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歐陽旭也從來不掩飾自己對鳳玖瀾的在乎,他只知道他心悅瀾瀾,不因她是誰的未婚妻而有所改變!
這下子宣政殿中所有人頓時尷尬了起來,歐陽旭熟若無睹,清華絕世。
「皇上,天璃西部遭受蝗災,很多農田深受其害,地方官員束手無策,這可如何是好啊?」吏部侍郎見周圍無人再揪著鳳玖瀾的事情不放,走了出來,向老皇帝稟報道。
他想到天璃每年的蝗災就頭疼不已,眼里盡是擔憂之色。
「是啊皇上,如今乃盛夏之季,再過兩個月就到了秋季,到時地里顆粒無收,不知會有多少百姓食不果月復……」吏部尚書趙大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在天璃朝堂上頗有威信,以正直清廉著稱。
宗政凌蹙了蹙眉,他是天璃太子,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只不過如今適逢父皇五十大壽,他報喜不報憂,便將這西部是災情給壓了下來,卻沒有想到吏部尚書和吏部侍郎竟然會在朝堂上向父皇稟報,一時間臉色有些難看。
「趙愛卿,不知西部的蝗災到底嚴重到了什麼程度?」老皇帝目光炯炯,坐在龍椅上,心里想著是不是趙大人危言聳听,如果真有這麼嚴重為何之前沒听說,反而是快到他壽辰時才說,這擺明了不想讓他好好過壽嘛!
老皇帝再過幾天就滿五十歲了,他肚子比年輕時大了一圈,可說是中年發福。
「回皇上,據西南巡撫所言,西南月復地很多莊稼都死了,今年的收成恐……恐怕不及去年三成……」吏部尚書實事求是,不敢有絲毫隱瞞。
老皇帝一听,更加不悅,這一次他過的是五十大壽,仙雲四國來賀,此次壽宴務必要辦得風風光光,萬萬不能讓國賓看低了。
天璃是仙雲第一大國,地域遼闊、物產豐富、人口眾多,乃五國之首,然而五百多年來,積弊漸深,內部腐朽,門閥的壟斷讓朝堂之上人才凋零,繁華的外表下實則千瘡百孔,老皇帝深知其弊,卻鞭長莫及,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丞相大選之事,目的便是遴選出有真才實學的人才,擔任丞相,除積弊,興天璃。
「丞相大人有何看法?」老皇帝居高臨下,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中央沉思的鳳玖瀾,聲音渾厚低沉地問。
在他看來,不管鳳玖瀾當初怎麼痴傻,但是如今的她能夠讓歐陽旭都向著她,足見她才華過人,老皇帝對歐陽旭也算頗有研究,這個男人最討厭的就是沒用的人!
就在鳳玖瀾抬頭準備回答之際,宗政凌搶先一步,極力貶低,「父皇,她一個女人懂什麼?這樣的軍國大事怎麼能听一個女人在朝堂之上胡說八道呢?」
「凌太子是在說本國師有眼無珠嗎?」歐陽旭面色清冷,他臉上原本柔和的線條一下子冷硬了起來,如玉的容華上仿佛蓋上了一層輕紗般的寒霜,目光凌厲掃向宗政凌。
