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規牽著有些忸怩的夏沙,淡淡地看了一眼樓下,就毫不猶豫地往下走去。
「賀子,我就沒必要……」夏沙還想推諉一下,不想見那些不太熟悉的人,尤其是那個之前頂著賀子名字的鶴天源,現在在他的房子里,還和賀子在一起,真的是很那個呢。
「帶著我很丟臉?!」
「不是。」一瞬間沒了力氣,就知道求了沒用。
湯糖一見賀子規差點沒撲過來,在看見他身後跟著的夏沙更是愣了一愣。
無數奇怪的神色在她、湯糖臉上一晃而過,最後定定地變成微笑,看得夏沙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是不是自己越來越敏感了?她勉強地回以一笑,同樣看到鶴天源有些驚訝又有些了然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沙姐姐,你……你怎麼在這里?」
「這個……我——」夏沙拉長音,開始思索該怎麼說,是說意**上呢,還是自己送上門好些。
似乎都不是很好的感覺啊!
「送禮物的,送到了我房間,就遇上了。」賀子規淡定答。
然後就發生了接下來的這麼一系列的事情!!夏沙頭上瞬間多出了三根黑線,哪有這樣說別人的,說來自己听都不信。
不過細想想,似乎……也沒錯吧——
夏沙有些無語,果然看到湯糖和鶴天源滿臉赤果果的不相信,瞬間臉又紅了幾分。
暗暗瞥了一眼賀子規,哪想他一臉正氣,臉不紅心不跳的,像談論什麼正經的事兒一般,看得她都替賀子不好意思了。
「小——賀子。」湯糖正想叫那個獨一無二屬于她的對賀子規的稱呼時立馬看到賀子規不悅的神色,生生改了名字,咬著下唇,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可是听到湯糖也這樣子叫賀子,夏沙慌了一下,最後只能訥訥地站在一邊不說話。
賀子賀子,已經,不是她一個人的了。
怎麼又有這麼可怕的想法了?
夏沙有些難過地想。
「鶴總,夏小姐的朋友和父親來了。」保姆阿姨從門口走過來和鶴天源說。
弄得夏沙一下子又緊張起來,覺得自己像是犯了什麼錯一般,有些心虛。
爸爸怎麼來了,他一定是知道她在這里了。
僅存的一小些許僥幸心理碎了一地,夏沙在心里哀嘆,在看到來人還有莊豈時更是覺得無言以對了。
怎麼,怎麼他不是在杭州麼,怎麼會在這里,怎麼會怎麼會——
真是太賴皮了!
「夏小姐,我就知道你是這麼急不可耐的。」莊豈回復以往的輕佻毒舌,成功讓本就不好意思的夏沙說得更加羞憤,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一時間讓她無話可說。
賀子規則漫不經心地喝了杯茶,並沒有反駁他,弄得夏沙一臉幽怨。
這事能怪她嗎?她也是無辜的好不好,她怎麼會知道賀子規就是賀子啊!
呃……這樣說,好像也不對勁啊。夏沙再次理所當然地轉移了注意力,一臉的呆萌。
「小沙,你最近身體還好吧,听說發了高燒,退了沒有?」諸葛尹和氣地開口詢問,並沒有說起讓夏沙尷尬的話題,倒是讓夏沙松了口氣。
不過,她什麼時候高燒了——
唔,好像賀子昨晚說過什麼她燒退了什麼的,估計就是了,
「伯父,昨晚就退燒了,而且一大早就精神勃發的,應該是沒事的。」
賀子規這才開口接過話題,很是熟絡的樣子。
誰誰精神勃發了!!夏沙糾結了,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啊!
「那就好,什麼時候可以回家了?」
「不忙,我們商量這兩天我們就回一趟深圳,辦理一下結婚手續,回來再回家住吧。」賀子規幽幽地說了幾句,然後淡定喝茶。
夏沙就不淡定了,什麼和什麼啊,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她瞪大著眼楮看著賀子規,看不出什麼虛假來,莫非自己病發了模模糊糊就和他商量好的?
似乎。
有這個可能!
