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行也是吃驚萬分,手中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舒愨鵡
此情此景,其他人早已顧不得其他!
而每一道天火的落下皆伴隨著人間的無數哀嚎!整個凡間開始燃起熊熊大火,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
虞行動作這一慢,顯然被不悔抓住了先機,她狠狠一擊,虞行淬不及防被逼得後退數步,有鮮血順著他的手臂流淌而下,在地上開出無數的花朵。
「師傅!」左形闊大叫一聲。
虞行只是靜靜看著不悔。
不悔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她的模樣,根本與天魔已經沒有任何區別!
唐允也叫道︰「師尊,她已經徹底成魔了,已經再不是以前的她了!」如果他再這樣手下留情,六界怕是就要徹底完了!
一般的魔族其實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由其他五界演變而來的魔,這樣的魔心中必帶著無盡的執念,終成大患!
虞行目光深邃,青絲在他肩上微微飄動,卻沒有太大的動作。
終于,他緩緩的閉上眼楮。
周圍一片空洞,黑的不見天日,甚至感知不到任何生物,整個人就像被吞入無盡的黑暗,怎麼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不悔閉著眼楮,如果不是腦袋還有一點思想她都以為其實她已經死了!
可是,為什麼這里這麼黑?這里到底是哪里?她是在地獄嗎?
就連記憶都被什麼東西掩蓋,朦朦朧朧的漸行漸遠,腦中不斷冒出一個奇怪的問題,她是誰?為什麼她什麼也想不起來?
只是直覺告訴她她肯定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腦袋好空,周圍好黑,她也好累……
好累好累……
耳邊似乎有個聲音在說,「睡吧,只要睡著就好了,只要睡著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正當她的眼楮緩緩閉上,另一個聲音又在反駁那個聲音,「別听她的!千萬別睡!要是睡著了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兩個聲音就像在吵架,不停在她耳邊嘰嘰喳喳。
不悔微微的皺眉,她們好吵,吵的她連思緒也開始不平靜了。
「不悔……」忽然腦中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誰?她猛的睜開眼楮!
可是入眼的卻仍是一片黑暗。
「乖徒兒,你不是說你喜歡吃蟠桃嗎?給,吃吧。」又一個粉色的身影從腦中晃過。
「魔小豬,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啊!」
「小憐小憐,你說我們趁著師傅不在下山去玩好不好?」
「小可憐,你怎麼老是這麼倒霉?你不會撞上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了吧?」
「你叫白憐對吧?我是干駱的二弟子,也是目前干駱的代理掌門,如果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
「等一下,小白。」
「憐兒,我喜歡你,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好不好?」
「白憐!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了,我不吃你這一套!不悔,我恨你!我詛咒你!」
一些朦朦朧朧的畫面不時從她腦中閃過。
她覺得好熟悉,似乎那些事自己真的曾經經歷。
可是片段並不完整,還有些穿插的亂七八糟!
頭好痛!她本能的捂住腦袋,才發現竟然能漸漸感覺到身體的存在。怎麼回事?
她翻身坐起,腳下終于有了實在的感覺,不在那麼虛無。
她試著叫了兩聲,沒有任何回音,就像身處在一個只有自己的虛空世界。
她開始有些害怕起來,又喚了兩聲,「有人嗎?」
周圍仍是異常的安靜。
她跑了幾步,又有些記憶閃現。
「不悔,
怎麼一個人在這里?怎麼不出去和他們玩?」
「哼!我才不跟他們玩,那麼幼稚!」
……
「不悔,乖乖的不要亂跑,不然會被壞人抓去。」
「不悔,看看爹爹給你帶回來什麼好東西!」
……
「不悔,乖乖听話,你躲起來千萬別出來!」
「不悔,記住,不要有恨。」
「不悔,你是神族,神族生來就是為了維護六界的和平!」
「不悔,不悔,不悔……」
無數的聲音交織在她的腦中久久不散。
誰?到底是誰?
她痛的心髒糾結成一團,蹲緊緊捂著胸口。
終于,那些破碎的記憶開始一點點被重新拼合。
「娘!」她仰頭大喊出聲!
而隨著她的大吼,頭頂開始出現一點亮光。
她顫抖著抬頭,臉上已經掛滿淚水。
頭頂的上空,站著無數的人,他們各自有著不同的表情,可是目光的地方卻是都看著她。
她一下就認出那些人來。
原來,那些記憶果然是她的沒錯。
只見那些人的最前方,站著一男一女,他們表情溫和,帶著濃濃的寵溺,女子向她招招手,「不悔,過來,我們回家。」
不悔忽然覺得鼻子酸楚起來。
她啞著嗓子想叫他們,張口已經顫抖的說不出一句話。
「听話,到爹娘這里來,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
不悔開始低聲抽泣起來,「你們騙人,你們丟下我一個人不管,我怎麼都找不到你們,你們不要我了。」
女子的臉上閃現一抹哀傷,「是爹娘對不起你,以後我們再也不丟下你了。」
不悔一步一步走了過去,她連手指都在發抖,生怕他們是自己幻想出來的虛無,等到自己一踫就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那樣的觸感漸漸變得真實起來!
女子拉過她的手,輕道︰「好孩子,爹娘在這里。」
有光芒從兩人握著的手中炸開!
而隨著光芒的越來越盛,周圍的黑暗漸漸消失,她發現她可以看清一些東西了。
更詫異的是,那被握著的手是那樣的真實。
看清楚一切,她的眼楮又開始朦朧起來,眼前的兩個人是那樣真實的存在,真的是她的爹娘!
那樣的笑,那樣的寵溺!
原來這一切並不是在做夢!
「娘……」她沙啞的喊出聲。
魔柯依一直拉著她的手,然後靠近了一點,把不悔樓在懷里,「孩子,這麼多年苦了你了。」
不悔淚如雨下,拼命的搖頭,要是他們能回來,不管做什麼她都是願意的!
逸皇嘆了口氣,站在兩人身邊。
不悔緊緊抱著魔柯依,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會再次消失。
好在那感覺那樣真實,她忽然反應過來,忙問道︰「娘,你們去哪里了?為什麼我怎麼也找不到?」
還有,他們的肉身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魔柯依溫柔的幫她理了理胸前的頭發,道︰「其實我們一直在神器里面,當年你跳下誅仙台,我們的元神也不知怎的被吸入東皇鐘里。
只是我們雖然沒有灰飛煙滅,元神卻受損嚴重。」
不悔忽然明白了什麼,難怪搜魂珠會對神器反應那麼強烈,原來是因為他們一直在神器里面。
「好在東皇鐘乃是上古神物,就算我們沒有肉身,也並無大礙,只是失了法力,我們也不能輕易出去。」
「那……」她所做的一切他們都是知道的……
魔柯依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點點頭,「不悔,還記得娘以前跟你說過的話嗎?」
不悔身子一顫,有些不敢直視的垂下頭。
魔柯依嘆了口氣,「你身為神族,怎麼可以為了一己之私就犯下如此大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這樣我們能活過來,你又將如何面對神族,面對天下蒼生!」
不悔拼命的搖頭,「娘,你別生氣,不悔知道錯了,不悔再也不敢了,只要你們沒事,不悔甘願回天界受罰!」
逸皇嘆了口氣,道︰「事情已經如此,現在說什麼也已經晚了,竟然是自己犯的錯就應該自己承擔。不悔,你現在也長大了,是時候擔起護衛六界的責任。」
「好。」不悔使勁點頭,只要他們不生氣她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可是當她看清目前的形式,還是忍不住驚恐起來。
只見天空天火滾滾,無窮無盡!
周圍早已是一片火海!
她腦中猛的竄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這些該不會都是她做的?
她很想否定,可是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那些人中,有她認識的,不認識的,有驚恐的,有不敢自信的,有詫異的,有驚喜的……
她看了看盤旋在她周圍的十大神器,忽然朝著天之痕疾飛而去!
天火燒的她渾身滾燙,似乎下一刻就要灰飛煙滅!
可是她並不在乎,雙掌交錯一道紅色的光芒就朝著天之痕飛去!
那些起初還滾滾而來的天火忽然有了被止住的跡象,下落的也稀疏起來,可是她的力量畢竟有限,就算有了十大神器,法力已經被吞噬的差不多。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開始有些力不從心。
就在這時,忽然有兩道光芒飛了過來,赫然是逸皇和魔柯依,他們的臉上有著無奈,以及疼惜。
不悔心中一喜,那是不是就說明爹娘已經不怪她了?
而隨著兩人的加入,天之痕的縫隙又被填補了不少。
然後,又有一道白色的身影飛了過來。
那個人竟然是虞行!
不悔咬著下唇看他,他卻只是盯著天之痕的方向,運起神力。
跟著,魔易也飛了過來。
他朝著不悔露齒一笑。
而後是左形闊、赫術、二郎真君、唐允、以及干駱的所有弟子……
最後就連魔尊也來了!
魔承大著嗓門道︰「你們可別誤會!天火要是燒著了我們魔界可不好!」
魔文哲揚了揚手中的扇子,看了一眼魔邴,也飛了過去。
魔邴冷哼一聲,臉成了醬紫色,還是很不情願的飛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隨著越多人的加入,天之痕的縫隙逐漸變小,終于完好如初!
眾人已經再無半點力氣,紛紛朝著下方落去。
不悔緊緊抓著爹娘的手,有些擔心他們如今沒有肉身,該如何是好。
魔易站在三人旁邊,只是看著不悔。
正在這時,天空忽然傳來擂鼓般的轟隆聲!
