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干冷的午後。
何蔚藍突然接到姜明的電話,走出教室門口,看到了遠處站著的人。
「姜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姜明看著她蒼白的臉,淡淡一笑︰「昨天。」
「什麼時候走?」
姜明沉默了片刻道︰「不確定。」
午餐是校門口的一家餐館吃的,這家餐館的生意很好,片刻就坐滿席了,都是w大的學生。
「哈哈,真是好笑,竟然*自己的哥哥,看不出來啊,挺有手段的嘛!」一女生吹著自己
血紅的手指甲涼涼說道。
「那是,沒听人家凌小姐說,她就是一狐狸精,哎,你看看,先是凌昊澤,再是陸承佑,眼
光不低啊!」女孩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相鄰座位上的何蔚藍听到。
「廢話,抱著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命,要吊當然吊那些樹高葉茂的主,難道,還吊某些沒幾片
樹葉的小樹苗嗎?」一女孩瞥了瞥低頭沉默的何蔚藍一眼,低低的笑了。
姜明緊握著拳頭,臉色也很不好,心里的怒火滋滋冒火星。
她就是這樣一味的軟弱才會被人欺負!
「你們在干什麼?」
一道夾著怒氣的女聲一響起,幾個女孩動作快速低頭去喝茶,完全一副乖乖女的形象。
邡昀一看就知道她們又在碎嘴了,再看何蔚藍,沒事人一般,她也就不說什麼了,反正說也
沒用,走過去坐下來,和姜明打了一聲招呼,對何蔚藍道︰
「這個周末,學生會組織一個舞會,一起去吧!」
「我不想去。」
何蔚藍連頭也不抬。
「那周末出去野餐吧!叫上聞姐姐。」
「你們去吧!」她笑笑,又低下頭。
邡昀深吸一口氣,「那你周末做什麼?」
「不知道,到時候看吧!」
邡昀氣了,一手拍在桌上,聲音很大,其他學生都被嚇了一跳,好奇的望了過來。
「何蔚藍,你想準備這個樣子到什麼時候?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讓人很討厭!」
不知是不是忍得太久了,忍不下去了,何蔚藍放下水杯,站起來。
「我知道,所以,我現在就離開。」
何蔚藍在眾人的訝異中走出去,姜明也愣了一下,回過神後,也跟著跑了出去,追上她。
「邡昀她有時候說話就是難听,但不一定時真心話。」
何蔚藍現在不想說話,也不想听他說話,想甩掉他,腳步就加快了幾分,到最後都變成她跑
他追的情景了。
「你不要跟著我了,我沒事。」
何蔚藍的心情不佳,語氣有些沖。
姜明一怔,道︰「我不放心你。」
落葉積了厚厚一層,走上去 哧 哧的響,高大的梧桐樹只剩光禿禿的樹枝丫,直插入陰冷
的天空,看上去有種殘酷殘缺的美。
何蔚藍停下來,仰頭看了一會,忽然開口,她的聲音很小,听起來更像是喃喃自語︰「我自
己都覺得很討厭,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姜明以為她是在介懷剛才邡昀說的話,笑了笑,安慰她。
「邡昀也是擔心你,你不用太在意她的話。像我,早就被她的毒言毒語浸成了金剛不壞之身
了,她說我什麼,我都一笑置之,你也學我吧!」
何蔚藍想起高中時期每每邡昀損他時,他氣得鵝肝紅的臉,再看看此時的輕松,笑了。
姜明見她笑了,心里也高興了,趁熱打鐵,說了很多,不管是什麼,只要是好笑的,通通都
說出來。
何蔚藍是一個多月來的第一次放松,為了她,他這麼費盡心力,她很感激,是,放松過
後,心里則更加沉重難安了。姜明見她又恢復郁郁寡歡的模樣,心里有些失落,這個時候,
即使是把笑話里的情景給他現場表演,她也不會真的感到快吧?
沒有陸承佑,她的笑,也只是因為感激而對別人的一點施舍吧!