諸葛尹一愣,看向夏沙,看她直直看著賀子規,那模樣甚是深情,不像有假,不禁暗暗感嘆,夏沙一跟了賀子規,行事作風都雷厲風行了,都不提前和自己說一聲,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如果讓夏沙知道一向溫文爾雅的父親是這樣想的,肯定無語地凝望蒼天,有河也會淡定跳下去了。
莊豈倒是看出了什麼端倪,一看夏沙?*??哪Q??橢?朗鞘裁炊薊姑幻靼墜?矗?幌蛐叛齙暮刈庸嫠凳裁此?技嶁挪灰桑?宦裊嘶拱鍶思沂?? br />
怎麼就這麼听那個賀子規的話呢?莊豈就有些不明白了,該忘的這麼長時間她都還記得,這又是怎麼回事?她的記憶應該在藥物和精神的作用下忘了許多才是,哪想他們這樣,一見面就攪得難舍難分。
怎麼說,之前的夏沙對賀子規這個名字還是很忌諱的,連旁的人都不敢亂提。
她不是口口聲聲說不願見他嗎?她的信念,她的堅持,就那麼弱不禁風?
大概,賀子規永遠是夏沙的意外吧。
什麼堅持什麼誓言的,就是賀子規不在才敢說說的,真是讓人沒辦法。
莊豈淡然轉移了目光,深邃黑涼的瞳孔里,大約只有遠處的掛在窗台邊上的吊蘭,才能夠看見里面的悲涼。
逼誰,都不能逼這只一急就折磨自己的小兔子了,愛她的人,是決計不敢逼她的,她倒是有了很好的防身工具。
「沙,餓了麼?」良久的靜默,賀子規忽然問道。
夏沙反應過來連忙點點頭。
是了,自己起床還沒來得及吃早餐呢,他們一來就給忘了,不說還不知道自己真的有些餓了。
鶴天源早就跑到房間里處理這幾天堆積的文件了,湯糖也一時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還沒有回過神來,夏沙連忙應和,「爸,阿豈,你們吃了早餐沒有,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就是來看看你身體好些了沒有,要不要回家里住,不用的話我叫家里的阿姨給你送些衣服來。」說著飲盡杯里的茶,朝賀子規笑了笑,「小沙就拜托你了,我還有事,先走了,那些證件待會叫阿姨一起送過來。」
夏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覺得心暖呼呼的,就要送爸爸出去,忽然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很幸福了,有了關心自己的爸爸,有了賀子,還有阿豈,還有那麼多的同事,這些,都是以前自己渴望的,現在,都大滿貫了。
「莊先生,你不有事嗎?」賀子規看夏沙去送諸葛尹,轉頭看著莊豈,面無表情。
莊豈失笑,一臉的甜蜜蜜看著賀子規,「夏沙小朋友能失去我嗎?」
賀子規臉色陡然一黑。
答案不言而喻了,失去誰,都不能失去莊大醫師。
真是個作死的醫生,愛上誰都好,偏偏愛上他的病人!
夏沙一進來,就聞到莊豈和賀子規之間濃濃的火藥味,賀子臉黑的到了一個境界,看著就嚇人。
就算莊豈抿著一絲笑意,也是笑里藏刀的模樣,很是驚險。
所以夏沙很自覺地蹲到了一邊,決定靜觀其變。
「夏沙小姐,你有一次咬了我肩膀一口,牙印還在呢!」莊豈不知從哪里看到自己的,目光都不動一下,悠悠然說道。
呃——夏沙一個警覺,瞪著大眼,好端端說這個做什麼,要負責麼??
不是說沒事,不介意的麼……
「有次你哭得抱了我**,我一直覺得有些吃虧。」
那個……夏沙有些無語了,干嘛提這個啊,怎麼說的自己好像佔他便宜那樣,自己那時候……
唔,那時候好像自己莫名其妙特別想去深圳找賀子,就很沖動地跑去火車站坐火車,結果因為沒有深圳的就買了廣州的,等到下了車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急的她連電話都不知道怎麼打了,她好不容易接到莊豈的電話,听話地在某酒店訂了房間,等了一天,她就慌了一天,然後打開門看到風塵僕僕的莊豈。
似乎,就是那時抱著他哭了**來著。
呃,不是說要保密來著嗎?又說出來了,說話不算數的啊!
可憐的夏沙絲毫沒有意識到賀子規越來越黑的臉,猶在心驚莊豈翻出的陳年舊賬是個什麼意思。
「阿豈——」
「夏沙,我們要個孩子,馬上!」賀子規驀地開口,嚇得夏沙一愣一愣的,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跳,賀子的臉跟個凶神一樣,看著自己,只覺得腳一下子有些站不穩了。
干嘛,干嘛,說這樣的話,他們都還在呢!
