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一幾乎是以急速掠過樹林,若是此時有人看到,一定愣在原地揉揉眼楮,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水落一擔心玉胭兒的傷勢,現下玉胭兒血流不止,因著易容看不出面色,但顯然人已經處于半昏迷的狀態了。
他這一著急,哪里還顧得上後面的無邪,無邪這個可憐的娃早就被遠遠甩在後頭了。好在無邪也擔心玉胭兒的傷勢,在後面自己一個人輕手輕腳的,也以極快的速度往前方追去。
好在水落一的腳程夠快,只一個多時辰就到了玉清瀚所在的軍營。軍營中的侍衛哪里能攔得住水落一,僅看到一個人影一晃而過,再望去,就只看見中軍帳的簾子掀了一下,在夜色中抖了抖。
玉清瀚此時正在整理軍務,猛然感覺到一股寒氣逼近,待他抬起頭,就看見水落一那冷若冰霜的冰藍色眸子。他一愣,便瞧見了水落一懷中的玉胭兒!
「胭兒!這……這怎麼回事!天呢!快放下!」
玉清瀚慌忙起身,書案上的書簡被他猛地一撞,都散落在地上,可他卻無暇顧及。他知道玉胭兒是女兒身,萬不可能喚軍醫的。一副手足無措的幫無邪將帳中的軟塌上鋪上厚厚的大氅。
水落一一放下玉胭兒就道︰「北斗七星何在?」
北斗七星是被玉胭兒留下護著玉清瀚這邊的,一听見水落一的召喚,幾人忙現身,進入了帳中。七人齊齊道︰「見過尊主!」
水落一看著搖光道︰「搖光,快些給胭兒瞧瞧!」
搖光是七人之中唯一因為遲修染,而對藥物醫術頗為著迷的一個。也因她年紀最小,還是女孩子,幾人也就都隨著她去了。沒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場!
搖光嬌俏的小臉上一片凝重,急忙推開玉清瀚,這才看到軟塌上的玉胭兒。胸口上插著一把泛著寒光的明晃晃的匕首,雖然傷口被冰霜凍結住,可依舊一點點的往外滲著血,白色的衣袍早就被染得血紅,如今已經紅的發暗了!
搖光好歹是北斗七星,性格活潑好動,卻也是知深淺的。她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驚呼,手微有些顫抖的查看著胸口的傷勢,半晌轉頭對著玉清瀚道︰「世子,我要為主子醫治,不知可否移駕?」
玉清瀚點頭,卻沒有出賬,而是將一扇屏風移了過來,然後和天樞五個男子等在了屏風外,天璇則進去幫搖光打下手。
水落一自然也知道,若是玉清瀚出了中軍帳,將士必然會察覺出什麼,因著軍師受傷,卻不請軍醫,總是會叫人懷疑。所以也沒勒令玉清瀚一定要出去。
他沉聲道︰「如何?先將匕首拔出來吧。」
搖光道︰「尊主,主子這一刀雖是插在胸口,但並沒有傷及要害,正好插進食管和肺葉之間,離心髒只毫厘,正好避開苣靈玉。依主子的身體……斷然不可能出這麼多血的。這匕首是什麼材質,有古怪。」
水落一神色更陰沉了,開口吐出四個字︰「寒鐵匕首。」
搖光一驚︰「寒鐵?」
「她以前被這匕首傷過,當時是她用……火融了傷口處的寒冰。現如今,她這樣子也動不了……」
搖光想了想道︰「我有法子讓主子暫時醒過來。可行?」
水落一其實想說,即便玉胭兒自己能醒過來,她也未見得願意自己解了這寒冰。因為她怕是……更願意這般昏睡著,或者這般痛著。可他終究在這件事情上是不能順著她的,于是頷首道︰「弄醒她!」
搖光思忖了半天開口道︰「我只是覺得這法子可行,還是主子之前提過一嘴,但卻不知道會不會排斥……」
天璇早就急了,催促的問道︰「什麼法子,你倒是說啊!」
搖光輕聲道︰「輸血。主子現在是失血過多才導致昏迷,這邊流著,即便再生速度再快,也是入不敷出的。只能將其他人的血液給主子輸進去了!」
天璇一听立刻道︰「那還等什麼,用我的血!」
水落一是神獸,他的血自然是不行的。可玉胭兒是神族後裔,普通人的血液到了她體內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他遲疑了一下,攔住了天璇,定楮看著搖光問道︰「會有什麼後遺癥?」
搖光開口道︰「主子曾和我說過,人的血液不是全然一樣的。正是因為父子之間的血型可能相同,這才有了滴血認親一說。不止父子,只要是親眷都有可能血型相同。只有相同的血型融入體內才不會排斥。而其中有一種血型是萬能血,可以救急。天璇的血是萬萬不可的,和主子相匹配的概率要小了很多!若是真的排斥的話,性命就難保了。」
而在屏風外的玉清瀚一直听著,雖然什麼苣靈玉,火融冰的他不甚明白,但是輸血這一點他可是听清了。他當即便出聲道︰「胭兒是我堂妹,我們的父親是嫡親兄弟,用我的!」
水落一詢問的看向搖光,搖光沉思一下,點點頭︰「世子的話,風險的確小些。」