宗政凌沒有想到歐陽旭竟然這麼在乎鳳玖瀾,不僅幫著她登上丞相之位,還為了她跑到朝堂上,如今更是為了她與自己撕破臉……歐陽旭這個男人,他究竟想要的是什麼?這個問題讓仙雲五國的君主們頭疼不已,因為歐陽旭根本就是個無法賄賂的人,不管用什麼方法都不能迫使他為你做事。
這個男人,就像是一個雲端之上俯瞰芸芸眾生的神祗,無欲無求。
「不敢,本太子只是覺得瀾瀾難以勝任丞相之位。」宗政凌毫不猶豫地在所有人面前對鳳玖瀾的能力做出如斯否定的論斷。
這句話,可以說是道出了在座很多官員共同的心聲,或許他們沒有什麼太大的本事,但他們更不願意相信一個十八歲多的女子會比當了二三十年官的他們還要強,大男子主義在他們的思想中有著根深蒂固的地位。
就在這時,緘默不語的鳳玖瀾開口了,「請太子殿下稱呼我一聲丞相,瀾瀾是我的閨名。」
「你……」歐陽旭看著鳳玖瀾那冷漠的眼神,和過去那痴迷于他的眼神截然不同,如果說過去的她是一朵嬌女敕的花兒,那麼如今的她更像是一顆灩華璀璨的明珠。
「瀾瀾還未出嫁,所以請凌太子不要逾矩了。」歐陽旭本就不喜歡別的男人那麼親密地喚鳳玖瀾的名字,听到鳳玖瀾這麼說自然會跟著幫腔。
「本太子不能這麼叫,那國師大人難道就能對一個未嫁女兒的閨名呼來喚去?」宗政凌冷哼一聲,拂袖質問。
「瀾瀾長這麼大,本國師救過她兩次,難道本國師作為救命恩人還不能喊她的名字?」歐陽旭的眉梢染上幾絲怒意,宗政凌竟然搶走了瀾瀾十一年的喜歡,而那份喜歡本該是屬于他的……
「夠了,凌兒,這里是朝堂,注意你的一言一行!」老皇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這個兒子如此不成器了,竟然和歐陽旭在朝堂上公然做對!
這個男人雖然年紀輕輕,可迄今為止,連自己都看不清他的底細,凌兒就更不是他的對手了。
「父皇……」宗政凌眼底盡是濃濃的不甘,狠狠地瞪了歐陽旭一眼,某國師無比任性地瞪回去,此情此景,令大殿中所有人大跌眼鏡。
國師大人不是什麼都看不上,什麼都不在乎嗎?怎麼偏偏和凌太子過不去?
「關于西部蝗災一事,鳳愛卿但說無妨。」老皇帝心知肚明,或許在國宴和宮宴上他可以和過去一樣喚鳳玖瀾一聲「瀾丫頭」,但現在,這個女子的身份是天璃百官之首——丞相。
「回皇上,據我所知,國師大人的女兒通曉歧黃之術,不僅會下毒殺人,還會下毒殺蟲,所以蝗災一事不足為懼。」鳳玖瀾無比淡定地稟報,她的聲音平穩無波,可是讓人听了卻忍不住嘴角抽搐,什麼叫做下毒殺蟲?
還有就是,國師大人年方二十又一,哪兒來那麼大的女兒?難不成是當初和他們在御書房有一面之緣的那個小不點?
「本國師的女兒身體微恙,所以蝗災之事還是由本國師代勞吧!」歐陽旭妖孽一笑,瀾瀾呀瀾瀾,從你招惹了我開始,你就別想擺月兌我了。
他深不可測的眸子里流轉著異樣的光芒,西部蝗災麼?能夠和瀾瀾兩個人跑到西南相親相愛,無人打擾,他求之不得!
鳳玖瀾額前三根黑線直冒,要是和那個男人單獨在一塊兒,她還得時時刻刻防狼,那多累啊!
