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個角度看去,安然正好看到他完美無瑕的側臉,輪廓分明,俊美無雙,然而就在她看向他時,對面的男子似乎有感應一般,抬眸看了過來;安然甚至還來不及避開,便與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夜色下,男子眸光清淡,亦如他整個人一般,清華尊貴,卻又透著些江南煙雨中的朦朧霧氣,只消一眼,便讓人再也難以忘記。
安然微微一笑,就在她以為對面的男子,不會有什麼反應的時候,卻見他朝著自己走了過來,朦朧的月色下,男子步履緩慢,容顏清淡,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了如水的月光中。
齊曄緩步走近,在距離安然幾步遠的地方站定,眸光平淡無波,看著遠處密集的蓮花燈,淡淡的道,「李姑娘也出來燈?」
「嗯。」安然點點頭,淡淡的應了一聲。
對于齊曄,她所了解的不多,只知道這個人深不可測,在萬花樓給她留下的印象很是深刻,因為那時候自己是以一身男裝打扮,所以聊起話題來也就隨意了許多;如今穿著女兒身,在醉香樓的時候又踫過面,雖然不知道他是否會懷疑自己的身份,然而將她和楚曜聯系在一起,卻是毋庸置疑的。
「不知道李姑娘許了什麼願?」齊曄淺淺一笑,有晚風輕輕吹過,溫涼的聲音在這明亮的夜里,竟有些飄忽不定。
「無願。」安然聲音淡淡,雙眸看向河中璀璨飄搖的燈光,不僅笑了笑道,「只不過一時興起而已。」
聞言,齊曄輕輕的勾起嘴角,眸中星光點點,笑著道,「听說秦淮河畔仙人永駐,在這里放燈的人,大多是心中有願,李姑娘既然來此放燈,不許願豈不是太可惜了?」
安然搖搖頭,風吹起她如墨鍛般的長發,只听她淡淡一笑道,「我沒有願望,即便是有,這小小的許願燈又能承載些什麼呢,不過是讓世人心里有個寄托罷了。」
齊曄笑了笑,清淡如蓮的面容上仿佛氤氳著淡淡的霧氣,抬眸盯著眼前的女子,溫涼的聲音道,「所謂的靈神庇佑,不過是欺騙世人,而以此尋求安慰而已。」
聞言,安然心里不僅震了震,雖然她一直知道齊曄看似冷淡漠然,然而骨子里的帝王之氣卻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的,卻沒想到他竟然能如此直言,不深于佛不信于佛,那雙平淡無波的眸子似乎能洞徹人心,看盡世間之事。
安然抬眸看著他,淡淡一笑道,「曄帝心中如此清明,怕是比世人都看得開吧。」
「只是不被煩心之事所擾而已。」齊曄靜靜立于河畔,璀璨明亮的燈光映照著他俊美的容顏,忽明忽暗,在這淡淡的月色下,竟有些淡淡的的不真實。
安然笑了笑,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得隨意的道,「你一個人麼?」
「嗯。」齊曄神色淡淡,平淡如水的眸子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緩緩開口道,「我見過你。」
聞言,安然不僅心下一緊,抬眸盯著他,微笑道,「我記得,在醉香樓的時候,你和烈皇還有二王爺。」
「不是。」齊曄語氣清淡,抬眸望了望夜空,漫不經心的道。
「那是什麼時候?」安然笑了笑,努力維持鎮定,聲音平靜。
齊曄抬眸看著她,淺淺一笑,「前些天在去楚國的路上,客棧,還有寺廟。」
聞言,安然不僅心里松了一口氣,那時候的自己也是穿著女裝,與現在一模一樣,他有些印象也在所難免。
「原來是這樣,我也覺得似乎看著你有些眼熟。」安然笑了笑,有些心虛的道。
齊曄看著她,眸光清淡,然而安然心里卻有些緊張,似乎在他這樣平靜的注視下,自己無所遁形。
如水的月光傾瀉而下,秦淮河畔繁華熱鬧,河中停泊著幾艘精致漂亮的畫舫,其間燈光明亮,人影浮動;安然抬眸看了一眼身旁靜靜而立的男子,笑著道,「曄帝,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罷。」
齊曄抬頭盯著她,眸光淡淡,溫涼的聲音道,「你,路上小心。」
安然點點頭,朝著他淡淡一笑,便轉身而去,齊曄站在原地,看著身前女子的背影越走越遠,不一會兒便沒入了人群中,不由得怔了怔;只見明亮的星光下,女子氣質淡然,清華尊貴,身姿亭亭,仿佛身在煙中霧里。
安然向前走了一段路,不僅抬眸望去,只見不遠處的空地上站著一個人,男子白衣飄飛,周身光華凝聚,眉宇淡淡,驚為天人的容顏上如上弦月一般皎潔,仿佛身處于世俗之外,透著一股絕世而獨立的氣質。
「等很久了?」安然緩步走近,看著身前的男子,不僅笑了笑道。
