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餐飯誰都吃的很壓抑,除了薛衍之面沉如水吃的舞姿優雅外,所有人都食不知味,季曉月每咽下去一口,臉色就更加蒼白一分,突然捂住嘴從餐廳奔了出去,薛衍之動作迅速的跟了出去。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舒愨鵡
瞬間所有人都起身跟了出去。
季曉月跑出大廳,趴在花台旁,不停地干嘔,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順著下巴往下滴。薛衍之眉頭緊皺,一只手扶著她,一只手幫她拍著後背。
這個場景加上青姨和吉伯還有燕希文凝重的神色,夏海寧終于意識到,季曉月的病情並不像她嘴上說的那樣簡單,應該非常嚴重。
燕希文盯著這個狀況,有點愛莫能助,可能也覺得壓抑,找了個借口就走了。
夏海寧靜靜的站在一旁,這樣的畫面很扎心,花園中此時正盛開著紫薇花和千日紅,薛衍之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的溫柔,從用餐開始,薛衍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季曉月的身上,這是她第一次見他對一個女人如此用心。
青姨拉了拉她,夏海寧紋絲未動,她握著衣服下擺,想看清楚一點可以更死心,即便全身就像被毒蛇纏繞似地發緊發疼,她還是想看清楚。
季曉月吐完後整個人都虛月兌了,薛衍之準備把她抱起來,被她拒絕了,氣若游絲的說︰「哥,可以像小時候一樣,背背我嗎?」
薛衍之雙手捧住她的臉,然後壓向了自己的胸膛,靜靜的把她抱在懷里一會兒,才轉身彎腰。
季曉月趴在他背上,輕輕松松就被背了起來,薛衍之順著花徑小道走著,低緩磁性的聲線︰「想吃什麼?」
「你猜?」季曉月雙手圈住他的脖子,虛弱的趴在他背上,微微閉著眼簾,唇角的笑容很淺,卻透著幸福和憂傷︰「是我從小就喜歡吃的,你肯定猜不到。」
「知道我猜不到還讓我猜?」薛衍之輕聲淺笑,*溺的語氣。
「其實,我從小最愛吃的是哥哥盤子里剩下的……」季曉月停頓了一下,貌似響起了遙遠的童年,唇上的笑容擴大,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滴在了薛衍之的脖子上,急忙用手幫他抹了,接著說︰「可是你總是說,**說過浪費就等于犯罪,每次都把盤子里吃的一點都不給我剩,我很費勁才能搶到一點兒。」
「呵呵……傻丫頭。」薛衍之笑的很美,卻很痛苦。
「我一直在懷疑,前世,我肯定是哥哥養的一只貓,形影不離的跟著你,貓的壽命比人的短,終于還是離開了你,于是,貓就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做個女孩,永遠陪著哥哥,于是,貓就投胎做了人……可是,她卻變成了妹妹的身份,陪著哥哥,一直,一直,最後還是躲不過貓的宿命……不管幾個輪回,她只能是…這個存在……」
「月兒。」薛衍之打斷她的話,輕聲說︰「我們結婚吧。我答應賠你一個婚禮。」
「哥。」季曉月緊了緊抱他脖子的縴細胳膊,臉上一片冰涼的濕潤,唇上卻掛著如花的笑顏︰「我不想結婚了,施陽的外號你忘了嗎?施陽的外號叫死神,他說我只有六個月的時間了,六個月,一百八十天,現在用去了二十一天,我只有一百六十天左右陪著你了,白頭偕老才是婚姻,我不想嫁給你才一百多天,就要離開你那麼久……那麼久。」
「施陽醫術再高,也只是凡人,也會有出錯的時候,一百六十天……」薛衍之停下腳步,一字一頓堅定無比的說︰「堅持一天,就賺一天,月兒,相信我,你一定行的。」
季曉月還想說什麼,薛衍之柔聲打斷了,他抬頭眯著眼楮看著西斜的夕陽,此時晚霞灑在他臉上,使他的五官更加剛毅立體,他柔聲說︰「月兒,每一條走上來的路,都有它不得不那樣跋涉的理由,每一條要走下去的路,都有它不得不那樣選擇的方向,你陪伴了哥整整一個孤獨的童年,我能遇見你,已經是很不可思議了……相信我,堅持下去就會有奇跡。」
