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宮 初見額描芙蓉鈿

作者 ︰ 瞬間傾城

李姓氏族,生長于隴西成紀,祖籍趙郡隆慶,最初與拓跋,獨孤,端木分列鮮卑四大氏族。百余年前,四氏族連年戰亂烽火不斷,所轄百姓苦不堪言流離失所。遂獨孤氏首領獨筶uo刪俟?髑 ?諼魑憾 櫻?負喝訟爸性?淖鄭?牒汗ィ┬性?郎潰?胱鷂魑夯實畚?穡?試父┤壯瞥肌8?卸攔灤濘俳?攔亂幻歐 鎰炒蟆 br />

端木氏主嗜色昏聵,兵敗時尚且于歌舞伎中涂面取樂,被李氏舉兵吞並,百姓無家可歸部分逃入中原,改姓氏為端、木,漸漸融入漢民,歷經幾代相交,容貌與漢民無異。

拓跋首領為求自保,舉國歸附李氏族,並與李氏簽訂永好協定,拓跋家女子世代嫁與李氏,李氏妻妾也必由拓跋氏選出,如此歷經三代,時至今日兩家血親已密不可分。

李淵原效力于大隋成立之初,其母與大隋獨孤皇後是同父姐妹。奈何心生異象,便在開皇十三年ゝ在太原起兵,先手收納北疆氏族領土後,又貪望南國物產豐富揮師南下,此時隋朝已立多年,文帝命軍隊卸甲務農以致兵力薄弱。兩兵僵持于河東數載,戰事頻發始終不能平定,楊廣領兵迎擊那次是李氏一族首次敗北,楊廣亡命搏殺勢如破竹的攻勢讓李淵攜子首次俯首稱臣,出降書向隋朝拱手稱臣。

楊廣因李氏常言而無信不肯陣前受降,原本還想破城而入,奈何大隋宮闕突變,帝後失和後太子斷其糧草,才不得不留下逆賊們休養生息,今日李氏突然千里迢迢進大興城獻貢,行徑委實蹊蹺。

車行至大興宮宮門,宮門正緩緩由內推開,升平放眼望去,大興殿外部署的侍衛無不佩以利刃,空中獵獵旌幟迎風昭昭展開,明黃錦旗上書鐵畫銀鉤隋字,竟是那日楊廣臨行時文帝楊堅賞賜的大隋帥旗。

升平心中為楊廣的舉動感到惶惑不安。若是此行,李家心藏詭計,楊廣如此囂張行事無異是滅李氏威風的最佳良機。若此行是李家一心前來示好,怕是楊廣已經惹怒他們,寒了原本準備臣屬的心。

升平緩步步入大殿,自覺坐于皇上身側百鳥朝鳳的長榻上,對面原本屬于蕭氏的鳳藻玉案後空無一人,鑒于此時獨孤家正危機旦旦,楊廣不允蕭氏出席此典倒也不出眾人意料。

楊廣正慵懶靠于榻後,面含愜意笑容,明黃錦衣盤踞傲然吐雲的蟠龍實實在在彰顯了皇家風範。

升平今日也是盛裝以待,由錦緞做底裙,輕紗薄透在底裙上又罩了幾層,紗若蟬翼,影影綽綽隨動作折現各色光芒,微風輕拂輕紗層層蕩開,露出不盈一握的金絲牡丹的軟履,楊廣賞賜的迦羅國供奉的夜明珠正瓖嵌在上做得蓮心,于腳尖處顫顫盈盈,繁復又不失雅致。