于是她撅著嘴,恨不得眼楮能夠發射激光把歐陽旭射出一千一萬個窟窿,過了好一會兒,才對老皇帝說,「皇上,西南路途遙遠,國師大人地位尊崇,怎能紆尊降貴呢?」
吏部尚書和吏部侍郎交頭接耳小聲討論了好一會兒,才拱手一揖,「微臣以為,丞相所言有理,國師大人身份尊貴,這萬一有什麼閃失,實乃天璃之大禍也。」
「父皇,兒臣乃天璃太子,肩負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西南蝗災,無數百姓愁苦度日,兒臣請旨與同瀾……同丞相前往西南重鎮宣城查看災情治理蝗災,還請父皇成全兒臣的一番心意!」宗政凌這話說得大義凜然,好似一個愛民如子的儲君,任誰看了都忍不住為之一片赤膽忠心和孝心感動不已。
可是,這里就偏偏有個小氣的男人和他唱反調,「凌太子確定自己的身體能夠支撐到宣城?」
歐陽旭問話的同時,雪袖之下一只玉白的掌心好似流轉著一團無色的霧氣,他手指輕輕一撥,剎那間宗政凌只覺得自己的腿好似被什麼重重擊打了一般,他一陣吃痛整個身體不可避免地倒了下來,原本一張俊美的臉此時扭曲一片,所有的大臣對這一突如起來的變故緊張不已,環視周遭,以為刺客來了。
鳳玖瀾模著自己的下巴,眼珠子輕輕轉動三百六十度,卻依舊不明白宗政凌怎麼突然就倒了下來,莫非是傳說中的抽筋?就在她準備上前查看一番時,頭頂上卻傳來歐陽旭清晰無比的聲音,「皇上,凌太子身體如此虛弱,想必是和鳳側妃夜夜**,如此一來,怎能和丞相大人前往西南呢?」
「……」此話一出,群臣齊齊黑線,國師大人,就算太子殿下真的和鳳側妃夜夜**,您也不用這麼不給面子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捅出來啊!
老皇帝只覺得自己一張老臉通紅,看著宗政凌的眼神多了幾分慍怒,他本來就不喜歡鳳曉珊,如今听到歐陽旭這麼一說,對那個勾引他兒子的鳳家庶女更是沒有好印象!
「凌兒,你年紀也不小了,太子府里怎麼能就一個側妃呢?為皇家開枝散葉是你的責任!」老皇帝義正言辭,語氣之強硬前所未有,說什麼也不許宗政凌再推三阻四。
鳳曉珊嫁入太子府都四年了,肚子一點消息都沒有,別說是生兒子,就連懷孕的跡象都沒有,老皇帝不會懷疑他兒子有什麼難言之隱,而是會覺得鳳曉珊就是只不會下蛋的老母雞,自己生不出兒子,憑什麼不讓他兒子納妾?
宗政凌尷尬無比,在鳳玖瀾面前摔了個狗吃屎,大出洋相,他覺得非常的沒有面子。
很多大臣一听到老皇帝這麼說就立刻推銷起自家的女兒來了,太子府一枝獨秀四年,如今太子殿下終于要納妾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要是能讓自家的女兒嫁入太子府,將來生個兒子,那麼極有可能是未來天璃的太子,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皇上,微臣家中小女林甜甜,年方十四,生得是花容月貌冰肌玉骨……」
「微臣家中尚有一個女兒,才剛及笄,博覽群書,知書達理,如若有幸得太子殿下垂憐,定會成為太子殿下的賢內助……」
「啟奏皇上,小女周夕若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
下邊大臣們七嘴八舌地啟奏了一番,差點因為稟報的先後順序吵起來,本來鳳玖瀾還站在大殿中央,結果這群大臣人人像打了雞血一般「賣」女兒,她整個人都被擠到了宣政殿的另一側……
老皇帝津津有味地听著下邊的臣子們介紹家中的適齡女子,時不時開口詢問幾句,這個時候,就連平日里那些不怎麼說話的臣子都開始扯著嗓門將自家閨女夸得天上有地上無,鳳玖瀾撫額長嘆,這究竟是什麼狀況?
某女斜睨了倒在地上如今還未起身的宗政凌,很猥瑣地想著,那個人渣的身體能吃得消麼……?
