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宮 陡起風雨暗潛意

作者 ︰ 瞬間傾城

升平這邊還在猶疑如何理清自己與廣哥哥的情勢事,棲鳳宮陪讀高若環承幸太子的風流韻事卻先敗了。

升平和楊廣那日窺破春事赧然離去後,身後竟有人神不知鬼不覺暗自通稟了正在朝堂議事的皇上楊堅。

朝堂之上,皇上與獨孤皇後正在听取戰報,北蠻河東起兵,攜重軍卷土來襲,問遍滿朝文武卻無一騎迎擊之師膽敢出列。

雖當年隋軍驍勇善戰一舉奪下京都,奈何坐上寶座的楊堅以為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下令還兵于民,褪甲耕種交稅,力爭促收國庫糧倉。此時侵邊事發突然,再瞬間聚結兵力難度堪比登天。

滿朝文武正焦頭爛額之際,高相出列拱手稟告其長子願以身擋敵,不收復北疆,馬革裹尸亦不回還。

高相更是信誓旦旦太子楊勇也願替皇上親征,以彰顯天闕皇家威嚴,所轄國力強盛,令外族人不敢小覷。

楊堅對太子楊勇胸懷國事願親自代父出征北蠻心感欣慰,當著眾朝官稱贊楊勇有擔當堪成大器。

恰在此時听聞密報太子此等穢亂宮闈之事,楊堅立即勃然大怒,順手摔了龍案上的銅鎮,氣沖沖率領眾人恨恨趕到太子東宮求證。

太子東宮,赤條條糾纏于一起的太子和高若環猶然趴在凌亂書籍上沉浸你濃我濃之中,兩人全然不顧羞恥顏面肆意嬉笑。不等宮門外內侍通稟,一干人等已經呼喇喇沖進去將兩人衣不蔽體的抓個正著。

「父,父皇!」抬眼看見驟然出現的眾多宮人和皇上皇後,太子楊勇話語也說不利落起來,他與高氏忙不迭各自穿衣。慌亂中又忘了中衣長褲,上身只著一件長衫,光著雙腿匍匐跪倒在地,動作過猛,長衫掀起,後臀露出,顧得前又顧不得後的狼狽模樣實在不成個太子體統。

楊堅瞧見太子楊勇形狀齷齪不堪,與高相口中能擔大業的形象差距甚遠,不由的雙眉緊擰,指著哆嗦成一團的太子大罵︰「混帳東西,虧得高相還奏你能領兵親征,瞧瞧你現在狼狽樣子哪里能當此重任?說那些光面堂皇的話有什麼用,說到底不過是個道貌岸然之徒的惺惺作態罷了,來,來,來,傳高相擬旨,朕今日必須廢了這個荒唐的逆子!」

太子楊勇深曉廢太子的厲害,忙不迭向前連爬幾步,拽著母後裙角百般叩首求饒,獨孤皇後厭惡的退了兩步,用力掙月兌楊勇的手指別臉緘默。

「母後,兒臣都是受她人引誘才做出這樣荒謬無恥之事,雖是無稽,但求母後替兒臣求情阿,讓父皇寬恕兒臣吧!」楊勇邊說邊哭,涕淚橫流,全然顧不得太子形象,□□的身體更是在金磚地面上扭做一團。

若環不曾想太子竟會如此窩囊,不過片刻轉眼,恩情已然不再。衣衫不整的她羞憤之下頓覺情急,停住抽泣一口用力下去欲咬舌自盡,期盼能保全高家顏面。

獨孤皇後眼尖,立即示意隨身服侍多年的榮國夫人端木秀榮上前阻攔︰「此刻你若死在太子宮,叫你姐姐在東宮再怎麼做人?」

若環不住哽咽,嘴已被榮國夫人撬開,以若環月兌下的貼身小衣塞住,再踫不見舌頭方才放手。

面色陰冷的獨孤皇後對榮國夫人冷笑道︰「秀榮,你還不快去去佛堂給太子妃送個信?別的且不用多說,跟她說聲恭喜吧!」

端木秀榮領命前去太子妃修身的佛堂送信,太子妃高若辛得信立即火速趕到書殿。

人還沒等步入殿門,已經眼見著半蓋著衣袍遮掩雪白身軀的妹妹正匍匐在地被宮人鉗制,發髻散亂,嘴中還塞著粉色胸衣,頓時驚得手腳冰涼,腿也差點就此軟下去。

她垂眸再瞥太子惶惶模樣,心中立即明白事情原委。屈辱,委屈夾雜一起說不出心中滋味。最終還是哽咽一聲,軟綿綿的跪倒在獨孤皇後身爆與太子並頭不住的哀求叩首,「母後,臣媳疏于管教妹妹罪該萬死,只是如今事已至此千萬不能再作聲張,求母後好歹給太子殿下留些顏面才是。臣媳不敢替妹妹妄求名分,但木已成舟,萬一她再有了身孕,好歹也是太子殿下的子嗣,皇上和母後的親皇孫……」