魔易皺眉,「是天界的人來了。」
眾人抬頭,果然看見上空出現黑壓壓的身影。
不悔握著爹娘的手越發的緊了。
魔尊道︰「快走!」
不悔看了一眼虞行,見他沒有任何動作,不由有些吃驚。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離開的,只是拉著爹娘的手不停的往前跑,奇怪的是並沒有一個人追上來。
她轉頭看魔易,魔易安慰道︰「放心好了,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天界已
經亂作一團,根本沒有心思再來對付我們。」
是這樣嗎?不悔看著他,想從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不知怎的,她心里開始有了不好的感覺。
魔柯依也溫和的笑笑,卻並沒有說話。
事情果真像魔易所說,天之痕的碎裂,使得凡間已是生靈涂炭,而這也使得鬼族人數猛增,陷入一片混亂!
為了維持和平,天界已是忙的不可開交!還听說妖族也開始蠢蠢欲動。
不悔不知道是該僥幸還是愧疚,雖然她很想救爹娘,可也沒想到會一下死那麼多人。
魔易帶著他們回魔界,魔柯依和逸皇也沒有多說什麼。
按理說爹娘復生她應該高興才是,可是不悔卻一點也沒有那種感覺,反而心里更加空洞起來!
尤其是那天的情景,就像一個纏繞著她的噩夢,提醒著她的自私與十惡不赦!
走出房門,一陣悠揚的琴聲就傳了過來。
這是不悔第三次听見魔易彈琴,似乎每次只有在心情極度低落時他才會這樣。
緩緩的走了過去,在一塊石凳上坐下,她一手支著下巴,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魔易。
魔易微笑看著她,琴聲驟停!
不悔疑惑道︰「你不開心嗎?」
魔易沒有回答,反而問道︰「那你開心嗎?」
不悔一愣,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我當然開心啊!」她已經救出爹娘,從今以後他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魔易苦笑一下,站起身離開。
不悔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心髒處沒來由的一陣劇痛!
她有些慌亂起來,急忙跑著去找爹娘,終于在院子里的一棵樹下看見兩人。
她松了口氣。
「怎麼了?跑的這麼急?」魔柯依伸手替她擦去額頭的汗珠。
「我……」明明覺得有什麼話要說,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終她只是搖搖頭。
「是不是沒有睡好?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不悔不自覺的模了模臉頰,「大概吧。」
「如果覺得累了,就去睡一覺,醒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不悔點點頭,忽然想到小時候,忙道︰「那娘和我一起睡。」
魔柯依看了看她,無奈的笑道︰「你啊。」
逸皇在一旁搖頭輕笑。
不悔朝著他吐吐舌頭,拉著魔柯依就往房間走。
她大概是真的累了,眼楮都有些朦朧不清了。
甚至最後,她還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魔柯依坐在她旁邊,幫她把被子蓋好,安慰道︰「睡吧。」
不悔的意識漸漸渙散起來,然後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她又開始做起了那天的那個夢,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她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她沒有在修補天之痕,而是漂浮在空中,離他們很遠。
她能听見到處一片哀嚎,地上火光沖天,無數的人類被燒死,他們哭著喊著,可是無論他們如何的聲嘶力竭,卻也免不了被天火吞噬的命運。
不悔看得膽寒,拼命捂住眼楮,捂住耳朵,不想去看不想去听!
很顯然根本無濟于事,那些畫面已經被深深刻進腦海里,揮之不去!
她急忙朝著天之痕的方向飛了過去,就在這時,忽然感覺有人在看著自己,她一抬頭,就看見她的爹娘正被天之痕的縫隙吸了進去!
「不要!」她大喊一聲。
呆呆的在床上坐了良久,才明白原來剛剛的那一切只是一個夢。她苦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在屋里掃視一圈,並沒有看見娘的身影,她陡然慌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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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的翻身下床,跑到外面。
院子里空蕩蕩的,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娘……爹……」她試著叫了兩聲,沒有人回答。
一股不好的預感頓時從腳底升到頭頂。
「小舅舅!」她又喊魔易。
仍是沒有人回答她。
剛剛的那個噩夢忽然在腦中閃現,她一急,顧不得其他就沖了出去!
剛跑到院門口,就直直撞上了一個人!
她一抬頭,霎時愣住。
「玄鷹。」她驚訝的瞪大眼。大概是想到他受傷的事,上下打量他,終于松了口氣,「你沒事就好了。」
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對,「你怎麼在這里的?還變做了人形?」
玄鷹看著她,眼神中帶著些許的哀傷。
大概也是察覺兩人的關系早已不似從前,不悔立刻又恢復了冷冷的表情。
玄鷹道︰「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些事情的。」
「什麼事?」
「你不要怪天君,天君自從你那日出事起就一直很擔心,只是司法上神怕因為你們的關系他會再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所以將他囚禁了起來。
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天君說讓你好好照顧自己,等他想辦法出來就來找你。」
他說的很是平淡,感覺真像是只是在傳遞一些話。
不悔不語。
「竟然話已經帶到,那我也該走了,你多保重。」說完,他已經轉身準備離去。
雖然不悔明白現如今她與誰的關系都不會好到哪里去,可是听完玄鷹這樣說,心里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只道︰「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玄鷹腳步停了一下,「我做的所有一切都是為了他,只要是為他好的事,我都會去做。」
不悔驚訝的看著他。
玄鷹又道︰「你能不能答應我,如果有一天他來找你,好好對他,不要讓他難過。」
不悔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想了想還是點點頭,「好。」
她其實並不想傷害任何人,她只是想救爹娘,竟然爹娘已經沒事了,她心里也不存在什麼恨了。
而且,白升閑除去封印她記憶的三年,也算對她仁至義盡。
眼看玄鷹又要走,不悔忙又問,「對了,你是怎麼進來的?你有沒有看到我爹娘,還有魔易?」
玄鷹的身子仿佛顫了一下,站在那里許久沒動。
不悔心中有著不好的預感,急忙上前,「你怎麼了?」
玄鷹終于轉過頭,緩緩道︰「原來你真的又忘了。」
忘了?忘了什麼?不悔心里有些煩躁。
「我要去找我爹娘了。」不悔說完就往外走。
「白憐!」玄鷹叫住她。
她疑惑的回頭。
玄鷹的模樣像在掙扎,許久才道︰「你醒醒吧,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你難道想這樣一直活在自己的虛幻中。」
「……你說什麼?」
玄鷹的神情越發的哀傷起來。
正在這時,有兩人朝著這里走來,不悔認出是綠衣和藍衣。
而在她們過來的時候,又有一些人走了過來,竟然是魔尊、魔文哲、魔邴、魔承……
她找了半天也沒有看到魔易。
魔尊原本的表情是任何時候都顯得凶神惡煞的,可是此時,看起來竟有些落寞,還有悲戚。
不悔不安的情緒越發強烈。
「我爹娘呢?你們有沒有看到我爹娘?還有魔易,他們到底去哪里了?」
魔文哲撇過臉像是不敢看她。
魔邴欲言又止。
而魔承干脆裝作沒有听見!
只有魔尊,眼楮中似乎還有著些許的水霧,「孩子……」
不悔最後看向藍衣綠衣,只見她們的眼神充滿怨毒,像是下一刻就會直接撲上來將她狠狠咬死!
不悔後退幾步,有些顫抖的問,「他們是不是被天界的人抓去了?」
沒有人回答她。
「我去救他們!」她說完,繞過眾人往外跑。
卻被藍衣一把抓住!
下一刻,狠狠的一巴掌就直直落在她的臉上,不悔淬不及防,有些怒氣的看著她。
「你醒醒吧!你難道一輩子就會逃避!」藍衣大吼道。
奇怪的是,其他人都是看著她,沒有誰上前阻止。
綠衣的眼中已經蓄滿淚水,痛苦的不去看她。
不悔警告的看了藍衣一眼,知道她一直因為魔易的事看自己不順眼,想必現在魔易被天界抓去她是太過擔心,也不跟她計較,轉身又走。
「你還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藍衣擋在她面前,推了她一把,「你以為以君主的能力,天界的人有那麼容易抓住他?他已經死了!已經死了你明不明白!」
不悔腦袋一翁,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藍衣不知道是想笑還是想哭,表情很是奇怪,只是在推倒不悔後自己也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地上。
即便如此,她的眼楮也是狠狠盯著不悔。
「你胡說八道什麼?如果他們是被天界的人抓去了我自己去救便是!」
「不悔!」魔尊喚住她,聲音竟有些沙啞。
不悔皺眉,干什麼每個人都是這副奇怪的表情?
「不用去了,柯兒和易兒不在那里。」
不悔問道︰「那他們在哪里?」
魔尊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出來。
「你們不說我自己去找!」
「你也不用去找了。」綠衣臉上滿臉淚水,「君主和公主都已經不在了。」
不悔身子又是一顫,後退一步,「你說什麼?我剛剛還見著他們的!」
「那些只不過是你心中的假象罷了。」綠衣走到她面前,「你難道還不明白,他們早在天之痕裂開時就已經不在了!」
「你胡說!」不悔大喊道。
「你以為天之痕是那麼容易修補的?當娘女娃娘娘也是用盡了神之身才阻止了一切的浩劫!」
一些模糊的片段開始在她腦中閃現,她痛苦的捂著腦袋,「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綠衣就像沒听見,使勁掰開她的雙手,像在稱述一個事實,「雖然集合了眾人的力量,可是天之痕仍沒有閉合的跡象,公主和逸皇太子為了彌補你犯下的錯,只得用神魔之力,然後硬生生被天之痕吞沒!
你因為親眼目睹了所有的一切,理智遭魔力反噬,加上又有神器在手,終于成就了天魔之身,君主為了阻止你,被你打的灰飛煙滅。」
「不會的,不會的……」不悔拼命搖頭,雙手捂著眼楮,不斷有水珠從指縫間溢出。
魔尊似乎也不似平日的威嚴,略有些滄桑,「孩子……」
不悔避開他伸過來的手,「你們騙我,你們都是騙子!我才不會相信你們!」
「對了,你還不知道君主的真正身份吧?」綠衣道,「也對,這事怕是尊主也不知道,因為我也是在無意中知道的。
其實君主並不屬于魔族,或者說,他也是天地孕育出的上古之神,哦對了,你脖子上掛的那條項鏈你知道是什麼嗎?