鳳玖瀾思考之際,莫名地想起了歐陽旭在床上無比彪悍的情景,剎那間被自己的想法雷了個外焦內女敕,她恨不得拐自己兩巴掌,在宣政殿這種無比嚴肅的地方也能想到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個晚上,這簡直是羞死人了。
朝堂上一片沸騰,大臣們的情緒已經很久沒有如同今日這般高漲了,就連一年前的選秀都沒這麼積極過,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眾位大臣才將自家閨女推銷完畢,此間歐陽旭的眸光一直落在下邊那個拽耳撓腮的可愛身影上,指關節在自己的白玉椅上一扣一扣,不知道心里又在算計著些什麼。
「嗯,朕心中有數。」
老皇帝對著下邊的大臣們揮一揮手,示意他們停下,接著扭過頭向身邊一直拿著金邊絹扇給他扇風的顏舒問道,「顏舒,你怎麼看?」
顏舒有些愣神,當反應過來老皇帝是在向她問話時,方知自己錯了,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絹扇,跪了下來,謙卑無比,「皇上恕罪,顏舒走神了。」
「無妨,朕恕你無罪。」老皇帝伸過手握住顏舒交握在小月復上的手,扶她起來,聲音也沒有了平日里的威嚴。
鳳玖瀾擰著眉毛,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見顏舒娥眉輕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鳳玖瀾,緩緩出聲,「皇上,顏舒以為,丞相大人是太子殿下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容貌傾城,文采過人,更兼武功高強,和太子殿下乃是天作之合。」
鳳玖瀾剎那間如遭雷劈,只覺一縷寒氣從腳底向身體涌來,直沖頭部,讓她覺得有些暈眩,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顏舒會在老皇帝面前這麼說。
想起這十幾年來在洛城生活的點點滴滴,她覺得自己和顏舒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從前也沒有什麼交集,可她現在為何要這麼做?
宗政凌和顏舒私交甚篤,這一點不論是在朝堂上還是在天璃貴族社會的圈子里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此時他嘴角邊牽起一個詭異的笑容,要說父皇對誰的話最重視,天璃朝野上下,除了歐陽旭就只剩下一個顏舒了。
「顏女官此言差矣。」歐陽旭從自己的白玉座上緩緩起身,沿著台階徐徐向下走去,在群臣目光的洗禮中來到鳳玖瀾的身邊,毫不猶豫地將她拉入懷中,相護之意分外明顯。
顏舒端莊沉穩,即便是和歐陽旭對視也保持著一份泰然自若的鎮定,「顏舒不知錯在何處,請國師大人賜教。」
鳳玖瀾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正被這個男人的手輕握著,十分有力,卻沒有讓她感覺到一點疼痛,她悄悄地抬眸看向老皇帝身邊的顏舒,瓜子臉,柳葉眉,比一般的閨閣女子多了幾分書香氣息,不知道是因為有老皇帝撐腰所以無所畏懼還是因為她本身性格使然,此時毫不怯場地與歐陽旭對視著。
「顏女官只說對了一半。」歐陽旭薄唇輕啟,手輕柔地給鳳玖瀾整理頭發,那寵溺的眼神在抬頭看向別人的瞬間深深地隱藏了起來。
「哦,哪一半?」
鳳玖瀾心中隱隱有些不舒服,她雖然欣賞顏舒一介女流出入朝堂,巾幗不讓須眉的意氣風發,但是現在,顏舒和歐陽旭說話時的那種感覺……她很不喜歡,在她的印象中,別人對歐陽旭都是禮數周到禮敬有加,仰視著這個站在雲端的男人,而顏舒偏生讓她感覺到了一份危機感……
歐陽旭沒有察覺到鳳玖瀾細微的情緒變化,珠玉落泉般清晰的聲音響徹而起,「瀾瀾容貌傾城,文采過人,更兼武功高強,這沒錯,錯的是後面那一句!」
他的話回蕩著一股直貫九霄的凌然之氣,在場之人無一不為他如此肯定的話一驚,只听他繼續道,「凌太子配不上瀾瀾。」