兩人面前隔了長長金黃色翼紗,重重疊疊,看不清下方朝臣穿著,想來,也是富貴無垠的。

雖听命盛裝升平卻不知楊廣的深意,怔怔間,她有些出神。

「阿鸞。」

台階下內侍已高聲傳送聖旨命李家使節入內。

等待過程太過漫長,楊廣忽而低低開口。

隋朝覲見使節儀式異常復雜,于太極門引入,繞月華門,直至大興門,入大興宮,上大興殿,直至門口恭候,再由內侍進行通稟,其耗時之久只為彰顯隋朝氣派 赫,激發番臣折服。

「唔?。」從那日登基起,升平極懶出聲,越來越喜不動聲色的她面對廣的低聲召喚也只是出聲示意自己已經知道而已。

「朕今日詔阿鸞來,是要阿鸞看看朕昔日的手下敗將。」楊廣笑眯了眼說。

升平不等回答,殿門外已有禮部官員攜同李氏使節覲見,她噤聲目眺殿門處,在臣官兩列恭候夾道間四名使節模樣的官員,司儀禮官朗聲高唱︰「宮門,跪——!」

豈料那四人不但不跪反而回首翹望,似在瞧誰察言觀色,禮官見狀色變,寶位上的楊廣非但沒有不悅,反而以手掩唇輕笑。

升平的目光透過金絲簾幕落在四人背後,只見空曠殿門外緩步而至一位男子。

他,身量壯碩,升平以為楊廣于隋朝便是最英挺高挑男子的表率,不料此人更加容易奪人心魄。健朗身形如松柏般筆直,頭戴赭色冠冕身著玄色短袍箭袖,雖未隨身佩戴甲冑刀刃,目光卻比大隋朝許多武將更為嚴厲剛毅,前方四名使節見他已從容邁步入內,紛紛探究查看似等命令般,只見他抬手示意,四人方才緩緩向前繼續行進。

四人動作整齊劃一,抬手停足已顯示非尋常官員動作,他獨自一人行于幾人後卻不顯孤單力薄難以壓陣,反而讓眾人目光皆緊隨于他,似面臨數萬重兵不敢掉以輕心。

升平從此人的出現開始覺得呼吸停止,像被人扼住喉嚨喘息不得。

「新君登基,萬國來朝,臣,太原留守ヾ李淵二子李世民攜厚禮前來覲賀以示附屬忠誠,禮單特此呈上,願永追隨上君隋朝,拱衛朝堂!」此人聲音低沉威嚴,定是常年帶兵之人才會磨礪出如此不同常人的肅厲。

他說罷賀詞,單膝跪倒,罔顧禮官不悅神色,將手中禮單昂首送上,面對他不合規矩之舉,禮官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蹩眉張望楊廣所在方向。

楊廣未曾被他氣急,依舊端坐寶座上紋絲不動,按禮數此時應該有禮官唱貢品數額目錄,唱畢李世民方能叩謝起身,可李世民一舉輕易破壞應行的規章典儀。

禮官張望寶座上的皇帝,楊廣對李世民的舉動漠然無視,沒有發令,禮官額頭滲出密密汗珠躊躇半晌,只得顫巍巍把禮單接住,小心翼翼展開剛要開口唱誦,面前跪倒的李世民已遽然起身。

如果先前單膝跪地已經觸犯大隋禮儀,此舉更是藐視大隋君臣。

戍衛內殿兩邊的帶刀侍衛從儀式開始就警惕防止來者異動,見李世民不遵循事先演練禮節詭異起身,紛紛抽出早已準備好的刀劍做足架勢。

「臣昨日舊疾復發,耐不住長跪腿痛,請皇上見諒。」口中雖如此說,李世民的目光卻桀驁直視大隋寶座上的皇帝,絲毫不懂避諱,剎那間仿佛大殿內所有人都驚異他的狂言妄為倒吸口冷氣,更在心中訝異北蠻藐視漢君之舉如此明顯。

升平抬頭,隔面前遮擋翼紗正對視上李世民高眉深目,他屹立在面目全非的朝臣中間顯出卓絕霸氣,目光如凜冽寒風撼人心骨全碎,她骨子里的尊貴突然騰起,不服氣的昂起頭挺直脊背同樣回視于他。

明明是俯首稱臣的手下敗將居然敢在隋朝朝堂上冒犯天威,哪怕他是疆場殺敵的羅剎她也不怕,她要以天家尊貴滅殺他莫須有的威風。

她,高高在上,他永不能及。

不知怎的,那人竟笑了,嘴角微微上揚,仿佛能透過薄紗掀開她故作堅強的虛假表象般輕蔑。升平心頭驟然收緊,不可能,他怎麼會看得見她?