「母後,母後,替兒臣求求父皇!」太子楊勇也在一旁哀哀之聲不絕,不過他卻想的是自己日後的前程。

「母後後來怎麼做的?」升平听到此處,回頭瞧著正在為自己梳頭的永好,非常好奇事情的結果,永好手持玉梳蹩眉想了想︰「這個,奴婢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皇後娘娘念在高相薄面恩典高家榮耀,由太子納高氏做雲妃吧?」

升平泄氣的回過頭,對著銅鏡里的自己長吁短嘆,任憑永好為自己插上步搖鬢環也不高興︰「如此處置倒是母後難得的開恩,只是怕若環姐姐反倒是不肯了,勇哥哥怎能那樣負心氣人?說話也顛三倒四的,分明那日……」

「那日怎樣?」銅鏡中永好停了動作,不解的抬頭問她。

升平察覺自己失言,連忙用手遮掩自己慌亂,似是無意般鼓搗銅鏡前的小玩意︰「那日是他錯在先唄。」

「其實太子殿下也沒什麼錯,若環也未嘗真傷了心。這不,若環今日在東宮謝恩入侍了,怕是還需由皇後娘娘做個樣子給朝堂內外看。此次雲妃之所以能名正言順入主東宮,無非是皇後娘娘給高相留了些許顏面,天下臣民誰人不知呢?高氏姐妹能娥皇女英服侍太子殿下也算一件幸事了。」永好的梳子停在升平頭頂,視線眺望窗外想了又想,不得不再次感嘆︰「倒是可惜了先前服侍過太子殿下的那個程萍兒。」

升平聞言不禁怔怔,竟說不出半句。

曾有東宮宮人程萍兒被太子寵幸先孕,因身份低微被獨孤皇後下旨在永安寺縊殺。

說到底,高若環之所以能幸運晉升雲妃入侍東宮,只因背後是整個高家的顯赫身世做靠山。即便母後對她不端行為再百般不悅,也需思量大隋朝內里堂外無不仰仗著高氏門楣。

當年高相高熲與獨孤家有門楣之約ヾ,獨孤皇後與高相更是從小相識。高熲內里倒戈策反朝臣迎父皇進宮,父皇更是欣然允諾若得天下便以兄弟相稱。

如今父皇登基十余載對高家恩榮有嘉,先遵高相義寧縣公,再聞高氏長女高若辛賢良淑德入太子宮為太子妃,長子高表仁承父昔爵官拜左領軍大將軍,迎娶郡主楊氏ゝ,高家一躍便成了除獨孤皇後母家獨孤氏外另一個龐大的外戚世家。

每想到此處,升平愈加覺得心情煩悶,朝堂之事斗來斗去無非各自利益所絆,她懶得去想太多。如今看來此次變故最大的受益便是若環果真留在東宮,還意外保全自己的性命。

哪怕若環姐姐現在再心有不甘,終究也算得一件美事了……

豈料升平再度錯想。

卯時三刻,升平去太子東宮慘加冊封雲妃典儀。

因是太子宮內冊封雲妃,又是為彌補丑事做的表面功夫。所以並未多請內外命婦女眷,只有升平隨母後坐于主席,殿前太子妃高氏恭謹佇立,旁站司儀太尉證辭。

太子妃高若辛親手為妹妹親手加釵冠,兩邊再有嘉貞公主,端慶公主二人陪同,為雲妃加佩授綬。

禮官向前一步,高宣上諭懿旨,賞賜雲妃冊封寶冊,規矩典儀洋洋灑灑許久未停。兩邊編鐘檀板鼓樂所奏皆是喜慶鳳朝凰的宮樂,雲妃若環跪于大殿錦毯之上等命受封,殿內除禮官宏亢之音無人再敢擅語。