「我覺得自己像是被世界拋棄了一樣,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想爺爺他們因為我受傷,是
我又不能沒有他,我到底該怎麼辦?」
何蔚藍喃喃著,頭埋進了雙臂里,壓抑的哭泣聲嗚嗚的傳來。
「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我到底該怎麼辦?」
姜明心疼的想環住她縴弱顫抖的肩膀,猶豫了好久,最終只是安慰的拍了拍,她叫著陸承
佑,他心里酸澀如吃了一顆不熟的梅子,連帶著笑意的聲音也是啞啞的。
「當然是堅持下去啊,你愛她,他也愛你,為什麼要因為別人而放棄自己的幸福?」
何蔚藍突然停止哭泣,淚眼朦朧的似是看著他,又不是看著他,悠遠而悲戚,好久,遲疑的
喃喃了一句。
「愛我?他,真的愛我嗎?他,他從來沒有說過,一次也沒有。」
姜明一愣,隨即笑了。
「有些人的愛是藏在心底的,不需要說出來。」
見她望過來,他看了看她,繼續道︰「記得幾年前的那次舞會嗎?那天的雨很大,你跑出
來,哭著要我帶你走,那一刻,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震驚,多高興嗎?」
「姜明。」
「是我遲疑了,之後陸承佑就出現了。有段時間我就想,如果你要我帶你走的時候,我們
就走,結局會不會不一樣。後來,我知道了,結局不會變。就像你之前說的,你和他的相見
就是一場宿命的開始。」
何蔚藍扯扯嘴角,笑得有些牽強︰「為什麼說這個?」
「你出車禍住院的那段時間,他每天夜里都會守在你*前,只是黎明前就會離開。雖然你沒
有看到他,其實,他一直都在,就在你身邊。沒看到他,你心里很委屈吧?」
這些話杜宴楓和她說過,姜明也和他說過一次,所以此刻听起來沒有那麼多的震驚了,但心
痛依然不曾漸緩半分。
她笑著點點頭;「是很委屈,但現在想想很高興。」
「只是那一次,我就相信,他對你的愛比你的想的,我想的,他想的,甚至所有人想的都要
深。」
他回頭看她一眼,眼楮清涼透徹,「說出來的愛固然令人感動,但這樣默默深藏的愛才是最
讓人心痛的吧!」
「所以,想象你們之間那些快的事,堅持下去就對了。」
何蔚藍越來越覺得他不對勁,他的神情,他說話的語氣,怎麼像是在告別一般呢?
「你是不是生什麼事了?」
姜明笑笑搖頭,忽的盯著她,不動了。
「怎麼了?」
「我能抱你一下嗎?」
他輕聲祈求著,眼里同樣含著請求。
何蔚藍呆呆的哦了一聲,他伸開手臂,抱住他,在她耳邊,似嘆息又似祝福。
「你一定要幸福!」
何蔚藍忽然想流淚了,她趕緊擦了擦眼,點點頭。
「嗯,你也是,遇到好的女孩子,一定要大膽的去追,要好好的待人家。」——
晚上,何蔚藍吃過飯剛打開電視,電話響了,她拿起來。
「喂。」
「小姐,不好了,老爺暈倒了。」張媽焦急的聲音傳來。
何蔚藍差點握不住話筒,深呼吸兩口,竭力抑制顫抖。
「陸叔琴姨知道了嗎?」
「嗯,已經通知過了,正往回趕呢,小姐,救護車來了,我要掛了!」
何蔚藍來不及換衣服,伸手拿了件外套,就跑了出去。
爺爺千萬不要出事,要是因為她們的事情,讓爺爺出事,她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心安的!
陸子宵和文琴還沒有回來,病房前只有張媽和杜遠,
何蔚藍走過去,急道︰「杜叔,爺爺怎麼了?」
羅敬嘆息一聲,搖搖頭,原本不想說話的,是又經不住她的纏,只得道︰「少爺和老爺鬧
些矛盾,佑那性格,哎,老爺一氣之下,就暈倒了。」
何蔚藍怔了怔,問︰「那哥呢?」
杜遠看了她一會兒道︰「和老爺鬧過後,就沖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
說完轉身走到病房前,恭敬站好,就像他經常站在陸老爺子身後一樣。
他一定是去別墅找她了!
