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無心終究不是那般睚眥必報的人,所以塵玠之前所想的種種皆是多慮。『**言*情**』是夜,她甚至一如往常地參加了塵寰為了表示感謝而特意安排的宴會,從頭至尾,竟連一個不善的眼神都沒有,倒搞得塵玠很是過意不去,一張俊臉紅一陣白一陣,惹來了殿中不少人的側目。
「此次我厚土國全虧有即墨姑娘才免了生靈涂炭的下場,這份恩情,朕銘感五內,日後若是有機會,定會傾力報答!」鄭重地朝著那坐于自己下的女子舉杯,塵寰的神情帶著一份帝王少有的真摯。他已經從塵玠那里听說了這場瘟疫的真正起源,對那暗下黑手之人多少也算是有了點自己的猜測。他很清楚,此番如果沒有即墨無心插手,恐怕這場陰謀就真正是得逞了。
穩穩坐于原位,即墨無心只是禮節性地端起杯子示意了下︰「皇帝陛下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無須太過介懷。」她也只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才來走這麼一遭,所以最不習慣的就是有人把她當成偉大的救世主。肩上的擔子已經不輕了,原諒她還不想背負更重的。
「即墨姑娘這可就是過謙了。」一個大氣爽朗的女聲在這個時候接過話頭,即墨無心下意識地循聲望去,卻是來自鳶木國的帝姬——在五行大陸名聲不小的梓凡公主。
「听說是為了護送她嫡親妹妹梓茵公主來厚土國同五皇子完婚才過來的,今天下午剛到。」一旁的舞看出自家主子顯然對這號角色的出現有些莫名其妙,當即就趁著倒酒的間隙極為小聲地提示著。主子的寒毒作就在這一兩天了,而之前因為失血過多身子還沒養利索,難免顧此失彼,她自然得多留些心眼。
了然地點了點頭,即墨無心掃了一眼對座那氣質明顯天差地別的兩姐妹,倒是難得的來了幾分興趣。說起來,鳶木一國原本就是陰盛陽衰,如今的掌權之人雖說是面前兩位公主的父皇,但據幽冥鬼樓的可靠消息稱,這皇位的未來繼承人十有**便是大公主權梓凡。
世所共知,鳶木的男子多擅長詩詞歌賦,兼之性子軟弱,喜不喜武,所以很多時候反而要被女子給壓上一頭。而眼前的這位梓凡公主便是女強人中的佼佼者,生性剛直勇毅不說,行事作風更是大膽果決,此外,她也並不像一般女子一樣長于女紅刺繡之類的瑣事,反倒是兵書謀略樣樣出彩,騎射武功件件不落。這些年,鳶木能以最弱之身苟延殘喘而不是被從五行大陸中除名,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有她的守護。
這樣的女子,即墨無心是打心眼兒里佩服的,若是可能,她當然不會錯過與她交好的機會。至于她身邊那位看起來嬌小可愛的梓茵公主,就暫時不放在考慮之中了。
「五行大陸無人不知姑娘鬼谷醫仙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真非同凡響,梓凡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了。」笑得端方有禮,五官秀麗卻不失英氣的大公主話語之間對即墨無心頗為推崇,不難看出也是存了交往之心。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她此舉正合了自己的心意,即墨無心回以一笑,剛要說話的當口卻乍聞斜刺里一個略嫌尖銳的嗓音橫插了進來︰「謙虛是好事,不過一旦過頭可就讓人懷疑傳聞的真實性了呢。」
「塵玥!」冷喝出聲,塵玠自進殿以來就一直尷尬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鐵青。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妹妹竟會在這種場合說出如此不顧體面的話來。
懷疑傳聞的真實性,這不就是在說即墨無心其實只是虛有其名嗎?這般質疑她能力的話,在她出面治愈了瘟疫之後說出,他真是懷疑塵玥到底有沒有腦子。
「四哥你攔我做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不滿地瞥了一眼那冷沉了一張臉的塵玠,六公主塵玥悠悠地站起身來,竟是步伐優地朝著即墨無心的位置行了過去︰「即墨姑娘,本公主只是出于好心,不想你被眾人誤會成那種不學無術的江湖騙子罷了,想必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玥兒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趕緊給朕退下!」眼見的女兒居然連兄長的話都不听,反而一再地挑釁即墨無心,塵寰的一張老臉也快掛不住了,當即一邊訓斥一邊就向那仍安坐于位置上的女子連連拱手告罪︰「即墨姑娘切勿動怒,玥兒乃是朕最小的女兒,平日里實在是驕縱慣了,性格可能刁蠻了些,壞心卻是沒有的,還請姑娘見諒!」
那日幽冥鬼樓的主人意外出現還在清流宮盤桓了那麼久,這種重大消息自然是逃不過他的耳目的。即墨無心和澹台沉炎在江湖上的勢力遠非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就算前者不是他厚土一國的救命恩人,只怕他也得罪不起。真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女兒今天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一反常態地弄出這麼些是非來。
「我是不是不學無術的江湖騙子,這一點,就不勞公主殿下操心了。」抬手止住塵寰的話頭,即墨無心端起杯子淺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神情淡然地看不清半點內心的真實︰「性子刁蠻一旦過了頭,就連滿月復善念的人都會做出十惡不赦之事來,更何況,在我看來,公主殿下你的內心善良與否還有待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