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錦夜和鳶木國的使節在御書房里究竟說到了些什麼,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作為宮中第一紅人的胡六卻是畢恭畢敬地將雲無心一干人等迎到了距離皇帝寢宮最近的流雲軒,光是這等待遇,就足夠嗅覺靈敏的宮眾從中揣測出諸多端倪來了。好在錦夜治下素來嚴苛,哪怕是後宮這種天底下流言最多的地方,他也能夠管理地井井有條,所以即使是暫時地處在了風口浪尖,至少流雲軒在表面上看起來還是相當平靜的。
「主子,信號已經過了,百里公子他們看見了應該會馬上過來的。」從外面進來,問藥先是小心地掩上屋門,這才壓低了聲音向著即墨無心回稟道。
「嗯,那就行了。」漫不經心地看著手中的一卷醫書,一身素色衣裳的女子獨倚窗前,精致的面頰之上卻是不由自主地掠過一抹輕愁。她對百里琉笙那邊的情形著實是有些放心不下,可現在,她除了能坐在這里等之外,似乎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侍醫既然剛剛都傳信回來了,那就說明澹台公子並沒有出什麼差錯,你用不著太過擔心的。」一直靜靜立在她身後的言歸忽然開口,卻是直接一語就點破了她的心思。他並不是一個擅長察言觀色的人,只是她不自覺流露的神情是那麼的明顯,讓他于不經意間就把寬慰的話給輕易說出口了。
像是有些詫異地回頭看他,即墨無心後知後覺地揉了揉臉蛋,頓時就勾起了一個有點苦澀的笑︰「我居然掩藏的這麼不好,都到了能讓你一眼就看穿的地步了麼?」
「關心則亂,你不應該有這麼多情緒的。」依然是言簡意賅,言歸眸色淡淡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像是在說她,又像是在說著他自己。
自從認識她,他就仿佛是莫名其妙地變了一個人,一開始還只是奉命的保護,但相處的越久,似乎參雜進其中的東西也就越多。他逐漸習慣尋找她的身影,熟悉她的每一個動作和表情,甚至,了解她的喜好和心緒。在他看來,這個在自己眼中恍若無懈可擊的女子根本就不應該擁有除了淡然以外的情緒,那樣的意外,只會讓她出現破綻,然後,慢慢被毀。
笑容不變地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即墨無心少有地流露出幾分無奈︰「是不應該有,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能怎麼辦。」
「有什麼不知道怎麼辦的?說出來听听,我保證立馬幫你辦妥!」一道熟悉的輕笑在即墨無心話音剛落的瞬間就飄飛進屋,還不待屋內的人反應過來,已有三道身影前前後後地自窗口飛掠而進,那速度快得幾若鬼魅,叫人應接不暇。
「師兄你沒事吧?」第一時間就沖到了澹台沉炎身邊,即墨無心頗有些焦急地上下左右細細打量,卻礙著他一身黑衣,于外表看來,除了不多的幾處破損以外便再無其他任何跡象可循。
「我沒事,放心。」感受到她抓住自己胳膊時那過于緊張的力度,澹台沉炎展顏一笑,卻是自心底涌上一股由衷的暖意來。她是那麼真真切切地在擔心著自己,就算這次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他應該也可以無憾而終了吧?
「我親自出馬的事情你還不放心,嘖嘖,真是……」眼見她完全無暇理睬自己,百里琉笙咂了咂嘴便很識趣地在一邊坐了下來,只示意一直緊跟著自己的侍醫倒茶︰「可憐我這累死累活的,到頭來連一句問候都輪不上啊。」
看出澹台沉炎並無甚大礙,即墨無心也就放寬了一顆心。聞言,霎時就有些無語地轉頭看向那自從進屋來就被她給自動忽略了的某人︰「我這哪是對你不放心了,還不是因為擔心情況過于凶險這才有點焦慮的嘛。」再說了,如果不是百里琉笙設的套,澹台沉炎又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地被困在裂金皇宮?她還沒來得及跟他算賬呢,他倒自顧自地買起好來了,實在是可惡!
「這一次是挺險的,幸虧百里兄及時出手相助。」雖然對這兩人听似很熟稔的口氣存了些疑惑,但這並不妨礙澹台沉炎表達立場的客觀性︰「刑天大陣果然了得,我倒是太過掉以輕心了。」
一說到正事,即墨無心的臉色也是隨之整肅起來。抬手示意言歸和侍醫問藥三人去住處附近把風,她凝神看向百里琉笙,眼中的肅殺之意于這一刻顯得格外分明︰「你既把陣法給破了,那陰陽兩護法又是如何處置的?」那是地祭司的手下,自然也算的上是她的大仇,不說即刻便要報復,套點消息出來總還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