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周圍就像被無窮無盡的地獄之火包圍了般,讓人甚至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冷,似乎又像是置身冰窖,四肢百骸,哪怕是骨頭里都讓人覺得涼徹心扉。
還有黑,漫無止境的黑,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絲的光明。
天地無窮,仿若除了自己再無其他東西,腦中空白一片,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被自己遺忘。
身體好似已經不是自己的,又好似自己根本沒有形態,明明感覺不到任何,心中卻總是恣意翻騰。
「不悔,不悔……」
周圍就像有千萬只螞蟻在爬,明明沒有任何聲音,可仍是听得清清楚楚,那聲音就好似根本不是外界傳來而是從什麼心底深處升起。
忽感臉上癢麻難耐,那被觸踫的感覺漸漸明了,似乎還有間間隙隙的鳥叫聲,自己的形態也逐漸有了感知,甚至思緒也開始凝結。
好吵……
她伸手想去揮開臉上的酥麻感,才發現身體根本動不了,四肢百骸就像被什麼東西禁錮住一般,想動卻怎麼也動不了。
可是那臉上的酥麻感像是專門跟她作對般,怎麼也停止不了。而隨著酥麻感越來越甚鼻子也開始漸漸癢了起來,她淬不及防終于一個大大的噴嚏打了出來!
本能的身子也一下坐了起來。
周圍仿若混沌初開,令她整個的眼前豁然亮了起來!
一個悅耳而又清澈的極近透明的聲音響起︰
「神?」
她想了想,搖頭。
「仙?」
她再次搖頭。
「妖?」
她繼續搖頭。
「魔?」
她仍舊搖頭。
「鬼?」
她使勁搖頭。
仿佛除了搖頭她已經再不知道做其他的動作。
「哦。」那個聲音微頓,淡得好似風中的柳絮,輕撫人心。
可是她的神情卻漸漸的開始迷離而渙散,那張薄薄的嘴唇微啟,好似在無聲的訴說著什麼。
萬籟俱靜,花海飄香,自己仿若已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有微風拂來,帶著春天的暖意。
白衣如雪,輕輕飄揚。
烏發束著白色絲帶,一身雪白綢緞。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外罩軟煙羅輕紗。眉長入鬢,細長溫和的雙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膚。
不知何處,清風吹過,額前柔順的發絲飄起,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黑色的發映著漆黑的眼眸,仿若晶瑩的黑曜石,清澈而含著一種水水的溫柔。
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膚質如同千年的古玉,無瑕,蒼白,微微透明,而又有一種冰冰涼的觸感。
銀色的光芒閃耀,穿透人心,就好似從天涯海角穿插過來,晃的人睜不開眼楮,只覺再無其他可戀。
她猛得呼吸一緊,胸口莫名疼痛一陣,就好似這樣的人,曾在哪里見過。
直到另一個聲音再次響起。
「名字?」
淡藍色的光暈擋住了耀眼的銀色,又好似帶領著她再次進入另一個國度。
眉目如畫,唇角輕揚,不同于之前的淡雅清新,倒更像是囂張盛開的牡丹,華麗,尊貴,美的那樣肆無忌憚!
只感覺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楮里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畫,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這種容貌,這種風儀,根本就已經超越了一切的美麗,讓人再想不出任何的形容。
發絲如銀,似瀑布般直垂而下。
這種超越男女,超越世俗百態的美,簡直就讓萬物羞澀難耐。
如果說之前見到的那人清雅淡漠的美無形讓人望而卻步,那麼現在這人的美就是有形,有聲,有色,讓人為之動容!
