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要的麻煩?師兄說的,大抵就是這個家伙了吧。
翌日,在前往城郊瘟疫小村的路上,即墨無心高踞馬背,看著身旁和自己並駕齊驅的某人,臉上的神情就不由自主地多了一絲怪異。這個炎烙,明明之前都警告過他要保持距離的,沒想到才過了幾個時辰而已,他就已經再度死皮賴臉地纏上了她。若不是很清楚他的身份,她肯定會把他認作是地痞無賴之流,難以溝通,不可理喻。
而面對著她平靜中暗藏惱怒的眼神,炎烙卻是半點都沒有放在心上,嘴角微勾,他只近乎解釋一般地開口道:「听聞無心要以身犯險,我只是來充當一下護花使者,這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礙吧?」
護花使者?虧他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麼惡心的話來。弄墨撇了撇嘴,依然是沒給他好臉色看,倒是身為當事人的即墨無心,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語氣平淡地回答道:「炎烙太子乃是千金之軀,絕非我等江湖小民可以比擬,那瘟疫叢生的小村莊是個險地,若能不涉足的話還是盡量避免了吧。」
太子殿下和江湖小民?她居然就這麼無時無刻不想和他劃清界限,以至于連自貶身價的事都做出來了?炎烙听言,心情自是好不到哪兒去,但卻還是勉強著自己露出了一個不以為意的笑容:「你身為女子都尚且不懼,我一個大男人又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到時就把命交在你手中,救活了,我赤火國也給你許上千金一諾。」
自從她在弱水國的事傳揚開來以後,鬼谷醫仙索要報酬的標準便是大陸皆知。『**言*情**』不要金銀珠寶,不求榮華富貴,只願一諾千金,出言不悔。看似很簡單的東西,然而,卻是沒有人清楚,這一諾千金里究竟包含了些什麼。
一把勒了馬韁,即墨無心認真地盯著炎烙,像是要看穿他的真實想法。四目相對,兩兩凝視的瞬間,她卻忽而很不厚道地輕笑出了聲:「炎烙太子,你似乎忘了一件事,要不要出手救人,可從來都是要看我的心情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或許並不見得會稀罕赤火國的報酬。而炎烙若是執意要跟了去,並在此過程中生了什麼意外的話,她可不負責救治。
這話,著實是狠了些。
炎烙頗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她,話語之間的無奈顯而易見:「無心,我究竟是哪兒得罪你了?你非得這麼跟我過不去麼?」
轉過頭再不看他,即墨無心緩緩地策馬前行:「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從來就沒興趣讓一個意圖不明的人跟在自己身邊。」
更何況,雖說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很多事情都是由裂金國一手主導的,可難保一直屈居第二的赤火不借機動什麼手腳。她的計劃絕不允許任何人干擾,敢給她搗亂的,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你還真是……」望著她毫不猶豫離開的身影,炎烙只覺得這個女人簡直是油鹽不進的難對付。
天知道從小到大有多少女子被他的面容所惑,向來只有他嫌棄別人的份而沒有人敢拂了他面子的。唯獨眼前這個,從最初見面開始,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與他對著干,毫不退讓甚至步步緊逼,弄到而今,反倒是他陷入了狼狽的境地,寸步難行卻又無法自拔。若說當日夜宴他要娶她,只是為了讓她顏面盡失,那到現在,他就真正是對她起了意,只可惜,她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讓他靠近了。
「這麼輕易就想讓我退縮,豈不是太小看我了?」一雙鳳目里波光流轉,炎烙低喃了一句,剛欲策馬趕上,就冷不防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立在他馬前半步不讓。那通身的氣息,冷酷冰寒到壓得人幾欲窒息。
「前方禁地,不是神醫一行者,速速退去。」抱劍肅立,那一身黑衣的男子面容俊美,只是那臉孔之上有著一道貫穿左眼的傷疤,長長的延伸至臉頰,猙獰而可怖,生生地破壞了那本可與女子相媲美的傾國傾城,帶上了一兩分叫人毛骨悚然的戾氣。
「你是何人?」似是沒想到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人會有這般凌厲氣勢,炎烙的眼中也是不禁閃過一抹淡淡的訝然。他可不記得,即墨無心的隨身侍衛中有這麼號人物。
「四皇子手下第一侍衛言歸,奉命前來保護鬼谷醫仙。」依舊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屹立不動,黑衣男子絲毫不懾于炎烙的威勢,語氣冷硬而木然,連眼眸深處都是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就仿佛他本身便是一個木頭人,從不擁有半點屬于自己的心情。
「言歸?」原本已走出一段的即墨無心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名字,當即便是自馬背上回眸細望:「你怎麼會在這里?」她原以為,要到村里才能看見他的。
「四皇子已在村中等候,屬下是特意前來迎接您的。」畢恭畢敬地朝即墨無心遙遙一禮,言歸俊臉整肅,當即就一板一眼地請示道:「即墨姑娘,您是現在就過去嗎?」
「既然來了,總是不好太過耽擱。」微微頷,即墨無心倒是並不驚訝他竟然認識自己,有澹台沉炎昨晚的那一句話在,她原本對言歸的戒心也是跟著消散。師兄的眼光從不出錯,他安排的人,她信得過。
「無心……」看她光顧著和面前這個陌生男子交談而全然忽視了自己,炎烙當下便是忍不住輕喚出聲。
這人既是即墨無心的手下,那只要她答應了,自己跟著去也就不成問題了。說起來,他倒也並不是有多懼于此人的身手,可眼下到底還在厚土國境內,如果這個時候他就和人家的侍衛動手,那也實在是于禮不合了些,他那父皇可還指望著能和厚土國搞好關系呢。
攤了攤手,即墨無心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太子殿下,對不住了,若是方便的話,還是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