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盛小區的一棟別墅前,空前熱鬧,斜掛著粉色皮包的吉圓圓漫不經心的瞟了眼人群,確定自己沒看錯,這群人圍在自己家門口,圍著一個竭嘶底里哭喊的女人,人群圍的里三層外三層,疑問還沒形成,女人嘴里喊出的名字飄進了吉圓圓的耳朵里︰「施陽~~你給我出來,施陽」
吉圓圓本來沒準備湊熱鬧的,還是頓住了腳,透過人牆看清了女人的長相。
談不上有多漂亮,但是長得很秀氣,沒化妝,一身護士服打扮,此時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
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女人接下來喊叫的類容︰「施陽,你給我出來,我有孩子了,你準備怎麼辦?你出來啊」
圍觀的人群竊竊私語開了,有不少人開始指指點點。
吉圓圓整個人僵住了,就像無預兆的被潑了盆冰冷的水,全身發寒般抖了起來。
從十七歲開始,她就希望自己要是不長大該有多好,這樣施陽就永遠是二十八.九的年紀,要是時間能靜止不動,就和他這樣永遠生活下去該有多好。
然而,她二十歲了,施陽也有了三十二歲的年齡,一群人中除了年齡小施陽幾歲的施躍沒結婚外,施陽是出了名的黃金單身漢了。
她曾經一直排斥上學,施陽每次問她為什麼不想上學?為什麼一個成績優異的人會變得這麼懶惰?
面對他擔憂的質問,她總不能告訴他,我想快點長大,我覺得丟了書包,融入社會就感覺自己長大了,可以和你平起平坐了,這樣你可不可以像喜歡女人一樣喜歡我呢?我們可不可以把戶口薄上的關系改一改呢?
然而也只是這樣想一想。
雖然她曾經鼓動夏海寧向薛衍之表白,輪到她自己的時候,卻只有一套一套的理論,沒有任何的實戰經驗,她知道自己要是膽敢向施陽表白,那絕對是自尋死路,因為她和施陽的關系復雜,不像夏海寧與薛衍之那麼單純。夏海寧就算表白失敗了,她和薛衍之還有彥彥和伊寧兩個寶寶當紐帶,把她和薛衍之牽連著,而她和施陽的關系,一旦她表白失敗,就將徹底完蛋了。
‘ 噠’一聲園丁把院子門打開,緊接著施陽一身簡單的居家服打扮走了出來,神色依舊不冷不熱,眼神淡漠的掃了眼人群,圍觀的人立馬閉嘴三三兩兩的散開了。
「施陽,我……我……」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立馬低下頭來,雙手絞著衣服,就像做錯了事一樣,‘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句話來,只是低頭壓抑的抽泣。
吉圓圓就像被定住了,沉甸甸的心口無比尖銳的發疼,施陽似乎沒看見她,眼神一直落在女人的身上,他走了過去,然後抬手溫柔的幫她擦淚︰「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我想,我們可以結婚。」
‘我想我們可以結婚’這幾個字,徹底擊毀了吉圓圓的所有思緒,除了覺得心口疼的無法承受外,整個身體都變得飄飄忽忽起來,一向靈光的腦子,變得白茫茫的,除了這句話不斷的重復外,沒有任何的思緒。
「真的嗎?你不要跟圓圓小姐商量嗎?我還沒有認識她。」女人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欣喜不已得與施陽相望。
「她是我的養女,我想,我的婚姻不用她一個小丫頭點頭才是,有點冷,我先送你回去。以後不用上班了。」施陽說的極為平靜,拉著她進了院子,不一會兒,限量版豪車就從院子里駛了出來,在吉圓圓的眼前消失。
他這一去就消失了一個月,听園丁爺爺說,未來的大少女乃女乃不小心流產了,他在照顧她。
這一年他經常消失不見,不是美國就是法國,這次好不容易把他盼回了家,沒想到還沒見面,就給了她這麼大一個誅心扎肺的‘喜訊’。
施陽不再是她的了,這是她無數個流淚的夜晚唯一的認知。但是她不服,因為從來沒表白過,就算輸也要輸個明白。
她努力忽視了那個女人有過他孩子的這件事情,終于等到他回家了。
施陽一進門,她就像小時候一樣,伸手抱住他的腰,小臉埋在他的衣襟里,鼻尖有淡淡的藥味兒和清爽的氣息,隔著薄薄的布料可以感受到施陽的體溫,一切都是這麼熟悉,她已經很久沒有離他這樣近了,心里越來越疼的受不了了,眼看所有情緒就要兜不住了。
吉圓圓抱著他不想放手,眼前是他細膩的衣料紋理,她心跳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咚咚聲,感覺到他的一只手落在她後背上,語氣似乎有些冷︰「圓圓,你已經長大了,不可以總是賴在我身上。」
吉圓圓忽略他的冷,她想丟了尊嚴和所謂的道德觀,搏一把,雙手沒松開反而摟的更緊了︰「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你能不能先不要說話?我……有點緊張。」
