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雅寧的目光越過她,穿透窗欞,仿佛看到了餐廳里那位心中傷痕累累的母親,背過身去不讓兒子看到她的哭容。
「彗星,有些東西如若失去是再也尋不回的,你為什麼不珍惜呢?」
彗星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斜眼撇了撇餐廳,譏笑道,「我只知道屋子里的女人在帶給我生命的同時,還在我身上埋下一生都洗刷不去的恥辱,什麼綁架,那是她粉飾自己無恥行徑的借口,為了所謂的愛情背叛丈夫,又為了嚴家主母的地位拋棄我,你讓我珍惜什麼?」
「姚阿姨不是那樣的人!」姚雪笛怎麼可能背叛婚姻?嚴家主母的地位在她眼里算什麼?她在嚴家莊園的這幾天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她對身份地位戀戀不舍,而是嚴家不能沒有她這個主母,「明天你父親就要來了,你會為你今天的行為感到無地自容的,一定!」
她明天會不會見到嚴辰可不一定,不過這可不能讓狄雅寧知道。「不管到了哪里你都改變不了輕信他人的毛病,狄雅寧,活該你家破人亡!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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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已過,月亮不再飽滿,在雲層的遮蓋下,莊園里一片漆黑,狄雅寧持手電筒漫步在草場上,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遠處稀疏的狼嚎聲陪伴她。
為什麼要在晚上見面?為什麼要在晚上見面?她不怕,不怕……
不怕個鬼啊!以前在皇宮里夜游跟在這里完全不是一個性質的!除非政變,否則對于一個公主來說,皇宮永遠是最安全的,現在她一不是公主,二不在皇宮,野狼只關心她好不好吃,才不理會她是老幾呢!
原本想請阿喜帶路,只是不巧,她今天下午來事了,肚子痛得要死,一直躺在床上,阿純照顧著,所以只能自己來。
上帝保佑那些野狼沒發現她……
「你走錯方向了。」嚴澈舉著手電筒,從下往上打光,照著臉,想讓狄雅寧看清他是誰,殊不知這畫面在狄雅寧眼里是何等的驚悚。
「鬼啊!救命啊!」狄雅寧的尖叫聲響徹雲霄。
「……」嚴澈無語。
漆黑的草場上多了一只手電筒,兩道黃色的光線並排往密林前進。狄雅寧握著電筒的手還在微微顫抖著,「我跟你有仇嗎?每次見面不嚇掉我半條命會死?」
「巧合。」他也想知道為什麼兩人每次見面都是那樣的場景,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解釋最為合理。
好無力的解釋!狄雅寧嘆了口氣,大概是他們八字相沖吧,「你怎麼來了?是不是姚阿姨……」
「我看你鬼鬼祟祟地溜出門,想知道你打算干什麼。」
「額……」你是不是閑的蛋疼……狄雅寧忍住月兌口而出的沖動,這句話好像是粗話來著?
夜晚的密林寧靜得恐怖,四周都是光禿禿的枝丫,晚風一吹,好像張牙舞爪的鬼怪,隨時都會向你撲過來似的。
「嚴澈……你……你在這里就好了,謝……謝你陪我走這段路……」狄雅寧結結巴巴道。
嚴澈好像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被她抖得一顫一顫的,他舉起手電筒照自己的臉︰「不用我陪你嗎?」
「哇!」又來了!「你把手電筒放下!」
嚴澈直到很久以後才明白他此舉在黑暗中看起來有多恐怖,不過現在很明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打算繼續以這種姿態跟狄雅寧說話。「為什……」
「你是狄雅寧嗎?」黑暗中走出兩道頎長的身影,一高一低,清脆的女聲中斷了嚴辰未竟之語,讓狄雅寧擺月兌嚴澈那恐怖的面目,不過同時也被這女聲嚇得不輕。
「誰啊!」
另一個男聲道︰「先回答我我們的問題,你是狄雅寧嗎?」
女聲的主人走過來,捏了捏狄雅寧的臉頰︰「別告訴我你忘了今晚來這里是干什麼的!」
月亮終于逃離雲層的魔爪,迫不及待地釋放銀色的月輝,密林終于不再籠罩在黑暗中,狄雅寧看清了來人。
高個子的少年眼眸燦爛如星輝,在月光的沐浴下煥發出閃亮的光彩。個子稍微低點的少女眼神反而銳利無比,狄雅寧一對上那眸子就感到後背陣陣發涼。
他們身上的騎裝挺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見過?