一個念頭在腦袋里炸開,何蔚藍幾乎在下一瞬就要轉身離開,張媽急急拉住了她,使使眼
色,小聲道︰「小姐,你要去哪里?老爺還在急救,生死未卜呢?」
何蔚藍渾身一震,動彈不得,好久才緩緩轉身,走過去,坐在椅子上。
不一會兒,陸子宵夫婦趕到,詢問了情況後,一並坐在椅子上等。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張媽端過來四杯熱茶,何蔚藍接過來,走到陸子宵夫婦面前。
「陸叔,琴姨,喝點茶,暖暖身子吧!」
他們各自接過一杯,文琴抬頭現她里面只穿了件睡衣,不高興了,放下杯子,看著她。
何蔚藍不明所以,愣愣道︰「琴姨。」
「你穿成這樣,瘦成這樣,是在向我們顯示這段時間你有多悲慘嗎?因為大哭大鬧不行,所
以就選擇了無聲的抗議?如果我們還不答應的話,下一步,你是不是要以死相逼了?」
「文琴!」
她的話說得太過分了,陸子宵也忍不住斥責了一聲。
「我說的不對嗎?你看看她都成什麼樣子了?」
何蔚藍咬著唇,死死忍住奪眶而出的淚,聲音哽咽而顫抖。
「對,對不起,我,我是因為太急了,就,就忘記換衣服了,不,不是故意的。」
文琴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更何況是她疼在心窩子里的女兒,見她流淚,自己也控制不住的
哭了起來。
「死丫頭片子,為什麼你也這麼 ,這麼不讓人省心啊?」
「對,對不起。」
兩個女人一同哭了起來,陸子宵一時束手無策,頭皮麻。
張媽見狀,趕緊拉走何蔚藍,輕聲安慰著。
手術室的門開了,陸子宵一個箭步沖上去,「怎麼樣,孫醫生?」
孫醫生站下口罩,嘆口氣︰「目前情況穩定,但需做進一步檢查,方確定,所以這段時
間,還是在醫院靜養吧!」
眾人松了一口氣,往病房里走去,何蔚藍卻忽然轉身跑了出去。
「藍藍,你去哪里?張媽,快,快,攔住她。」
「夫人,說不定少爺是真的喜歡小姐呢?」
杜遠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而且,看他們那麼拼死的堅持,應該是有真情的吧?
文琴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話,呵呵笑了出來。
「你相信嗎?反正我不相信。」
陸子宵幫腔道︰「是,佑為了藍藍,也的確改變了很多。」
「你還好意思說,如果你早告訴我的話,事情會鬧得這麼大麼?」
文琴瞪了一眼丈夫,韓子群自知理虧不再吭聲。
「佑是我生我養的,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或許換成另外任何一個女人,我姑且
相信他們是因為太愛所以分不開,就唯獨藍藍不行。佑的心里太黑暗,太冰冷,而藍藍又太脆弱,即使她有著令人向往的溫暖,但我還是不確定。因為不確定。所以,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藍藍在這麼泥足深陷下去。我已經對不起何敏芝了,不能再讓藍藍受到傷害了。」
張媽在醫院的大廳里拉住了何蔚藍,她掙月兌不了,心里又急,情急之下,就在她的手背上咬了一口,疼得張媽立即松手。
「張媽,對不起,我一定要見到他!」
「小姐,小姐。」
張媽追出去,只看到她鑽進一輛的士——
何蔚藍還沒回到別墅,中途就被一輛轎車給攔下了,小王走下來,扔給司機一疊鈔票,打開車門。
「小姐,少爺讓我來接你!」
何蔚藍被帶到了他的公寓。
就要見到他了,她心里有些著急,著急得鑰匙都插不進孔里,好幾次,都差點從手里月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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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屏蔽#何蔚藍點點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好。」
她也想和他說說話,多听听他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韓老爺子這一病,她心里就像是忽然
漏了洞,一切都沒底了,隱隱有些害怕。
「哥,你把爺爺氣暈,也不去看醫院看他,他老人家醒來後會傷心的。」
陸承佑冷哼一聲,「傷心?哼,他巴不得我滾得遠遠的,最好是這輩子別出現在他面前!」
他語氣里的嘲諷和滿不在乎令何蔚藍心里一酸,以想象因為他們的事情,爺爺有多憤怒,
多生氣了!
她笑笑,「就算是爺爺在怎麼不願意見到我們,我們也不能對他不管不問,畢竟使我們錯
在先,他們生氣是理所當然的。」
「什麼叫我們錯在先?我們有哪里錯,你又不是我親妹妹!」
陸承佑語氣頗為不佳,听起來倒有幾分賭氣的味道。
「我們欺騙了他們,不是嗎?還欺騙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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