他沒有動,但是僵了下︰「圓圓,我有點累了,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
「我必須現在此刻立馬說出來,不然我會死掉的。」吉圓圓深吸一口氣,緊緊閉上眼楮阻止了快要溢出來的眼淚,終于將死死壓在心底多年的話說了出來︰「我愛你,會一輩子都對你好的,我不想家里多一個外人,我想和你永遠生活在一起,你也能……愛我嗎?」
她感到面前的人有片刻的頓住,身體似乎更僵硬了。
吉圓圓的心因此而吊到了極高處,潛意識覺得後面將是不好的回答,更加緊的抱住他,過了一會兒,她被施陽握住手臂,一股蠻力將她推開。
吉圓圓腦中嗡地一聲陷入空白。那一瞬間過得仿佛十足的漫長,感覺到從頭到腳的冰冷,臉頰卻是火辣辣的熱,仿佛被無形的扇了一耳光,死死的盯著地上鋪的米色地毯。
夜晚十點的施宅,安靜寂然,過了片刻,頭頂傳來施陽極冷的語氣︰「圓圓,抬起頭來。」
她已經沒有力氣抬起頭了,在世人眼里,向自己養父表白多麼荒唐,表白遭拒也許從此就會成為陌路人,多麼悲催。
告白花掉了她全身的氣力,這跟鼓動夏海寧向薛衍之告白的氣勢截然相反,在她恍恍惚惚中听到施陽頓了片刻後的聲音,仍是有點冷︰「我更希望你能把這番話將來對另一個男人說,我……是你的養父。」
這句話無疑就是一把鋒利的刀,一擊命中吉圓圓的要害,不知道隔了多久,她終于有了點力氣緩緩抬起頭來,看著他燈光下好看的眉眼︰「我親愛的養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心思?」
他的眼神很深很沉,讓人看不見底,身形微微震動了一下,看了她一會兒才開口,卻是字字誅心︰「你是我帶大的,自然是知道的。」
吉圓圓身體一陣陣發軟,仍然把從小在他身上學到的姿態學的惟妙惟肖,雙手抱胸,抬頭淡漠的與他對視︰「你是不是覺得看著我在那里一個人糾結,覺得很好玩兒,也很可笑?」
施陽閉了下眼楮,看不出表情的笑了下︰「那時候你還小,確實覺得有點好笑,更多的是覺得可愛。圓圓,我要結婚了,你也長大了不需要我的照顧了,今天的話題我們就此打住,以後我不想再听見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自愛?」
「吉圓圓。」施陽打斷她的話,眼神變得有些嚴厲︰「我說了,就此打住。」
吉圓圓壓根兒就控制不住此刻的情緒,有些情緒壓制久了,就會越積越多,到了一個臨界點就會無法控制的噴薄出來。
她不理他,語速越來越快︰「你是不是考慮過,如果我一直不說,你也就一直裝聾作啞下去,把我當傻子看?可是我現在說了,你就只好打斷我的幻想,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的不自量力?你有沒有在心里想過,當初你好心收養的那個小孩,可她現在竟然產生了這樣不恥的想法,在你有了未婚妻,剛剛痛失孩子後,卻還想著插一腳,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很不要臉?很卑鄙、很自私?」
吉圓圓仰頭望著他,覺得有滴眼淚從眼角掉下去︰「你費心費力的把我養大,有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喜歡過我呢?」
眼淚就像開閘的水源,迅速爬滿了整張小臉,眼前的人影模出手帕試圖將她的眼淚擦干淨,他的這個熟練的動作,讓她就像抓住了一根細小的救命稻草,她不想這樣下去了,今天必須要個說法,她管不了那個女人和他的關系了,她從來沒想過,她的世界里要是沒有了施陽,會是什麼樣子?平時想都不敢去想,怎麼會有勇氣去面對。
避開他準備幫她擦淚的手,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尖,不管不顧的把顫抖的厲害的唇貼了上去。這一刻她已經做好了決定,如果她這麼做得到的是回應,她就跪天謝地,跟施陽相親相愛個天荒地老。如果,被他丟出施宅或者甩耳光,她就獨自地老天荒。她已經沒有了選擇,反正此刻,要不升天,要不入獄。
施陽再次輕輕閉了下眼,唇上的觸感真的很美好,可他還是推開了她,雙手大力的掐住她瘦小的肩膀,毫不猶豫的用力推開︰「吉圓圓,你確實很不自愛,你需要好好清醒一下。」
話說完,打橫抱起她快速的走到露台,二樓露台下面是游泳池,現在是初春的季節,還穿著兩件衣服,然而他毫不猶豫的就從二樓把她扔了出去。
吉圓圓整個身子騰空,急速往下落,噗通一聲掉進了泳池。
池子里的水入骨的冰冷,和她的心一樣冰冷,她睜大眼楮任眼淚和冰水交融,看見露台上的人沒作半秒的停頓,轉身進屋。
