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曲沐風已從從前弱不禁風的孩童長成如今一表人才的少年郎,曲嵐心中倍感安慰。
「這些年來,你跟著君師父也去了許多地方,打算什麼時候回來京城?雖說你不能完成阿爹的意願繼承他的衣缽,但留在京中能隨時與阿姐相見,也是不錯的。」
說起來這弟弟,自小便體弱多病,甚至有大夫說他活不過十二,當時阿爹阿娘都放棄了把阿弟栽培成一代名將的心思,只盼望著他能夠健康成長。
後來曲嵐無意中救下一名江湖中人君無鹽,那人神秘莫測,終日以面具示人,但勝在醫術高明,武功也是高強。君無鹽見曲沐風體質孱弱卻天資聰穎,為報答曲嵐的救命之恩,便施手去救曲沐風,而曲沐風也與他有緣,拜了君無鹽為師,在十二歲那年,便隨著君無鹽四處闖蕩,一年只回京中一次。
眼看著爹娘都已撒手人寰,曲嵐又因當年金沙灣一役而武功盡失,為了完成母親的意願不得不嫁人,如今的將軍府,可以說將近空置了去。若是曲沐風肯回來,雖不能繼承衣缽,倒也能令曲家重復人氣。
曲沐風聞言,低下了頭,並不情願地道︰「阿風還想跟著師傅四處雲游,只是師傅說,當年阿姐與他定了三年之約,便不肯再帶著阿風四處去了,如今我就是想跟著師傅,師傅也是不願意的了。更何況,師傅從來都是來無影去無蹤,就算我想跟,也不知往哪跟。」
見他如此,曲嵐不禁失笑,這弟弟看起來懂事了許多,但畢竟仍是孩童心性,于是道︰「你師傅也是不想你跟著他居無定所,你該領了他的好意,從今往後,就老老實實地留在京師吧!」
再不願意,如今也是沒有了辦法,曲沐風有些失望的低聲應了聲好。
曲嵐又問了一些瑣碎的事情,曲沐風剛陷入不能跟著師傅雲游天下的悲傷之中,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一陣清香拂過,弱如扶柳的曲悅在婢女的陪同下出現在流水閣,曲沐風才又眼眸發亮,迎了上去。
話說回來,曲家三姐弟自小感情就不錯,雖然說曲悅是妾侍所生,但曲嵐和曲沐風對曲悅絲毫不見疏離,反而感情甚好。只是曲嵐沒有想過,原來曲悅一直因為當年蕭瑾喜歡曲嵐的事情而耿耿于懷。
曲沐風和曲悅久別重逢,正開心地說著話,而曲嵐因為心中有了隔膜,所以只靜靜地坐在一旁听著她兩人談話。
直到曲沐風在一旁搖了搖曲嵐的手,曲嵐才回過神來,「嗯?阿風怎麼了?」
曲沐風嘿嘿一笑,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曲悅,溫婉如畫地笑道︰「阿風說我們許久不見,提議請畫師來替我們畫一張全家福,想問你好不好呢!」
曲嵐見曲悅像是沒事人一般,竟也不提那死去的孩子的事情,就好似從前姐妹二人仍感情深厚時的樣子。
既然如此,又有阿弟在場,曲嵐也沒必要去自尋苦惱,笑道︰「這個主意不錯,就听阿風的吧!」
曲沐風歡呼一聲,此時已經恢復了孩童心性,圍在曲嵐和曲悅身邊不停地說著近年來在江湖上闖蕩時所發生的事情,听得曲嵐和曲悅都嘴角勾笑。
見曲沐風正說得起勁,曲嵐望一眼曲悅,休養了幾日,曲悅的臉上倒沒有之前那般蒼白了,此時正含笑奄奄地看著曲沐風,听得正入神,那雙溫潤似水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溫柔。
曲嵐舒了一口氣,再怎麼說,她與悅兒始終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怎會有隔夜仇的?更何況,這妹妹自小就溫柔善良,想來也是因為心中一股執念左右了本性,才會對自己做出那樣的事情吧!
想到這里,曲嵐原本陰霾的心情便一掃而空,和曲悅一同听著曲沐風說著所見所聞。
一直到了夜幕降臨,姐弟三人才意識到時候不早,用過晚膳之後,曲沐風便起身告辭了,曲悅看上去也是累極了,曲嵐便不好再留,吩咐人把兩人送了回去。
入夜,曲嵐沐浴過後,由著諾兒替自己上了些金創藥後,便執了本兵書,側臥在美人榻上,看得入神,連自己是怎麼睡著了的都不知道。
朦朧間,曲嵐似乎感覺到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正把自己從美人榻上抱起,鼻間所聞到的,是淡淡的龍涎香味。
她悠悠轉醒,澄澈的眼眸便對上了蕭瑾琥珀色的眼眸。
感覺到懷中的人兒似乎有了些僵硬,蕭瑾勾唇自嘲,「怎麼?本王不過是看你睡在那里容易著涼,想把你報到床上去罷了,卻令你如此害怕?」
很明顯,此時的蕭瑾是不悅的。
曲嵐今日很累,身上的傷又是很痛,她沒有力氣去與蕭瑾爭執,于是便迫使自己放松些,由著他把自己抱到床榻上。
把曲嵐平穩地放置在溫軟的被窩中,蕭瑾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白玉瓷瓶,放在一旁,「這是玉露膏,不僅能止痛,還能祛除你身上的傷疤。」
曲嵐一怔,正準備道謝,便听到蕭瑾不帶溫度的聲音又再響起,「別以為本王愧疚,不過是因為明日太後壽辰,你我必須出席,本王可不想別人看出來你身上有傷。」
曲嵐又是一愣,原來明日竟是太後的壽辰,不知不覺間,她與蕭瑾,竟認識了整整十年。
「明日下朝,便有人接你進宮。本王知道你不喜打扮,但明日是太後的壽辰,你還是按照王妃的禮儀打扮吧。」
蕭瑾說完,再不看曲嵐一眼,帶著一陣風離去。
曲嵐怔怔地看著床邊放置的玉露膏。若不是有它的存在,她真的懷疑蕭瑾到底有沒有出現過。
苦笑一聲,曲嵐便把諾兒招了進來,指了指床邊的玉露膏,道︰「替我上藥吧。」
諾兒知道蕭瑾來過,卻沒想到竟是給曲嵐送來了上等的療傷藥,心中情緒復雜,想說什麼,但看到曲嵐一臉淡漠的樣子,終究什麼也沒說,只安靜地替曲嵐上好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