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雅的咖啡館內,吉圓圓戴著大墨鏡,穿一身黑色的貼身長裙,冷著面孔,動作優雅的品著咖啡。
以前她是從來不喝這種苦東西的,現在幾乎每天都會喝兩杯。
一陣清脆悅耳的風鈴撞擊聲響起,吉圓圓隔著墨鏡看過去,就看見幾個月前在她婚禮上見過的那個人,她名義上的合法養父,第一次和他分開這麼久,他還是那樣眉眼深邃,卻又莫名能給人一種溫潤謙和的感覺來,他看上去臉色略顯蒼白,一身淺色的長衣褲,正一面環視四周一面推門走進來。
吉圓圓雙手抱胸,墨鏡後的眼眸輕輕閉了閉,再次徹底陷入絕望中,抬眼看著施陽,眉眼間早已一片冰冷。
周圍的空氣就像凝固住了似地,施陽微微一抬眼皮,下一刻他就跟吉圓圓的視線隔著黑色的鏡片兩兩相對。
施陽本來就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剎那間變得冷若冰霜,站在原地跟吉圓圓對視了片刻,才慢慢走了過來,在她對面的座位上坐下。
「你不要誤會,約你來是想問一問夏海寧的事情,我去學校找她,听她同學說她暈倒了去了醫院,之後我去你們醫院找,听你的未婚妻*說,夏海寧懷孕了,做了人流手術,可是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她自己不知道自己被做了流產手術?」
「這個問題問薛衍之不是比問我更合適一點嗎?」施陽溫潤的語氣里明顯有點涼意,直直的盯著她的墨鏡。
「你知道的,薛衍之一直對我的印象不是很好,怕我帶壞了海寧,這種事情我要是問他,依他生性多疑的性格,萬一要是哪一天夏海寧跟他鬧離婚了,不知道會不會以為是我使得壞?那我可就冤大頭了。我只是想知道薛衍之為什麼要瞞著夏海寧做這種手術?孩子不是他一個人的,夏海寧連這點權利都沒有,只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這件事情夏海寧已經知道了。」施陽打斷她的話,眸子里隱隱跳耀著怒火,突然話鋒一轉︰「听說你又準備離婚了?什麼原因?」
「夫妻不和。」吉圓圓說的極為順口,端起咖啡杯,一口喝干了半杯還微微發燙的咖啡。
「吉圓圓,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施陽微微握著拳頭,眼中的神色很復雜,有憤怒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傷痕。
「這個用不著你管,你只是我的養父,現在我已經成年了,我可以用自己這雙手掙點錢還你這些年花銷在我身上的開支,還完了,就完了………既然,夏海寧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應該薛衍之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算我多事了,告辭。」
吉圓圓抬手推了推墨鏡,站起身準備離開,被施陽握住了胳膊︰「要怎樣你才能好好的過日子?你說。」
「施先生管得太寬了,麻煩您放手。」吉圓圓僵著身子,眼楮隔著鏡片直直的望著前方。
「你不覺得自己太幼稚了嗎?什麼不好玩兒,拿婚姻當兒戲……」施陽的臉色冰冷了幾分,握她胳膊的手驟然收緊。
「你覺得你有資格管我的事情嗎?就憑你是我的養父?」吉圓圓絲毫不在意胳膊上傳來的疼痛感,冷淡的笑了下,驟然提高了音量︰「你讓大家伙兒看看,你像個父親嗎?你再這樣拉拉扯扯的,人家還以為你是我情郎呢。」
「……」施陽閉眼咬了咬牙︰「圓圓,坐下來,我們談談。」
二人誰也不退讓步,氣氛越來越僵,越來越冷,施陽的嘴角壓下去,那種微微眯起的眼神仿佛吃人一般。
「沒什麼好談的,我現在已經成年了,我的事情,就不麻煩你操心了,我不想欠你太多的人情,你也沒有權利限制我的自由,要是還像曾經那樣,恐怕我們就得法庭上見了。」吉圓圓一把摘了墨鏡,毫不示弱的直視回去,四道視線鋒芒畢露,都像是出鞘的利刃一般。
周圍的人看著他倆的氣氛越來越詭異,有種觀看古代武林高手狹路相逢即將對打的緊張感和刺激感。
看他不松手,吉圓圓把墨鏡往桌子上一扔,順手就拿了施陽面前的一杯咖啡,就在她準備把咖啡當頭給施陽澆下去的時候,冷不防有只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只手修剪得當,骨節分明,只一眼便知是養尊處優的一只手,而那只手的主人,長相一表人才,開口說話溫潤如玉︰「圓圓,怎麼坐在這麼一個地方?讓我一頓好找。」
方才的緊繃感陡然消散,吉圓圓的第四任丈夫李玉,將吉圓圓剛端起來的咖啡接了過去,轉過臉對著施陽沉靜有禮的微微點頭致意︰「施先生。」
施陽同時松開了捏吉圓圓胳膊的手,抿著唇,臉色陰沉到能滴得出水來,隔了片刻,終于面無表情的點了一下頭。