大殿中忽然靜了,靜得可以听到每個人深沉的呼吸聲,地上的大理石板上好似冒著無數冷氣,還有那強大的氣壓逼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生怕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宗政凌的臉此時如同茅坑里的臭石頭般難看,這已經是歐陽旭第二次說他配不上鳳玖瀾了,而且是在朝堂這樣嚴肅的地方,被人如此貶低,昔日高傲的自尊好似被這個男人狠狠地踩在了腳底。
男人的傲氣不允許他退縮,盡管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歐陽旭的對手,但是士可殺不可辱,他費力地站了起來,那一身黑色的蟒袍顯得格外沉肅,與宣政殿里壓抑的氣氛相得益彰,反觀歐陽旭,雪衣華服,衣袂飄飄,遠遠看去,從容不迫雲淡風輕氣度昭昭,兩人一比,高下立顯。
宗政凌面色扭曲,想要說話,卻感覺到自己的肺部和胸口好似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勁道壓迫著,令他難以發聲,歐陽旭腳步幾乎不移一寸,把鳳玖瀾抱得更加貼近自己,眉宇間風華盡顯,灼灼逼人,「只有我能配得上她!」
這八個字,重若千鈞。
舉座皆驚,宗政凌只覺得胸口血氣翻涌,接著喉嚨感到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噴出,歐陽旭好似早已料到一般,拉著鳳玖瀾移步換影,輕而易舉地走到了宗政凌的身後,結果……那鮮血的血液華麗麗地噴在了楊太傅的老臉上……
大殿中所有人的表情瞬間定格了……楊太傅是宗政凌的授業恩師,此時,他黑白交錯的胡子上還殘留著宗政凌口中的鮮血與唾沫,很多人心中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個詞︰狗血噴頭。
只不過,狗在哪兒……?
某只狗也華麗麗地震了,他心中驀然升起一陣無力感,此情此景,尷尬至極,這樣的囧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沒有人知道發生著這樣的事情該如何處理,楊太傅氣得老臉通紅,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罵太子無禮?可是太子殿下也不知道他會吐血啊!
怪國師大人?可是太子吐血關國師大人什麼事?國師大人連太子一片衣角都沒踫。
就在眾人皆不知做何反應時,宗政凌身後一個聲線華麗的聲音清晰無比地響徹在大殿中,「幸虧本國師跑得快,否則就被凌太子的暗器傷到了。」
包括鳳玖瀾在內,此時所有大臣臉上豐富多彩的表情瞬間僵硬了幾秒鐘,接著——
眾人嘴角忍不住抽搐著,卻礙于宗政凌,誰也不敢酣然大笑,硬著憋得臉紅,國師大人口中的暗器……就那口血……?
凌太子的暗器,果然與眾不同……殺傷力極大,大得讓宣政殿內所有的臣子們都說不出話來了。
「哈哈哈哈哈……」
最終,無數臣子們終于憋不住了,宣政殿里的回聲疊加效果非常好,無數笑聲傳播在大殿中,遇到牆壁反射回來,疊加干涉,使得大殿中的酣然笑聲比平日里大上了一倍。
楊太傅氣得八字胡一撇一撇地發抖,他是兩朝太傅,哪怕是老皇帝也對他禮敬有加,何時受過此等「侮辱」?
歐陽旭環著鳳玖瀾盈盈縴腰,一張傾華灼灼的臉愈發靠近她,然後用僅有兩人能听清的聲音無恥至極問道,「瀾瀾,本國師武功高強,又救了你一次,你該怎麼報答我?」
「……」鳳玖瀾一陣黑線,臭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一場宣政殿上的好戲恐怕就是這個黑心黑肺的男人導演的。
「要不,以身相許怎麼樣?」歐陽旭見鳳玖瀾不說話,腦海中閃現無數中報恩方法,挑了一個他最喜歡的提議道。
「臭男人……你敢說那不是你干的?」鳳玖瀾咬牙切齒地問,雖然她心里早就想揍宗政凌一頓了,但是她就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這種奇奇怪怪的法子,真不知道這個男人的腦袋里都裝著些什麼!