升平偷眼窺瞧若環姐姐容色。今天的若環與那日□□燻染緋色面容全然迥異,非但沒了先前在棲鳳宮陪讀時的靈氣,反而如同穿上雍容禮服的枯草女圭女圭般任人擺布。

鳳釵步搖映襯垂低的眼眉無神無色,俯身伏地的手臂又顫又抖,不見絲毫雀躍歡喜。太子妃若辛平心靜氣為妹妹別上釵冠,又以小指胭脂鈿點了額抹,姐妹兩對視,又各自撇開冷冷目光。

禮畢,再由獨孤皇後親手冊封。獨孤氏隨手掂起寶冊睥睨下方佇立太子妃,停頓片刻才將寶冊送出。

太子妃高氏被獨孤皇後凌厲目光逼視良久,心頭不免揣揣,她唯恐自己留過失把柄于上,只得垂首身處雙臂畢恭畢敬將寶冊接過。

升平無意間察覺手握寶冊的母後臉色猶如被寒冰覆蓋,而親手奉接的寶冊的太子妃高氏以緘默不語遮掩心中恐懼,寶冊橫于二人手間似燙手山芋,不接不送,始終停在半空中。獨孤皇後和太子妃兩人目光均同時投向跪倒在地的高若環,各懷心事。

兩邊的嘉貞公主端慶公主見狀更是噤聲,目光忍不住來回在婆媳三人之間掃掠,神色頗為忐忑不安。

殿下匍匐在地的宮人皆月復誹高若環意外得幸太子榮升雲妃,因此巴不得獨孤皇後就此給高若環難堪,宮苑秘聞,後妃爭斗,她們這些宮人最喜聞樂見不過。

由此看來,大殿之上真正為高若環冊封高興的,怕只有升平一人了。

獨孤皇後睇了一眼太子妃,揚手將寶冊往面前一送︰「太子妃日後也算多了個膀臂,莫要再出紕漏才是。「她似笑非笑的點撥高氏。

高氏舉寶冊抬過頭頂俯身謝恩,三叩謝後才戰戰兢兢答︰「遵命,母後娘娘,臣媳日後定會萬分小心,杜絕此事再生。」

「知道小心謹慎就好,怕的是,你再小心也小心不過某些有心人去。」獨孤皇後別有深意的笑了,將有心人幾個字咬得格外清晰沉重。

太子妃高氏臉色頓時青白交錯,狠狠盯著眼前寶冊,恨不能就此摔了才能平心頭郁結。可她知曉,忍得萬丈怒火終得一尺鳳座,即便心中再不願,也必須將典儀支撐下去。

她疏離恭敬的從獨孤皇後面前起身,捧起自己親自為妹妹討來的名分,面色凝重的送到高若環面前。

若環仰視,驚見姐姐眼中凝聚氤氳淚意隱忍不落,心中不由痛慟,不能為自己給姐姐帶來的羞辱辯說,更無力對姐姐所受傷痛進行安撫。她咬緊嘴唇,悔恨的低下頭。

獨孤皇後對高氏姐妹不理不睬。閑適拉過升平的手,漠視正在行進的典儀,關切詢問︰「怎麼,本宮听永好說,那日你身體不適?」

此刻殿上階下跪了密匝匝的宮人內侍,升平被母後突然問及月事一時窘迫難以回答。她忸怩的坐在獨孤皇後膝畔只是默默,獨孤皇後抬頭似在思量什麼,緘默片刻後便道︰「下月龍門大開,廣納天下文人賢士,母後與你父皇說,若是有鴻學才士,早早命人定了人備選。」

升平盯著自己膝前粉色綾羅桃影紗出神咬了嘴唇︰「阿鸞不要,阿鸞有哥哥們就足夠了。」

獨孤皇後抬眼蔑然的瞥了瞥,原本舉起的茶盞輕飄飄摔出去,冷哼一聲︰「就像太子這般娶姐佔妹你也是足夠的?」

茶盞摔于地面,並未碎裂,咕嚕一圈踫在太子妃裙擺上,殘留茶汁瞬時將潔色裙裾染成灰綠。

原本還算喜慶的調子頓時啞然噤聲,受驚嚇的樂師紛紛跪倒胡亂叩首謝罪。

太子妃高氏即不能跪倒替太子和妹妹的荒唐作為賠罪,又不能站立原地忍受莫名羞辱屈辱,眼看著左右宮人皆側目等她做些反應再隨之來做,以求無錯。尷尬視線全部凝結于一處,似能將太子妃柔弱的身子戳出個洞來。

