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方便走路,裴詩提著礙事的婚紗裙擺,埋頭狂奔。
頭紗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她只記得鞋跟踩在上面的時候,留下了好幾個黑色的腳印。
裴詩渾渾噩噩地經過轉角,有人叫住了她。
「姐。」
裴畫從陰影中慢慢走出來,腳步聲很輕妲。
她似乎等在這里有點久了,衣服上有著很深的褶皺,應該是之前背靠在牆上,留下的痕跡。
裴詩抬眸瞥了她一眼,心里又難受又憤怒,冷聲問道,「你早就知道照片上的女人是向南?窀」
裴畫微微喘了口氣,沒有說話,只是點頭。
她知道又能怎樣呢?
那一天,就算自己當著裴詩的面說出實情,她會信?
裴畫後來才想明白,她的出現,就是為了加固向南和裴詩之間的友誼,誰也沒指望她能真的破壞了什麼。
所以,她傻得憐的姐姐日子照過,婚禮照辦,只是,傷痛在不經意間被放大了千萬倍。
裴詩抬起眼眸,看著對面的女人同自己極為相似的眉眼,唇角一彎,竟是笑了。
反正她已經是遍體鱗傷,再被多捅幾刀,又有什麼要緊……
看裴詩這個樣子,裴畫心里也不好過,她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頭,小心翼翼地再一次開口,「姐,我知道要讓你信任我很困難,但我誓,我和向南不是一伙的,我是真的想幫你……」
裴詩連冷笑都不屑給,直接打斷——「說給鬼去听吧你!」
她說完抬腳要走,卻被裴畫猛地拽住了胳膊。
裴畫身體康復之後,力氣大了不少,這會裴詩猝不及防地被她制住,痛得嘶了口氣,雙腿竟是一陣軟。
「姐,我求求你跟我走吧。陸家是魔窟,姓陸的都不是好人,你千萬不要再回去了!你听我說,那個救了我的人,同樣也會救你的!還有,你想知道什麼,我們都會告訴你的……」
「滾!」
這個字,裴詩是吼出來的。
她狠狠抽出紅的手腕,將裴畫推開,然後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裴畫的後腦勺磕在牆壁上,眼前驀然黑了一下,再睜開眼楮,周圍一個人影都瞧不見了。
她泄氣地揉著腦袋,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幾分鐘的工夫,裴詩已經出了教堂。
她一路奔下台階,外面的風有些潮熱,悶得讓她透不氣來的。
車里,葉霜的手搭在方向盤上,透過車窗,遠遠地看到裴詩穿著一身婚紗站在路邊,四處張望著,好像想過馬路,又好像在等什麼人似的。
她撇了撇唇,有些無語,「我去,不就遲了幾分鐘,她用的著親自跑出來迎接麼?」
說完,葉霜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靳榮軒。
男人的視線一直沒從裴詩的身上離開過,在來的過程中,他的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現在,眉頭卻微微皺著,隱隱擔憂的模樣,「小詩好像在攔車,你把車開過去吧。」
「哦。」
葉霜悶悶地應了一聲,轉動方向盤。
裴詩正踮起腳尖,探出身子在招手,忽然有輛黑色的賓利停在了她的面前,她以為是有人要下車,剛要讓開,車窗就降了下來。
靳榮軒先是上下打量了裴詩一番,然後淡淡地問︰「詩詩,怎麼了?」
「靳先生……」
裴詩沒想到他會來,怔了片刻。
但她很快又回過了神,麻木地望著路上來往的車流,說,「我、我攔不到車。」
裴詩沒有向他解釋自己為什麼會穿著這身婚紗站在馬路邊,一個人。
靳榮軒也不多問,手心擱在車窗上,輕輕道,「上車。我送你。」
裴詩沒有猶豫,伸手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她現在只想離開這里,坐出租車或者是靳榮軒的車子走,都無所謂。
靳榮軒從副駕駛座移到了後座,確認裴詩沒有掉眼淚之後,才問她,「要去哪?」
裴詩的嗓子啞啞的,氣息卻有些急了,「陸宅。」
靳榮軒依舊不問緣由,只吩咐葉霜開車。
車里的空調開到最大檔,靳榮軒看著裴詩身上那件單薄而修身的一字肩婚紗,伸手關了空調。
她好像還是很冷,身子縮得小小的,默默地著抖,卻始終咬牙不吭聲。
靳榮軒月兌了自己的外套,給裴詩披上,她沒有多少反應,一直盯著車窗外面飛速倒退的風景,一動也不動。
他也跟著張了一眼,除了樹還是樹,沒什麼好看的。
裴詩去陸宅,是為了接小曲兒。
她進門的時候,把正在打掃的張媽嚇了一跳。
「少……少女乃女乃?您不是應該在教堂的嗎……怎麼回來了呢?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