目光在觸及那抹黑影的一瞬間,聲音戛然而止,腳步聲也慢了下來,直到停止,再也不敢多靠近一步。
北若看著歌滄瀾,然後看到那艘已經砸的再也看不清原樣的時空飛船,咽喉瞬間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張了張口,卻除了紅了眼眶,什麼也說不出來。她想跟歌滄瀾說,沒關系,她可以再造一艘出來,他們還是能回家的。
可是這種話,連北若自己都覺得可笑,時空飛船耗費了一百年才造出,再耗費一百年的時間研究出了時空穿梭的主要傳達條件,總共耗費兩百年的一群又一群被稱為「人類瑰寶」的天才們的研究,到現在都還沒有得出完整的相關理論,哪怕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她也造不出來,更何況,就算造的出來,至少也要花費五十年以上的時間,並且還不確定能不能成功進入時空隧道,而這樣的時間,歌滄瀾……等得起嗎?歌滄遙……等得起嗎?各個時空的時間流速並不一樣,萬一等他們回去了,那個是他們家的世界已經改頭換面,他們都已經成為歷史了呢?
這樣的話,未免太殘忍了。
四周靜的厲害,煙霧慢慢的飄散著。
「這東西就那麼重要嗎?」歌滄瀾耳邊忽的響起男人低低的聲音。
重要的是時空飛船嗎?不,重要的是它能做到的事,它能帶她回去見唯一的親人,能帶她回那個她可以說它千不好萬不好,卻絕對不容許別人辱它一句的國家。
歌滄瀾睜開眼,沒有說話。
申屠默寒也沒有說話,沉默了半響,他道︰「如果真的那麼重要……我可以幫你重新造一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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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殘了……削個生姜差點把手指頭削掉,縫了三針這種丟臉事真不想說,不過由于未來幾天還得去吊瓶換藥更新字數不多、更新時間可能不固定,所以還是要跟乃們解釋一下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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