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太入神,南宮霓甚至未發覺他已悄悄在靠近,待他突然伸手捉過自己的手臂,她方才愕然清醒。舒愨鵡下意識地揮臂,試圖抽回自己手,可他卻死死捉住,不給她任何掙月兌的機會。
「別動,讓我看看你的傷。」
燕禮的口氣變得很生硬,冷冷的,卻又帶著幾分似有若無的關心。南宮霓一時看不懂他這個人,只能任他捉著她的手,將她生生拖到了某處石桌前。
將她按坐在石椅上,燕禮很是自然地去卷她的衣袖,南宮雪下意識地縮了縮手,不好意思地說︰「算了,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真是小傷的話?會紅了半邊的衣袖?」
燕禮不怎麼高興地看著她的衣袖下半截,雖然也沒他說的那麼夸張,也沒有真的紅了半邊的衣袖,但,零零星星的血痕,也看著分外的扎眼。
方才一直被這地宮給吸引了注意力,南宮霓也忘了手上還有傷,現在被他這麼一提,忽然也覺得傷口處還在隱隱作痛,貌似還腫了好高。是該檢查一下手上的傷的,只是……
咬了咬牙,她如是說︰「男女授受不清,你不要……」
不等她將話說道完,燕禮不屑道︰「在這種沒有活人只有死人的地方,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我們授受不清過了?」
南宮霓臉一紅︰「那也不行。」
一听這話,燕禮也不高興了︰「公主是真的介意所謂的名節,還是不願意讓我幫你療傷?」
「都是。」
氣氛,瞬間冷凝。
燕禮突然便沉下了臉,似乎很是介意南宮霓的回答,又似乎自己在別扭著什麼。南宮霓看著這樣的他,突然覺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這個男人,時而熱情,時而冰冷,時而溫柔,時而又霸氣,這反復無常的性子,有時還真讓人有些心有戚戚焉。
南宮霓心頭惶惶,正琢磨著是不是離他遠一點才比較安全時,他突然又一次伸手緊緊捉住了她的手,南宮霓條件反射地向後一縮,他卻突然使勁將她拉得離他更近。她還想反抗的,他卻突然在她耳邊溫柔低語︰「別鬧了,這里可不比外面,尸氣很重,你的傷要再不包扎好,會潰爛化膿的。到時候,你私自出宮的事,便是想瞞也瞞不住了。」
聞聲,南宮霓怔怔一愣,腦中正天人交戰,再回神,卻見燕禮早已自顧地扯開她的衣袖,細細查看著她手臂上的傷口了。
這時候,再掙扎是不是太矯情?
她雖然不想與他過多親近,可是,她的手臂也同樣重要,且不說她不願自己的手上潰爛化膿,單說要瞞下傷情這一點,她便有些拿捏不住了。萬一,真的讓碩妃知道了這件事,一定又會借機跑到父皇的跟前說自己的不是,到時候……
算了,抱也的抱了,看了看了,權當再吃一次虧好了。
南宮霓不再反抗了,燕禮的眉頭卻越蹙越深了,這個男人生得太美貌,便是那蹙眉的樣子,也頗有些傾國傾城之勢,南宮霓一時看得入神,竟未發覺他已開始給自己上藥,待得他細細包好了她的傷口,好才又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追問道︰「你哪來的藥?」
燕禮指了指石桌上擺好的藥箱和藥瓶,坦然道︰「這里,應有盡有。」
「你準備的?」
金創藥,棉紗布,貌似還有盆清水,剛才明明沒有的,她只是恍惚了一小會兒,就多出來了這麼個東西?他什麼時候弄來的?她怎麼不知道?