水落一最擔心的並不是什麼排斥反映,因為玉胭兒體內有無根之源,想必問題不大。就怕玉清瀚的血液注入玉胭兒的體內,玉胭兒的血脈便不再純淨了,這對玉胭兒的以後修煉有沒有什麼影響他真的不敢保證。
但如今的情況,除非是再能找到一個擁有火屬性靈氣的人,否則這便是唯一的辦法。水落一咬了咬牙,終是同意了。
搖光聞言,將玉清瀚的眼楮蒙住,帶了進來。掏出一個匕首,對著水落一道︰「尊主,您一會麻煩疏導世子的血液,進入主子的體內。」言罷飛快的在玉胭兒和玉清瀚的腕上同時劃開了一道口子,然後將兩人的手腕對在一起。
水落一用靈氣緩慢的推導著玉清瀚的血液,那奔流在玉清瀚血管之中的鮮血仿佛是看到出路,不停的涌入玉胭兒的身體。也就是一刻鐘的時間,玉清瀚的臉色越發蒼白,搖光咬著唇,計算著剛剛她劃開的傷口能讓玉清瀚流出的血量。眼看著玉清瀚就要到了極限,玉胭兒的睫毛終于微微顫抖了一下。
搖光一喜,忙拉開兩人的手,兀自給玉清瀚包扎好。待玉清瀚的手包好後,回頭看玉胭兒的手腕,已經了無痕跡。
玉清瀚扶著手腕,頭腦有些發昏。身體微微還有些冷,他開口道︰「如何?」
搖光按著幾個身體的要穴,刺激這玉胭兒的感官。玉胭兒感覺到身體似乎是注入了什麼不同的東西,身上多出有些麻痛的感覺,哼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楮!
隨著她睜開眼楮,她的意識也逐漸的回籠。她眼楮一掃,就看見了胸口的匕首。她扯唇苦笑,看到眼含淚水,將下巴搭在軟塌上的搖光,哼道︰「哭什麼,本公子還沒死……」
不說還好,一說搖光就覺得剛剛的擔驚受怕一下子鋪天蓋地的襲過來,那種恐慌就如同當初被人奴役,不見天光的日子又要回來一般,淚水頃刻間就糊住了雙眼,她「哇」的一聲撲在了玉胭兒的大腿上,嗷嗷大哭起來。
玉胭兒費力的抬手,撫模著搖光柔軟的秀發。看著這些為她擔心的人,她開始唾棄起自己的一番自殘行為,她真的很羞愧。于是她拍拍搖光的腦袋,抬頭對水落一道︰「落一,幫我將匕首拔出來!」
水落一臉上面無表情,眸中卻溢出水一般的溫柔。他走上前,握住匕首的把,飛快的拔了出來!
水落一拔的很有技巧,倒是沒再噴出更多的血,但那個血洞還是很駭人的。
玉胭兒抬手,覆在胸口。手掌便出現了赤紅色的霧氣,周圍的氣溫也高了幾分,中和了水落一放出的冷氣。
只片刻功夫,傷口上的冰霜化水化氣,如同第一次被習凌捅的那刀一般。
冰霜融化後,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玉胭兒動手了,她強撐下來的力氣總算用盡了,只嘟囔一句︰「我睡會……」就繼續昏了過去!
玉清瀚因蒙著眼楮,所以只能感覺到溫度的變化,听到玉胭兒說了三個字就又沒了聲音,忙問道︰「怎麼了?還要不要再輸些?」
天璇將玉清瀚摻了起來,柔聲道︰「世子不必擔憂,主子的傷想來已經無礙了。接下來我和搖光處理就好。待會子讓搖光開副補血養氣的方子,讓軍醫給世子熬了服下。您可要好好將養著,不然待主子醒了之後知道我們自作主張放您的血,定饒不了我們。」
都說人在失去視覺的時候,嗅覺和听覺就會變得格外的敏銳。如今天璇依著玉清瀚,整個身子都在支撐他的重量,他明顯的能感覺到屬于女子的馨香柔軟撩撥著他的感官。如今他還未清明的頭腦中,只余下天璇剛剛的溫儂軟語,似輕柔的羽毛劃過他的心扉。
玉清瀚身子輕顫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只嗚咽了一聲好似應了句。天璇就將玉清瀚扶出了屏風外,讓他倚在椅背上,這才解了遮目的錦帕。
搖光在里面喊了一句︰「天璇,你打些熱水,然後留一套天璣的衣衫給主子穿。」因著天璇腕上的空間手鐲,所以眾人都把隨身的包裹丟到了里面。天璣身形和玉胭兒如今易容的燕卿最似,而北斗七星本也著白色。倒是方便了不少。
天璇打了水回來後,水落一也站在了屏風外。搖光已經給玉胭兒褪下了衣袍,天璇忙擰了帕子擦拭起玉胭兒身上的血跡。
待胸口的血跡擦拭干淨後,果不期然的看見了那剛剛還滲人的血洞,光滑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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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以為這章沒什麼~沒什麼77怎麼可能如此大的篇幅寫輸血~想像一下,若是血脈不純正了會發生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