這樣冰與火的對比,心底無數的震撼,幻滅而顯得虛無。
整個身體就像早已不是自己的,竟然想伸手去觸模,卻在半空中又鬼使神差的停住,生怕褻瀆了那樣的美麗。
笑顏如畫,美人似乎頗為滿意,並不動怒。
「名字?」唇齒微啟,聲音再次傳出,帶著奪人心魄的魔力。
她只覺心跳猛然漏掉了好幾拍,就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幾歲了?家住哪里?」
美人耐著性子繼續問,酥酥麻麻的像在灌酒。
她要醉了,她要醉了……
良久听不見任何聲音,美人終于惋惜般的嘆了口氣。
「哎,好不容易拾得了個可愛又可憐的小東西,沒想到竟然是個啞巴……」
「仙,仙女姐姐……」她終于口齒不清的吐出幾個字,半天才又像想到什麼一般,補充道,「我,我不是啞巴!」
美人輕輕撩起額邊的一縷發絲,失望的神情頓時消失無蹤,上下打量了她來,听到她口齒不清的答話,想是肯定被自己的美貌嚇傻了,不由掩嘴一笑。
剎那間天地變色,萬花爭先開放!
「真是可愛的小東西,對了,你叫什麼?」一聲仙女姐姐叫得他骨頭都酥了,也懶得解釋自己其實是個男的。
她想搖頭,又想到什麼,急忙開口道︰「我,我好像什麼都記不得了。」
「記不得了?」美人沉思了片刻,稍稍站起身來。
她也慌亂的從地上爬起,頓時感覺冰涼刺骨,才看清她剛才躺的地方哪里是什麼地上,一眼望去,竟是一片漫無邊際的冰天雪地。
而自己之所以感覺冷,是因為身上竟然穿得很是單薄,甚至還有些破破爛爛,一雙布鞋中十個腳趾頭都已經露了在外。
之前也不知怎的,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美人也沒有再問她什麼,而是跟之前那個穿白袍的人在說著什麼。
「怪了怪了,我們明明有感覺到魔性的,怎麼這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莫不是什麼妖魔鬼怪知道咱們要來,所以早早的就遛了。」
「此事的確有些蹊蹺。」
她听不懂他們話中的意思,也不好意思打擾,只是愣愣的站著,感覺周圍撲面而來的寒氣,只覺得下一刻便要被凍僵了般。
好冷好冷!
如此的兩人,她猜想他們定然是天上的神仙,要不然怎麼會有人美到如此的地步,而且他們穿得似乎也不比她多,竟沒有顯露出一絲寒意。
還有,兩人談話的畫面竟然是那麼的和諧,淡漠的神仙哥哥,加上美麗的仙女姐姐,她猜想他們定然是天上的神仙眷侶。
「喂,小可憐,你有看到什麼人從這里經過嗎?」仙女姐姐笑盈盈的問她。
「沒,沒看到。」哇,仙女姐姐原來這麼高,竟然和神仙哥哥一樣高。
「也對。」仙女姐姐思索了一下。然後緩緩走到她身子旁,她抬頭望去,發現自己竟然才到她的胸口,一看之下又覺得有些不妥。
她,她怎麼能盯著仙女姐姐的胸口看呢!不由在心里狠狠罵了自己幾句。不過,仙女姐姐的胸好平啊,下意識的又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掌輕輕在她頭上揉了揉,她頓時覺得體內熱血亢奮,像是燒開的泉水,熱氣都燒到了耳朵尖上,哪里還有之前的半點冷意。
「仙,仙女姐姐……」
「乖。」她的手掌停在她的頭頂,半天沒有動靜,一雙美目卻是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讓人如沐春風,心底源源不斷的涌起一股又一股的暖意。
天呀!仙女姐姐對著她笑了!
她覺得她已經被迷得頭暈眼花,口干舌燥。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死掉時,仙女姐姐才移開她頭頂的白皙手指,轉而在她臉上狠狠的捏了一把,開心道︰「這麼可愛的小東西,真是讓人忍不住想抱回家養著。」
!她像被驚雷劈中!
暈暈眩眩了好久才暗罵自己沒用!她也是女人,怎麼就被別人用美色迷住了呢?
