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宴會大廳,賓客雲集,燈光耀眼的幾乎刺痛了人的眼楮。舒愨鵡
宴會場的中央有燈光亮起,優美的華爾茲舞曲漸漸響起,徐允落和江晉遠走回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今晚這對主角在跳開場舞。
剛剛還歇斯底里,甚至面目猙獰的胡曼雲,此刻衣衫款款的站在那里,跟隨著堯向南的每一個腳步翩翩起舞,柔和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像是神聖不可侵犯。
周圍的人都在贊嘆這對金童玉女,還有同行的合作商上前對著顏緒然道賀,說你生了個漂亮能干的女兒,如今又多了個卓爾不凡的女婿,顏氏的生意將來是蒸蒸日上啊。
面對這些浮夸的贊美,顏緒然只是呵呵一笑,回敬對方的酒。
這一切,看在徐允落的眼里,全成了最諷刺的畫面
她暗暗捏緊了酒杯,嘴唇被她咬的幾乎泛了白,她連一秒鐘都呆不下了,在眼淚奪眶而出之前轉身就走,一路上跌跌撞撞也不知撞到了多少人,耳邊此起彼伏的是謾罵聲,但是因為今天這新婚大喜的日子,就沒人跟她計較,低聲罵了幾句後又將視線集中在了今晚這對新婚夫婦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
而她一路上,說的最多的也就是這三個字。
到了轉角處,她卻猛地撞上了一個人,這次連著那人手里的酒杯也撞翻了,還打濕了對方的裙擺。
她才驚醒過來,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對不起」
允落一邊道歉,一邊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她哭的有多大聲。
原本對方的脾氣也在這瞬間被泯滅了下去,擦到後來對方直接拉住了她的手,「小姐」
徐允落這才抬起了頭,看清了對方的臉,她頓時就愣住了。
曾愛萍原本的火氣也在看見她後陡然平息,抖擻著全是酒水的裙角問她,「徐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我,我」
曾愛萍眼看她渾身顫抖的厲害,看了眼前方熱鬧的人群,眼底閃過一抹厭惡,帶著她就往前方的露天陽台上走,「來,跟我去那邊坐會兒,這里的氣氛也實在是夠嗆人。」
徐允落被帶著走,心底的顫動卻還是不能平復。
陽台上的晚風吹在徐允落的身上有些沁涼,眼眶里的熱淚慢慢在這柔和的夜色下散開,她面前的女人,曾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可近在眼前,她卻不能承認自己的身份
「來,擦一擦吧,不管有多難過的事,只要相信總有一天再艱難的砍都會過去,到時候,你就覺得現在受的委屈都不算什麼。」
徐允落怔怔的看著母親遞來的手帕,接的有些困難,雖然,曾愛萍在對待別人的時候或許會覺得她近乎苛刻,可在她的心里,她是這世上最好的媽媽,如果不是因為父親顏緒然年輕時候造成的過錯,使得如今顏家多了一個胡曼雲的存在,曾愛萍還是那個對待任何人都和顏悅色的美麗女子。
這一切都要怪誰?
「謝謝您」允落低低的說著這三個字,內心卻如刀割般難受。
曾愛萍笑笑,「別客氣,有徐小姐這樣盡心盡力的員工,是我們顏氏的福氣,可惜」
說到這里,曾愛萍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來,這個神情和她剛才光彩照人的模樣很不符合。
徐允落忍不住追問,「可惜什麼?」
曾愛萍忽然轉過頭來看向她,眼楮里是一種復雜的動容,「我有個女兒也叫允落,和徐小姐差不多年紀,可是一年前,她因為一場車禍不在了。」
徐允落看著母親悲哀的神情,鼻尖忍不住一酸,天知道她多想說出自己的身份,可她偏偏不能。
「徐小姐你知道嗎?上一次在醫院看見你的時候,你當時說你叫允落,我和老顏,都差點把你當成了我們女兒,一年了,直到現在,我也不敢相信,我養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就這麼沒了」
曾愛萍的眼神里,流露出來的那種悲傷刺痛了徐允落的眼楮,她想
上去安慰她,可是喪女之痛,誰又能說的好?