你不會真當只是一條普通的項鏈吧?我告訴你,那是神器,妙生花。」
她說的很輕,甚至在說到魔易的死時,
也不帶絲毫的情緒。
魔尊等人已經驚的說不出一句話。
「妙生花,與其他神器不同,它的產生便只是意味著守護,因為它可以結成這世間最強的結界,隔絕一切的傷害!」而他卻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了她!
「你只知道自己的痛,自己的苦,從來沒有為別人考慮過!他為你付出了那麼多,而你呢?你除了傷害他你還會做什麼?」
藍衣也哭了出來,「當年的事你以為就你一個人難過嗎?你可知他有多懊悔?當他听說你跳下誅仙台時他是什麼感受?
你憑什麼說他沒有遵守你們的約定?
他本是神族,卻為了你,犯下誅仙的大罪!」
「你知道神之諾意味著什麼嗎?」
她們還在說著什麼,不悔已經听不進去,她只是茫然的站起身往外走。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只是不想有一刻的停留。
她覺得好累,或者只是想找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心里被一種絕望佔據,淚水已經干涸的再也掉不下來。
她努力把自己蜷成一團,躲進一個山洞里,天空電閃雷鳴,頃刻間已是瓢潑大雨。
她坐在滿是泥濘的洞口,任雨水沖刷著身體,冷的不住發抖。
「再信我一次好不好?我發誓,如果我再食言,就讓我灰飛煙滅!」
就像是一種魔咒,那四個字不停在耳邊響起。
大雨傾盆而下,就連周圍的樹木都被驚雷劈斷了好幾棵。
不悔一動不動,好似已經沉沉睡去,她的頭被埋在膝蓋中,遠遠望去,除了紅色再看不見其他顏色。
原本順滑嫵媚的長發此刻已經散落在周圍任雨水踐踏,那樣的孤寂,那樣的落寞。
雨水掩蓋了一切,還有那不遠處的腳步聲。
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期間發生了什麼事。
不悔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一間小小的屋舍,雖然看起來有些簡陋,東西倒是一應俱全。
她木訥的從床上翻起,身上的衣服已經被人換過,周圍安靜異常。
就在這時,原本緊閉的房門外忽然傳來微微的腳步聲,跟著門輕輕被推開。
她沒有抬頭,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
「你醒了?」一個熟悉而溫和的聲音響起。
不悔身子本能的一顫,她終于緩緩抬起頭。
白色依舊,瞿晨臉上掛著笑,看起來是那樣的溫暖。
「你都不知道你整整睡了半個月,你要再不醒來,我都忍不住想叫你了。」他半開玩笑半嚴肅道。
不悔張了張嘴,終是什麼話都沒說。
瞿晨在她床沿旁邊坐了下來,幫她把被子拉高,直到將她整個包住,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望,道︰「我剛剛還在想你如果再不醒來,我就準備吻你了。哎,沒想到我剛這樣想你就醒了。」
不悔奇怪的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對了,你餓不餓?我做了瘦肉粥,雖然應該沒你做的好吃,不過我嘗了一下,確實挺不錯的。」
不悔仍是沒有回答,微微的閉上眼。
瞿晨嘆了口氣,「看來今天又是我一個人吃飯了。」
隨即他又道︰「是不是困了?如果困了就睡吧,我會一直在這里守著你的。」
不悔深吸一口氣,良久終于道︰「你走吧,煉妖壺已經不在我這里了。」
瞿晨卻像沒有听見,仍是笑著看著她。
不悔盯著他,又說了一遍。
「我知道。」瞿晨無奈道。
竟然知道大可不必來討好她!反正她現在什麼也沒有了,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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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瞿晨靠近一點,將她的身子輕輕摟進懷里,隔著被子撫著她的後背,「別怕,我會一直在這里陪著你的。」
不悔只是盯著他的眼楮,像是在確認他說的話是真是假,也無力思考他為什麼會在這里,自己又為什麼在這里。
明明剛剛才醒過來,一陣困意又襲了上來。
鼻間是一股淡而熟悉的青草味,瞿晨還在說著什麼,聲音極輕,只是她已經听不見。
醒來的時候果然沒了瞿晨的身影,雖然她早有預料,還是忍不住自嘲了一下。
外面天色紅彤彤一片,有點像夕陽的余暉,她打開房門,立刻感覺到一種雨後的清新感。
她這才發現剛剛出來的時候忘了穿鞋。
赤腳踩在地上其實並不覺得冷,反而有一種清涼的舒適。
似乎這是第一次感知到外面的世界,她不由伸出手想去觸模更多,有風卷起袖子,閉上眼的那刻,竟是那樣的平靜與安心。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她終于轉頭看著左邊的方向。
瞿晨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他只是愣愣的看著她,像是生怕打擾了什麼美好的畫面。
有鳳吹過他的身旁,長袍被輕輕的帶起,卻又不敢太過放肆!
兩人就那樣對視著,誰也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瞿晨一只手里端著一個瓷碗,也不知道那里面到底裝了什麼。
直到看到她**的雙腳,他的眉頭皺了一下,走進屋放下手中的碗,然後又出來,不由分說將她一把抱起。
不悔呆呆的看著他的舉動,沒有掙扎,更沒有說一句話。
「怎麼出來連鞋都不穿。」看似責怪,實則滿是關切。
見不悔一直盯著他,他略有些心虛道︰「其實我一直在這里陪你的,只是怕你醒來後會覺得餓,所以想去把粥熱一下,沒想到我剛一離開你就又醒了。」
他把她放在桌旁的凳子上,又從床邊拿來鞋替她穿好,等收拾好一切,才把那碗剛熱好的瘦肉粥放到她面前,示意她可以吃了。
不悔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看著那碗瘦肉粥一動不動。
瞿晨有些無奈,「其實我倒是不介意親自喂你。」
不悔眼楮動了一下,終于伸手去拿那個勺子,她吃的很慢,也很少。
瞿晨松了口氣,坐在對面靜靜的看著她,臉上竟然是一副幸福到極致的笑。
不悔像個木頭人般一口一口吃著碗里的粥,目光中沒有焦距,只是偶爾眨一下。
直到那一小碗粥見了底,瞿晨忙問道︰「好吃嗎?」
不悔沒有回答,機械的舀著碗里那最後幾顆白米。
「就算再好吃你也用不著這樣吧。」瞿晨似笑非笑。
他拿過她還在緩慢舀著的勺子,「好了,今天就吃這麼多,」說完把碗放到一邊,從袖中取出一方純白的帕子替她擦拭唇角。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漸漸黑了。
瞿晨像照顧小孩子般,哄她繼續上床睡覺。
自始至終不悔都沒有一點反抗,只是現在她已經一點也不想睡了,反而一直盯著床頂,眼楮也是偶爾才眨一下。
瞿晨替她掖好被角,說了一些以前自己在凡間遇到的事。
不悔也不知有沒有在听,不哭也不鬧。
瞿晨講的很認真,他的語調好听的就像在唱一首歌,彈一首曲子。
直到那雙毫無焦距的雙眸終于被藏了起來,听著她均勻的呼吸聲,瞿晨這才滿意的站起身收拾桌上的瓷碗。
屋里的光線不算太強也並不黑,夜明珠的光芒看起來是那樣的柔和。
明明已經下了十幾天的雨,可老天就像下上了癮,到了半夜,在一陣電閃雷鳴過後,又是一陣唦唦唦的聲音響起!
瞿晨在床邊坐了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站起身往外走。
 
等他推開不悔的房門,果然看見床頭正有一個紅色的身影努力把自己蜷成一團,她沒有發出任何害怕的聲音,只是身子已經顫抖的厲害。
那刻,瞿晨的心髒處就像被誰狠狠的刺了一刀,痛的他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
沒有任何話語,他只是將她摟進懷里,抱緊再抱緊。
不悔沒有掙扎,只是那雙赤紅的眸子驚恐的像只受了傷的刺蝟,盡管滿身的防備,也掩蓋不了無盡的絕望!
外面大雨開始傾盆而下!
