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皇上下旨要廢了皇後?」皺著眉頭看著似乎是一路急趕過來的弄墨,澹台沉炎神色淺淡,倒是也望不出什麼具體的端倪來︰「什麼時候的事情?」炎烈好端端地突然要廢了白歆,除了因為知道了當年的事情以外,他著實是不作它想的。『**言*情**』只是,為何心兒會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還特特地使了弄墨來告訴自己呢?
「就在不久之前,炎烙太子親自去坤和殿宣的旨。」想著自己剛剛陪著即墨無心去往坤和殿時所撞見的一幕,弄墨仍然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而且,看當時的情形,太子殿下竟是代替蘇總管去賜死皇後娘娘的。主子見狀,立時就讓奴婢過來跟您說上一聲。」雖然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赤火國的皇後出事要告訴澹台沉炎,這兩者之間,好像是八竿子都打不著吧?真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賜死?」瞳孔驟縮,澹台沉炎猛地站起身來,卻也顧不上和弄墨再說些什麼,當即一拂袖就大步走了出去。
炎烈那老家伙究竟在想些什麼東西?自己才跟他提了那麼兩句就要賜死白歆不說,居然還直接讓炎烙出面!他這是唯恐天下不亂麼,在眼下這樣關鍵的時刻還想惹得炎烙和自己生出嫌隙來,完全是得不償失!更何況,他如果要替母妃報仇的話,取白歆那樣一個女人的性命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哪里還用得著炎烈來玩上這麼一出?也幸好心兒今日去了坤和殿,不然的話,恐怕還真是要鑄成大錯了。
而就在他步履如飛趕去的途中,此時的坤和殿里,即墨無心單手緊抓著炎烙掌中的一個小瓷瓶,眉宇之間竟是充斥著冷沉與驚怒︰「炎烙,放手!再怎麼樣她也是你的生母,你是絕對不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雖說她從來不信天命,但弒母的罪名可不是那麼容易背負起來的罪孽。哪怕此事牽扯不上澹台沉炎,她也不會對炎烙的所作所為袖手旁觀的。畢竟,她在這個世上的親人和朋友不多,踫巧,炎烙現在已經是其中的一個了,所以,她絕對不能夠眼睜睜地看著他的下半輩子都活在深深的悔痛之中。
「無心……」面對著她如此堅持而強硬的態度,再掃了一眼跌坐在她身後恍若被自己嚇到了的白歆,炎烙妖嬈惑人的俊美面容之上不由地就浮現出了一抹無奈和掙扎︰「你不會明白的,我……」也不想的,可是,再不想又能如何呢?
那是自小就疼他寵他教他護他的母後啊,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怎麼忍心用一瓶鶴頂紅親自送她上路?只是,這世上有母親的也並非只有他一個啊,澹台沉炎的生母去得那般淒慘和冤枉,全是自己母後一手造成的,他真的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生過一樣地繼續安穩過活麼?那位寧貴妃生前被母後縱火毀去了容貌,澹台沉炎更是被她暗中施下的毒弄得先天不足、險些活不過五歲,這一樁樁一件件,只怕一命償一命都是不夠了,他又怎麼能夠在已經知道真相的情況之下還包庇罪魁禍?所以,哪怕弒母的罪過再大,他也得擔著,就當是他欠澹台沉炎的好了。
「就算她真的犯下了天大的過錯,就算她真的必須要死,可是,也絕不應該是由你來動手!」趁他心神不穩的當口突然力,即墨無心到底還是將那個裝有劇毒的小瓷瓶給搶了過來︰「炎烙,人的一生很長,長到你可以忘記所有的刻骨銘心,長到可以沖涮掉一切傷痕。作為一個朋友,我不希望你以後為今天所做的這個決定而後悔。」
她雖然長在江湖里,可終究還是打裂金後宮那樣腌的地方出來的。因此,即便不問,她也大概清楚白歆當年所使的那些手段,也自然,對炎烙此時的心情感同身受,但這卻並不意味著她會放縱他的行為。她了解澹台沉炎,也知曉他從頭至尾就沒有過任何要報復的心思,既然如此,那長輩們的恩恩怨怨就隨他們去好了。反正只要炎烈活著一天,白歆的日子就一天不好過,倒也著實用不著他們這群小輩費什麼精力、耍什麼手段。
「可是,澹台沉炎他……」炎烙猶豫著開口,內心深處的不安卻是滿到了極點。
那個他自初見之時就認定為對手的人,那個體內和他流著相同血液的人,不管怎麼說,從頭至尾,都是自己虧欠了他啊。如果不是自己母後橫插的這一腳,那此刻坐在太子之位上的人,就應該是澹台沉炎,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說穿了,都只是從自己哥哥的手中竊取過來的,不僅不值得有半點驕傲,反而是應該打心眼兒里感到不恥才對。
「烙兒,母後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你啊!你怎麼能夠因為一個外人就對我下這樣的狠手?!」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一身裝束顯得比之前還要更加狼狽幾分的白歆抬手指了炎烙,幾乎是聲淚俱下地控訴出聲︰「我為你籌謀了這麼多,為你準備了這麼多,苦苦熬了十幾年才有了今天這樣的局面,你居然是絲毫都顧念不到麼?!」
不得不說,這個白歆也是個膽大包天的。先前見到寶貝兒子那麼一副狠絕到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模樣,她差不多立時就嚇得不敢動彈,要不是即墨無心來得及時,她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而眼下,雖然並明白這個所謂的鬼谷醫仙為什麼要護著自己,但有人樂意替她擋著自然是再好不過的,是以,當下就抓住了這個可利用的時機,趁熱打鐵般地沖著炎烙就是一通哭訴。自己一手**出來的兒子,她對他的弱點和軟肋,那可是掌握地透透的。
「我從來,都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沒有如她意料之中的那般心軟和動搖,相反,炎烙苦笑著望了望她,卻是忽然就好像卸去了通身的力氣一般癱坐到了一邊︰「母親,說實在的,兒子現在已經不確定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了。」
既然廢後的旨意已下,那她就再不是赤火國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拋開那麼多虛無的頭餃和地位,此時此刻,炎烙只想以一個兒子的身份問上一句,自己的這個母親,難道就當真如她所說的那般偉大無私麼?她真的敢模著良心告訴他,她從來就沒有出于對自己利益的考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