恍惚中听見一個輕得宛若山間泉水的聲音道︰「如何?」
「沒有任何記憶,看來是真的失憶了。不過,說來也怪,要是一般的凡人,即便是失憶了也是可以用法術探知到一二的,可是她卻……」
聲音停頓了好久,感覺一種異樣的氣息撲面而來,她暈暈乎乎的抬頭,「神,神仙哥哥?」
對方動作微頓,淡淡的注視了她好半響,才道︰「感覺不到任何的妖氣,看來的確是凡人沒錯。」說完便轉頭不再看她。
「哎,可憐的小東西,穿得這般破破爛爛的,肯定是哪個窮苦人家的孩子。」仙女姐姐頗有些惋惜的看著她,連連嘆氣。
「凡事自有定數,凡人的事,我們不便插手。」
「可是,可是……」誰叫他天生心軟,從來對可愛可憐的東西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眼見眼前這個小女圭女圭自己難得喜歡的緊,重要的是她懂得欣賞自己的美貌!
這叫他如何不心動,如何置之不理?
冰天雪地乃是天下間最為寒冷之地,她一個凡人莫說生活下去,就是想走出這里也是難如登天。
一想到他們來之前她一個人差點昏死在這里,心里那對小動物無限的憐愛之心簡直一發不可收拾。
「行,你不是收了有好幾個弟子嗎?反正再多一個也不多,不如,不如……」
「不行。我從來不收凡人做弟子,況且,她還是個女子。」
「虞行!」
她見仙女姐姐似乎很是生氣,在那里直跺腳,朦朦朧朧的听出仙女姐姐想讓神仙哥哥收她做徒弟,可是神仙哥哥好像因為她是女子而不肯收她。
她只是奇怪仙女姐姐為什麼非要神仙哥哥收她為徒。
「虞行!你這頑固不化的木頭!姓愚真的是一點沒錯!愚愚愚!」
神仙哥哥不愧是神仙哥哥,听著仙女姐姐這樣說他,竟也不怒,只是淡淡道︰「竟然這里沒有異樣,我就先回去了,近來魔族雖沒有任何動靜,凡事還是小心為上。」
她見兩人似乎要走,心里忽然有些慌亂,但又想到他們是神仙,是要上天的,可是她又該去哪里呢?
「仙,仙女姐姐,你們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出去?」鼓足勇氣,她終于用盡全身力氣開口道。
這里四面八方都是冰山,她實在不知道該往哪里走,說不定她還沒有走出去就已經凍死在這里了!
「不管了不管了!你不收她,我收她為徒便是!」真是太可愛了!白升閑終于忍不住回頭一把把她抱在懷里。盯著她紅撲撲的小臉,使勁的捏了好幾把。
想他白升閑好歹也是天上一神仙,收個凡人做徒兒又有何不可?
虞行如今已有四個徒兒,甚至小徒兒都已經再次收徒,他活了這麼萬萬年,雖然山上動物養了一大堆,徒弟倒是一個也沒有。
「徒?徒弟?」一陣陣香氣襲來,她的腦袋又開始暈暈乎乎起來。
難怪凡人都想要升仙,原來仙人都是這般美麗而香噴噴的。
「老白,她只是一介凡人,生死自有定數,我們還是不要介入的好。」虞行淡淡道。
天上神仙,各司其職,本分所在,凡人的命格皆是司命仙在管,他們沒有插手之理。
「我才不管那麼多!」白升閑冷哼一聲,他一白虎天君難道收個徒兒還要哪個神仙來同意不成?況且,今兒個她遇到了他,說明他們有緣。
虞行搖搖頭,不再說話。
「對了,生為我白虎天君的徒兒,哪能沒有名字。」白升閑思索了下,道,「看你這麼可憐,不如就叫小可憐好了!」
「小,小可憐?」她差點被什麼噎住。
虞行素來清冷,不大愛管閑事,可是听見白升閑如此玩笑,也不由搖頭,「就叫白憐好了。」
以白升閑的姓為主,取其意。
「白憐?」白升閑低頭沉思了會,想想也對,白憐可以用作她的全名,而小可憐則可以用作小名,不錯不錯。
「白憐?」她抬頭看著他。
恍若身在百里桃花林中,飄飄搖搖不著邊際。
白憐,白憐……
她有名字了!
還憑空冒出來一個美得驚天動地的仙女姐姐師傅?
白升閑喜上眉梢。
「乖徒兒,來,叫一聲師傅听听。」
「師……師傅……」
白憐只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