再看時,李世民已收斂凌厲的目光,垂首站在依舊匍匐在地的四名使節身後,顯得突兀萬分。

突然,楊廣在上方淡淡詰問︰「臣以君綱,子以父尊,你們雖身處北蠻苦難之怎麼,連教化也因此缺少嗎?」

升平側首看向楊廣,只見他緊握龍椅上扶手指節泛白,面容上依舊保持淡然,似對李世民的張狂不以為意,威嚴的王者之氣猶如鋒芒刺目的劍鋒,恨不能奮力直砍去李世民不肯臣服的頭顱。

朝堂上的臣子仰仗皇上言語紛紛指責,一浪高過一浪的向不懂禮節教化的李世民壓過去,任誰也阻攔不住。

「臣以君綱,君必然是明君,明君體恤臣身弱體差,憐憫臣顛簸勞累,會在臣先跪時加以真切阻攔,臣心中必然感激以死相報,此時逼臣下跪,敢問新君又知否自己到底是明君還是昏君呢?」李世民沉聲回答完畢,殿內一片寂靜,人人都不知該怎樣反駁。

升平預感不妙,只覺得此人並不簡單,遠不像是楊廣口中所說的手下敗將之流,如此韜光養晦,隱藏鋒芒,不知為何,越想越是不由膽戰心驚。

「明君昏君倒也無謂,只是君要臣死……」楊廣笑意淡淡拍拍龍座扶手沉吟道。

丞相楊素面色陰沉,上前一步拱手接言︰「臣不得不死!」

臣官見狀頓時隨之上前齊聲附和︰「臣不得不死!」

震耳斥責聲中,李世民依舊泰然自若,嘴角噙著冷笑︰「大隋內官原來如此,只懂得以人眾壓人,根本不在乎外將辛苦。」

還沒等升平回過神,楊廣冷冷道︰「大隋不只人眾,還有禮多,說不得其他,跪!」

顯然,遠放邊外的李家人不知道,在大興宮,新君微微蹙眉都會讓朝臣四肢匍匐哭泣,他依舊昂首揚眉,手中雖無兵刃卻緊扣腰間,眼底隱藏殺戮氣息。

見李世民仍是不跪,升平心中不由緊張,不知他是有意不跪還是真的不識教化,她側身察看楊廣的表情,他藏在冕珠後的笑容忽隱忽現,比尋常升平逗他開懷時笑容更深幾分。

許久不曾見過楊廣如此開懷過,仿若在看雜耍百戲,毫不隱藏自己的鄙夷笑意。

升平陡然明白楊廣所作所為背後深意,從允許李家使者來朝到覲見禮畢,楊廣無不處處以國威折煞李世民的尊嚴,李世民入宮必定要從承天門過,抬頭便會看見自己曾經跪倒拜服過的大隋朝帥旗,也不難會想起金碧輝煌的大殿里正端坐著羞辱過自己的帝王。

升平驚喘,心中頗不贊同楊廣的作為。

大約楊廣仍心中忿然不平,若不是當日大隋後宮告急,他定會一舉圍困太原城,逼殺全部李氏逆賊。他受降受的並不甘願,李家卻不知感激涕零,時至今日仍時常騷擾邊民,所以才會有此為難一說,為的是滅殺李氏尊嚴。

升平想出聲勸阻楊廣,未曾開口,台下局面再起變化。

桀驁的李世民仍不肯就範跪,兩邊佩刀侍衛竟違規從朝臣身後掠出,光影剎那閃過,幾人齊齊將逆賊圍住,不由分說以兵刃鞘揮往李世民膝後,而後用力跺下,力道之猛,身處上方的升平亦能清晰听見骨裂筋斷的喀嚓幾聲,那傲然不肯下跪的李世民被突襲成功,似乎來不及反抗,便被人壓了手臂噗通一聲跪倒在楊廣的腳下。

所有動作全部發生在電光火石瞬間,表面上看是忤逆聖君的逆賊輕易被制伏,只有升平察覺那人冷靜的視線忽而從自己方向閃過似有意被制。

也就是說,不反抗也是他的預定計謀之一……

侍衛齊聲呵斥︰「跪!」聲震大殿,嗡嗡回蕩。

跪倒在玉階下的李世民垂首不語,全身上下被數只手掌按縛動彈不得,不知為何,升平覺得他之所以低頭不是被俘無言以對,反而是在企圖隱藏自己的不屑和輕蔑。

「松開,來者便是客,擅自使節該當何罪阿?楊」廣含笑沉聲,戲謔言語中確是有耍弄意味。侍衛听皇上責難立即紛紛跪倒,束縛李世民的手也齊齊離開。

面對楊廣的「寬厚相待「李世民始終垂首跪立,再沒有先前囂張氣焰,升平猜疑,他怕是身上已負傷才會如此安靜吧?他的表現根本不是心甘情願臣服的模樣。

「李氏願企盼大隋庇佑之恩德便是臣,君臣相輔相佑怎能如此讓臣子齒冷呢,禮官,來賜座!」楊廣大笑,抬手示意,隨即有宮人為李世民搬來長榻與幾案,升平見矮榻又是蹩眉。李世民已經雙膝受傷,坐矮榻更是折磨。