「不久。」銀塵搖搖頭,抬眸看著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
安然笑著看了他一眼,緩步朝前走去,「方才我遇到齊曄了。」
「可有說了什麼?」銀塵笑了笑,星目流轉間笑意盎然。
聞言,安然停下腳步,看著他道,「阿塵,你還記得我們在去楚國的路上,曾兩次遇到他嗎?」
銀塵抬眸盯著她,淡淡一笑,「怎麼了?」
「方才他與我說見過我,原本以為他發現了什麼破綻,卻不曾想竟然是記起那時候的事了。」安然語氣清淡,繼續道,「可是我總覺得事情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齊曄心思深沉,或許早就發現了萬花樓的我和現在的我是同一個人也說不定。」
銀塵低頭沉吟了一瞬,溫潤的聲音道,「然然,如果他真的發現了什麼,又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呢,如今東楚和南燕結盟,相當于西秦和北齊處于弱勢中,若是齊曄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兩國友好,互幫互助,于,你來說也輕松了不少。」
「我知道。」安然低頭想了想,神色淡淡,「可是齊曄我雖然接觸過幾次,卻並不了解,他隱藏得太深,讓我模不透性情,畢竟結盟關乎兩國利益,不能太過于草率。」
銀塵笑了笑,抬眸看著她,淡淡的道,「然然,不管事情發展的如何,都有我陪著你。」
「我知道。」安然笑看著他,溫柔的眸子帶著一抹暖意,不管發生什麼事,銀塵都會一直在她身邊,從未變過。
繁華熱鬧的帝京城依然笑語聲聲,兩人慢慢的往回走,不多時,便回到了萬花樓,銀塵叮囑她一切小心,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安然點點頭,然而望著那張大床卻是沒有絲毫睡意;從早上回來便一直睡到天都黑了才醒來,如今她頭腦一片清明,悶悶的坐在凳子上,卻不知道要干些什麼。
夜色漸漸深沉,直到月上柳梢頭,她才有些倦意,慢悠悠的爬上了床。
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醒來的時候外面黎明出歇,安然簡單的洗漱一番之後,這才收拾好東西,準備去敲隔壁房間的門;然而她才剛走至門前,房門便被人打開,只見銀塵白衣如雪,微笑道,「東西收拾好了嗎?」
安然點點頭,朝著他笑了笑,「我們走吧。」
銀塵銀塵淡淡的應了一聲,便轉身除了房門,兩人一起出了萬花樓,去鬧市買了兩匹馬就向著前方行去。
清晨的街道上至零零散散的站著幾個人招呼著買早點,雖是仲春之際,然而微風卻帶著點點寒意,安然和銀塵出了帝京城之後,便一路疾馳而過,東楚拒西秦相約千余里,即便是日夜兼程也要好幾天。
然而才剛出楚京不遠,他們便遇到了一批刺客,那群人武藝高強,下手狠辣,好似很有默契一般,團團圍困住安然,雖然他們的武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然而在銀塵和安然面前,卻是不曾放在眼里,不消半個時辰,那群人便死傷眾多。
安然手中的劍抵向其中一人的脖頸,只听她冰冷的聲音禁不住讓人心中一寒,「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不,不知道。」那人雙腿打顫,一動不動,額頭冷汗直冒。
「說不說?」安然冰冷一笑,抵在他脖頸處的用力一劃,便見鮮紅的血液緩緩流下。
那人忍不住慘叫了一聲,練練開口求饒,結結巴巴的道,「是,是二王爺。」
聞言,安然不僅冷笑了一聲,掛在嘴角的笑容顯得異常陰森恐怖,只听她哼了哼道,「你去死吧!」
說罷,便一劍結束了那人的命,頃刻間鮮血噴涌而出,面前的人應聲倒地。
「阿塵。」安然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銀塵,經過一番激烈的打斗之後,他還是白衣飄飛,不染凡塵。
「走吧。」銀塵淡淡一笑,看也沒有看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一眼,徑直朝前走去。
安然也不多做停留,動過干淨利落的翻身上馬,兩人揚鞭一輝,身下的馬便四蹄高高揚起,直直的朝前奔去。
然而就在他們行駛了一天一夜之後,再次遭到了一批刺殺,那群人比之前那批更多,下手也甚為毒辣,他們訓練有素,仿佛將安然當成了目標,每次都沖著她的要害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