「我覺得能做你的新娘,就是奇跡,可是奇跡不是那麼容易發生的,我還是不夠幸運。」季曉月抬右手,手指穿插進薛衍之後腦勺的頭發里,滿眼都是愛慕與不舍,更多的淚水涌出來,聲音卻絲毫不受影響,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還能被你背一次真好。」
薛衍之背脊一僵,皺起了眉頭,把她從背上放下來,他轉身,季曉月剛好擦干了眼淚,仰頭笑盈盈的看著他,薛衍之抬手捏住了她的尖下巴,眼神十分嚴肅的射進了她的瞳仁里︰「月兒,告訴我,如果上次我們結婚了,新婚第二
天,我是不是面對的是一具尸體?」
季曉月躲了他的眼神,彎下腰摘了一朵千日紅,在鼻端嗅了嗅,依然笑盈盈的模樣︰「哥,還記得你十八歲那年我問你的問題,你的回答嗎?」
薛衍之依然皺著眉頭,眸子里憂傷中隱隱帶著怒色,雙手握住季曉月的肩,把她轉了回去︰「月兒,回答我的問題,你這麼急著嫁給我,婚禮第二天,我面對的是不是一具尸體?」
季曉月面色無波,笑的有些痞氣,這個神色從此時的她臉上看到,極不協調,不示弱的盯進他的瞳仁里︰「那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十八歲那年,我問你的問題,你的回答。」
薛衍之閉眼吸了口氣,妥協了,思緒飄到了悠遠的過去,(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奼紫嫣紅的花園里,女孩一身粉色連衣裙,拉著他的手,仰著頭滿含期待的眼神問,哥哥,你喜歡和什麼樣的女孩談戀愛啊?),低聲重復著當初的話︰「我從來不想,只憑感覺,因為不相信愛情,如果站在我面前,可以讓我血流加速,讓我有把她吻到暈過去的沖動,我想我能跟她談戀愛,然後結婚。」
他最後一個字說完,季曉月踮起腳尖,閉眼湊近了他的唇……
夏海寧黯然轉身,也許是天色暗下來了,氣溫變涼了,她全身有些顫抖,手腳都是冰涼的,這股涼意一直到了心窩子里,抱著胳膊進了大廳。
然而她沒看見,薛衍之輕輕側了一下頭,季曉月吻在了他的臉頰上,之後二人都沉默了,季曉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抱住了他的腰好半天沒松手。
「對不起,月兒……」沉默半晌,薛衍之才沉聲開口。
「身體的本能反應,我懂,這不怪你。」季曉月松開他的腰,不著痕跡的擦了臉上的濕潤,伸出雙手,撒嬌的語氣︰「累了,還想要你背。」
薛衍之*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尖,轉身彎腰︰「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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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里很黑,窗戶和窗簾全部拉上了,夏海寧一動不動的窩在粉色的沙發上,明明心口痛得吸氣都困難,鼻頭酸的不停地流鼻涕,可就是沒有眼淚掉下來,她沒有立場哭,更沒有立場不舒服,薛衍之和季曉月本來就應該是一對璧人,季曉月只有六個月的生命了,她不知道心里的這種痛苦是因為對他們的這段感情感到惋惜,還是嫉妒的想死,好像兩者都有。
也不知道傻坐了多久,外面天色早已黑了,剛打開水晶燈準備往浴室走,臥室門被人敲響了,此時最不知道如何面對的人開口喚她的名字︰「海寧,我可以進來嗎?」
夏海寧本來想裝睡的,還是極不情願的開了門︰「正準備洗澡睡覺。曉月姐姐有事嗎?」
「你也還沒洗澡啊?」季曉月手里拿著一條浴巾,笑盈盈的說︰「我浴室里的水龍頭好像壞了,剛好可以和你一起洗。不介意吧?」
「呃……你可以先洗……」夏海寧把她讓進了臥室,低頭把所有情緒死命的往肚子里咽。
「嫌棄姐姐是病人啊?不想跟我一起洗啊?」
「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夏海寧急忙搖手,她的心情很亂,她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女人,對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談不上討厭,但也不喜歡和她相處。