狂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
他緊緊摟著她,輕聲道︰「乖,不怕,我會在這里一直陪著你。」
不悔使勁咬著下唇,掌心已經被指甲劃出血來,她只是不停的發抖。
「乖,不怕……」瞿晨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安慰。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的時候才停。
不悔靜靜躺在瞿晨懷里,她已經沉沉睡去,只是偶爾不知道在呢喃一句什麼,或者眉心微皺。
瞿晨看在眼里,忽然他低下頭,就像故事中王子吻醒沉睡的公主,薄唇印上她的額頭久久不願離開。
不悔在夢中呢喃了一句什麼,眉心逐漸舒展開來。
瞿晨用手撫著她絲綢般順滑的長發,輕嗅著上面淡淡的香氣。
大雨就這樣晚上下,白天停,鬧騰了整整一個月。
期間不悔始終沒有開過一次口,說過一句話。
瞿晨極有耐心,也不惱,反而看起來說不出的幸福。
他們住的地方也很偏僻,似乎這個世界就只剩下兩人。
廚房里是瞿晨忙碌不已的身影,只見他動作嫻熟的把一條魚放進鍋里,偶爾還抽空切點其他的配菜。
不悔一動不動的坐在院子里,她就像一個任人擺布的人偶,沒有一點情緒。
只是片刻功夫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開始出現在她面前的桌上。
瞿晨腰間圍著一個圍裙,即便是油煙的污濁也掩蓋不了他身上那股純淨的氣質。
不悔一邊安靜的吃飯,瞿晨一邊道︰「快吃吧,待會我們去鎮上看看。」
說完,他臉上竟浮現出一絲不自然的紅暈。
不悔也不知道有沒有听進去,只是平靜的將他剔好刺的魚肉通通吃了下去。
因為他們住的地方很偏僻,所以離鎮上很遠。
瞿晨沒有御劍,而是牽著不悔徒步在路上走,她長長的頭發被他打理的整齊有序,還編了一個大辮子在側邊。
而此刻那張傾國的容貌正被隱藏在紗帽之下。
越靠近鎮上,踫到的路人也越多,甚至不時有人側頭打量兩人。
可是即便如此,兩人也走的很是淡定。
每個經過兩人身旁的人總是會忍不住多瞧兩人幾眼,如果是男子便失望的搖頭離開,而如果是女子,便會不時被丟來幾朵小花。
可是每當這個時候,瞿晨總是會巧妙的避開,因為至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是停留在不悔身上。
兩人也安靜,沒有人說話。
哪怕走了已經將近半個時辰,不悔也沒有絲毫怨言,只是任瞿晨拉著,不言不語。
大概是覺得那個穿白衣的男子太過好看,大家不免猜測那紗帽下的女子應該是何種的傾城傾國。
瞿晨的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尤其是當听見路人誤會兩人的關系時。
走到大道上時,忽然後面傳來一聲牛叫,原來是一輛牛車正行駛過來,瞿晨把不悔拉到邊上,擋住那些不時揚起的塵土。
牛車在經過兩人身旁時忽然停住,趕車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大爺,叼著一桿煙桿,精神頭倒是不錯。
老大爺看見兩人,像是猜測到了什麼。
忙問道︰「看兩位的樣子,想必
是為了鎮上的花燈會吧?」
瞿晨笑著應了一句。
老大爺一听,再看了看兩人的打扮,心領神會的點點頭,並說自己也是要去鎮上,可以順路送他們一程。
瞿晨也不推遲,拉著不悔就坐上了牛車。
老大爺盯著瞿晨看了許久,道︰「看兩位的樣子,不像是本地人。」
瞿晨點了一下頭,「我們是最近才搬來這里的。」
老大爺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臉上看起來很是和藹。
他又問了瞿晨幾句,瞿晨皆是應答如流。
後來老大爺只當兩人是私奔出來的小夫妻,也不點破,只是哼著曲調高昂的山歌專心的驅趕牛車。
有了順風牛車,果然比兩人徒步要快很多,等他們到鎮上時,天色已經快要黑了。
謝過老大爺,兩人就進了城。
老大爺笑眯眯的看了看不悔,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鎮上很是熱鬧,人們沒有像往常一樣早早就上床睡覺,反而更加絡繹不絕。
街道上,到處都是賣花燈的店鋪,從街角一直蔓延到街尾。
原來,今天是小鎮的花燈會。
所謂的花燈會,除了是一個節日外,更是小鎮上一個很特別的節日。
因為在這一天,也是年輕男女的節日。
這一天,任何人都可以無所顧忌的向自己喜歡的人表白,沒有人會笑你,更沒有人會譴責你。
還傳聞,任何男女只要在這天表白成功的,便可以永遠在一起,受燈神的祝福,白頭偕老!
來往的男女手上各提著一個燈籠,他們嬉笑嬌羞的在人群里穿梭,尋找著與自己手中花燈一模一樣的男女。
因為就算沒有喜歡的對象,燈神也會在這一天給予你指引。
而除了賣花燈的,那些賣金銀玉器的商家自然也不會錯過,年輕的男女如果表白成功,免不了想買點定情信物。
而此時,不悔頭上的紗帽也已經被取下,其實對于瞿晨來說,使個幻術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可是自從兩人在一起,他便沒使過法術,不管什麼都是親力親為。
由于光線並不強,加上她一直都是低著頭,別人只能依稀看見個大概,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樣。
可是即便如此,光是那個大概也引的無數男子側目。
不消片刻,便有男子想上前搭訕,可是剛一靠近,就注意到兩人緊握的雙手。
大多的男子在看見這樣的情形時,皆是失望的自覺離開,當然也有極少數臉皮厚點的,非要跑上來搭訕。
可是無論對方說再多的話,不悔始終低頭不語,像個木偶女圭女圭。
瞿晨也不怒,反而好心的跟那些人說著什麼。
那些人听了,便也笑著不再打擾。
相對的,除了不悔,盯著瞿晨的眼楮也不在少數,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形式,女子們只當不悔是個傻子外加啞巴。
想來對自己也構不成威脅,自從一個開了頭,便有陸陸續續的女子上前搭訕。
這個小鎮是個很開放的鎮子,除了男子向女子表白,女子也可以向男子表白。
直到看著圍在兩人身旁的人越來越多,瞿晨無奈的笑笑,小聲說了一句‘跑’,便拉著不悔快速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那些男男女女緊追不舍,兩人跑了好一會兒才甩開他們!
最後,瞿晨終于在一條河道邊停了下來。
跑了這麼長一段路,如果是凡人早就累的氣喘吁吁,可是兩人畢竟不是凡人,看起來仍是氣韻平靜。
只是跑的太急,不悔的頭發被風吹的有些亂了。
瞿晨用手幫她理好,這才拉著她沿著河道邊走。
這里與鎮中心不一樣,人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多,就連商家也是稀稀落落,想來
是由于沒有佔到良好位置,才不得不在這里擺攤。
別的商家見有人來,便大聲吆喝著叫賣,卻唯獨只有一家,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跟其他人比起來,她攤上的花燈看起來感覺少的可憐。
可是雖然少,卻和別的商家所賣的華麗無比的花燈不太一樣,簡單的出奇。
這樣毫無新意的花燈,也難怪沒有一個男女願意買。
不過,簡單是簡單,但能感覺到商家的貼心,別的花燈大多都是六面貼合,等里面的蠟燭一點完,就沒有太大的用處,這大概也是商家們的計策。
可是那個老婆婆賣的花燈,雖然六面都用彩紙糊好,卻在上面開了一個小洞,還可以隨意更換蠟燭。
瞿晨沉思了片刻,就發現不悔一直盯著那個老婆婆的攤上發呆,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那是一個純白的沒有一點花紋簡單到極致的燈籠。
雖然簡單,看起來倒是異常的小巧。
瞿晨拉著她走到那個老婆婆的攤前,拿起那個燈籠問不悔,「喜歡這個?」
不悔沒有回答,只是仍盯著那個燈籠。
老婆婆看了看兩人,笑道︰「兩位要買花燈嗎?」說完,她又指了指瞿晨手上拿著的那個簡單的花燈,「這個是我的小孫女做的,兩位別看簡單,卻是她花了整個晚上做出來的。」
瞿晨朝著她笑笑,從袖子里掏出一兩銀子遞過去,示意他買下了。
老婆婆一見這樣,忙道︰「要不了這麼多,兩位如若喜歡,給幾個銅板便好。」
瞿晨想了想,可是身上並沒有散錢。
老婆婆大概是覺得自己佔了莫大的便宜,忙道竟然這樣兩人不妨再多拿幾個去。
瞿晨卻搖頭,只說一個就好。
老婆婆千恩萬謝目送兩人離開。
走了幾步就听見一陣細小的銀鈴聲,瞿晨這才發現,原來是從花燈上面傳出來的,一看才知道那是兩顆白色的用細繩栓在花燈下面的小鈴鐺。
而隨著花燈的晃動,下面的小鈴鐺就發出細微的踫撞聲,極是好听。
不悔一手被瞿晨拉著,另一只手則是提著那個剛剛買的花燈,她的眼楮偶爾眨動幾下,像是在看著花燈,又像是只是盯著地面。
走到一處賣首飾的攤子面前,瞿晨又停了下來,這次卻是換成他盯著攤子上的一物看起來。
老板見有生意上門,忙笑臉介紹道︰「這位公子,看你家娘子生的這般標致,不如買件首飾吧。」
瞿晨似乎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不悔,撿起一個簪子細細打量起來。
老板很狗腿的道︰「公子好眼力,這可是本店新到的貨!你看看這簪子的質地,是純銀打造而成,還有這上面的這顆紅寶石,這可是從外族來的東西!……」
老板不愧是生意人,只是在片刻功夫就將瞿晨手中的簪子捧的是天上有底下無!也不管瞿晨似乎根本沒有听進去。
「這個怎麼賣的?」終于,在老板的唾沫橫飛下,瞿晨緩緩開口。
老板一听,立刻比了一個動作,瞿晨從袖中掏出銀子遞給他,猛然卻發現有些不對!
等他一轉頭,身後已是空空如也!早已沒有了不悔的影子!
他的臉色霎時一白,只是老板似乎也只顧著和他說話,也不知不悔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瞿晨慌亂的在周圍找了個遍,可是仍不見她的蹤影。
他頓時心中涌起一絲恐懼!
正準備往剛剛來的地上找,就發現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掛著一個純白的花燈。
他臉色更加慘白了,忙過去取下那個花燈,下面兩顆細小的銀鈴立刻發出叮叮的踫撞聲。
悔兒!花燈還在這里,想必她走的並不遠。
他忙沿著那條路道往上尋去,心中的焦急恐懼蔓延至全身!
下意識的握緊手中的簪子,正準備使用法力,就看見不遠處圍了一群男男女女。
他心下一驚,忙跑了過去。
只見河道邊沿,一些女子正拿著什麼朝河里撒去。
只是一眼,他便從無數人中看見那個紅色的蹲著的身影。
燈火下,她一動不動,只是像是在盯著河里發呆。
瞿晨第一次有些生氣,可是在看見她一臉茫然以及無辜的模樣時,所有的怒氣陡然消失不見,化作無盡的柔情!
他便也再忍不住的將她攬進懷里。
在她腳邊的河道中,一些魚兒正成群的簇擁上前!
良久他才放開她,嘆了口氣,「以後不可以再亂跑了。」
不悔沒有回答,只是任由他拉著她起身。
瞿晨剛想把花燈給她,竟然發現她手中明明有一個花燈,他一愣,看出兩個花燈竟是一模一樣!