「學長、學姐,這麼晚了,你們來這里干什麼?」嚴澈突然發問,狄雅寧突然就想起來,中午嚴澈不正是穿著那樣的騎裝來的嗎?
少年解釋道︰「學弟,打擾了,我們來此是有要事和表妹相商。」
「表妹?」嚴澈指向狄雅寧,「她嗎?」
少女白了他一眼,幽幽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們姓什麼。」
「我是狄雅寧。」她揉了揉被少女捏得有些疼的臉頰,這女的一點也不溫柔。
「我是千槊,在千家這一代排行老八。那是千鉞,排行老四。」
「你們難道是按照十八般武器取的名字?」那豈不是有十八個孩子……汗!
千槊哈哈笑道︰「你想多了,千家這一輩只有十個孩子,按傳統兵器中的槍、戟、棍、鉞、叉、鏜、鉤、槊、環取名。」
只有九個,狄雅寧確定她沒數錯︰「那第十個孩子呢?」
千槊的嘴角有些抽,「這個……」
「我可以叫你八姐嗎?」
千槊想也沒想就道︰「不行!」八姐、八姐……一不小心就成了八戒!
狄雅寧以為她是不承認她這表妹,心中暗急,「我明天回丹桂城,此行估計凶多吉少,你們是我在世上最後的依靠了……」
千槊面色凝重地對狄雅寧道,「你是四姑姑的女兒,按理說我們應該幫你的,可是你也知道當初你媽媽為了愛情不惜和家族決裂,走到這一步她自己也有一半的責任,現在雲紗對千家虎視眈眈,我們不能輕舉妄動,這一點希望你能理解。」
狄雅寧後退兩步,靠在樹干上,有些心灰意冷,「我也不希望千家有麻煩……畢竟我媽媽當初太過決絕,寒了娘家人的心,你們不幫也屬正常,我不強求……我只是不想任雲紗宰割啊!」
「她身上畢竟留著千家的血,你們真的要見死不救?」沉默許久的嚴澈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千鉞別過頭,道︰「她姓狄,她的父親是搶走我女乃女乃最疼愛的女兒的男人。」
「當初四姑姑的離家令千家大受打擊,女乃女乃老了,她不希望千家再度被推上封口浪尖,雲紗太強大,幫她意味著和雲紗對立,我們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那我媽媽當初進冷宮的時候,雲紗還沒那個能力對千家造成威脅,為什麼你們也不肯伸出手幫我媽媽?」
「不是你媽媽埋怨千家冷血絕情的嗎?」
狄雅寧只覺得莫名其妙︰「媽媽曾無數次向千家傳信,表達她的悔意和無助,可千家非但沒安慰她,反而冷嘲熱諷,說她活該!如果不是這樣,媽媽怎麼會對千家失去信心?」
千鉞听了狄雅寧的話,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看向千槊,對方眼中也是同樣的震驚。
狄雅寧突然有一種感覺,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看看信上的內容。」千槊從懷里掏出幾封信,交給狄雅寧,接著抽出一支碧綠的玉簪,「鑿壁偷光。」
月亮並沒有被雲層吞噬,但密林的光線卻逐漸變暗,銀色的月輝長了腿,一縷一縷往某處移動,狄雅寧沒有注意到自己周圍亮如白晝,只是死死盯著千槊給她的信,反復翻動。
「原來如此!」狄雅寧恍然大悟,怪不得媽媽的求助沒有回音,事情原來是這樣的!
千槊撤銷聚光,「我需要得到你的確認,四姑姑真的如她在信上所言是這樣看待千家的嗎?冷血、絕情?」
「我也想確認一件事,千家對我媽媽的遭遇是活該、咎由自取的評價嗎?」
狄雅寧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千槊和她都明白了。
真是可笑,雲紗上位後怎麼可能放任千兮榆繼續和千家通信?萬一千家原諒了女兒,雲紗的地位豈不是岌岌可危?
這個女人的心計還真不是一般的高深,不去治水太可惜了!千兮榆和千家聯絡,再怎麼堵也總會有那麼一兩封會到達千家,怎麼辦呢?不如疏吧!要送信是嗎?讓你送,不過先把內容改一下再說……千家回信了,得,截下來,再改一改,讓千兮榆絕望地哭去!
千兮榆的懊悔和求助到了千家手上就成了埋怨和責怪,千家本來擔心落難的女兒,看到信得知女兒竟然還不知悔改,回信批評兩句,本意是想罵醒她,結果她收到的答復是︰那是你活該,自作自受……
如此來個兩三回,假的也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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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