她沒有立馬滑動手腳浮出水面,任由身體沉入池底,睜大眼楮呆看著水面上方的光亮,身體里里外外都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直到肺部快要憋爆了,水面上波動了一下,不一會兒她就被拉出了水面。
當然下水撈她的不會是施陽,而是她的家庭教師,隨手丟了條黃色的浴巾在她身上︰「吉小姐,你義父把你養這麼大是恩情,為了你,他已經耗去了大半青春,現在他就要得到幸福了,你應該祝福他。我覺得,如今的情況來看,你離開,會是最好的祝福。你覺得呢?」
「是他讓你這麼說的嗎?叫我離開。」吉圓圓任由全身發抖,頭發滴水。
家庭教師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月兌了滴水的外套,裹緊浴巾,用一種談論天氣的態度,很隨意的回答了她的話︰「確實是大少爺讓你離開,美國那邊的學校他會幫你打理好,你大學幾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他說會給你預備好,以後的路……就得靠你自己了。你總不能依賴他一輩子。」
「老師,麻煩你替我謝謝他,也祝他幸福……那些都用不著了,從今以後,我會走自己的路,不會再麻煩他了,他的恩情,我會還。」
「哎,吉小姐,你換了衣服再走,不然感冒了……」女人盯著她大步流星的奔出院門,只留下了一路水印,來不及追她,人已經消失在門口的。
吉圓圓離開不到一刻鐘,醫院急救車便來到了施宅,沒有拉警鈴,來得很安靜。
施陽緊閉雙眼,面色蒼白,戴著氧氣罩,被五六名醫務人員抬上了車,連施宅周圍的鄰居都沒有驚擾到,一切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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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圓圓離開施宅不久,施陽就和那個女人訂了婚,吉圓圓在他訂婚不久,也高調的嫁人了,婚禮場面很壯觀,邀請了所有熟悉的人出席,然而,婚後不久,傳出二人感情不和離婚了,接著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第四次結婚。
也許是眾人看著她從小折騰習慣了,沒有人敢去規勸,直到她的第四次結婚,施陽和未婚妻出國消失了三個月,她才沒再折騰了,但,她的名聲可謂是遺臭千年了,她幾乎成了整個T市和莞市家喻戶曉的人物,一年離婚三次,結婚四次,她把自己搞的特別渣,她把離婚分到的財產都讓人送到了施陽的手上,說是希望能還他的恩情。
施陽表現的一直很安靜,並沒有像她小時候犯錯了一樣,及時出現耐心的告訴她怎麼做對,怎麼做是錯誤的。
為此在她第三次離婚後,被人以騙婚罪告上了法庭,吃了官司,幫她打官司的辯護律師叫李玉(也就是她如今的第四任丈夫)至于是誰幫她請的辯護律師,她不想去探究,也知道會是誰。
她外表倔強又好強,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離開施陽,她已經瘋了。
由于她三次離婚後,得到的財產都是男方為了面子主動甩給她的,這里面有施陽給的禮金五百萬,她並沒有實質性的開口要財產分割,所以那場官司李玉輕而易舉的就幫她打了勝仗。
但是,吉圓圓萬萬沒想到,律師界出了名的李大狀竟然就是李玉,雖然是經常出現在電視上的大人物,但她從小眼里哪里能容他人,所以即便是公眾人物,她並沒認出他,也沒有那種花痴的興奮感覺。
事後她只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破官司,竟然招了這樣一尊大神幫她打官司,這高昂的聘請費用讓她千瘡百孔的心都在滴血,然而,這個男人不但不逼她給聘請費,反而語氣謙和的請她幫個忙,說,家人沒完沒了的逼他相親結婚,而他還沒有結婚的打算,覺得她不是個難纏的女人,可否跟他結婚幫他躲過一劫?以後離婚的理由隨便她找,只要理由合適互不丟面子,什麼時候離都行。這次聘請費就不用給了,就當我倆相互幫了個忙。
吉圓圓覺得沒什麼不可以的,而且人家還怕她不相信,當場就給她來了張白紙黑字的簽名,上面的內容很簡單明了,大致意思就是(以後只要吉圓圓小姐想離婚,理由合適,李玉必須無條件的答應。)
所以她就有了第四次婚姻,沒想到的是,她卻徹底栽死在理由合適這四個字上了,當時看李玉坦坦蕩蕩的一副君子的模樣,字面上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合適的,怎麼看都是她佔了主導權,所以沒想這麼多。如今她算是深刻體會了,永遠別跟律師抖,律師的一句話至少有三個坑讓你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