剛剛太過著急,也沒有細看,雖然兩個花燈從外面看幾乎一模一樣,可是下面的銀鈴系的位置卻略有些不同。
他一下明白是怎麼回事。
不悔原本波瀾不驚的眸子在看見他手中的花燈時似乎終于閃了一下。
瞿晨將剛剛買的那只銀簪在她頭上比了比,然後別進她的頭發里。
不悔本能的想伸手去模,瞿晨卻抓住她的手,笑道︰「看來我是一刻也不能放松了,為了防止你再逃跑,我要一直牽著你。」
兩人往上游走,這時的人已經少了很多,還有個別商家看貨物已經賣的差不多,在收拾攤子。
這時的天色已經很晚。
因為要趕著出城,瞿晨就帶著她往回走。
外面很黑,月亮也只有一點大小。
路上,偶爾還能听見野獸的嗷嗚聲。
燈籠在黑夜中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雖然是在晚上,瞿晨也沒有御劍的打算,兩人一人提著一個燈籠,沿著來時的路回去。
走了一會兒,瞿晨問她,「累不累?」
不悔沒有回答。
瞿晨想了片刻,他將手中的花燈給她,然後在她面前微微蹲子,「前面還有很多路要走,你如果困了,就在我背上睡一下。」
他的意思,明顯是說背她回去。
不悔緊緊抓著那兩個花燈,沒有任何動作。
瞿晨有些無奈,「或者你想我抱你回去。」
不悔仍是沒有回答,只是盯著他的後背發呆。
瞿晨像是跟她比耐性,轉頭看著她。
終于,背上肌膚相親的觸感傳來,瞿晨身子一僵,下一刻已經背著她往前走。
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均勻的呼吸噴在他的頸間,即便是在睡夢中,手中仍是死死抓著花燈。
瞿晨一步一步不急不緩的往前走,花燈的光將兩人的影子趕到身後,銀鈴像在演奏一曲美妙的曲調,發出好听的踫撞聲。聲音不大,好似在催人入睡。
這樣的畫面看起來既曖昧又溫馨。
瞿晨臉上掛著滿足的笑,他覺得如果能一直這樣走下去該有多好,沒有盡頭,沒有一切。
他們就這樣走了一夜,花燈的蠟燭早已經熄滅,天空開始顯示初晨的氣息。
瞿晨看了看不遠處的房屋,忽然停了下來。
感覺背上的人呢喃了一句什麼,他搖頭笑笑,轉身往另一邊的山上走去。
等他們到了山上,天空已經開始出現一條紅線。
瞿晨想將不悔手中的花燈取出放到一邊,她卻抓的很緊,等他稍稍一用力,她的眼楮就猛然睜開!
大概是因為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她的戒備終于漸漸松懈,任他取過花燈。
瞿晨讓她靠著自己,然後將她的腦袋掰正,示意她看前方。
 
只見遠處的空中,一條紅色的地平線逐漸分開,而周圍的雲彩也是紅的出奇。有光芒從縫隙中溢出。
當第一道光芒乍現,跟著無數的光芒就迫不及待的開始閃現。
太陽緩緩以一種看的見的速度慢慢離開地平線,紅彤彤的,仿佛是一塊光焰奪目的瑪瑙盤,。紅日周圍,霞光盡染無余。那輕舒漫卷的雲朵,好似身著紅裝的少女,正在翩翩起舞。
不悔一眨不眨的盯著前方,紅色的眸子與光芒遙相呼應。
哪怕視線逐漸開始模糊,她也舍不得移開一點!
隨著光線的強烈起來,瞿晨不由用袖子幫她擋住,以防止刺傷她的眼楮。
他的袖袍白而透明,飄在眼前的時候似乎還帶著若有若無的香氣。
他們雖然根本不用吃飯,可是每天瞿晨仍會不厭其煩的在廚房里忙活。
兩人的相處模式就這樣古怪的進行著,沒有一點越軌。
有的時候瞿晨也會吹簫給她听,給她講一些他這些年來在凡間遇到的事情。
只是不管他怎麼說,不悔始終沒有開口講過一句話,也沒有一點表情。
哪怕瞿晨用盡了一切的辦法,仍不能激起她心中的一點情緒,她就像被關進了一個任何人也進不去的世界,她在那個世界的四面都築了牆,堅固無比,隔絕了別人,也封閉了自己。
也只有在每個下雨的夜晚,瞿晨才能感覺她還有微微的生氣。
就像在害怕著什麼,每當听見雷聲,她的動作就會表現的異常恐懼!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瞿晨臉上的笑也逐漸消退。
那一晚沒有下雨,可是瞿晨卻怎麼也睡不著,他嘆了口氣,正準備去看看不悔睡著沒有,剛這樣想,就听見門口傳來微微的腳步聲。
起初他還有些警覺,直到听出是她,他才松了口氣。
常听人說,如果真的在乎一個人,甚至就連對方的腳步聲都能听出,看來的確如此。
雖然詫異,更多的是疑惑,以往她連話都不曾跟自己說過一句,現在卻大半夜的跑他這來。
瞿晨本就沒有睡,可是鬼使神差的卻也沒有立刻起身。
難得她主動來找他,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現心中的欣喜,只是有些期待莫非她是有什麼事要跟自己說。
可是她卻沒有敲門,也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的推門進來,然後關上。
她的動作平靜而自然,步伐輕而緩慢。
他能听出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的心竟然也跟著微微的緊張起來。
就在他疑惑之際,就感覺身上的被子被人輕輕的掀開一角,跟著她竟然在他旁邊躺了下來!
瞿晨身子一震!腦中像有什麼東西炸開!
他的屋里沒有放置夜明珠,也沒有點燈,所以顯得寂靜異常。
很快瞿晨便發現了不對,因為在她躺下之後,不但沒有就此停住,反而整個身體都貼了上來。
那一刻,他甚至能听見她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瞿晨很想推開她,可是心中卻有另一個聲音在引誘著自己。
往常因為時不時會去看她,所以哪怕睡覺的時候,也是身著外衣。
就在他開始煩躁不安時,旁邊的人的手已經毫無顧忌的放到他的胸口,然後一路往下,他甚至能听見自己的腰帶被人解開的聲音!
可是那雙小手還在繼續,外衣,中衣,里衣……
直到她的手觸及到他溫潤的肌膚,不悔似乎抖了一下,然後她一抬身,已經整個壓在他身上。
瞿晨的理智已經被她反常的舉動驚的忘記了思考,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她青澀冰涼的唇貼上他的臉頰,瞿晨陡然睜開眼楮!
屋里雖然沒有任何光線,可是對于兩人來說,黑夜視物並不是什麼難事。
瞿晨一手按
住她那只不規矩的小手,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個始作俑者。
不悔也看著他,只是不同的時,她的眼中沒有任何波瀾,似乎她此刻做的事,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不悔躺在他身上,那只放在他腰間的手此刻正被他抓住,她眨了一下眼楮,似乎有些不解。
看著她波瀾不驚的眼,瞿晨差點有種崩潰的沖動!
雖然一只手被制住,可是她卻並不在意,又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手拂過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然後再次沿著脖頸而下,在他溫潤的胸口蕩出一陣祁連!
瞿晨再也忍不下去了,將她兩只手固定在頭頂,然後翻身將她壓住。
不悔終于有所反應了,似乎早有預料,沒有掙扎,沒有話語,她只是在笑!
那笑中竟然還帶著些許的玩味。
瞿晨面無表情的盯著她。
她輕啟著唇,「怎麼?裝不下去了?」
瞿晨忽然明白過來,她指的顯然是他剛剛裝睡的事。
「為什麼?」他一字一頓艱難的開口。說話的同時,分明帶著隱忍。
不悔還在笑,「為什麼?你做這麼多不就是想要這個?」
瞿晨猛然間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悶棍,只覺得胸口有什麼在燃燒。
他狠狠盯著她,想從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不悔也不避諱,就那麼與他對視著,「能做到那個份上,想必你真的很喜歡這具身體,竟然你喜歡,我給你便是。」
瞿晨從來沒有此刻這樣覺得不悔陌生過,望著她的眼,就像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不解,疑惑,痛苦,掙扎,還有受傷……
一時心中五味成雜。
「我在你心里,原來就是這樣的人?」
不悔沒有回答他,只是道︰「要做的話動作快點,指不準一會兒我就反悔了。」說完,她已經緩緩的閉上眼楮。
瞿晨就那麼看著她良久,像是不認識她。
不悔一動不動,像個任人擺弄的木偶。
瞿晨只覺得火氣被人一下點燃,狠狠的帶著懲罰性的吻住她,沒有一點溫柔,甚至有些粗暴的絕望!
那一刻,身下的人似乎微微顫了一下,然後便沒有任何動作,分明是一副早有預料的神情。
他啃咬著她的唇,像是要將她整個生吞下肚!
同時,他的手已經滑到她的腰間,他這才發現,她根本只著了一件里衣。
不到片刻,兩人的呼吸已經開始有些急促。
他的唇也順勢移到她的脖頸,想也沒想就狠狠咬了上去!
不悔身子又是一顫!
她能感覺到他急切的動作,雖然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打算,可是隨著他的動作越來越曖昧,她的本能就越發不受控制,她只能咬緊下唇,拼命的說服自己!
可是當那一聲聲低低的抽泣聲響起時,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才發現眼角已經被水氣沁的有些睜不開眼。
瞿晨的理智也在那刻徹底蘇醒!
他終于不再有任何動作,轉而看著她。
不等不悔再有任何反應,他已經隔開兩人的距離,然後將她用被子整個裹住。
瞿晨嘆了口氣,同時也松了口氣,緩緩道︰「還好,還知道害怕。」
不悔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的流眼淚。
「乖,不哭了,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瞿晨無奈道,我跟你鬧著玩的,誰讓你要說那些話來氣我的。「」
他隔著被子抱著她,用下巴輕輕蹭著她柔順的長發。
不悔還在哭,就算隔著厚厚的被子,他仍能感覺到她不停的顫抖。
他有些慌了,不停替她擦去臉上的水珠,可是那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簡直一發不可收拾!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憐兒,別哭了,你如果生我氣,你打我好了!」說著,他就要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揍去!
