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紅並沒有嗦,說起了她在賀蘭惠之院子里的表妹;「李家表妹在三小姐的院子里只是個三等粗使丫頭,平時基本上都沒有機會進入屋子里伺候,因此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多,只是前兩天給屋里的姐姐送東西時,從窗口那里隱約听到屋子里說起什麼棉花之類的,因為屋子里聲音小,她听得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也不敢確定這消息是不是真的。舒愨鵡」
棉花?
就這麼一點兒東西,也太模糊了,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來。
賀蘭悅之忍不住有些失望。
雪紅看到心里忐忑不安;「對不起,都是奴婢沒用。輅」
跑了一趟,竟然一點兒有用的消息都沒打听出來,也難怪姑娘會失望。
賀蘭悅之回過神來,看到她這個樣子,知道她誤會了,忙笑道︰「沒事,這本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又沒有準備,打听不到什麼也是情有可原,以後多注意些就是了!」
「是!」雪紅道︰「我已經讓李家表妹多注意了,一旦有什麼消息就趕緊送過來。嬗」
「那就好。」賀蘭悅之點點頭︰「你忙了一天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雪紅應聲退下,但是心里終究還是有些不安,更堵著一口氣,想著要怎麼掰回一城,要不然主子覺得她不能堪當大任,就糟糕了。
賀蘭悅之沒理會她這些心思,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她雖然不會因為一點兒不如自己的意就責罰下面的人,但若是因此而令他們松懈做事不認真沒有能力,她也不會重用的。
有心向上是好事,只要用對方向就好。
更何況,她有一種感覺,這個信息其實是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只是她一時間參不透其中的奧妙罷了。
賀蘭悅之一整夜就在琢磨這件事。
棉花!
一個很普通很平常的詞,也許她在談冬天要做的棉襖該放多少棉花,也許她在說今年新買的棉花質量好不好,能做多少件衣服,也或者,她想做棉花的生意或者買些地來種植棉花,這些都是有可能的事,而到底是朝著那個方向飛馳,她現在還看不出來。
她又想起昨天雪紅說過的話,賀蘭惠之一年前就收買了大夫人手下的一個賬房先生,卻等到大夫人將人派去南粵才啟用這顆棋子!
她到底又是想要做什麼呢?
是單純為了三房在南粵的那兩間鋪子嗎?
如果不知道賀蘭惠之也是重生的,她也會相信她這麼做是因為覬覦三房的財產,想要趁機分一杯羹,但是現在她已經知道賀蘭惠之是重生的了,她不相信她會眼皮子淺到會去爭這麼一點兒小利,這個賬房先生到南粵一定是另有安排的,那會是什麼安排呢?
跟棉花是否有關系?
賀蘭悅之將棉花和賬房先生,南粵分別寫出來,想要看出其中的關聯,卻還是找不到其中的關鍵,總覺得缺了一點兒什麼,使得她無法看清楚整件事的全貌。
琢磨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從宋氏屋子里出來,她將雪紅叫了過去,吩咐她去查一查今年的棉花收成到底如何,價格如何等等瑣事,正好昨天雪紅也想去打听這些消息,便點頭應下。
與此同時,賀蘭悅之也給南粵那邊的大掌櫃寫了一封信,讓他密切關注那個賬房的行動,若是有什麼異常就馬上傳信過來告訴她,另外她還讓他幫忙留意一下那邊有沒有好的番醫。
她以前在南粵的時候曾經听父親說起過那些番醫,治病的手段跟他們有很大的不同,就連用藥也大不同,不過有時候倒是有些奇效,她不知道這一世賀蘭老爺子最後到底會如何,雖然他現在情況很好,但是距離他的死期還有半年的時間,誰也不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如果不能熬過去那個日子,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放心的!
當然,明面上她打的是要給即墨明薇等人捎帶些蠟染布的名頭,這件事她本來早就應該去做了,只是那天宋氏發生了那樣的事,接下來的日子她忙著照顧宋氏,後來又來了個即墨明鏡,她也就將這件事給忘記了,現在要給南粵那邊送信,她也就想起來了。
只是送信的人她卻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本來黃大是最好的人選
,可惜他前些日子才傷了腳,現在雖然已經大好了,但到底是不能趕路,而雪紅的父母又沒有歸順也不在身邊,香影的父母也沒見過,就算見過值得信任,過幾天就是中秋,他們也算是比較得用的管事,自然是要進府去給主子送節禮,給主子磕頭的,如果她再等幾天,倒不是找不到人,但是她現在有種迫不及待的感覺。
她長長的嘆息,這就是沒有足夠人手的難處啊!
