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穿藍白色水手服,看形制應是碧爍城的海軍。
「姚大巫師,我軍昨日在海上巡邏的時候抓到一個偷渡客,在他身上發現了一枚嚴家商號的印章,今早經過和嚴家本家的求證,這是屬于您的丈夫嚴辰先生名下的商號,還請姚大巫師同嚴先生一道跟我們回碧爍城解釋一番。」
「我知道了。」姚雪笛沒有多做解釋,淡定地答道,「現在就要去嗎?」
「必須趕上最後一班海上公交。」
「還有時間,我們要收拾行李。」
「好的。」
——
姚雪笛的臥室內,阿純和阿喜姐妹倆慢悠悠地幫姚雪笛收拾行李,而她本人則在書房內跟狄雅寧和嚴澈交代一些重要的事。
「他查到屠龍組織老大的身份,但不小心泄露了住所,通訊工具被毀,這才冒險偷渡到搖光島報信,可惜……」被逮到了。
「是誰?」狄雅寧迫不及待想知道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家伙。
姚雪笛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緩緩道︰「一個被湮沒在歷史洪流中的家族,民主的最大反對者,劉家。」
狄雅寧心弦一顫,奧帕依大陸上姓劉的人家有很多,但能被冠上這些名頭的家族只有一家︰狄氏之前的彩蝶國皇族!
「我想反對民主的不光是劉家,奧帕依目前所有的當權者都不喜歡民主。」雖然除了彩蝶國外其他三國都是民主制。
沒掌權以前,人人都說民主好,可真到了大權在握那一刻,有多少人舍得放手?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們到底是奧帕依大陸的開創者,權力雖然被狄家奪去,但威嚴卻永遠留在他人心中,號令四國首腦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劉家人還活著嗎?他們藏在哪里?」狄雅寧出自狄家,自然對劉家有所了解,可是這個家族在狄家奪取彩蝶國的統治權後就銷聲匿跡了,狄氏一族對外宣稱將他們貶為庶民,發配到彩蝶國各地看管,事實上卻是斬草除根!
劉氏一族在發配途中病死的病死,「意外」身亡的「意外」身亡,「失蹤」的「失蹤」,到了目的地剩下來的只有老弱病殘了,根本成不了氣候,經過數十年的風吹雨打,終于宣告死絕。
幾百年過去了,劉家的消息再度傳來,帶著屠龍組織向神族舉起了屠刀,誓要把人類一並拖入地獄!
「劉家的後人,活下來的只有被發配到邊城那一批。」劉家後人是怎麼存活下來的,解釋起來很麻煩,但姚雪笛短短一句話也足以說明一切了。
天使部落的建立跟彩蝶國邊城的流放人員關系頗大,如果劉家後人在遭到毒手的時候順勢假死月兌身,身後的巫山就是天然的屏障,若干年後混入天使部落……非常合理!
狄雅寧細細斟酌了其中的前因後果,生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狄家是劉家的死敵,二十多年前雲紗遭到我父皇退婚,自此懷恨在心,劉家瞅準機會跟雲紗搭上線,密謀推翻狄家的江山!」
「是的,所以說彩蝶國已經是屠龍組織的囊中之物了。」
「天使部落姓劉的人家不少,哪一家才是他們呢?」
「這件事等開學我們回去以後再說,我現在要去把那家伙救出來。」
獨臂男被逮了,而且還是被軍方的人馬逮的,想救出來談何容易,更何況還牽扯到了自己家,嚴澈下意識覺得對方不會輕易放過打擊他們的機會,「媽,本家那邊會不會趁機落井下石?」
姚雪笛很淡定,「他們很想,但不敢,無論哪個家族,本家的和旁支的關系一直都很微妙,旁支不安分,本家會打壓,但不會在外人面前窩里橫,如果敢動手,那也離家破人亡不遠了。」
旁支依附本家沒錯,但本家也需要眾多旁支維護,否則就像一副沙雕城堡,看似雄偉,實則一波海浪打來就土崩瓦解,關鍵時刻還是鋼筋水泥比較靠譜。
「本家不會踩一腳,那祈家呢?」直到現在,姚雪笛還沒有完全月兌離搖光島,她在島上的地位和島主無異,祈家和搖光島有宿怨,絕對做得出落井下石的事情來,而這也是嚴家本家樂意看到的情景。
「怕他們作甚!」姚雪笛傲然地抬起下巴,「他們什麼時候從老娘身上討到便宜,權勢雖然有用,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扯淡,雖然我沒有掀起海嘯的本事,也沒有讓整個天樞島沉到海底的權力,但要讓祈家大宅那點方寸之地天翻地覆還是做得到的。」
姚雪笛說這話的時候雖然笑眯眯的,但狄雅寧和嚴澈明顯感到那笑容底下有多陰險。
祈家最好不要動什麼歪心眼……
祈家根本听不到嚴澈和狄雅寧心中善意的祈禱,兩天後狄雅寧去玉衡島復查的時候,果然听到天樞島祈家大宅塌陷的消息,好在事發時正是晚飯時間,天還沒完全黑下來,宅子里的人都撤出來了,除了少數受了輕傷,大多數人都安然無恙,不過祈家大宅自地上樓宇到地基下十幾米全部塌陷,住人是別想了。
看來祈家動了手,而這是姚雪笛給他們的警告,若有下次,不管祈家人權力多牛,姚雪笛不會給他們施展的機會。
獨臂男最終被帶回搖光島,狄雅寧原本以為事情就這樣落下帷幕,豈料就在她準備回天使部落的前一天,幾個不速之客突降搖光島。
