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明鏡望著桌上開得燦爛的野花,微微的眯起眼楮︰「這是你們家小姐親自摘的?」
「是,世子爺。舒愨鵡」在即墨明鏡面前,綠籬不敢有一絲半毫的放肆,她低著頭道︰「早上給夫人念完經書之後,小姐覺得乏了,就說要出去走走,見到路邊的野花開得美麗燦爛,就摘了不少回來,又插了瓶,想起世子爺受了傷出不去,白白辜負了這等好風光,就讓奴婢送過來。」
即墨明鏡目光微閃,望著那束野花久久出神,站在一旁等著恢復的綠籬心中不安,偷偷的抬頭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少年,仿佛一個吸光體,奪盡了天地光芒,讓人無法移開目光,想要靠近,卻又不敢靠近,只能遠遠的看著。
過了許久,他才淡淡一笑,「多謝你們家小姐的好意了,替我謝謝你們家小姐。」
綠籬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滿臉通紅的應了聲慌亂的轉身離開,即墨明鏡微微的皺起眉頭,不自覺地又想起賀蘭悅之輅。
那個小丫頭,在自己面前倒是很淡然。
綠籬回去之後將即墨明鏡的話轉達給了賀蘭悅之,賀蘭悅之輕輕的扣著桌子沉吟了半晌,才抬起頭朝她笑道︰「我知道了,我們去用午膳吧。」
用過午膳,賀蘭悅之小憩了一會,起身時一個叫做小荷的大丫頭告訴她黃大家的來了,正在宋氏屋子里問安尻。
「我們走吧!」賀蘭悅之換過衣服就帶著眾人去了宋氏那邊,才走到門口就看到黃大家的微笑著迎出來,「姑娘來了?」
邊說邊屈膝見禮,賀蘭悅之忙伸手將她扶住,微笑道︰「嬸子不必多禮。」
黃大家的沒有客氣,就勢站了起來,走到賀蘭悅之身邊輕輕的扶著她的手一起往里走,一邊看她的神色,微笑道︰「在莊子上休養果然是個好主意,幾天不見姑娘臉色倒是極好。」
賀蘭悅之微微一笑︰「是的呢。不過別的,清靜些倒是真的,只是不能在祖父祖母跟前孝順,倒是心中不安,不知道祖父祖母們在府里可好?」
黃大家的臉上的笑容微微斂起,輕聲答道︰「老夫人身子硬朗,精神也是極好的,倒是老太爺前晚夜里吹了風,感染了風寒,請了太醫來瞧,說是不妨礙,吃幾劑藥躺兩天就好了。」
黃大家的盡量說得輕巧些不讓她們著急,然而賀蘭悅之心里依舊猛地一震,生出幾分慌亂來。
前世老爺子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感染了風寒,本以為很快就能好,可最後卻越來越嚴重,未曾過得了年就急急的去了,也正是因為老爺子又是病又是去世,賀蘭敏之在學堂在府里都受盡欺負,在第二年春天的時候,更是被打傷還被罰跪祠堂,最後不治而亡。
如今雖然她們姐弟的處境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但老爺子依舊如前世一樣病倒了,而她自己也陪著宋氏來了這莊子上,賀蘭敏之的處境跟前世也沒有太大的不同,更何況,這一世她與大房之間的矛盾更加激烈化,誰知道大夫人會不會提前行動?
想到這里賀蘭悅之心里焦急無比,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形態,問︰「不知道請的是哪位太醫?如今吃了藥覺得如何?」
「听說請的是太醫院里對傷寒最有經驗的童太醫,已經吃了三劑藥了,听說倒是好了許多了。」黃大家的見她如此,忙安慰道;「姑娘盡管放心,老太爺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不會有事的。」
「嬸子說的是。」賀蘭悅之卻不敢真的就這樣信了去,只是世人不知後來事,她自然也不能透露出來,只是眉宇間仍舊是鎖著關切︰「只是祖父到底是長輩,如今生了病,我作為孫女兒自是應該回去床前孝順才是,只是……」
賀蘭悅之心里猶豫,她有心想要回去看看賀蘭復,可是心里卻又放心不下宋氏,宋氏雖然看著有了些許起色,但是賀蘭悅之卻是半點都不敢有所放松。
黃大家的知道她心里的猶疑,忙說道︰「姑娘一番孝心,老太爺心里也是極明白的,斷然不會有半分責怪的。奴婢過來之前,老夫人也特特叮囑了奴婢,說姑娘最是孝順不過,若是得知了老太爺生病,定然會心里著急不安,讓奴婢轉告姑娘,老太爺在府里自有人照顧,不必姑娘費心,姑娘只需要好好的照顧好夫人,早日養好身子回府,就是對她對老太爺最大的孝順了。」
賀蘭悅之聞言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她固然關切老爺子的病癥,有心回去看看,但也確實放心不下宋氏,所幸的是,前世老爺
子的病癥之所以會加重,主要還是因為父親母親的事讓老人家心神受了極大的打擊,因此才會邪祟入侵,一時間抗不過去,今世大房雖然也出了不少事故,但是論起來,到底也不及當初吧?