聳聳肩,燕禮理所當然道︰「不然呢?還能是那些南溏的老祖宗特意為咱們準備的麼?」
「你什麼時候發現這里的?」
「有幾年了吧?」
「為何要在此處放置這些東西?你打算逃出凰宮後,便住在這里以逃避官兵的追捕麼?」
南宮霓說話的時候,燕禮的表情一直很平靜,可听到這里,他那漂亮的眉頭,便又一次不羈地挑起。他看著她,用一種非常不滿的口氣問︰「我用得著逃嗎?」
「不用嗎?誰不知道你想逃回湘國,若不是沒有通關令,你恐怕早就……」話未說完,南宮霓的眼前突然便出現了燕禮的手,而他的手中掛著的,恰好是一個閃閃發光的令牌。
看著那令牌上的字,南宮霓整張臉都變了色︰「你,你偷我的東西?」
燕禮晃了晃手里的東西,慢慢悠悠道︰「什麼叫偷?我不過是想向你證明,所謂的沒有通關令,不能出城的說法,對不我適合。我只是還沒打算離開越國而已,不是離不開。」
「把紫金令還我。」
唇角一挑,燕禮乖乖送上手里的紫金令,笑道︰「連這麼重要的東西掉了都不知道,還說我偷你東西?公主,你實在比我想象中要笨多了。」
「你……」
見她漲紅了臉似又要生氣,燕禮好笑地瞅著她問︰「好了好了,言歸正傳,公主不想洗個澡,再換掉身上這些濕衣服麼?」
「……」
揚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間看上去還算明亮的石室,燕禮漫不經心道︰「喏!那邊有間石室,你要沐浴也好,更衣也好,還是休息也好,去那里就行了。」
「也是你特意準備的?」
沐浴?更衣?休息?在這種皇陵里?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話,她對他的惡趣味,還真是無法苟同了。
「公主別誤會,特意為我自己準備的而已。」
聞聲,南宮霓的眉頭蹙得更深了。不是為她特意準備的,是為他自己準備的,也就是說,他應該不止一次‘住’在這里了。
和一群千年老祖宗同睡在地底下,這種感覺……
萬般惡寒,南宮霓最終卻還是听了燕禮的話,乖乖去了那間石室。一進門,南宮霓便呆了,那石室外表看著簡陋,內里竟是十分奢華,就連照明之物,亦非普通的火把,而是幾顆碩大的夜明珠。
南宮霓感慨地看著石室內陳設,良久,方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那名貴的波斯毛毯上。那上面,擺放著幾件衣料上好的華服,最讓她驚奇的是,那些華服正好是女式的宮裝。想到此處乃是南溏皇室的皇陵,她不禁又有些猶豫,如若她猜的不錯,這些華服,該是南溏某位帝妃的陪嫁之物。
死人穿過的衣服,她現在要穿到自己的身上?那種感覺,又讓她覺得不舒服了。
忍了許久,還是覺得身上粘膩得難受,但在這種地方沐浴她還是有些不敢,不是害怕那些老祖宗會突然爬出來嚇她,而是擔心石室外的那個妖孽男人。抬眸,再度小心翼翼地看向石室的門口。幾分掙扎,幾分猶豫,最終,南宮霓還是決定換上那件早已濕透了的太監衣。
她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又何懼一件死人的衣?
挑了件相對樸素的華服換上後,南宮霓熟練地放下自己糯濕的長發,任它們披散在背後,這才對著銅鏡慢慢梳著頭。雖是死人的地盤,該有的物件卻一樣也不少,南宮霓甚至驚訝地在那梨花木桌上發現了女人可用的脂粉與口脂。雖然,她敢穿千年前死人的衣物,可是,千年前的脂粉與口脂,她還是沒有膽子去動的。
笑著推開桌上的東西,她靜靜地梳著發,正梳得認真,突然听到身側似乎有什麼人在小聲地說話,而且,聲音听上去好像是個女人。
女人?地宮里的女人?
倏然間,南宮霓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來,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呼喝著大叫出聲︰「誰,出來!」
幾乎在同時,燕禮一陣風似地來到了她的跟前,緊張地問道︰「怎麼臉白成這樣了?是不是著涼了?」說罷,他還主動伸手模了模南宮霓的額頭,她煩燥地拉下他的手︰「我沒事,只是听到有人在說話。」
她是鬼門關內走過一遭的人,對于神鬼之說,自是深信不疑,雖說不至于太過害怕,但,也做不到充耳不聞。那個聲音絕對不是幻听,她是真的听到了,有人在說話。
「我嗎?」
「自然不是你了,是個女人,地宮里的女人。」
聞聲,燕禮一笑︰「你是說,鬼?」
「不知道,但我真的听到聲音了,是女人的聲音,好像還有哭聲。」最驚悚的便是這個了,如果只是女人的聲音倒也還好,只是,那樣的哭聲,在這石室里回蕩的感覺,真的讓人毛骨悚然。
挑眉,他仍舊只是笑︰「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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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怎麼你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嗎?」
燕禮聳聳肩︰「有什麼奇怪的?又不是真的鬼。」
言至此處,南宮霓漂亮的眸子眯了又眯,她陰側側地瞅著他,逼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認識那個女人?」
「當然認識了,你不也認識嗎?」
聞言,南宮霓愕然︰「我?我怎麼可能認識?」
「再仔細听听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認識那個女人。」他誘導似地開口,南宮霓卻只是猶疑,正待追問他究竟何意,耳邊,卻又一次傳來了那個似有若無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