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蝶穿花香配上無味的枯葉草和忘憂蓮,三者混合,凡近距離接觸者兩個時辰之內功力盡數被鎖,若要強行施展,則立時七竅流血身亡。」伴隨著一個清冷至極的嗓音自殿外響起,隨即,一道劍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空而入,霎時就將洗塵殿屋梁正中系著的花球給劈成了碎片。緊接著一陣狂風拂過,殿內別說是那淡淡的香味,就連被毀壞的花球殘骸都是消失了個一干二淨。
才不過眨眼的功夫,這費盡了他心思布置的一個**局,就這般輕易地被破了去。原本還得瑟地不可一世的曲太傅見狀,瞬間就黑了臉。
「曲太傅,我竟不知你也是制毒高手呢。」還是剛剛那個聲音,一個女子踏著暗夜的星光出現在大殿門口,而在她身側,一襲白衣的男子面色平淡地將一柄長劍收回,舉止自若地好像方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無心!」也顧不得錦夜和錦寰投射而來的詫異視線,炎烙快走幾步,看著近在咫尺的素衣女子,一張俊臉之上就難以掩飾跳月兌的喜悅之情︰「太好了,幸虧你沒有出事。」他剛才還在擔心,怕是流雲軒和這邊一樣遭了毒手,所以弄墨才遲遲未歸。眼下見她平安無事地站在自己跟前,他高興都還來不及,又哪里還有空去計較自己身上中沒中毒。
徑自探手取了他腰間的那個精致香囊,即墨無心慢慢收緊雙手,再攤開,掌中已是只余一堆香料的殘渣。隨手一揚,就憑風散在了夜空之下,再無半分蹤跡可尋。
「我沒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沒什麼好氣地沖著炎烙來了一句,即墨無心示意他退回尚未完全昏迷的舞文身邊,卻是轉而對上了不遠處那出離憤怒的老者的眼。
「不愧是鬼谷醫仙,年紀輕輕,居然連這等隱秘至極的制毒之法都精通無比,看來,倒是老夫低估你了。」恨恨出聲,不知為何,曲太傅先前那平和的嗓音不在,取而代之的,卻是帶了十足陰沉的暗啞,像是和粗糙至極的砂紙相摩擦,听得人通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鬼谷醫仙?!」听到這一個並不陌生的稱呼,錦夜和錦寰眼中的驚詫更甚于方才得知雲無心和炎烙相識。怎麼可能呢?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莫測人物,居然便是入住在這裂金皇宮之中許久的鳶木國使節?這兩個人,這兩種身份,應該,怎麼樣都搭不上邊才對啊。
「嘿嘿,這一點消息就讓你們驚嚇成這副德性了?」轉眼看了看這無力動彈的兩人,曲太傅一雙渾濁的老眼之中精光連閃,卻是適時地住了嘴,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最重要的情報總是要在最重要的當口才能用出來,眼看著計劃盡數被毀,自己瞬間就落了下乘,他可還指望著一會兒能靠著這個再扳回一成呢。
「過獎了。」淡淡地頷首應下,即墨無心上下打量著眼前之人,卻是出人意料地繼續道︰「不打不相識,既然你我總算是交過手,那又何必還藏在別人的皮囊底下偷偷模模的?莫不是,你是怕我怕到了極致,竟連真面目都不敢露出來了?」
「你這牙尖嘴利的黃毛丫頭!」似乎是被她一腳給踩到了痛處,曲太傅霎時就暴跳如雷,一張老臉猙獰到極點,竟是再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老夫在這個大陸上混跡之時你還不知道有沒有投胎轉世呢!居然敢說老夫怕了你!」真是給了三分染料就開起染坊來了,不過隨口夸了她兩句,她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不成!
自進殿一來就一直保持沉默的百里琉笙听得這兩句,一雙黑眸中頓時彌漫起重重的森冷寒意,卻是忽而就輕笑著開了口︰「曲太傅,或者,我還是該叫你無影老人?離島日久,我看你的忘性是越來越大了,本君身邊的人,何時輪得到你這般出言侮辱了?」語至最後,已是沾染上了幾分濃郁的戾色,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出手的架勢,倒是惹得即墨無心下意識地就多看了他幾眼。
「呵呵,少君這是說的哪里話!老朽縱是忘性再大,也不敢忘了島上規矩不是?」那被百里琉笙稱作無影老人的老者對這憑空而來的一頓斥責竟也表現出一絲半點的怒意,相反,他甚至還朝著百里琉笙的方向微微躬了身子,頗有些謙恭順從的模樣︰「倒是許久未見,少君別來無恙否?老朽也不知,這小女娃何時成了少君的人,否則,便是再給老朽一千個膽子,也斷不敢對她如此說話啊。」
「哼,這老家伙,變臉簡直比翻書還快!」一看他這副狗腿子一般的模樣,炎烙便覺得極其倒胃口,隨即轉頭看向舞文,卻是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這個百里琉笙,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不僅這個老家伙喊他什麼少君,就連你家主子對他都是這麼和善的態度?」他倒是依稀記得,上次在赤火之時,他們兩個就說是什麼同鄉來著,但也好像全沒有現在這般的默契和親密啊。該死的,他不在即墨無心身邊的這段日子里,究竟是發生了些什麼?為什麼感覺眨眼之間,好像好多東西都不一樣了呢?
「額……這個……」愣了又愣,舞文卻是著實不知道要怎麼樣去回答這個問題。跟在即墨無心身邊那麼久,她多少也算對百里公子的身份了解一些,可是,沒有經過主子的示意,她又怎麼敢隨意告訴眼前之人呢?不過,炎烙太子這麼關心自家主子,好像,也算不得是什麼外人啊。
一時之間,舞文竟是格外的糾結起來。早知道這樣,她還不如昏迷過去算了,至少,用不著這麼尷尬就對了。
「你不敢?!」像是听見了世間最大的笑話,百里琉笙霎時就忍不住笑出了聲︰「本君可還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是你無影老人不敢做出來的!」對他視而不見就不說了,居然還敢當著他的面睜眼說瞎話!真當他皇權式微就可以任人爬到頭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