夏沙紅著臉,有些幽怨地瞪著賀子規,不知道他干嘛說這樣的話,害她都不好意思了。
「怎麼,我沒告訴過你們,吃藥期間不能懷孕麼?」莊豈依舊笑得有些邪惡,將‘淡定’二字演繹得淋灕盡致了。
「是的是的,我也略有耳聞,是不能懷孕的!」湯糖急忙應和,難得開了口,一下子反應自己有些激動過度了,低了低頭有些赧然。
夏沙一听,有些難過,賀子這是多想要孩子呀,都是自己,現在都不能生……
「也好,多過一陣子二人世界。」賀子規忽然緩下表情,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不如這陣子去你爸爸那兒住?」
「怎麼了?」夏沙抬眼,不知賀子為什麼改變了注意,從孩子到去哪里住,這跳月兌的思維,原諒她有些遲鈍吧……
湯糖一听,急了,這是要甩下自己過二人世界的節奏啊,這怎麼可以!
「賀子,我要呆在你身邊。」湯糖連忙說。
賀子規鳳眼一挑,帶著些許疏離,眉間微蹙,說不出的魅惑,看得夏沙小心肝又顫了顫,賀子生氣了也那麼好看呢!
賀子賀子,你怎麼那麼好看呢!
「湯糖,是不是想要我叫賀翔把你帶回去!」
「賀子——
夏沙一怔,怎麼她和她都愛這樣撒嬌。
「吃些東西吧,你餓壞了。」賀子規沒再理會湯糖,牽起夏沙的手,走向飯廳。
莊豈看著賀子規和夏沙十指相扣的手,賀子規似乎意識到什麼,抬起彼此相扣的手,說了什麼,夏沙愣了一下,理所當然的回了句,賀子規無奈地看著她,然後像是自言自語般說了句話,拉著她一起去了廚房。
莊豈正看得出神,湯糖忽然在一旁嘖了一聲,憤憤不平的樣子,「我的手那麼冰都沒見小烏龜關心一下。」
「手腳冰涼要多吃姜,夏沙一定又不听話了。」莊豈若有所思地呷了一口茶說。
「你叫莊豈吧,我叫湯糖,是小烏龜朋友的妹妹。」湯糖本性活潑,一下子就開始介紹自己。
「嗯,我是夏沙的醫生,也是她的朋友。」
「什麼?!夏沙她得了什麼病?!」湯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好奇地看著莊豈,大眼忽閃忽閃的,看得莊豈入神。
莊豈一下子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打起馬虎眼來,「小毛小病的,我住她家隔壁,小問題都來找我,順便而已。」
「這樣子啊。」
莊豈看湯糖好像信了,松了口氣,翻看起雜志。
「剛剛你為什麼說小沙姐姐離不開你?听你和小烏龜的話,好像你和她很親密一樣呢。」
目光陡然變得銳利,但瞬間又回復平靜,莊豈笑了笑,不甚在意地回答,「賀子規不在的時候,她很內向,我是她這些年最要好的朋友,她很黏我,所以,她離不開我。」
「嗯——」她拖著長長的音,不知是懷疑還是調侃,水靈靈的眼里看不出什麼。
「你是不是喜歡小沙姐姐?!」
她問得突然,莊豈難得愣了一下,很快又是怡然自得的神色,「自然,我第一次見到她,就喜歡上她了。」
不想莊豈那麼直接回答了她,湯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對自己這樣的問話覺得有些唐突。
可看莊豈並沒有反感的樣子,他盯著飯廳很專注的樣子。
湯糖也不自覺地轉過頭去,一下子看到賀子規他們,連躲閃都來不及。
只見賀子規板著臉,嚴肅地將蔥花蛋夾到夏沙的碗里,並喝令不準挑食。
夏沙苦著臉,吸吸鼻子,很委屈的模樣,淚眼汪汪地瞪著蔥花蛋,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一口吞了下去。
這才看到賀子規平時溫和的臉,夾了一塊香腸放進她的碗里,登時讓夏沙笑眯眯的吃了下去。
真的,和自己很像啊。湯糖在心里感嘆,可是,為什麼賀子規不會這樣要求她不準挑食,她也會像她一樣,雖然委屈,卻還是會乖乖地吃下去的……
看著難受,湯糖有些煩悶,轉頭看見莊豈若有所思地看著水杯,像是發呆,完美溫潤的側臉,在暗色調的背景下卻透著孤獨雅致的蒼涼,一時間移不開眼來,若是沒有賀子規,這樣精致的人喜歡自己,也是會心動的。
可是,怎麼會沒有賀子規呢?
湯糖瞟向白瓷的花瓶,之前自己親手插的紅色玫瑰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含羞嫵媚的白色月季,掩映綠葉里,還有欲開未開的花骨朵兒,淡雅芳香。
一切變得真快,往往在瞬息之間的一縷思緒,過往前塵,就掩埋在了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里,滿滿腐爛,誰都不曾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