不悔本能的反抗起來,她哭的更加厲害了,絲毫沒有掩飾的大聲抽泣起來。
瞿晨拍著她的後背,還在不停說著什麼。
有月光從窗戶上照射進來,朦朦朧朧的。
瞿晨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他記不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是感覺似乎睡了很久。
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模身旁的人,卻發現早已經空空如也!
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恐懼涌上心頭!
干駱山。
不悔一步一步緩緩的往山上走著。周圍的弟子皆是滿身戒備的看著她,只是誰也不敢有任何動作。
眼看著她就要上到虛化殿,如果再不阻止,便沒有機會。
可是那些弟子也比誰都清楚,以他們的身手,根本不可能是來人的對手!只得一邊將對方包圍,一邊去告知左老師。
好在沒過多久,左形闊等人已經听見消息,紛紛趕了過來。
看見她的那刻,束蓮嬌幾乎是月兌口而出,「你竟然還有臉到這里來?!白憐,你當真以為我們不能把你怎麼樣嗎?」
說完,她又像想到什麼,「對了,你到底把晨……三師叔怎麼樣了?如果你敢傷害他分毫,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不悔沒有回答她,只是看著左形闊,「虞行呢?叫虞行出來。」
「這……」左形闊有些為難,「白憐,念在你曾是天君弟子的份上,如果你今日速速離去,我們就當沒有見過你。」
「不能放了她!」束蓮嬌忙道,「肯定是她抓走了三師叔,絕不能這麼輕易放她回去!」
「我竟然敢來,自然就沒打算要好好的回去。」不悔終于看了束蓮嬌一眼。
束蓮嬌一驚,卻是本能的倒退一步!
不知怎的,以前從來沒有一刻覺得白憐這麼讓人害怕過,如今明明只是一個眼神,卻讓她心中頓時恐懼不已!
「你……」
「虞行呢?」不悔打斷她,冷冷道,「今天我是來和虞行做個了斷的,你們不想死的就滾開!」
左形闊一愣,就連一向天塌不驚的赫術也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到底在哪里?在上面對嗎?」不悔說完,已經自顧自往虛化殿走去。
剛踏出一步,左形闊也準備阻止,卻突然听到一個聲音道,「別找了,我在這里。」
不悔猛然回頭,虞行就出現在不遠處。
他的神情仍是萬年不變的清冷,看了她一眼,道︰「跟我來吧。」
不悔沒有猶豫,果然已經跟了上去。
「師傅!」
「師尊!」
眾人齊齊出口。
「你們不要跟來。」虞行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
他飛的很快,不悔也是緊追不舍,也不知飛了多久,兩人終于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停下。
這里,赫然是曾經她失憶後第一次與他相見的地方,也是她解開封印恢復記憶的地方。
冰天雪地,萬年寒冰,終年不化。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就那麼站著,良久都沒有誰說話。
直到過了大約一注香的時間,虞行終于道︰「小白,你可知錯?」
不悔奇怪的看著他,好笑道︰「錯?這怕是又要讓您失望了,師傅。」她最後兩個字說的極重,像是故意的。
「事已至此,你為何還要執迷不悟。」虞行輕道。
「師傅,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又何必在裝模作樣?」
虞行一愣。
「你不會
又要告訴我,你不認識我?或者也同我一樣,得了失憶癥?」話語中濃濃的嘲諷。
虞行看著她。
不悔也看著他,她的心卻逐漸跌入谷底,。因為事實似乎確實如她所料,虞行的眼神不管看什麼都是那麼陌生,仿佛就如五百年前一模一樣,或者說比那時更冷!
她不由對自己嘲諷起來,是啊,他當初收她為徒,也不過就是為了控制住她罷了,現如今一切都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憑什麼還要他承認兩人的關系。
他是司法上神,天地的執法者,怎麼會收一個魔女做徒弟!
她到這,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你雖是老白的徒弟,可是天歸難為,你私盜神器,使得天之痕裂開,人族死傷無數。這些你可知罪?」
「知罪?」不悔也不反駁,「不過,虞行,你捫心自問,我如今的一切都是誰造成的?
你們天界口口聲聲是為了六界著想,一直想將我處之而後快!
一切就為了那所謂的天命!
可是,在此之前我有什麼錯?就因為那神魔的宿命,我明明什麼也沒做!你們就給我冠上那些莫須有的罪名!」
虞行沉默良久,道︰「即便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能掩蓋你所犯下的錯。」
不悔冷笑,「我做的事,我自然不會狡辯。」
「那竟然如此,你便跟我回天界受罰。」
「我為什麼要跟你去天界受罰?」不悔好笑的看著他,她承認自己犯的錯,卻從來沒有說過要乖乖去天界受死這種事。
「虞行,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一些?」
虞行不解的看著她。
「堂堂的司法上神,竟然也會用到威脅人這個辦法!」不悔的眸子霎時赤紅無比,「如果不是你卑鄙到用我爹娘的肉身來做威脅,他們也不會灰飛煙滅,我也不會在失控之下修成天魔!
魔易更不會為了阻止我而魂飛魄散!
虞行,我就算欠了天下人,也唯獨不欠你!
你說,我有什麼理由跟你回去?」
虞行顯然一震。
他大概是想說什麼,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就像他自己說的,即便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能掩蓋你所犯下的錯。
逸皇太子的死,雖然跟他沒有直接的關系,可畢竟跟他有關。
「竟然如此,那我們今天就在這里做個了斷!」不悔說完,已經朝著虞行攻了過去!
奇怪的時,剛剛還晴空一片的天空,就在她動手的同時,又開始響起滾滾的天雷!她沒有片刻的猶豫,招招狠辣。
當日魔易雖然阻止了她失控,卻沒有阻止她修成天魔,況且加上她還有神之身,此刻就算是虞行,也根本無法輕易制住她!
反而,虞行的猶豫已經使得他失了先機,幾乎是被不悔逼的連連後退。
可是,虞行就是虞行,即使這樣,也完全看不出一絲狼狽之相。
左形闊等人礙于虞行的話,開始並不敢有任何動作,後來實在擔心不已,終于還是決定追了上去。
那時兩人已經離開很久,加上兩人的飛行速度極快,等反應過來,早已經沒了兩人的蹤跡。
正在這時,忽然看見遠處的天空中開始落下一道一道白色的天雷,左形闊與赫術對視一眼,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
而由于出了天之痕的事,天界幾乎是全體戒備,此景一現,自然也傳入眾人耳中。
所有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往冰天雪地趕來!
天雷一道接著一道,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狠狠劈在那些萬年寒冰上!
也幸虧這里的溫度極低,如果是在其他地方,怕是已經大火燎原!
紅色與白色不停在空中交織著,快的看不清任何動作。
等瞿晨趕到時,看到的
便是這樣一個場景。
還不等他有所反應,身後就響起一聲驚喜又略帶嬌柔的聲音,「晨哥哥!」
他一回頭,就看見了左形闊等人。
而束蓮嬌,更是在喊出那聲後,已經迫不及待的朝著他飛撲過來!
瞿晨一愣,笑的極為勉強。
左形闊喚了他一聲,有些不敢自信,卻顧不得那麼多,只是焦急的看著上空。
天雷在空中炸開,周圍的冰雪已經被劈得碎裂開來!
雪地開始紛紛融化,朝著山腳下滾滾而去!
左形闊暗道不好,已經有人跑去阻止。
瞿晨一動不動的望著上空打斗的身影,不由苦笑起來。
天界的人也在這個時候趕到。
好在大家阻止及時,才使得融化的冰雪沒有造成太大的災難。
即便如此,這里還是被毀的不成樣。
趁著空中兩人稍稍分開的當,瞿晨終于看清,此刻的不悔,已經絲毫沒了以往的影子。
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容貌依舊,只是浮現了一些若有若無的花紋。
眉心處,那個花形的血紅的印記是那樣的妖嬈,那樣的刺眼!
不止是他,就連那些隨後趕到的天界眾人都震驚了!
如此強大的魔力,不是天魔又會是誰!
「小憐!」忽然,天界中,一聲嬌柔的女聲響起。
不悔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誰,只是此刻她已經什麼都不想去在乎了!
鳳十四見她沒有理自己,以為她是沒有听見,不由又叫了兩聲。
可是不悔任是沒有回答。
她有些急了,不悔的事她自然已經听說了,她簡直恨死自己了!之前在不悔遇到困難時她幫不了任何忙,而在她絕望的快要奔潰時,她更是幫不上一點忙!
她知道不悔肯定在怪她,一想到這,她的心就不由一痛。可是,真的不是她不想,而是自從不悔出了事,她就被爹娘軟禁起來,就連這次,如果不是自己以死相逼,爹娘是斷不會帶她來的。
她想過很多種不悔怪她的場景,哪怕把她狠狠罵一頓!
即便做了無數準備,可是沒有一種被不悔忽視來的讓她心痛!
她雖然沒有怪她,也沒有罵她,可是卻也連一眼都不看她嗎?
鳳十四吸吸鼻子,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不過,她現在沒事已經比什麼都重要了!
「不悔,你犯下大錯,還不趕快束手就擒!」二郎真君道。
不悔終于緩緩抬眼,她的臉上是從來沒有過的笑,帶著奪人心魄的魅惑,那雙赤紅的眸子掃過所有人。
仿佛有著某種力量,只要看過那雙眼楮,都很難再移開視線!