歐陽旭的手輕輕拂過鳳玖瀾皺起的眉頭,風牛馬不相及地來一句,「瀾瀾,我不許你幫著別的男人欺負我!」
鳳玖瀾默了,「……」
典型的賊喊捉賊有木有?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欺負別人,哪兒有別人欺負得了他啊!
「瀾瀾,你看看我比小玖玖還要純潔的大眼楮,我像是那麼有心計的人麼?」歐陽旭拉著鳳玖瀾淡紫色的袖擺,委屈無比地「控訴」著。
鳳玖瀾徹底無語了,國師大人,依我看,小玖玖的大眼楮也沒多純潔,所以您不用和他比的,真的!
于是,鳳玖瀾人生中第一次上朝,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就給了她一次如此難忘的經歷,下朝後,鳳玖瀾和歐陽旭形影不離,走到宮門口,結果冤家路窄地踫到收拾好了之後的宗政凌,他身邊跟著身姿婀娜的顏舒。
本來,鳳玖瀾對老皇帝身邊的這位御用女官顏舒印象還是很好的,但經歷了今天的事情,她從心底對顏舒的戒備多了幾分。
「本國師今日終于有幸見到傳說中大名鼎鼎的暗器——血滴子,多虧了凌太子大力施展啊!」歐陽旭笑容滿面,懷抱佳人,春風得意,全然沒有看到宗政凌一臉青黑,嘴唇蒼白。
血滴子,是傳說中一種可以取人頭顱的殺人暗器,這時候卻被歐陽旭斷章取義拿來嘲笑宗政凌,這場面別提有多喜感了。
「只不過凌太子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縱欲傷身,尤其是本國師看凌太子印堂發黑,有氣無力,恐怕是腎虧……」歐陽旭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一雙琥珀色的鳳眸打量著宗政凌身上的每一個角落,心中想著,幸虧瀾瀾不嫁給宗政凌這個賤男人,否則肯定生不出像小玖玖這樣可愛的孩子!
鳳玖瀾、顏舒、宗政凌三人,「……」
「萬一以後遇到了危險,這暗器使不出來那可就麻煩了!」歐陽旭見幾人不說話,繼續語重心長對他名義上的學生諄諄教導一番。
宗政凌面如菜色,腎虧?被別人說成是腎虧,那簡直是對一個正常男人最大的侮辱!
「不牢國師大人費心!」宗政凌磨了磨牙,每說一個字都恨不得把歐陽旭千刀萬剮。
「嗯,凌太子果然是有悟性有慧根的學生,一點就通,比瀾瀾聰明多了。」歐陽旭敏感地察覺到當自己說最後一句話時懷里的小貓咪亮出了無比鋒利的爪子,他一邊安撫著鳳玖瀾,一邊對宗政凌繼續說,「凌太子如此有悟性有慧根,所以以後就不要整日盯著自己的師娘看了,本國師知道瀾瀾貌美如花,只要男人看了一眼就難以忘懷,可是……」
「可是什麼?」這一次,不是宗政凌開口問,而是顏舒。
歐陽旭拉著鳳玖瀾和顏舒保持一個距離,他不喜歡別人靠他太近,「可是,瀾瀾再重要,能重要得過凌太子的……子孫根麼?」
鳳玖瀾臉一紅,把頭埋在歐陽旭懷里,手握成拳,敲擊著他堅硬的胸膛,這個男人真不要臉,在顏舒這樣的未嫁姑娘面前都敢這麼直接。
果不其然,和鳳玖瀾依偎在歐陽旭懷里相比,顏舒就尷尬多了,一張臉紅成了猴**還無法掩飾,頂著兩朵彤雲,小腳跺地,恨不得鑽到地洞里。
最後歐陽旭和宗政凌說了些什麼鳳玖瀾已經無心去听了,她只覺得自己的臉上都是滾燙的,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感受自己臉皮的溫度上,她可以預料得到,宗政凌恐怕要一蹶不振好長一段時間了。