高氏羞憤之際不由緊咬下唇,身子搖晃卻又無處可躲,狼狽不堪的她只得埋怨的回首瞪了一眼跪倒在不遠處的親妹子。

升平不知她此刻可會痛恨自己的妹子,若不是若環失了德行,太子妃高氏原本可以不必成為母後當眾嘲諷的笑柄,甚至不必如此誠惶誠恐忐忑不安,所有一切皆因許門出了個罔顧門楣尊嚴的女兒。

見母後仍不肯罷休,升平低頭拽拽她的寬大綺麗袍袖︰「母後,阿鸞想去母後宮中……」

獨孤皇後從未寵溺過她更不會縱容她,偏在此時她卻冷然頜首,「好,阿鸞和本宮一起走吧,本宮看不得假模假樣的姐慈妹恭,明明心里嫉恨,何必做出賢良的模樣給世人!」

眾多宮人悉數隨獨孤皇後低眉順眼的離去,升平緊跟母後身邊不由回頭張望駐足不動的太子妃高氏神色。

雖是升平好意為太子妃解圍,卻分明看見太子妃面容陰郁,沒有絲毫感恩之意,一時間心中也有些不痛快,昂頭疾步走出大殿。

未等走上幾步,殿內忽地發出清脆回響,似是有人面頰被掌摑之聲,升平想要再回去查看,一把被永好悄悄拉住寬大袖子。同行的獨孤皇後听聞聲響停頓腳步,昂首冷笑︰「呵,教訓的好!本宮還以為她能裝賢惠,能忍得了許久呢!」

升平默然恭立一爆心口驟緊,莫非剛剛那聲音正是太子妃掌摑妹妹若環?

但見獨孤皇後似笑非笑對她說︰「可見,此事于女人,哪怕是念佛也不管什麼用的,佛心腸的人也照樣忍不住和他人分享丈夫!」

高若環的性命自是保下了,太子春謀內眷被泄密一事卻始終沒人知道是誰慫恿的風雨。

事情完畢,皇上余怒未消,太子楊勇被罰禁足東宮一個月,高相力薦太子親征之事自然也不了了之。

獨孤皇後礙于高家顏面冊封若環的典儀也如常舉行完畢,那個告密內侍隨後失足落水斃命,于是,所有變故源頭在偶然無意間全部消失殆盡。

對此升平不是沒有懷疑過,那日春事,唯一知情的人,唯一目睹的人,除了她和楊廣再沒有別人……

早听諒哥哥說起過,太子哥哥楊勇因高氏擁立自詡皇命在身,為人霸道,行事荒誕,在廟堂周遭早已頗多怨言。廣哥哥深為舅父獨孤陀喜愛,大覺太子為人荒唐愚鈍、心胸狹隘不宜為君,反倒是為人謙卑知禮的晉王楊廣善于行事,堪以重任。

高相和舅父在朝堂上劍拔弩張,也將烽火延至內宮兄弟,再想想那日情狀,莫非,此事抒哥哥與舅父一起謀劃促成?

思及至此,升平當即對自己貿然懷疑廣哥哥品性感到羞愧,廣哥哥為人始終溫潤如水,心情平和時更是少言寡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是面帶笑意並不與人爭辯是非。

這樣的他,必不會是那個告密的人。

況且,告密對廣哥哥來說也沒有任何好處,太子哥哥與他是至親兄弟,同父同母的同胞親手足,廣哥哥怎麼會有齷齪心腸陷害長兄,太子哥哥也不會有怨憤猜疑二弟。升平想到此處,心也放了下來,坦然笑笑。

此時離她及笄剛剛過了三個月,不經意間竟似過了三年,無憂無慮的生活似乎不覺中忽地消失不見了。遭逢此次突變後升平覺得自己長大不少,凡事難免多了一點點憂慮與無奈。

索幸她還有父皇母後的寵溺,愁苦之事也不算多。惱人的憂慮才漸漸淡化而去,留下的也只是在廊下對著夕陽默默感懷自己青春易逝。

和,再也見不到若環姐姐對繡女紅的傷感。

只是不知道,在那般尷尬環境中,肩負姐姐嫉恨,太子薄情,心高氣傲的若環姐姐還能撐得了多久……

ヾ北周末年,高熲隨獨孤氏門楣下侍奉,門楣之約,即舊主門客關系。

ゝ高仁表,高熲之子,娶太子楊勇女兒郡主為妻。此處改寫為,太子楊勇娶高熲女兒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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