二郎真君一震,努力穩定心神,道︰「你身為神族,竟然執迷不悟,開啟神器,使得人界淪為地獄,如今更是連自己也墮入魔道。你可知罪?」
「知罪?」不悔不由掩嘴一笑,「果然是師徒,還真是得了師傅的真傳。」
二郎真君顯然沒有听懂。
「天之痕是我開啟的,人界的禍也是我造成的,不存在什麼知錯不知錯,因為我從來沒有否認過。」
眾人一愣。
「可是那又怎樣呢?」她淡淡道,「如今連虞行都不是我的對手,你們以為你們還有誰有本事抓我?」
听完她的話,天界的人又是一震,紛紛把視線看向虞行。
虞行目光深邃,表情淡漠,沒有解釋也沒有否認。
不悔又道︰「而且,你似乎說錯了一件事,我從來不屬于你們神族,我是魔,高攀不起你們天界。」
「事到如今,你還想執迷不悟?」二郎真君道。
「執迷不悟的是你們吧。你們如果真想抓我,大可憑本事來抓便是,說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沒用,今天我是一定要和虞行做個了斷!」
「休得胡言!」二郎真君喝道。
「不過,你們不用心急,很快就輪到你們了。」
至始至終,她的臉上都掛著魅惑眾生的笑,似乎在說著什麼開心的事。
二郎真君還想說什麼,卻被一旁久久沒有說話的天後制止。
天後幾乎是有些不敢自信的看著不悔,她的臉上既有著欣喜又有著痛苦,她沙啞著嗓子喚她︰「不悔……」
說出口的剎那,似乎連聲音都在抖,同時又有些釋然。
不悔看著這個算起來,算是她親女乃女乃的人。神族的無盡生命使得她看起來只有二十幾歲的模樣。
可是即便如此,也絲毫掩蓋不了那與生俱來的神族威嚴。
在以前,不悔曾經幻想過爹爹的爹娘會是什麼樣子,可是當她第一次見時,卻是在五百年前的誅仙台上,那時她甚至不敢相信,這世上怎麼會有父母會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被血肉模糊的綁在誅仙台上,看著自己的孩子灰飛煙滅!
他們怎麼忍心!
那時候她還小,自然不懂,可是後來漸漸明白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神族。
于是她了然了。
看天後的模樣,感覺有很多話想說,可是等她真正說起來,竟然顯得極其困難。
不悔看著她,忽然笑道︰「雖然我並不認識你,不過你好歹也是我爹的母親,對了,我應該叫你什麼?天後女乃女乃?」
天後一震。
眾仙對視一眼,顯然有些怪異。
「對啊,您是天後,是神族至高無上的存在,我只是一個魔女,怎麼能和神族攀上關系呢?」
「不悔……」天後聲音有些哽咽,「皇兒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們,可是,我也有我的難處。」
眾人都以為神族是萬能的,可是高處不勝寒,權利越大,就越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事,天下沒有哪個母親想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
「難處?」不悔冷笑,「天後是怕您的無上地位被撼動了嗎?您連承認錯誤的勇氣都沒有嗎?」
「我……」或者不悔說的對,錯了就是錯了,再多的理由也不過是在為自己找借口罷了。終于她艱難的笑了笑,臉色煞白的後退幾步。
一旁的天帝忙扶住她,看了看不悔,嘆了口氣。
「小憐……」鳳十四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雖然她知道她已經不再是以前的白憐了,不管是外貌還是性子,可是她懂的,一個人再怎麼變,本質是不會變的,努力提醒自己不管她說出如何傷人的話都不能去相信。
可是明明這樣想,當听她說出那些話還是忍不住心痛,親眼看著自己的爹娘在自己面前死去,本來抱著一點點希望以為他們會活過來,到最後卻終是因為自己而灰飛煙滅。
她甚至都不敢想,到底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忍受這一切,光是想著她就已經呼吸有些困難。
「小白,你如果真的要恨,就恨我吧。」一旁的虞行終于開口,道,「當年抓你父母的人是我,絕定誅殺他們的也是我,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如果我的死能消除你心中的怨恨,這又有何妨。」
「師傅!」左形闊等人忙的大呼。
虞行示意他們不要插手。
「哦?」不悔笑看著他,「果然不愧是司法上神,就憑你這話,我也不能不賣你的面子!」
「不悔,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二郎真君見虞行心意已決,只得從不悔身上下手。
不悔擺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你們不要插手。」虞行道。
「師傅!」二郎真君擔憂不已。
虞行抬手,已經不再解釋。
看著他的決然,不悔的笑逐漸消失,她冷冷看著虞行,看著周圍的所有人。
虞行這樣的舉動也許在他們眼中無比的偉大,偉大到所有人恨不得立刻殺了自己!可是,他尚且有人幫他說話,那麼她的爹娘呢?
當天界下令捉拿他們時,可曾有人如此求情?可曾有人替他們說過一句話?
他們滿口的大義,為了天下蒼生!
難道自己的父母就該成為天下人的犧牲品嗎?
憑什麼?憑什麼?!
想到這里,心里不由陡然升起一股恨意!
霎時,她的眸子又開始有意無意的閃動!
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瞿晨已經差不多了解她的性子,只有在情緒激動時,她的眸色才會這麼不穩定。
她的恨那麼決然,他該拿她怎麼辦?
或者她說的對,每個人,必須有承認自己錯誤的勇氣,可是他呢?因為自己的私欲,貪念這陣子的安逸生活。
想到這里,他不由苦笑,緩緩的閉上眼楮。
「虞行,竟然你這麼偉大,那我就成全你!」不悔說完,已經狠狠一掌擊上虞行的胸口。
「師傅!」
「師尊!」
「上神!」
眾人齊呼。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不悔的一掌已經打在了虞行的身上!
眾人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不悔一只手還保持著擊打在他胸口的動作,頓時只覺得怒氣橫生,大吼道︰「你為什麼不躲!」
那一掌,她雖然出的很快,可是以虞行的道行,根本不可能連一步也移動不了。
天空中,虞行靜靜的站在這里,有鮮血從他嘴角流淌下來,他卻沒有任何異常。
只是道︰「我說過,如果我的死能讓你放下仇恨,那又有何妨。」
白衣在空中飄蕩,干淨的不染一絲塵埃。
「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不悔說完,又是幾掌往虞行胸口擊去!
周圍安靜異常,只能听見手掌重重打在肌膚上的聲音!
不悔的速度很快,下手也絲毫不留情。
可是無論她如何的擊打,他就像沒事一樣,仍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你還手啊!你不是一直想抓我回天界受罰嗎?!」不悔大吼起來。
虞行閉著眼楮,鮮血從他嘴角不停流淌。
或許在外人看來他就像沒事,可是眾人卻清楚,受了那麼多重擊,虞行能站在那里已經是不可思議了。
「我恨你!」不悔一字一頓,「虞行,我恨你!」
紅色的長袍在空中飄蕩,身上的長稜被風吹的漂浮在空中,遠遠望去,就像一條火紅的長蛇,美麗危險。
心里就像有一千個聲音在告訴她,殺了他,殺了他!
只要殺了他一切就都結束了!
這麼想著,手也自然而然的再次揚起,想給他致命的一擊!
就在她即將失去理智時,手臂忽然被人抓住,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傳入鼻間,瞿晨用的力道並不大,可是她卻沒有任何力氣掙扎。
「夠了,憐兒,已經夠了。」瞿晨站在一側,將她高舉的手握住,強迫她看著自己,「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我會心疼。」
不悔身子一顫。
他就那樣毫無顧忌的說出那話。
天界的人這才看清,不由都大驚,瞿晨逃出的消息天界已經轟動。而此刻,他說出這話,無疑更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
二郎真君說了一句什麼,瞿晨卻像沒有听見,他絲毫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那樣的溫柔,那樣的自然。
他雙
手握著她的手,將它貼在自己的胸口。
那樣真實的觸感,那樣快而迅速的心跳,不悔的手就像觸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她拼命的想掙月兌他。
瞿晨卻不讓她這樣,握著她的手更緊了,「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不悔眼神一凌,狠狠一甩,終于甩開。
瞿晨僵硬著身子看著她。
他的語氣中幾乎是帶著祈求,「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回去好不好?過幾日小鎮上好像又有節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不悔不去看他。
瞿晨又道︰「我們前一陣子在池塘里種的白蓮花發芽了,說不定還可以看見它開花,到時候……」
「夠了!」不悔終于打斷他,她一把推開他,「你滾!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不過就是我寂寞時候的玩物罷了,現在我已經對你膩了,不想再看見你了,你回你的天界,我們從此再無瓜葛!」
瞿晨站在那里,臉上的笑容已經褪去,臉色慘白的可怕。
「玩物嗎……」他喃喃道。
「你們天界的人臉皮都這麼厚的嗎?我已經說過我不會喜歡你的,你不要再纏著我了!你這樣讓我覺得很厭惡!」最後兩個字,她說的很慢,也加重了語氣。
瞿晨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像是已經忘了任何的動作,只是看著她,心髒就像被人硬生生挖掉一塊,整個空落落的。
良久,他才艱難的自嘲起來。
「白憐,你以為你自己是誰,你憑什麼說出這樣的話!」束蓮嬌早就已經看不下去,尤其是在瞿晨一副絕望悲傷之時,她已是恨不得沖上去殺了白憐!
為什麼自己如此珍視的東西她能這樣踐踏!
她就是這樣沒心沒肺!冷血無情!
「你這樣自私,難怪自己的父母會被自己害死!難怪會親手殺死自己的舅舅!難怪……」
她還在說著什麼,不悔已經听不見了,她臉上的血色正在一點一點的褪去,身子有些搖搖晃晃的站不穩。
那些恐怖的畫面就像一個噩夢,在她腦中不停地徘徊。
是啊,她的父母是被自己害死的!魔易也是她親手殺死的!
所有她最親的人都是被她牽連!
可是,為什麼所有的人都死了,她卻還活著?她為什麼還活著?
好痛!臉上就像被烈焰焚燒,灼熱難耐!
