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打了多久,大鵬和貓妖終于寡不敵眾,漸漸敗下陣來!只消道士拂塵輕掃,他們終抵不住久戰的疲乏,紛紛敗陣跌落院中,捂著傷處驚恐地看著這個與眾不同的仙骨道人!
「你……你究竟是何人?竟有這般超群的法力?」大鵬向後連退數步,驚訝地問。
「貧道只不過修道三年,何來超群的法力?是你們使得都是邪功,而我確使得是正法,常言,邪不勝正,你們怎能敵得過這正義之法?」白衣道士凜然而立,依舊捋須微笑道,「你們可知錯?」
「我們無錯!」大鵬依舊固執地說,「你雖為擒妖之人,可惡妖也有被迫的無奈!凡人為了滿足私念,射殺了我們無數同類,致使我們同類妻離子散,痛不欲生!他們豈知,不光凡人有親人眷屬,我們禽獸也有親人眷屬!凡人最不願看到的便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難道我們禽獸就能容忍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苦楚嗎?他們怕死,我們禽獸就不怕死嗎?哼!他們既然不給我們活路,我們為何要給他們活路?不給這些凡人一個血的教訓,他們豈知生命的可貴?」
「冤冤相報何時了?天理昭彰,你們所受的苦楚,自有人為你們討得公道!這地獄刑法、輪回轉世,不就是對凡人最好的懲罰?你們擅自殘害人類,不但冤仇未報,反而會累及自身。若想升天位列仙班,豈不是痴人說夢?待你們妖壽終止時,也會受到相同的果報!想永遠月兌離六道之苦,只怕比登天還難吶!貓妖、大鵬,其實你們良心未泯,只要肯迷途知返,我可收你們為徒,指引你們一條真正成仙之路!」
貓妖和大鵬耳听著白衣道士錚錚之言,不禁面面相覷,半晌無語。良久,二人皆翻身跪倒在地,向道士連叩數頭,口稱師父道︰
「師父的一番話猶如當頭棒喝,使我二人幡然悔悟!之前我二人只顧仇怨,一時迷了心竅才導致今日惡果,請師父慈悲收下我們,我們定然痛改前非,一心與師父修道,懲惡揚善!」
白衣道士聞言呵呵而笑,彎身扶起他們笑道︰
「如此甚好……浪子回頭金不換,為師定當全心全意教授你們成仙之道!」
「道長!」金夙緣上前跪倒在白衣道士面前,叩請求道,「司郎的心被貓妖和大鵬吃了去,請道長慈悲救救司郎……」
白衣道長聞言舉目望望屋內,而後捋須慢條梳理地說︰
「心既然已被它們吃了,貧道也沒法子救他……不過……還有一樣東西,或許可救他還陽!」
「何物?還請道長明示。」
「你心口的金鱗,只有將你心口的金鱗取下為他送入體內,這金鱗便會化作一顆金心,可保他還魂陽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只是……你若真拔下這第三片金鱗做他的心,這其中的利害……你最清楚不過吧?」
「不可公主!」蘭翠聞听只有公主身上的金鱗可救司臻童,一下急了,忙上前阻止公主道,「公主別忘了,你與司臻童的姻緣他家人本就不同意,你若真拔下這第三片金鱗,就沒回頭路了呀!七日後……七日後你就會……蘭翠不願……不願公主離開……」
金夙緣也有些遲疑了,確實,他們的姻緣難成,而這第三片金鱗拔與不拔更為關鍵!拔了,她就會在七日後隨著晨陽消失,從此不再存在于這天地之間,不能孝養母後,不能陪姐姐們聊天,不能與蘭翠打打鬧鬧,不能再看到這凡間四季交替時的美景,更不能再見到司郎的音容笑貌……若不拔,司臻童就會永遠沉睡,不再醒來……
她艱難地抬頭看看微微含笑的道長,自己的心內開始了激烈的爭斗!
「或許救他,你會感到安心;若你不救他,也無人說什麼!神龍島還有你的母後和姐妹,她們更舍不得你消失……金魚兒,你要仔細想清楚啊!或許一念之差,就會造就永遠的遺憾……」道長語重心長地說罷,轉身與貓妖坐著大鵬鳥騰空而去。
金夙緣癱軟地跪坐在原地,一面是生養她的母後,一面是深愛的愛人,她哪個都舍不得!若自己消失了,母後與姐妹定會傷心欲絕;若她不救司臻童,即便日後化龍成仙,她也不會活得安心吧?
蘭翠也不希望公主為一個根本不能給自己未來的人而毀了自己,她極力勸著公主,希望她能夠放棄司臻童,隨自己回神龍島。
雖然之前兩次拔鱗,金夙緣都義無反顧,可這一次,她也不知為什麼會這麼為難,救與不救這個看似很好選擇的答案,卻始終得不到肯定!人最怕的就是生死離別,金夙緣雖是妖,但她也怕啊!