總之不管如何,老爺子現在還沒有那般嚴重,宋氏卻是要緊關頭,她也只能暫時先放下那一端,先顧著這一邊了。
賀蘭悅之嘆息一聲道︰「這乃是祖父祖母的一片慈心,我自然是不敢違逆的,雖然我和娘不能回去近前侍疾,但也會在這里每日抄寫經書為祖父祈福,希望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能夠早日康復。」
「姑娘如此小心,就是觀世音菩薩看了也定然為之感動的,老太爺定然能夠早日康復。」黃大家的忙道。
賀蘭悅之微微一笑,什麼佛祖觀音菩薩會不會感動她不知,她只是求個安心罷了。
因為宋氏身體不好,賀蘭悅之命下面的人不許在宋氏面前透露半句,否則直接打出去,再不錄用,雪紅等人自然是懂得規矩的,其余的都是新來的,香影雪紅等還在教規矩呢,如何敢在這個時候犯規,不管心里頭到底是怎麼想的,俱都應下了。
賀蘭悅之點點頭,帶著黃大家的一起進去見了宋氏,黃大家的到底是跟著從南粵一起回來的人,宋氏雖然沒有什麼精神,但還是掙扎著見了人,問了敏哥兒的近況,黃大家的是個機靈人,知道宋氏最是掛心兒女的,如今女兒在身邊,自是不必說,兒子卻在府里,心里到底是牽掛的,說話就很有技巧起來。
她先是說了哥兒在府里讀書練武都很努力上進,無論是學堂里的夫子還是老太爺都經常表揚他,吃穿住行也都很好,見得宋氏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才又說起哥兒心里牽掛母親的各種苦楚,委婉的勸著宋氏早日振作起來,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兒女,宋氏听了不免默默的落了淚,賀蘭悅之忙上前輕輕替她擦淚,勸她不要悲傷,只要她好好的,她和弟弟就心滿意足什麼的,女兒的懂事更是宋氏心頭自責,眼淚更是掉不斷,賀蘭悅之勸不下,黃媽媽就讓她們先出去,自己守著宋氏勸,三人一番動作,雖然不能讓宋氏重新振作起來,但到底是比先前有了些進展,賀蘭悅之知道有些事急不得,只如此也是開心不少。
從宋氏屋子里出來,雪紅領著人給她們端了熱水重新淨了面,賀蘭悅之這才引著黃大家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去說話,雪紅知道賀蘭悅之這是要跟黃大家的打听府里的事,又想到自己的身份,便沒有跟著前去,留在了宋氏這邊,只是想起早上看到的情形,再想起今日香影只是一早過來囑咐了那兩個大丫頭幾句,便沒有再到這邊伺候,就連平日里跟隨在她身邊的小丫頭都沒有帶,心里不免也有些起疑,也有心想要去打听一二,只是想起賀蘭悅之那清冷的樣子,到底還是按住了,只規規矩矩的帶著人在宋氏這邊伺候,指點下面丫頭們做事。
賀蘭悅之見她規規矩矩的,倒是沒說什麼,只帶著黃大家的回到自己的屋子,讓黃大家的坐下,又讓人送了茶點上來。
茶是好茶,點心也是極為精致的,這是主子給的恩典,黃大家的既得意自己在主子面前的體面,在賀蘭悅之面前也更加恭謹。
賀蘭悅之將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很是滿意,倒也沒有先問府里的具體情形,而是問起黃大的傷勢。
「多謝姑娘關心,奴婢那口子是個粗人,這點子傷倒是不值得什麼,又有了老夫人和姑娘賞賜的膏0藥,已經好了很多了,今日他本也是要一起過來的,只是想著府里不能離了人,就沒有過來,讓奴婢替他給姑娘和夫人磕頭。」
黃大家的說著起身跪下給賀蘭悅之磕頭,賀蘭悅之忙讓人將她扶起來。
又寒暄了兩句,綠籬知機帶著人退了下去,親自守在門口,賀蘭悅之這才問起先前讓黃大家的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