「姚大巫師,我求求你!讓我看他一眼好不好,就一眼!」
姚家大門外,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嫗與一名中年婦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不管姚雪笛如何推拒就是不肯起身。
「我知道錯了,當年不該縱容兒子,更不該怨恨你,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都認了!只求你讓我再見他一面,求你……」
老嫗淚眼婆娑地哭號,中年婦女也同樣淚流滿面,「姚大巫師,我媽年紀大了,常年臥病在床,听說我弟弟沒死的消息立刻就好了一大半,一路奔波到這里只求見他最後一面,她時日無多了……」
「宋老太太,宋女士,你們誤會了,宋德早已被正法,我不知道你們從哪里听來的消息,那個人不是你們的親人,請回吧!」姚雪笛冷冷地說道。
來者正是殺害君緋的三名凶手中的主犯——宋德的姐姐和母親。因為宋德的關系,原本有望躋身碧爍城第二世家的宋家在大海嘯後被牽連,遭到眾多民眾和世家的打壓,很快就消失在人前,二十年來夾著尾巴做人,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了。
宋女士身子猛地向前傾,拽住姚雪笛的袖子道,「求你了,讓我們看一眼好嗎?如果不是他我媽自然會走的……」
「說了不是就不是,你們好嗦!」姚雪笛後退一步將衣袖拉回來,「我忙得很,沒工夫招待你們,阿純,去拿些錢給他們當路費,從哪來回哪去。」
「姚大巫師——」
姚雪笛的身影隨著姚家的大門的關閉消失在宋家母女的視線中,宋母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前方,仿佛要穿透門板將宅子內的一切看透似的,好像看久了,他兒子就會打開門出來。
宋女士不忍心讓母親一大把年紀還在烈日下暴曬,起身將宋母扶了起來。「媽,姚大巫師可能還在恨我們,我們先找個地方歇下,明日再來,只要心誠,總有一天會取得她的諒解的,到時候就可以見到弟弟了。」
「我不走!我一走她就會把阿德悄悄送走,我要留在這里,只要阿德一出門我就能看到!」宋母掙開宋女士的手,顫巍巍地走到姚家的牆角邊,靠牆坐下。
「媽,在外頭睡覺對身體不好,會著涼的。」
「反正我也是半只腳踏入棺材的人了,不怕!」
「媽!」
姚家大門外,宋女士在苦口婆心地勸著宋母,而姚家大門內的情景也跟外頭一樣。
「你真的不打算跟她相見?」姚家大宅的閣樓上,姚雪笛對坐在窗邊的獨臂男說道,此時的她沒有半點在大門口拒絕宋母的冷漠,反而是滿腔同情。
「見了又如何,與其讓她再受一次喪子之痛,不如別給她希望,畢竟我這條命是你向老龍王借來的,屠龍組織一倒,我還是要給君緋償命。」
「可是她年事已高,沒幾天活頭了,說不定比屠龍組織還要早倒下,你不讓她知道你還健在,死也不會瞑目的。」
「……」
「再說你也不一定會死,如果能立功,君凌說不定會赦免你的死罪,到時你就可以和她們團聚了。」
「我現在這副模樣,她看了會心疼。」
「你現在這副模樣其實還不算太糟糕,除了少了胳膊,其他都還好,僅僅是活著她就滿足了。」
「……」
「你好好考慮,她應該不會死心,想見她就去吧,別讓人生留下遺憾。」
「你不擔心我們相認會壞了大計嗎?」
「你覺得你們母子不相認,他們就不知道你的身份了?」
「是我的疏忽,如果不輕敵,怎麼會暴露身份。」
「已經這樣了,懊悔也無用,重新合計就成。」
姚雪笛說完就離開閣樓,一開門就看見狄雅寧和嚴澈站在門口偷听。「想偷听不會用監听咒嗎?跟凡夫俗子似的趴牆角,太辱沒馭風者的名號了。」
兩人不禁汗顏。
「媽,馭風術不能濫用,這是我入門的時候你告訴我的。」
「還狡辯!」
「……」
狄雅寧還沒消化完剛剛得知的消息,「姚阿姨,他……真的是……那個敗類?」
「你不是早就看出來他是敗類了嗎?」姚雪笛記得狄雅寧每次跟她談到獨臂男,都是以猥瑣男稱呼的。
「我沒想到他就是那個最有名的敗類啊!」
「那是你笨!在這世上能跟我扯上關系的人就那麼幾個,誰叫你猜不到。」
「……」
暑假已接近尾聲,一年中最炎熱的階段已經過去,雖然白天氣溫還是居高不下,但晝夜溫差開始拉大,夜涼如水,搖光島上清風陣陣,姚家的閣樓上,獨臂男——也就是宋德,在黑暗中模到電燈開關,暖色的燈光亮起,宋德一轉身就看到床上擺了一件巫師學院的校服,二十年前的款式。
宋德自嘲地笑了笑,「姚雪笛,你是算準了我會去看她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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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用破產的茸茸又出來了,因一些私事,茸茸要推遲完結時間,本周是不行了,預計下周上傳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