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的禁足一過,總有些人會繼續生龍活虎的鬧騰。
這一日早朝剛過,太子殿下偕同三皇子殿下,一同前來拜見蘇相,當然順便還是要看望一番美若天仙的蘇若仙。
至于有意引薦自家女兒的蘇成拏更是笑臉相迎,蘇若仙、蘇林豪姐弟相陪,太子殿下爽朗談笑,至于三皇子依舊面上帶笑眼底含霜。
酒過三循菜過五味,便听得門外一聲嘹亮的宣報︰「禹王駕到!」
四皇子江玉奕,韓惠妃親子,早年因治水有功被封為禹王,是元德帝四子中唯一一個封王的皇子,足見其聲望之高。
隨後便見一名年方弱冠的男子邁著優雅的方步走了進來,不同于太子殿下略有些虛浮的步子,也不同于三皇子江玉晟的穩健剛毅,這人是從內向外的優雅,周身貴氣渾然天成,縱使太子也自嘆弗如。
眼見江玉奕進來,剛才喧鬧隨意的氛圍瞬間凝結,眾人紛紛起身見禮,隨後重新落座。
江玉奕笑看著面前的「狼藉」,對于周圍環繞的淡淡敵意不以為意地笑道︰「看來本王今日來的不是時候啊,打擾了諸位用膳實在過意不去。」說著卻又不見絲毫介意地徑自夾取了一片牛肉放入口中,細細地咀嚼著,仿若人間難得的美食一般。
「四弟既然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卻也不見得準備走啊,主人都還未動筷你倒是自在?」太子殿下早看不慣這人位份在自己之上,明明自己才是儲君才是太子,憑什麼他手中有權有勢,自己卻只有一個空頭餃。
江玉奕也不介意,待口中食物吞咽完後,才小心地擦拭著嘴角淡笑道︰「本王若是知道兩位兄長這麼喜歡相府,應該早備厚禮前來的。哎……如今,倒是本王唐突了,還望蘇相莫怪!」
蘇成拏哪里敢牽扯到這些皇子的爭斗中,連忙賠笑著道︰「不敢不敢,蘇某為人臣子,斷不敢越禮。」
一番話卻是將自己從這些爭斗中撇的清清楚楚,縱使這些人再有心想把對方牽扯進來,也是說不出口。蘇成拏模爬滾打在丞相之位這麼多年,若是不懂得明哲保身恐怕早已經被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江玉奕听出了蘇相的話外之音,卻也沒有動怒,轉眼看向一旁,故作疑惑地問道︰「今日太子殿下前來,怎麼相府竟只有庶女庶子相陪,卻不見嫡子嫡女?莫非市井傳聞當真?相府果真苛待嫡子嫡女?」
一連串的問話問得蘇成拏心驚膽顫,心道怎麼又扯到嫡庶尊卑上了?話說今日蘇若仙相陪,那是應著太子殿下的意思,可是如今自己斷沒有膽量直接將這話說出來,莫說禹王不會相信,太子更是會和自己翻臉,倒時候自己可就混到頭了。
想著笑道︰「禹王殿下哪里話,這會林杰正在讀書,至于心茹身體不適,尚在院內休息。」
「哈哈……原來如此,果真是本王唐突了。我見諸位也未再用膳,想必已經吃飽了吧,倒不如在這相府內游玩一番,也算是體恤民情了,父皇也必定會贊同的。」江玉奕半點尷尬也無地談笑著,言談中透著的那種貴氣總讓人不由得欽佩,此刻更是旁若無人的作著主張。
江玉晟依舊淡笑不語,只眼底的寒霜更甚,低垂著的眼簾下是一望無盡的深淵。
太子右手握拳,半響才漸漸張開,心中默默一語︰「忍一時方成大事!」隨後和著對方大笑起來,「四弟果真是深得父皇之心,如此我們做兒子的也得替父皇分憂才是。哈……蘇相,有勞了。」說著沖著蘇成拏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也不管對方做什反應,徑自出了大廳離去,只在轉身時眼底劃過一抹嗜血的恨意。
三皇子依舊亦步亦趨地跟著,好似走到哪里都只是一個永遠的配角一般,面上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讓人親近又讓人膽寒。
至于江玉奕,眼見著兩位兄長徑自離去,又看著面前的菜式,笑了笑又吃了一口菜,才笑看著一旁的蘇成拏道︰「這會子,正是春暖花開時,怎麼說也得讓我見見貴府的正經主子吧,蘇相不會再退讓了吧。」
蘇成拏看著對方,雖然淡笑著,但不經意間一股氣勢壓來,不由得心中一顫,連連點頭應著︰「自然自然,禹王請!」
「哈哈……蘇相請!」話雖這般說著,前腳已經邁出步子,好一個肆意的王爺。
蘇成拏擦擦臉頰的汗珠,連忙跟了上去,吩咐一旁侍立的習炳,趕緊去請蘇林杰和蘇心茹。
且說這會蘇心茹正在相府花園逗弄著池子里的魚兒,只香芋一人侍立在側。
「一花一樹一池塘,美人含笑待閨中。」卻听得不遠處傳來一句調笑,蘇心茹眉頭微皺,隨即散開面上依舊掛著淺笑,轉身站起對來人微微俯身行禮,婉轉鶯啼般的聲音響起︰「臣女蘇心茹見過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嗯……禹王殿下,女兒見過父親大人。」
蘇心茹故意在給禹王江玉奕行禮時略作停頓,畢竟今生的自己還未見過對方,若是直接說出來人,恐招人話柄。略一停頓,既表明自己是第一次見此人,卻也說明自己雖然待字閨中卻也知曉朝中有這麼一人。
卻見那江玉奕眼底含笑側身跨過太子一步,來到蘇心茹面前肆意地打量著對方,才笑道︰「果然是一個傾城美人,蘇相倒是藏得好啊!」
江玉奕這番舉動,明顯是逾越之舉,太子在此,豈容他這般說話,只是皇家焉能有宵小?本已是禹王的江玉奕若是同太子那般積極爭奪朝中大權,遲早有一天被皇上老子削權降職,如此倒也是一種掩藏鋒芒的法子。
蘇心茹暗自有了打算,心道︰「才想找個盟友,這人自己就送上門來。」卻見得她依舊臉上淡笑不語,對于江玉奕這般調笑沒有得意,也沒有憤怒,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對方。
有那麼一瞬間,江玉奕仿佛覺得自己的一切在這個女子面前化作透明,那深不見底的眼眸含著無限的智慧,只讓自己自嘆弗如。半響才回過神來,卻見得伊人已經側身不再看自己,至于旁人也已經轉換了話題。
多少年了,江玉奕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