只能另外想辦法了。
想到這里,她只能暫且先將那封信收了起來。
到了下午,黃媽媽過來跟她說小琴姐妹的事情,她昨天晚上就吩咐過黃媽媽讓她派人去查兩姐妹的底細,黃媽媽一大早就派了人去,剛剛才回來。
「派出去打听的人回來了,這小琴小蘭原是兩姐妹,本姓袁,是江南無錫人,家里除了她們姐妹,再無其他的兄弟姐妹,不過她們的父親以前是個鏢師,後來退下來就回到了家鄉開了一家武館,收了幾十人為徒,生活還算是不錯的。只是天有不測之風雲,說起來這袁老爺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好酒!就在前不久,這位袁老爺出去跟朋友喝酒,喝得爛醉回來,誰知道竟然就掉進河里沒了,袁太太向來與袁老爺夫妻情深,這一下深受打擊,竟是一病不起,沒多久也扔下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去了,父母一下子全都去了,這兩姐妹也一下子懵了,誰知道這個時候族里的叔伯兄弟卻趁著這個機會謀奪了她們的家產,將她們姐妹趕了出來,她們別無去處,只能到京城來投靠親戚,投的正是隔壁楊家村的楊老二一家,誰知道這楊老二十分混賬,看這兩姐妹長得好,就起了歹心,竟是要將這兩姐妹都賣到那種地方去,這兩姐妹如何能甘心受辱,就趁機逃了出來,就正好遇到了咱們家的馬車,這就跟了過來。」
黃媽媽一邊說還一邊唏噓不已︰「真是沒想到,原來她們的身世竟然是這樣的可憐!她們那舅舅也真是黑了心腸,竟然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真該天打雷劈!」賀蘭悅之垂下眸子沒有說話!
可憐嗎?雖然她們遭遇了種種不幸,可最起碼,她們還活著,還能逃出來,還能遇到她們,可是前世的她們呢?她們什麼都不爭,最後還不是被人吃得連渣滓都不剩?
這個世界上,葬心黑肺的人多了去了!
「那她們跑了出來,她們舅舅有沒有派人出來找?」賀蘭悅之問道。
「怎麼沒有?」黃媽媽說道;「去打探消息的人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他們正在四處找呢,听說也到莊子上來問過了!」
賀蘭悅之正想要說些什麼,忽的听得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兩人連忙轉頭看過去,正好看到小蘭臉色蒼白的站在那里,緊緊的咬著唇,地上,藥碗跌碎滿地,黑色的藥汁暈開一片。
不用問,顯然她是听到剛才賀蘭悅之跟黃媽媽的對話了。
「小蘭姑娘!」黃媽媽先是一驚,然後露出幾分憐惜來。
小蘭抬頭看向賀蘭悅之,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低下了頭。
「好了,別擔心,藥沒了再去熬一副就好。」賀蘭悅之輕聲安慰她,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轉頭吩咐不遠處的小丫頭再去煎一副藥過來,然後叫上小蘭一起去看小琴。
「四姑娘!」小琴看到賀蘭悅之連忙掙扎起身要給她見禮,賀蘭悅之忙按住她,笑著關心了幾句,就沒有再打攪她們,告辭而去。
過了沒多久,小琴卻帶著小蘭來到她的院子里,走到她面前跪下,眼淚無聲的落下︰「小女子求姑娘收留我們姐妹!」
此話一出屋子里所有人都吃了一大驚,賀蘭悅之卻十分鎮定,仿佛早已經料到了一般,深深的望著小琴,淡淡的笑著讓綠籬上前去扶她們起來︰「這是為何?還是快點起來吧!」
「姑娘,求您收留我們吧!要不然的話我們姐妹就沒有活路了!」小琴卻不起,帶著小蘭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