「童兒……童兒……你怎麼了?快醒醒啊?童兒……」
恰在此時,忽聞屋中傳來錯亂的淒喊之聲,緊接著,就見司臻善與其妻于心嵐慌慌張張地跑出來。見金夙緣頹然坐在地上,驚訝問道︰
「仙子?你……你如何在這兒?」
蘭翠扭頭一見他們便氣上心頭,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便上前冷言責道︰
「你說我家公主為何在這兒?也不知你們做了什麼虧心事,惹了貓妖和大鵬妖前來作亂,不但害了自己,更害了全村人的性命!若非我與公主前來相救,豈有你站在這里說話的份兒?那黑白無常早帶你們去了地獄!」
「蘭翠,不得無禮!」金夙緣見蘭翠總是這樣得理不饒人,頗感無奈,喝住她慢慢起身上前賠禮道,「是我沒管教好蘭翠,出言頂撞二位,是夙緣的不是……」
于心嵐見金夙緣雙眼紅腫,知她定然哭過,不禁想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三弟司臻童。然再回想究竟生何事時,卻始終沒半點印象……只記得早上為婆婆搬行李時,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知覺,待醒來後,人已經在屋里了,而且此刻三弟又莫名昏迷不醒,更讓她有些惶恐,心頓時提了起來,緊張地問︰
「仙子是說,我們是受了貓妖和什麼大鵬妖的襲擊?可……可我們全無半點印象啊……還有我那三弟,到現在都昏迷不醒,真正急死人了!我們正準備去尋大夫來呢!」
「只怕大夫也救不了你那三弟!」蘭翠冷冷地說。
金夙緣回頭嚴厲地對她使使眼色,示意她不可再胡言!
「什麼?我三弟究竟被貓妖怎樣了?」老大司臻善焦急地問。
金夙緣不由雙眉緊蹙,輕嘆一口氣說︰
「貓妖和大鵬殺死了彎月村上下幾十余口性命,當我們趕來時,你們已經身受重傷沒了氣息……是蘭翠用月老贈予的丹藥救活了你們……可司公子……司公子被貓妖和大鵬掏去了心……故而司公子成了沒心的活死人……即便神醫再世,也于事無補……」
「什麼?」
金夙緣的話猶如晴天霹靂,震得司臻善和妻子于心嵐當即傻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金夙緣見他們驚呆了的表情,心里實在不是滋味︰司公子也有親人,若他果真醒不來,他的親人不也傷痛欲絕嗎?
正在她左右為難之時,忽見司母楚蠶兒跑出屋來,還不及眾人反應過來,楚蠶兒「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金夙緣面前,拉著金夙緣的雙臂哭求道︰
「仙子……求你救救童兒……救救童兒……」
金夙緣登時愣了,人人雖尊稱她為仙子,可楚蠶兒畢竟是長輩,她哪里受得起司母的跪拜?她忙彎身含淚請求楚蠶兒起身,但楚蠶兒鐵了心想讓她救助自己的兒子,無論金夙緣如何攙扶,她都不肯起身。
站在一旁的蘭翠急了,再也忍受不住這些自私自利人,雙眼含淚地怒喊道︰
「夠了!你們只想到自己,何曾想過我家公主?司伯母,你可知我家公主救司臻童需怎麼做?她需從心口拔下第三片金鱗,讓這片金鱗嵌入司臻童體內,化作一顆心方能救活他!而這第三片金鱗,是關系到我家公主的生死存亡!這片金鱗一旦拔下,七日後的清晨,我家公主就會隨著晨陽而化!也便是說,我家公主會永遠消失,不再生存于這天地之間……司伯母,難道只有您兒子的性命重要嗎?難道我家公主的命就不重要嗎?我家公主為您兒子付出太多太多,卻始終得不到你們的認可!最終,還說出那些傷人的話!而今蘭翠絕不讓公主再為他舍掉性命!絕不!」言罷,蘭翠哭著便要拉公主走。
金夙緣卻倔強地不走,甩開蘭翠的手去攙扶司母道︰「伯母快些起來吧,今生夙緣有幸結識司公子,也是夙緣修來的福氣……夙緣更知伯母擔心什麼,夙緣是妖不是仙,伯母與哥哥嫂嫂有所顧慮也是對的,夙緣無話可說,也不會怨恨你們……司公子……」金夙緣不覺抬頭朝司臻童屋子望望,呆了半秒,終于含淚笑道,「只要司公子安好,夙緣即便隨陽而化,也是心安的……請諸位放心在這里等候,夙緣定叫司公子安然無恙地站在你們面前!」
「公主!你……」蘭翠見公主最終決定要拔鱗救司臻童,愕然地看著公主,淚如雨下。
金夙緣卻含淚坦然地望著蘭翠輕柔一笑,言道︰
「蘭翠,我需要你的幫助,可以嗎?」
蘭翠見公主已經下定決心,心內雖如刀絞但也無可奈何。她別過頭捂著嘴痛心地哭了一會兒,方強忍著內心的悲痛與公主進了司臻童房間。關罷門,蘭翠趕上前依舊抱著一絲希望地含淚問公主︰
「公主當真要這樣做?」
金夙緣含淚望著躺在床上的司臻童,微笑著點點頭。
「公主,你可想過,你這樣做究竟值不值得?他不能娶你,你卻痴心為他付出,你所做的一切,究竟為了什麼?你當真舍得下魚妃?舍得下其她公主?舍得下蘭翠嗎?」蘭翠淚眼相望問道。
金夙緣輕輕一笑,撫著蘭翠的肩膀笑道︰
「說實話,我何曾舍得你們?可是……我也舍不得司郎……他若去了,不止我一人傷心難過,更有他的親人也痛心疾,一輩子不得安逸。我雖不是仙,沒有真正的能力去救司郎……可我也是妖!既然我有一點能力,我就要他平安康健!哪怕我不能陪他終老,哪怕有一日他忘卻了我,我也深感安慰……無論是人是妖,總要多為他人著想,莫因自己的私念而誤了他人,誤了自己才好!蘭翠,你也該改改自己的性子,學會多為旁人著想,因為,你也是仙,仙,也需無私地普度眾生,救助眾生于危難啊!」
金夙緣的一席話令蘭翠啞口無言,她深知公主有著一顆善心,救助眾生離苦得樂的善心!她對天下生靈都能盡心盡力去愛護,何況這個令她魂牽夢繞的愛郎?她不再多言,任公主怎麼做,她也默默順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