果然李世民領旨拱手施禮從地上爬起再坐上去,濃眉緊蹙,似有不適。但見他眉梢漸漸松開,神色立即恢復常態,淡然直坐直視前方。

接下來便是禮官依矩唱誦禮單,隨即新君賜宴,升平始終默默俯視那名叫李世民的北蠻無法離開,他似乎並不在乎榻矮加劇腿傷,或宅對于他們這種常年征戰的人來說,如此小傷根本不足掛齒,所以才不動聲色。

還記得楊廣幼年時曾隨父皇習武,父皇偶爾會力跺他膝後,一時間酸麻疼痛久久不能直立,母後雖平日對子女教導嚴厲,但每逢此時定與父皇爭執,兩人爭得急了,父皇便恨恨說︰你們北蠻永生沒長跪骨,跺于此必致于命!

升平始終以為此話父皇是嘲諷母後天生不肯屈服的個性,不料今日所見跺膝後果真是一道致命招式,楊廣此時對李世民使用未免有些不妥,一時間她對那名北蠻心中倒有些莫名同情。

誠心誠意前來進貢卻被臨門羞辱,血性漢子必然不堪忍受,臨到朝堂負氣爭執又遭君王戲弄,她垂低視線掃了眼楊廣的鞋子,九龍踩雲的花式何其繁復富貴,沒想到身為帝王的他踐踏他人尊嚴也是如此坦然自若。

只是你來我往原本就是男人之間的爭斗,她同情或者不屑都不能撼動他們毀滅對方的意念。

原本接下來還有賜宴歌舞,升平突然提不起精神再看下去,人驟然站起身,在翼紗後俯身下跪,「臣妹頭痛不適,先行告退。」

原本同廣一起笑看戲弄北蠻的群臣見狀突然靜了聲音,眾人目光紛紛透著紗簾瞧來,揣測鎮國公主此刻拜別的意思。

楊廣目光直直望著升平,聲音溫柔︰「阿鸞,哪里不舒服?」

鴉雀無聲的大殿內,他的聲音蘊含曖昧引發下方老臣的尷尬咳聲不止,升平與楊廣四目相對,而後又冷冷避開︰「怕是偶感風寒了吧,皇兄不必惦念,臣妹再求告退。」

楊廣思量片刻,再次朗聲︰「鎮國公主身體不適,不若覲見典儀就此結束吧!」

因公主身體有恙便撤銷賜宴,此行比朝堂上欺辱李氏使節更加行狀惡劣,原本興致勃勃想再繼續戲耍李世民的朝臣也不免面面相覷深覺不妥。

楊廣的言語听在耳中,升平不由嘆息,她原本只想告退,豈料他以她名義得罪朝臣怕是又給人徒添話柄了。

再不想由著楊廣的性子行事,升平悄然從薄紗後轉身離去。

綿延數米的羽翼薄紗遮擋,玉階下方只能見紫華裙擺隨步風流動搖曳,裙裾邊的芙蓉佩叮咚撞擊發出悅耳聲響,芙蓉金絲履上的東珠曜目閃亮,如此半截衣裙已是亂人心神,沒有人不想窺視薄紗上方究竟是怎樣的絕世容顏。

可惜,薄紗直至側殿,不能窺見其中曼妙。

只留宮裝背影窈窕離去。

走過側殿時升平定住腳步回視,恰逢李世民正望向此處,雖隔幾道屏紗,似荒漠野獸般的目光還是盯得升平心驚,懼意驟然騰起。

他絕不是單為進貢而來,怕是還有別的目的。

ヾ獨孤信︰鮮卑望族,本名獨孤如願,西魏、北周大將。北朝武川鎮(今內蒙武川西南)人,祖籍雲中(今山西大同)。西魏宰輔獨孤信是三朝國丈,有三位女兒分別是,北周明敬皇後,隋文獻皇後,唐元貞皇後。隋文獻皇後生育隋煬帝楊廣。唐元貞皇後生育李淵。

ゝ李淵兵變是在大業十三年。為故事需要,改為開皇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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