走出宮門口,南瓜和桑竹已經在不遠處等著了,此時,馬車上忽然蹦出了一個萌萌的水晶包子,他的肩膀上還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咻的一下向鳳玖瀾撲來。
鳳玖瀾覺得自己好久沒有抱著小玖玖了,這是她可愛的孩子,是她辛辛苦苦生下並陪伴了她四年的孩子,她漫不經心地從鳳玖玖的肩膀上揪出某只毛茸茸的玩意兒,丟給歐陽旭,然後便十分親密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娘親,你是不是有了爹爹就不要我了?」鳳玖玖縮著身體,小手臂環住鳳玖瀾的脖子,凝眉一問,以前娘親每天晚上都和他在一起的,可是自從遇到了爹爹,娘親就很少抱著他睡覺了。
鳳玖瀾听到鳳玖玖這麼一問,心里有些難過,覺得自己沒有好好照顧好他,「小玖玖,娘親就是不要爹爹也得要你呀!」
說者無意,听者有心,這話一出,兩張極其相似的臉上立刻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神情,一個歡呼雀躍,另一個傷感失落。
「瀾瀾,你不能用過我了就丟……」歐陽旭的嘴角一彎,拉著她的柔荑,活月兌月兌一個被拋棄了的小媳婦兒。
鳳玖瀾听到他的話頭皮立刻發麻,什麼叫做她用過他就丟?
歐陽旭不著痕跡地從鳳玖瀾懷里抱過鳳玖玖,他不太會抱孩子,但是卻在努力地學怎麼當一個好父親,「小玖玖,你真可愛。」
鳳玖玖听到歐陽旭夸他,于是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看著歐陽旭那雙大一號的鳳眸,糾結了好一會兒,才問道,「爹爹,為什麼我的眼楮和別的小伙伴們不一樣?」
這是鳳玖玖藏在心里最久的問題了,每當他問娘親,娘親總是說那叫遺傳,他的爹爹肯定和他眼楮的顏色一模一樣,可是他和娘親去了好多地方都沒有看見過長著琥珀色漂亮鳳眸的男人,可愛的小玖玖很失望……
所以他拼命地游說著娘親去洛城,只因為洛城是天璃的都城,仙雲大陸繁華之都,他想著自己的爹爹會不會在洛城呢?
歐陽旭垂眸,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拂過鳳玖玖好看的眉毛,細細地端詳著懷里的水晶包子,越發覺得小玖玖的鼻梁很像瀾瀾,那一雙狹長的鳳眸長得像他……
「小玖玖知道這只小兔子為什麼喜歡你嗎?」歐陽旭一手抱著鳳玖玖,一手牽著鳳玖瀾坐上了白玉馬車,隨著馬車緩緩前行,他看了一眼馬車角落的毛絨團子,問道。
鳳玖玖迷糊地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這只小兔子為什麼這麼喜歡和他在一起,哪怕是睡覺時也喜歡睡在他的口袋里。
歐陽旭手臂輕輕揮動,那一雙靈巧的手就像是上天最美好的杰作,不多時他的手心上便躺著一枚雪蓮狀的冰花,看起來很美,而且在炎熱的盛夏里依舊晶瑩不化。
鳳玖玖對什麼都感到好奇,看到歐陽旭手里竟然憑空變出了這麼一朵花,小手往那朵雪蓮冰花上一模,涼涼的,他很喜歡。
這時,角落處的某只兔子咻的一下飛了過來,小爪子抱著歐陽旭掌心里的冰花,張開嘴巴恨不得將它全部吞到肚子里,可惜嘴巴太小,無法一次啃完。
幻靈神兔可憐兮兮地瞅著歐陽旭,接著用自己毛茸茸的小手臂抹眼淚,看起來委屈極了,它已經好久沒吃到主人的雪冰蓮了……
「爹爹,小兔子為什麼喜歡吃冰塊呀?」鳳玖玖天真無比地問,這些天幻靈神兔一直都和他在一起,鳳玖玖想著他廚藝高超,連娘親的胃都被他養得妥妥帖帖,可是不管他做什麼好吃的,甚至是做他最喜歡吃的雞腿,這只小兔子就是食欲不振,興致懨懨,害得他都快以為它得了厭食癥了。
