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剛過,月上中天。整個營地里安靜異常,篝火燃燒木柴的 啪聲響在此時顯得格外刺耳,幽然的火光映射在每個人緊繃的臉上,幾個尚無內功的商隊人員額頭上漸漸冒出了汗珠。惜紅顏和白子汐一左一右站在玉胭兒兩側,將她護住。
水落一冷峻的臉上似要結霜一般,用神識感受著來人的數量。
「二十人。都隱藏了氣息,沒有殺氣。」玉胭兒睜開眼楮輕聲道。她的感官從出生便較其他人敏銳些。
「不。是二十三個。東南方向二十丈遠的位置有三人沒有動作。」水落一道。
玉胭兒思索了一番,抬步往東南方向走了幾步,抬頭對著虛空道︰
「閣下既已來了,就不必遮掩,速速現身吧。免得日後責怪我白璽山莊不懂待客之道。」
「呵,姑娘好耳力。」
伴著一道低沉帶有一絲調笑意味的話語,一冷傲男子信步從暗影中走了出來。月光照在男子臉上,濃眉峰峭,紫瞳妖異,嘴角一抹狂妄的笑意帶著戾氣。一步之外,兩名黑衣人遮著面具,恭敬的跟在身後。
男子一抬手,瞬時間林內又從不同方位閃出二十名同樣著黑衣覆面具的人影,將整個商隊團團圍住。
「閣下這是何意?」玉胭兒雙手環在胸前,挑眉問道。
男子沒有答話,反問道︰「我與白璽山莊的過節,又與姑娘何干?」說罷眼光若有似無的看向白子汐。男子在剛剛已然看出這群人似乎都以眼前的女子為尊,就連這白璽山莊的莊主白子汐都將她護在身側。
「只听聞白子汐有一妹妹,但與姑娘年齡卻不符,姑娘是否可以為在下釋疑呢?」
白子汐跨出一步,抬首對上男子的目光︰
「她是誰,與你無關,你不配知道。」
「呵,是嗎?這還真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男子眼楮危險的眯起邪邪的一笑,頓時氣勢一放︰「既然白莊主沒有溝通的誠意,在下也就不客氣了。」
話音一落,男子足尖點地,迅速的退後了數丈。抬手向前一揮,所有的黑衣人動了起來。
真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玉胭兒提氣就要追,卻被男子身旁的兩個黑衣人攔了下來。抬手揮出一掌,喊道︰
「紅顏、子汐去幫裴勇!護好自己,留活口。」
水落一見玉胭兒出掌,貼身上前就欲出手,玉胭兒一邊閃躲迎面而來的掌風,一邊對水落一說道︰
「落一,去那個男子那里,阻止他施展幻術。」
「你自己小心。」說完,幾個閃身向男子處竄去。
玉胭兒接連揮了幾掌,一咬牙,一個躍起,從袖中抽出一條軟鞭,猛的襲向兩個黑衣人。二人閃身躲過,軟鞭狠狠抽到了旁邊的一棵參天古木上,頓時古木上留下了一道深約半尺的溝痕。
玉胭兒深知二人並沒有使出全力,定是也不曾想要自己的性命。所以玉胭兒才甩出軟鞭迎敵,沒有下殺手。
二人交換了一下神色,一左一右向玉胭兒攻來。玉胭兒側過身體一個後仰躲過了其中一個人的拳頭,右手順勢甩出軟鞭纏到另一人的腳踝處,抖手一拉往前方拋去。被拋出的黑衣人在空中一個轉身,踉蹌的立在地面上,右腿一顫跪在了地上。
「嘶……」右腳腳踝怕是斷了。
玉胭兒看暫時解決了一個,沒有停頓,向第二個人攻去。黑衣人見自己的同伴被軟鞭絞折了踝骨,一個警覺,整個人朝玉胭兒逼近。對于一個女子來說,近身戰在力量上就會吃虧。
可惜,這不包括玉胭兒。因初學武之時,沒有尋到上手的兵器,玉胭兒與遲修染一直赤手空拳的切磋。玉胭兒一個旋身,錯過黑衣人劈過來的掌,握住他的手臂往前一帶,抬腿踢向他的後頸部。黑衣人躬身躲過,卻不料玉胭兒的腿未曾落下,凌空轉向直接一個下劈將他劈倒在地。玉胭兒欺身點了黑衣人的穴道後,他便再也無法動彈半分。
速度,力度,柔韌都控制的剛剛好。玉胭兒轉身又將那斷了踝骨的男子點了穴道之後,望向水落一那邊。
另一邊,水落一與那名冷傲男子似動非動的對峙著。只有玉胭兒看得出,兩人正在比拼著內力。兩人將內力外放,形成一股威壓,互不相讓,幾乎勢均力敵。
正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玉胭兒知道縱使壓制住了其他的黑衣人,可若是沒有擊敗這名冷傲男子也是無用。看了眼白子汐他們那邊沒有出什麼大的狀況,玉胭兒繼而奔向水落一那邊。
「落一!你抽身出來,退到一邊。」
說罷凝起內力,手腕一抖,軟鞭夾雜著破風的威力直直襲向那個男子。男子只是余光掃了一眼迎面而來的軟鞭,提氣閃身,順勢收回了與水落一對峙的內力。
「姑娘莫不想以二敵一?」
玉胭兒見一擊未中,退到水落一的身邊。
「你到底是誰?目的是什麼?」
「呵呵,你心知我沒想要你們的性命,我又怎麼會傻到說出我的目的呢?」
「那我就打到你說為止!」
玉胭兒發絲無風自動,一股陡然的氣勢從身中洶涌而出,軟鞭似有生命一般伸向男子,電光火石間,男子無視軟鞭,從發冠上取下一菱形方印,注入一抹精神力,霎時金光四射成圓球透明屏障將玉胭兒和水落一兩人罩在了里面。
被金光照射的水落一忽然面色一緊定在了原地。
男子唇角輕揚,一抹隱晦的流光劃過紫瞳,左手握住玉胭兒襲來的軟鞭往後一拽,右手將方印扣回發冠,轉腕對著玉胭兒的胸口就是一掌!
