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園附近建有一坐小山,山上樹木郁郁蔥蔥,鳥語花香,和熹妃帶著凡心在山上游玩,凡心正是好動的時候,不停的要去這去哪,我跟著走了一會就覺得非常疲憊,熹妃見我臉色不好,哄著凡心回家,但凡心正玩在興頭上說什麼也不肯回去,熹妃讓香草看著凡心,她陪著我回到安和園,安頓我到西曖閣坐息室的塌上去歇著,又讓人送來炖好的紅棗桂圓湯看著我喝下道︰「如今你身上的箭傷是好了,但還是氣血不足,這是傷了元氣了,還要天長日久的慢慢才能補回來,真是讓你受罪了,弘歷一直也惦記著你的傷,常常問起」
我笑著說︰「不瞞姐姐,如今身體這樣,也不全是因為這次的事情,皇上剛登基時宮里的李太醫就看過,就說是那些年身體虧欠的太多,已傷了根本,後來在宮中又遇到一連串的事元氣大傷,幾至命喪。在西北休養了二年才有所好轉,只是此次回宮後又踫到這麼多磕磕磕踫踫的事,才至于此,姐姐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我的命就是如此」
正坐和熹妃說著話,弘歷抱著凡心進了屋,我和熹妃下了塌與弘歷見過禮,笑著對弘歷說︰「還是四阿哥有魅力能把凡心抱回來,我和熹妃姐姐哄了半天這個小家伙都不肯跟我們回來」。
跟在後面的香草說︰「可不是,四阿哥見了凡心,听說主子和熹妃娘娘已回園子休息了,就拍拍手說︰「走我們去找你額娘」,小格格就伸手讓四阿哥抱著就回來了」
我和熹妃听了都笑起來,我道︰「四阿哥,凡心這麼听你的話,日後可就托付給你關照了,你可要把她給我看好了」
弘歷看著我笑著說︰「姑姑這是說哪里話,既便你不囑咐,我也會好好看顧凡心的」
早晨起來看著天有些烏蒙蒙的又不見下雨,只是讓人感到壓抑,心里總覺得不自在,這時清綠軒的太監過來說十三爺說想要見見我,我一聞听心里慌慌的,趕緊帶了香草和福子趕往清綠軒。
十三爺躺在塌上,看上去比上次見更消瘦,連手都是青白色的,只是今天臉上泛著點潮紅。
見我進來,讓侍候的人把他的背墊高點半靠在枕上,我趕忙上前幫忙,隨後讓侍候的人都下去。
見我在塌前的椅子上坐下,十三爺看著半晌道︰「若曦,今兒叫你來是有些話想和你說說,只怕再不說日後沒機會再說了」
听他如此一說,我雖然早知道這一天就要到了依然悲從中來︰「十三爺,別這麼說,你會好起來的」
十三爺淡淡一笑說︰「對于生死我已看淡了,該來則來該去則去,我這一生也沒有什麼遺憾的,唯獨放不下的就是皇兄,若曦,我追隨皇兄三十多年,我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可我盡心竭力忠效于他,不僅僅是因為我們的這份兄弟之情,更是因為我了解他的追求他的志向,他一心謀求皇位,不只是為了坐在那上面的那份榮威,他更是為了天下億兆黎民,為了大清山永固,自他登基以來可以說是自古至今最勤政愛民的好皇帝,聖祖皇帝走時下留下一個怎樣的攤子你最清楚,朝中可以說無官不貪,國庫空虛,大清朝只是金玉其外,皇兄登基後一心刷新吏治,勵精圖治才有現在政治清明國庫充盈的局面,我敢說現在的吏治有史以來數一數二的清廉。
在潛邸時我就敬重四哥,他做人做事認真求實,別人說他是冷面郡王,他也自稱為孤臣,為了皇位他韜光養晦,但他從未放棄自己的志向,登基後力推新政,還得罪了一大批鄉紳、讀書人,僅斷了那些貪官的財路就得罪了多少官吏,但皇兄秉性剛毅,為了這大清國千年基業,為了天下百姓,不僅累壞了身子,還招致無數流言非議,那些普通百姓哪知這些,貪官墨吏掌握工筆史書,他們咬人一口入木三分,只怕皇兄千古罵名已成。
皇兄縱然是個鐵打的漢子,雖不畏人言自稱獨夫,但他也是人,是個想名垂青史的君王。他心里的苦痛從不與人言,即便他不說我也明白他,這麼多年我一陪伴他不讓他覺得孤獨,但我就要離開他了。若曦,你在皇兄身邊多年,你們彼此情深義重,你想過沒有皇兄為何如此愛重你?他貴為皇上,天下美色唾手可得,可他心里只有你,因為唯有你才明白他,理解他,你對他的所做所為有我們都無法企及的通達明了,雖然你是無意識的,雖然我們不明白你是怎麼做到的,但這對皇兄來說卻是極其珍貴的,你是他在這個世界里唯一可以信賴可以交心的人,他在這個世界里有多孤單你就對他有多重要。
若曦,我一旦離開,你對他來說不僅是個他愛重的女人,你也是他政治上的同道人,只有你能支持他撫慰他。」
離開清綠軒,天終于飄起了毛毛細雨,這是胤禛最愛的天氣,站在湖邊看著煙雨蒙蒙的湖面,思緒萬千胤禛,這麼多年你一直愛重我,我從未細細想過其中的原因,沒有惦量過里面的份量,我為著自己的心意自己的立場一直要求著你,可我能為你做什麼?我能為我們做什麼?,我們深愛對方這麼多年,卻一路坎坎坷坷,從未停下腳步敞開心扉讓你讓我自己享受我們的愛情。
掌燈時分,胤禛走了進來,見我默然無語的靜靜打量著他,走過來拉著我說︰「怎麼午膳和晚膳都沒有好好吃?」
我靠在他胸前低低說︰「我吃不下去」
「你去看十三弟了?若曦,只怕十三弟的大限真的要到了」
我緊緊的摟著他,他也抱著我,我們一個共同愛人要離開了,在這個世界上只剩我們兩個人互相依靠,我們只有貼的更緊,才能相互支持慰藉。
高無庸在外叩門道︰「皇上,皇上,清綠軒來報說十三爺不好了」,我和胤禛听聞大驚,趕忙起身趕到清綠軒,我知道十三爺的大限已到了。
只見十三爺,此時已是氣息奄奄,見了我和胤禛看了片刻,突然向我微微的抬了抬手,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吃力地說︰「若曦,你都能回來,綠蕪為什麼不回來看看我們?」我一下跪在他的塌前握著他的手,低下滿是淚痕的臉低聲說︰「對不起十三爺,對不起,綠蕪她已經在等你了」,
十三爺無力的眼神中含著淺淺的笑意微微頜首道︰「是了,應該是這樣的,我這幾日總是夢見她在笑著看著我,卻不說話,看她在彈琴,卻听不到聲音,她是在等我的」隨後又看看胤禛︰「對不起皇兄,臣弟不能再輔佐你了,若曦,好好陪著皇兄,來世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