歐陽旭嘴角抽搐,冰塊?他掌心的東西是普通的冰塊麼?他生于仙雲大陸最嚴寒的幻靈山巔,是天生的天靈寒體,常人無法靠近,出生之時寒靈逸散,把父君傷到了,所以從他出生起父君就沒有抱過他,這個世間也沒有任何人擁抱過他,除了瀾瀾和小玖玖……
而幻靈神兔……據說是幻靈山巔上的通靈神獸,在他出生以後就一直陪著他,給他找好吃的果子充饑,陪著他在山巔上度過出生時最艱難的半年,半年里修羅殿中沒有任何人來看過他,沒有任何人在意他的生死,父君甚至以為他早就死了。
半年後他學會了走路,懂得了尋找食物照顧自己,隨著他漸漸長大,他懂的越來越多,他會用幻靈山脈上雪蠶吐出的絲織錦,做成漂亮的衣裳,等到他兩歲的時候,幻靈神兔帶著他去了一處隱秘之地,那里收藏了天下古籍,他生性聰穎無師自通,在那里他找到天靈神功,從那以後,他逐步控制了自己身體中寒靈的逸散。
可是,他依然不親近任何人,包括他後來才遇見的父君,盡管他修習的天靈神功讓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寒靈,不凍傷別人,但他不會那麼做,因為他不喜歡別人靠近他!
三歲時,他憑借著自己過人的智慧走出了幻靈山巔,來到了修羅殿,那時,父君幾乎以為自己的眼楮花掉了,從那以後,他成為幻城修羅殿的少主。
自出生之日起,便沒有任何人照顧他,因此,他學的是世間百家技藝,從衣食住行到八卦算術,無一不精。
就連仙雲大陸上頂頂有名的仙衣閣也是他的,世人皆知仙衣閣的繡娘們技藝巧奪天工,卻不知那些技藝出自一個男人之手,真正精絕無雙的繡工,屬于他!
在修羅殿的日子里,他可以感受到,父君一點都不喜歡他,反而更加喜歡虞純,而他也是在那以後,才認識雪松、南瓜和桑竹他們的。
如今歐陽旭想到了過去的事情,白玉般的容顏上出現了一種失落的神情,令人心疼。
鳳玖玖一看歐陽旭難過了,小手爬上了他的臉,捏著了捏,小月牙般的眼楮一眨一眨,「爹爹,笑一個,每次娘親傷心的時候,小玖玖只要捏捏她的臉蛋,娘親立刻就笑了!」
歐陽旭忍不住撲哧一笑,這孩子真可愛,不知道自己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可愛,如果是,父君怎麼忍心將他一個人扔在終年積雪的幻靈山巔任他自生自滅?
「爹爹,你還沒告訴我小兔子為什麼那麼喜歡吃冰塊呢!」鳳玖玖見歐陽旭終于笑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表示友好,眼珠子一轉,纏著歐陽旭繼續說。
「因為這冰塊是用天地靈氣凝成的,它吃了一塊就可以好幾個月不找東西吃了。」歐陽旭模著鳳玖玖軟軟的頭發,慈愛地說。
他沒有告訴鳳玖玖的是,幻靈神兔之所以那麼喜歡待在他身邊,是因為他身體可以匯聚天地靈氣,並不僅僅是至寒靈氣這一種,還有一種,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另一種和瀾瀾周身的氣息很相似……
「哦,爹爹,那我也要吃!」
歐陽旭瞬間扶額長嘆,「……」
為什麼他小時候這麼聰明,他兒子這麼……這麼……?他嚴重懷疑,小玖玖跟個傻妞兒似的肯定是瀾瀾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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