玉胭兒回過神來時已為時已晚,結結實實的挨了冷傲男子一掌,胸口一熱,頓時涌出一口鮮血,順著唇角淌了下來。
「胭兒!」
「主子!」惜紅顏和白子汐在金光閃現的時候就將視線落在了玉胭兒那邊,只幾個呼吸間,就見玉胭兒受了一掌,顧不得其他,轉身奔了過來。
惜紅顏伸手扶住玉胭兒,對著冷傲男子怒目而視。白子汐看著仍舊定在原地的水落一,只狠狠的看著男子沒有出手。幾人當中屬玉胭兒和水落一的內力最為深厚,此時二人都不是這個男子的對手,白子汐也沒有把握。
冷傲男子撇了眼水落一,嘲諷的開口道︰
「應龍。原來你在這里。」後又看向玉胭兒,「我們還會再見的。後會有期。」
說罷便轉身躍到被點了穴的兩名手下面前,抬手解了他們的穴道,然後揚頭一喝︰
「撤。」
來時的一共二十名黑衣人,此時已亡十二人,余下的八人身上也都遍體鱗傷。聞言立即撤出站圈,屏息消失在密林中。整個空地突然一下變得寂靜無比。
「該死的!主子你怎麼樣?」惜紅顏見冷傲男子一走,馬上緊張的詢問玉胭兒的傷勢。
玉胭兒呼吸了幾下,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跡︰
「沒事。沒有傷到內腑。只是被掌力震亂了經脈。」然後轉頭看向水落一,眉心擰起一抹擔憂︰
「落一。」
水落一在男子撤走時就已恢復了神志,卻依舊立在原地,心中的震驚無法平復。听到玉胭兒出聲換他,愣愣的看著她搖搖頭︰
「我沒事。」
「剛剛那個男人說落一是……」惜紅顏突然想起冷傲男子臨走前說的那句話,疑惑的開口,卻被白子汐打斷︰
「紅顏,將胭兒扶回馬車,我去看看那些黑衣人的尸首,看能否知道他們是誰。其他的等回夏都再說。」
惜紅顏點點頭︰「好。」她知道,此時不是答疑解惑的時機。
白子汐將所有黑衣的尸首衣服褪盡,仔細觀察了一番返回到馬車內。車內玉胭兒斜靠在矮塌上,閉目沉思。水落一坐在幾案前,冷著一張臉,盡是戾氣。
惜紅顏見白子汐回來,詢問道︰
「如何?可有查出什麼?」
「這些人……應該是雲霧山的人。」
「雲霧山?」玉胭兒聞言睜開眼楮問道。
「嗯,胭兒你常年生活在東麒應是不了解,這雲霧山是西曜南部的一處山脈,與南羽隔江相望。它聞名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它的美景,而是因為它詭異的氣候。雲霧山雖地處南部,卻氣溫低,日照少,雨水大。連年彌漫著大霧。傳聞是因為上古時候有一靈器掉落雲霧山,濃厚的霧下是詭異難測的陣法。多少人想進入雲霧山一探究竟,但大多有去無回。听幸存者說,雲霧山生活的人都似與天地融為一體,極善隱藏氣息,體溫偏低。」
「靈器?……那應該是了。」水落一喃喃道。
「嗯。」玉胭兒點了點頭,對白子汐說︰「讓大家都休息吧,不需守夜了。卯時再啟程回夏都。」
「好。」
玉胭兒閉上眼楮想著日後該如何應對,那名冷傲男子既已知道落一的身份便不難猜出自己是誰。可他為什麼沒有將她帶走呢,卻只是傷了自己?伸手撫上自己胸前,灼熱的感覺還沒有消退。搖搖頭,心里卻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這抹恐慌的肯定必有緣由,馬上玉胭兒就從軟榻上彈了起來,驚了棲在身旁的青語,撲楞著翅膀落在旁邊的矮櫃上。
「怎麼了主子?」惜紅顏也被玉胭兒嚇了一跳,問道。
「我好像听到了鈴聲……」
似要驗證玉胭兒的想法般,惜紅顏等人也隱約听到了叮當作響的鈴鐺聲。白子汐抬手掀起馬車的幕簾,遠遠望見一個銀白色身影騎馬狂奔而來,瞬時間就來到了馬車跟前。
玉胭兒見來人一驚︰
「銀鈴!你怎麼會來?」
銀鈴來不及下馬,看見玉胭兒後忙說︰
「小姐!您快點趕回夏都,黑影門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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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柒︰能猜到那個冷傲男子是誰麼。嘻嘻。我就不告訴你們。
新文開始最難寫,埋了好多坑,不過親們不要擔心。陸續會把坑補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