「顏太太也許顏小姐,也很想你們,你這樣她看見了只會更難過」
「是啊是啊我不能這樣,我女兒最見不得我傷心,每次我一傷心她就會變著很多花樣來惹我開心,她還會做紅棗銀耳粥給我喝,我不愛喝,她就會說,媽,女人多喝這個有好處,幾年前,老顏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女兒,差點氣的我起不來*,我在房間里整整躺了三天一口飯也不吃,是我女兒跑到我房間硬是逼著我喝了一碗這個,明明她自己也不好受,可是卻還要強撐著微笑勸我不要難過那一年,整個顏家,除了我女兒,沒有人真正關心過我,我曾經最信任的丈夫,眼里也只剩下這忽然出現的女兒」
「顏太太」徐允落听著心里陣陣的疼,她說不出什麼安慰她的話,只能哽咽著嗓音看著她。
「沒事,沒事都過去這麼久了,我現在也早已能接受,看淡了自然就好了,我只是不能接受我女兒就這麼沒了。」
那一刻,看著曾愛萍的側臉,徐允落就想這麼月兌口而出自己的身份,就在此時——
「太太——」
一道嗓音突然出現在這陽台之上,生生打斷了徐允落到嘴的話,也制止了她不理智的沖動。
兩個女人一起回頭張望,就見歸海向著這邊走來,他看見徐允落後顯示一怔,然後轉頭看曾愛萍,「太太,原來您在這兒?董事長正找您呢。」
曾愛萍收起眼角的淚水,冷冷的說,「他找我干什麼?我已經給了他面子來參加這場婚禮,難道連最後的自由都不給了?」
歸海一時間也泛著為難的神色,「是大小姐和堯先生的典禮要舉行了,他讓您過去。」
「我不去!你去告訴他。」曾愛萍立刻擺出一張冷臉來,態度堅決。
這倒是為難了歸海。
「太太,你這」
徐允落看出歸海的難處,盡管心里再難受,可還是幫著一起勸道,「顏太太,不管怎樣,董事長還是您的丈夫,今晚就將就一下他吧,他也才剛出院沒多久,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出點什麼事,您說呢?」
歸海疑惑的看向旁邊出聲的徐允落,朝她看一眼,露出一抹感激之色。
曾愛萍看一眼她,最後深深嘆了口氣,對著歸海說,「今天我就看在徐小姐的份上,一切都不計較,走吧。」
曾愛萍臨走之前執起徐允落的手說,「徐小姐,我挺喜歡你這孩子的,有空一起喝茶。」
「好。」
目送曾愛萍離開,歸海頓了頓沒有走,回頭正想再次道謝的時候,卻發現往回走的徐允落時,陡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徐允落一愣,回頭,「您有事嗎?」
歸海覺得自己沒有眼花啊,剛剛他明明看見徐允落的右腳在行走時有些偏跛,雖然很細微的動作,可他看的真切,一個疑問陡然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有些慌亂的問,「徐小姐,你的右腳受過傷嗎?」
徐允落一怔,愣過後立刻想起什麼,心虛的掩飾道,「是,是有過」
歸海眼楮一瞪,上前一步道,「徐小.姐,能不能讓我看一眼?對不起,我知道這很失禮,可是我就看一眼。」
不等徐允落拒絕,歸海已經上前直接掀開了長及她腳踝處的裙角,果然,一條長約五公分的傷口落進了他眼底,是淡淡的粉紅色,大概是經過很長年月的沉澱才變成了這樣的顏色。
「徐小.姐,這是什麼時候弄傷的?」歸海的聲音有些不真實。
徐允落連忙遮住疤痕部位,心慌的說道,「很多年前了,具體我也記不清了」
「記不清了,是嗎?我想應該是在十五年前,你在幼兒園時弄傷的吧,當時你因為喜歡玩水跳進了學校的池塘里,卻不敢出聲呼救,要不是我正好經過看見,那後果真不堪設想,也是在找那個時候,你被一根鐵絲勾到了腳,造成了這個疤,你不敢告訴家里,于是就讓我替你偷偷隱瞞」
 
如果不是顏允落,那個傷口那個位置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而歸海的一聲小姐,徹底震撼了徐允落整顆心,她踉蹌的倒退了好幾大步,臉色慘白。
「其實我之前見過徐小姐的第一眼就開始好奇,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相似的人,不管是眼楮,行為神態,還是如今你受傷的部位二小.姐,是你嗎?」
「歸海叔」壓抑了這麼久的情緒,徐允落終于再也忍不住。
「真的是你,二小.姐?!」
徐允落緩緩點下了頭。
歸海閉上了眼楮,很是動容,原來他的猜測真的沒有錯,不久前顏緒然讓他去舊金山調查那一場車禍,報道上明明說沒有一個生還者,可他打听了很久,用盡了各種能利用的關系,終于從一個人的口中打听到事實上還有幾名生還者,其中有一個來自中國香港,卻是身份下落都不明,只知道性別是女的。
他曾抱希望是不是顏允落,在看見徐允落後,這種種跡象不得不讓他懷疑,如今,沒想到真的是。
就在陽台上發生這一切的時候,如火如荼的酒會現場,江晉遠擔憂的掃視著全場都沒有看見徐允落的身影,他走到角落撥通了助理的電話交代,「打電話給堯向南,讓他訂婚禮結束後去私人會所找我。」
「是,江總。」
江晉遠看著遠處台上深情看著彼此的那對新人,眼里閃爍的只剩下諷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