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阿姨,這次我自己來。」
人群中的雪笛默默點頭。
狄雅寧的頭被套在繩索里,腳上被綁上沙袋,當腳下的支撐物被撤掉的那一剎那,狄雅寧身體懸空,沉重的沙袋仿佛地獄來的惡鬼般,死命將她拖入黑暗。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百姓們死死盯著在空中搖曳的狄雅寧,想到千兮榆當初為了彩蝶國的百姓,忍痛和娘家分離,嫁入皇室,經過幾年的努力,終于令他們被大海嘯、瘟疫以及大火摧殘得千瘡百孔的家園重新煥發生機,誰知道好人沒好報,彩蝶國剛剛恢復元氣,狄莫鈞就背信棄義,為了雲紗將她棄之如履,還打入冷宮,他們當初沒能為她討個公道,如今又要眼睜睜看著狄雅寧被殺,皇室冷血無情、恩將仇報,難道他們也要學那些忘恩負義的畜生?
不可以!
他們瘋狂地沖擊警戒線,剛開始幾百名禁衛軍還能抵擋,但是當城內其他百姓聞聲趕到,從在場的人口中得知狄雅寧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時候,紛紛加入沖線的行列中,一時間場面混亂不堪。
年輕的母親一直在注意狄雅寧的狀況,看到狄雅寧被麻繩勒得臉色發白,她心急如焚,更加拼命往前擠。
狄雅寧的氣息越來越弱,雪笛更是揪心不已,雖然她知道狄雅寧勝券在握,但她也不敢掉以輕心,握緊玉笛,做好了隨時增援的準備。
這時,狄氏一族的宗長率宗親長老趕到法場,他們接近絞架的時候,正好看到麻繩在逐漸松開,宗長暗叫不好,他示意在場的禁衛軍副統領直接將狄雅寧斬殺,可副統領卻道︰「宗長大人,皇後的意思是不能見血,這……」
宗長語氣不悅道︰「你沒看到現在的情形嗎,再不動手就晚了!」
副統領在心中權衡利弊,雖然皇後主張兵不血刃,但如果不能讓狄雅寧喪命,一切皆是空談,再者,這命令是宗長下的,跟皇後無關,狄雅寧就算沒死,要算賬也是先找宗長,這正合她的本意,就按宗長說的辦!
他抽出佩刀,欲對狄雅寧動手,雪笛見狀,暗中凝結副統領周身的空氣,空氣密度驟然增加,沒有足夠的力度和速度,根本無法劈開。
副統領舉刀的手僵在半空,身子也莫名無法動彈,這情景看在宗長眼里就成了不听號令的舉動。
而狄雅寧這邊情況也不妙,木系巫術沒有她想象中那般容易領悟,已經三分鐘了,如果再不解開繩索,她的小命真的會交代在這里!
這個絞架凝聚了無數死刑犯的不甘,怨氣沖天,附著在絞架上的亡靈並非她以為的那樣,會同情她這個身帶冤屈的將死之人,反而興致高昂地等待她的加入……
絞架本身的靈氣在怨氣的侵蝕下早已所剩無幾,木系巫術也無能為力,難道要向雪笛求救?
不,她想最後再努力一次!
無視脖頸間傳來的窒息感,她放空大腦,試圖和絞架上的怨靈溝通。
——我知道你們的不甘,但我的死亡並不能改變你們目前的處境,請高抬貴手,若能得以生還,我狄雅寧定會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
過了半分鐘的時間,狄雅寧得不到任何回應,她有些氣餒了,就在她準備放棄之際,幾個充滿恨意和嘲諷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
——我們都是注定要下地獄的,難道你能讓我們上天堂?
——對啊,我們生前都是罪大惡極的罪人,沒有人會原諒我們,你一個小姑娘能做什麼!
——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們放了你?要不是你們狄家,我們會死得那麼冤屈?
——我們本來罪不至死,是你們狄家制定的刑律太苛刻,才害死那麼多人。
——如果你不是狄家人,我們或許還會放你一馬,但誰讓你身上流著狄家的血呢?別痴心妄想了,跟我們一起死吧!
狄雅寧今天才知道,原來狄家那麼招人怨,也對,連她這個狄家人都忍受不了,更別說百姓了!
——請听我一言,你們要報仇雪恨的心情我理解,不過,有道是冤有頭債有主,我雖出自狄家,但對狄家的怨恨不比你們少!我媽媽為彩蝶國的付出並非全然是為狄家守住江山,更多是因為不忍見到彩蝶國的百姓流離失所,她把最美好的年華奉獻給了彩蝶國,可最後得到了什麼?廢後、冷宮、謀殺!連親生女兒都要含冤而死,這難道就是你們想要的?
——我死了對狄家非但沒有壞處,反而稱了他們的心意,你們的冤屈永遠得不到伸張,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呢?
——我原本是想,等月兌離皇宮後就再也不管彩蝶國的事,可今日獲知你們的冤屈,我改變主意了,若能生還,我有生之年定要將彩蝶國的乾坤徹底扭轉!
——你畢竟是狄家人。
——狄家遭的孽,由我這個狄家人來終結,不是很好嗎?狄家有今天都是我媽媽給的,我要親手收回這一切,為媽媽討個公道,請你們給我這個機會!讓他們遭報應!
——你真能下得手?
——你們要不要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