「那就一起吧,剛好可以說說私密話。」季曉月沒關臥室門,拉著她就往浴室走︰「听說你在學校很招男生喜歡哦。收到的情書比圓圓還多呢!還听說你的小男朋友叫賈正啊!改天介紹給姐姐認識一下。」
「……好的。」夏海寧實在沒有力氣再說拒絕的話,季曉月已經打開熱水龍頭往浴缸里放熱水了。
浴缸很大,她倆的身材都瘦小,這樣的身材同時四個人在里面洗澡都不會小,薛衍之給她的任何生活用品都是極其奢侈的。
季曉月伸手試探水溫,回頭溫柔的一笑︰「還害羞啊?不好意思月兌衣服嗎?」
「………」夏海寧感覺這個女人肯定是有什麼話要對她說,而這些話肯定是不能讓薛衍之知道的,所以才抓住洗澡這樣的時間來躲避薛衍之,雖然都是女人,還是覺得有些尷尬,背對著她慢慢褪下了淡黃色的休閑衣褲。
然而,當夏海寧月兌完衣褲
,雙手抱住胸口重要的部位轉身時,差點被浴缸里的人嚇壞了,隨即響起一聲響徹雲霄的驚叫︰「啊——啊——啊——」
女人頭上沒有一根頭發,全身的皮膚白森森的可怕,而且瘦的沒有一點肉,就像骨頭隨時會繃爛皮膚露出來似地,更驚恐的是,女人的胸部有幾條十分猙獰的傷疤,兩個乳.房被摘除了,再配上女人此時如地獄魔鬼般猙獰的笑容,伸出皮包骨頭的白手,向她招了招︰「海寧過來啊,呵呵呵呵……膽子還真小,呵呵呵呵呵………」
「啊——」事情太突然,她不知道季曉月原來變成了這副模樣,才十八歲的她真的被嚇壞了,只知道瞪大眼楮不停地尖叫,怎麼都冷靜不下來,也不知道閉上眼楮,今天下午快要回月經了,此時受驚過度,一股經血涌了出來,順著大腿內側往下流。
‘砰’地一聲浴室門被一掌推開,下一秒,一條浴巾快速的包裹了她,然後把她的驚叫聲壓在了胸膛上,抬手拍著她的背,響起薛衍之喘著氣的低沉聲音︰「寧寧別怕!」
這個聲音讓她安靜下來,全身瑟瑟發抖。
「曉月!」薛衍之閉了下眼楮,稍微平定了一下情緒,對著身後語氣微冷的說︰「她只是個單純的小丫頭,我說過,婚禮我會補給你……你嚇到她了。」
「我浴室的水龍頭壞了……」季曉月優雅的搓洗著胳膊,不知道臉上是水珠還是淚珠,笑的淒淒艷艷。
「你浴室的水龍頭並沒有壞,或許說,剛壞,我就請人修好了。」彎身打橫抱起夏海寧,走出去時對著身後說︰「月兒,她跟蕭玉瑤不一樣,你不該這樣對她。」
「嗯,確實不一樣。」季曉月的聲音很低,像似說給自己听得,抬眼盯著消失在浴室門口的背影,一連串淚珠如斷線的珠子滑落,像似放棄也像似放下了,釋然的一笑。
薛衍之抱著受到驚嚇的夏海寧剛出去,青姨很快走了進來,這段時間都二十四小時不離左右的照顧她︰「大小姐,我幫你搓搓背吧!不要泡太久了,水涼了對身體不好。」
「那就麻煩您了。」季曉月很快收了神色,淺笑盈盈的把背給了青姨。
薛衍之抱著夏海寧去了他書房內間的臥室,打開了水龍頭連著浴巾把她放坐在浴缸里,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柔聲安慰︰「好了,曉月姐姐逗你玩兒的,其實……她並不壞,她身體不好動過手術,所以才會是那副模樣,人也變得比較極端,不要往心里去。」
「嗯。」夏海寧總算緩過來了,依然有點呆呆的,眼角還余留著沒來得及流出來的淚痕。
「身上髒了,洗好了我叫青姨給你拿套衣服過來。就在書房這邊睡。」薛衍之抬手用指月復抹去她眼角的濕意,起身準備走,發現她不自覺的伸手緊拽著他胸口的襯衫,無奈的笑了下︰「我幫你洗?」
這句話徹底讓她從驚恐中清醒過來,立馬松了手,她真的不明白季曉月剛才為什麼要那麼做︰「薛衍之,我明天想搬進學校去住,暑假沒有幾天了,快開學了……我剛才不禮貌……傷害了曉月姐姐。」
薛衍之沉默了幾秒,抬手模了模她的頭頂,淡淡的應了聲︰「好吧。」
本以為他會拒絕,然後要費好多口水的,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麼干脆,本來應該松口氣的,心口卻這麼不是滋味兒,人的思想有時候就是這麼矛盾,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