「你閉嘴!」鳳十四也怒吼起來,「束蓮嬌你給我閉嘴!你再亂說,信不信我殺了你!」
「我亂說?我有沒有亂說她應該比誰都清楚才是。」
「你這分明是嫉妒!」
「我嫉妒?我嫉妒她什麼?嫉妒她害了自己的父母?殺了自己的舅舅?」
「你……」鳳十四被氣的臉色鐵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三師伯!可是,你永遠都沒機會,三師伯喜歡的是小憐,永遠也不會輪到你,你這樣惡毒的女子活該被人討厭!」
束蓮嬌也被氣的不輕,「你還不是一樣,有什麼資格說我!」
兩人就那樣吵了起來。
「夠了!」左形闊呵斥兩人,「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思吵架!」
兩人雖然心中怒氣未消,卻再沒有說話。
「啊,快看,她她……」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眾人本來還有些疑惑,直到看見不悔額頭上的印記越來越深,甚至眼角的花紋也像有生命般開始曼延。
「這,這是……」
眾人驚恐不已,只覺得周圍騰起無盡的殺意!
束蓮嬌捂著胸口,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就快從胸口噴涌而出!
她自覺自己道行並不低,可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竟然也被不悔的殺氣所攝!
她運足了真氣才使得自己沒有暈過去,可是即便是這樣,也很難再像往常一樣站著。
「小心!」
她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覺得有什麼已經朝著自己飛了過來!
她本能的想後退,可是已經來不及,那個紅色的身影那樣迅速,快到她來不及有接下來的動作!
一種恐懼在心底里蔓延開來,她已經不確定自己到底已經被她傷了,還是只是自己的錯覺。
她只能瞪大眼楮感覺那紅色的靠近!
就在下一瞬,突然有什麼滾燙的液體噴灑在她的臉上!
她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忘了呼喊,忘了躲避,忘了一切!
「啊!」下一刻她又幾乎是瘋了一般的狂叫起來!
所有人都沒有了動作,只是愣愣的看著發生的一切。
萬念俱寂,似乎連呼吸都已經忘了。
鳳十四不敢自信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可是身體的顫抖已經泄露了她的一切情緒,她只覺得眼楮陡然模糊一片,有什麼東西正不斷往眼楮里滾落出來。
那樣純淨透明的白色,那樣飄然溫和的笑。
不悔驚恐的看著眼前那個熟悉溫暖的笑,她的手還保持著向前抓出的姿勢,有鮮紅的液體正順著手臂滴落地上。
白色的衣袍上就像開出了一朵鮮紅刺目的牡丹,她甚至能感覺他的心髒一下一下跳動的節奏。
距離那麼近,近到她只要稍稍偏一些,就可以握住他的心髒!
束蓮嬌不敢自信的看著那個此刻已經被不悔整只手穿透的白色身影,她好似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只是一個勁的嘶喊!
不悔的瞳孔逐漸放大,就連一點點細微的顫抖都引的瞿晨痛苦的悶哼。
「不要,不要……」她拼命搖頭,腦袋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悶棍,什麼也思考不了。
「不要看。」瞿晨艱難的想伸手去捂她的眼楮。才發現自己已經沒了任何的力氣。
不悔咬著下唇開始後退,她的手也在這個時候從他的身體里抽出。
瞿晨也再支撐不住的攤在地上,他周圍的冰雪已經被徹底染紅,鮮血不停從他身上流淌下來,無窮無盡。
「不要,不要……」不悔想捂住自己的眼楮,卻發現手上竟然全是鮮紅的液體,整個視線中也是。
不要!她痛苦的後退。那些血沾在她的臉上,身上,有的滴到地上。
鳳十四再也忍不住的抽泣起來。
「憐兒,我想再看看你,你過來好不好?我太累了,已經走不動了。」瞿晨半跪在那里,身子已經再沒多余的力氣,他只得無奈的朝她笑笑。
不悔這才醒悟過來什麼,忙跌跌撞撞的跑過去!
她想抱著他,卻不小心觸到他的傷口,引的他悶哼不斷。
「不要難過,我只是太累了。」瞿晨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
「不要死,不要死……」不悔聲音顫抖的模糊起來。
「嗯,我不會死的。」瞿扯朝她笑笑,手掌貼著她的臉頰舍不得放開。
可是,她明明知道他只是在安慰她。
「不要恨師傅,他欠你的,我替他還。」他道。
不悔握著他的手,不停的點頭,「我不恨了,我誰也不恨了,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只要你能不死,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瞿晨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可是他的身子已經虛弱的不行,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能無奈的看著她。
不悔忙把耳朵湊近一點,「你不要急,慢慢說,我听著呢。」
「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瞿晨卻制止她,「其實,我一直有件事騙了你,可是我怕說出來,你便再也不願
多看我一眼。
咳咳……不過,已經夠了,這些日子是我有生以來過的最幸福的。」
「我不怪你,你騙我也沒有關系!」
瞿晨搖頭,「我喜歡你……就算……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沒有關系。
我只要看著你沒事便安心了。」
不悔使勁搖頭。
「不要自責,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不關你的事。」
看著他連說出一句話都費了好大的力氣,不悔忙的阻止他,「你別說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只要你能不死,我們就回家,回到那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我以後再也不對你發脾氣了,再也不說惡毒的話了!
其實我也騙了你,我早在以前就開始喜歡你了,我說的那些可惡的話都是騙你的!並不是出自本意,我只是不想你被我連累,不想你因為我陷入萬劫不復!
可是,你也知道我是很自私的,所以這次我已經不打算放開你了,你休想甩開我!
你說好不好?」
她興奮的抓著他的手,將它緊張的放到自己的胸口。
「你听,你能感覺到他們的跳動嗎?」
「白憐,我殺了你!」束蓮嬌看著地上已經毫無生氣的瞿晨,她拔劍就朝著不悔刺了過去!
不悔皺眉,輕輕的一抬手,束蓮嬌已經飛出好遠。
「這里太吵了,我這就帶你回家。」說完,她抱起他,往前面走去。
鳳十四聲音沙啞,「小憐,你別這樣,他已經死了!」
「你不許胡說!」不悔狠狠瞪了她一眼,「誰在胡說我就殺了誰!」
鳳十四緊緊捂住嘴,已經不忍再看下去。
「他會沒事的,我會救他,即便是死!」
「小白,事到如今,你還在執迷不悟。」虞行輕道。
不悔冷冷看著他,哪怕是已經答應瞿晨不恨他,可是當看見他那副永遠淡漠的神情時,她還是忍不住心中涌起恨意!
在他心里,難道就沒有任何東西能激起他的一點祁連?這可是他的徒弟啊!與他幾百年相處的弟子啊!
他為什麼可以如此狠心?
「虞行,我真好奇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還是你司法上神虞行根本就無心!」
她不想再跟他說話,更怕下一刻她會控制不住殺了他!
于是她抱起他,一步一步緩慢的往前走。
有人來阻止她,似乎又有人只是惋惜的閉上眼。
懷里的白色身影看起來那麼單薄,也越來越輕。
看著他逐漸透明的身體,不悔恐懼起來。
怎麼會這樣?
突然,天空中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一個鶴發白袍的老者也跟著出現。
赫然是司命仙。
他搖頭道︰「天命難為,世間的一切因果循環,環環相扣。」
不悔只是看著懷里的瞿晨,感覺他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消失。
「不!」她大吼起來,「女媧石,女媧石能救他對不對?」
司命仙嘆了口氣。
「女媧石在哪里?」她對著天界的人吼道。
「沒用的。」司命仙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麼?如果你們不交出女媧石我就殺了你們!」
司命仙繼續搖頭。
此刻,瞿晨的身子已經極盡透明。
眾仙也是詫異,瞿晨雖然已死,可是不悔並沒有用法力,他就算死,也斷不會連肉身都消失。
「哎,」司命嘆息一聲,「你可知他其實並
不是一個完整的人。」
不悔不懂的看著他。
「或者說,他本就不是凡人,他不過是司法上神的殘魄罷了。」
「你說什麼?」不悔身子開始顫抖。
司命仙手輕輕一揚,瞿晨那極盡透明的身子終于化作無數的塵埃!
然後奇怪的是,塵埃消失的同時,一道白色的光開始飛入虞行的身體里!
束蓮嬌跌坐在地上,再也動彈不了。
所有人都震驚了!
「不會的!你騙我!」不悔不停的開始後退,卻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碎冰,一下跌在地上。
「當年我下凡歷劫,在無意中發現了這事,那時他還只是一個孩子,因為本身就是殘魄,所以心智不齊。
雖然我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司法上神好像並不知道這事,後來又在機緣巧合下收他為徒。
還有關于五百年前的記憶,他似乎也有些記不得了。
看來一切果然是因果循環。」
司命搖頭繼續道︰「如果不是我們妄自窺探天機,也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天界常說為了天下蒼生,可是到頭來一切的災難皆是因我們自己而起。
司法上神虧欠與你,可是他的殘魄卻替他還清了一切。」
「不可能!」不悔眼看著心中的一點點希望破碎。
所有人都在騙他,連他也是!
終于明白他剛剛說的那句︰其實,我一直有件事騙了你,可是我怕說出來,你便再也不願多看我一眼。
原來如此,他怕是早已經知道了吧!
至始至終,她都在和虞行糾纏!
連他都是假的,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是值得她相信的?
因果循環?好個因果循環!
她頓時大笑起來!
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滴落,淚中竟然帶著鮮血!
「啊!」她大叫一聲,紅色的長袍瘋狂在周圍起舞!
眾人大驚失色!
生怕她再次失去控制。
可是這次卻不一樣,她只是靜靜坐在地上視線掃過所有人,像看一群陌生人。目光中沒有焦距。
眼角兩行血淚還在流淌,刺的她眼楮生疼生疼。
「姐!」
她似乎听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只是她已經不想再去听,她覺得好累,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