李玉喝了口咖啡,對吉圓圓開口︰「在這里等了多久了?」
吉圓圓重新把墨鏡戴上,目視前方,冷冷的回答︰「有一會兒了,我的車送去修了嗎?」
「我建議,還是換部新的好。」李玉微微一笑︰「你要的東西我弄到了,這婚恐怕暫時離不成了。」
吉圓圓轉過臉來,冷板板的小臉上多了絲神色︰「開什麼玩笑?開銀行的錢多的能把星星砸下來不成?」
「星星也就是恆星,恆星由隕石組成,只是專門請人帶了顆隕石給你玩兒。」李玉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在了桌上,對著施陽再次點頭致意︰「太太又忘記了,銀行是我父親所開,我只是一名律師。」
「抱歉,我的記性一向不好,既然星星只是隕石,我現在又不想要了。」吉圓圓冷淡的說完,踩著七寸高跟往門口走了出去。
施陽眼眸中的神色閃了閃,微微握緊了拳頭,李玉沒有尾隨著吉圓圓離開,對著玻璃窗外的兩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點了下頭,目送吉圓圓被兩名男人恭敬的引上了他的車,才在施陽的對面坐下。
「謝謝施先生對太太的養育之恩。」
听見李玉突然開口,施陽才從玻璃窗口收回若有所失的眼神,眸中留戀和痛苦的神色還沒來得及掩飾,微微僵了一下才冷聲開口︰「不客氣。」
李玉從隨身公事包里拿出幾份文件,放在了施陽的面前,依然彬彬有禮的語氣︰「太太欠施先生的恩情,也就是我李玉欠了您了,不知道施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前幾天手下的人接了一筆單子,施先生的所有身家財產和保險金受益人都是我太太,這份厚禮太重,這個恐怕有些不妥。太太的個性我想您比我更了解,有些事情不弄個究竟明白,估計很難善罷甘休。」
施陽瞟了眼面前的文件,雙手抱胸,依然冷冷淡淡的語氣︰「她是我的養女,我的遺產留給她有什麼不妥嗎?」
「據我所知,施先生也才三十一歲的好年華,而且還有未婚妻,現在就把所有財產留給圓圓,是不是有點太早了?而且圓圓並不知道此事,這麼大的事情我不好瞞著她……」
「將來……以你的名義給她。」施陽冷冷的打斷他的話。
李玉微微淺笑一下,溫聲開口︰「可是,我並不缺錢養她。」
「既然這樣,還請李律師當公務處理這件事吧,告辭。」
施陽站起身準備走,李玉急忙出聲︰「施先生之所以接手你父親的醫院,是想找一顆心髒,你有先天性心髒病,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這也是你拒絕圓圓的原因吧。」
施陽背脊僵了一下,抬步往門外走,李玉拾起桌上的文件,跟了出去︰「這份遺囑我暫時保管一段時間,要找一顆合適的心髒確實挺難,不過李某願意出綿薄之力。」
「不用,謝謝。」施陽直徑往車走去。
「施先生不用道謝,我只是為了我自己。」李玉盯著他的背影,眯了眯狹長的桃花眸子。
施陽微微停頓了一下腳步,之後快速的走到車旁拉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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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養父說了什麼?」李玉一上車,吉圓圓抱著胸冷冰冰的質問。
「想多了解你一點啊,隨便問了一些你的生活習慣。」李玉坐在她身旁,依然笑盈盈的樣子︰「圓圓,釋放怒意的方式有很多種,但是,為難別人跟為難自己就是兩碼事兒了,你覺得呢?」
吉圓圓神情冰冷,眼楮看著車窗外,不接他的話。
「不管什麼事情總要有個解決的方法,當然,你可以一天到晚生悶氣,也可以重新找到一個人生目標,重新拾起樂趣,人生目標不止一個,我教過你的機會成本你忘記了嗎?時間價值你也忘記了?很多事情都是一反一正,如果你執意選擇選擇前者,估計會錯過很多好時機。」
吉圓圓繼續閉口不言,不過臉色變得稍微緩和了一點。
「與其每天生悶氣,不如去我那兒上個班學點東西如何?當然,我更希望你能多出去逛逛,如果實在想不出什麼人生目標,暫時就定為周游世界,去放肆大膽的旅游一番也不錯。你覺得呢?」
吉圓圓終于把眼神從窗外收了回來,摘下墨鏡,滿眼疑惑的望進他含笑的眸子里︰「難道你不怕我跑了?」
李玉一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跑到哪兒都是我太太,不是嗎?」
「………」吉圓圓翻了個白眼,再次看向窗外︰「開銀行的人果然都長著一張舌爛蓮花一般的嘴。」
「呃……我不得不再次提醒太太一句,開銀行的是我父親,我只是一名律師。」
吉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