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又會像上次那樣,她的醒來會見不到沈夜南,他又會無聲的消失,明明存在,可是,世界那麼大,她卻沒有了關于他的任何消息。
除非……他出現在她的面前。
可是現在,女佣說他在等她用餐。
佟萱去洗臉時才發現,她的妝已經被卸掉了,是他幫忙的嗎?只是任她怎麼努力的想,也想不出來當時的經過。
她沐浴過後,換上干淨的衣服,大衣不在房間,好在這里暖氣十足,所以穿著不怎麼厚的裙子也不覺得的冷。
沒有化妝,她素著一張臉,披在腦後的長發凌亂得讓她很無語。
不,不止凌亂,還打結。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努力的用梳子梳頭,才勉強將頭發梳好。
好久沒素顏過了,一時間還真有些不習慣,也有些不安。
敲門聲響起,佟萱才發覺,她好似在浴室里呆得久了一些。
走去開門,她說道,「可以了。」
一樓餐廳,還是上次的那張餐桌,餐桌上的食物很豐盛,說是早餐,不如說是早午餐合並了。
沈夜南坐在那里,背對著她。
她看到他抬手安靜地喝著牛女乃,佟萱覺得自己有點緊張,不知道為什麼。
「先生,佟小姐下來了。」女佣開口。
佟萱听到沈夜南嗯了一聲,聲音低沉得好听。她邁步上前,壓下那莫名的緊張,走到他的對面坐下。
沈夜南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靜,臉色並沒有任何的異樣表情,只是像招待一個普通的客人一般,淡淡地問道,「頭疼嗎?」
「嗯?」她坐下,剛睡醒,昨夜又醉得斷片,她自己整個人的反應有點呆呆的。
「你昨晚醉了。」所以,她這樣的反應是真的忘了她說了什麼嗎?
沈夜南看著她,並不透露出丁點的心里反應。
「抱歉,我忘了。」佟萱一臉尷尬地看著沈夜南,「喝斷片了。」她也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只是後來與他分開時,她回去慶功宴上,一個個的敬酒。
每一次都是開心的將滿杯灌下,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會來這里。而且,怎麼在醉酒的時候,還記得這里。
「看得出來。」沈夜南依舊是淡淡的語氣,他看向桌上,「吃東西吧。」
「……好。」生疏的對白,尷尬的氣氛在二人之間散開。
沈夜南優雅的喝著牛女乃,拿過一片面包,涂上她最愛的檸檬醬。動作優雅而好看,佟萱望著他的動作,他現在也喜歡吃檸檬醬的面包麼?
然而不待她疑惑,他已經將涂好檸檬醬的面包放在碟子上推到她的面前。
佟萱頓時分不清心里那復雜的感受。甜酸甜酸就如同這檸檬醬一樣。
然而沈夜南卻是什麼也沒有說,低頭繼續喝著牛女乃,他沒有要動桌面上食物的意思,不知道是不餓還是不想吃。
佟萱剛起來,其實也沒有什麼味口,可是看著面前的面包,她還是低聲說了句,「謝謝。」
她咬了起來,酸甜的檸檬醬味道充滿整個口腔,她低著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
沈夜南看著她,眼楮眨也不眨。
她臉色看起來很差,昨天化了妝又是晚上看不太清楚,這會卻能看到。
感覺到他的視線,佟萱抬起眼與他對視,他若無其事的先避開,找了話題,「一會讓司機送你回去。」
佟萱沉默不吭聲。
心底有許多問題想問,可是良久,她卻听到自己說,「我想你……」
她說的是我想你,她想表達的也是我想你,可是,看到沈夜南那平靜無紋的表情,她又硬生生的將句子改成了,「送我。」
呵。沈夜南在心底輕笑,放下手中的牛女乃杯,「抱歉,我一會還有事要忙,恐怕沒有辦法送你。」
「……」從前,他從不對她說個不字的。
可是現在……也是,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
「哦。是我無禮了。」佟萱低頭繼續認真的吃著面包,她一口咬得很小很小,沈夜南甚至懷疑她吃完這片面包是不是需要五分鐘?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他是真的有事要忙,本來他早應該離開,可是,最後他還是留了下來,等她醒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這樣等她醒來,或許只是想知道,昨晚上,她說的話她還記得多少?
佟萱覺得心酸酸的,面包也感覺不到任何的問題,最終她還是放下未吃完的半塊,喝起一邊放著的燕窩粥。
她看到他在抬手看腕表,他趕時間麼?
可是,那句你有事你就先忙吧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佟萱喝了幾口粥,放下勺子,然後忽地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定定地看著他,「allen,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沈夜南臉上的依舊是平靜的表情,連眼神都沒有晃動一下,顯得他無比的平靜。
可是,他內心里卻被她這句話激起了千層浪。
他看著她,深深地凝視著。
似乎想透過她的眼直達她的心處,想看看她心底的真正想法。
佟萱憋著氣,靜靜地等待著。她自己也被這話給嚇到了,可是話已經說了出來,所以,她就只能這樣看著他,等著他判決。
感覺不都這樣麼,總要有一個人先開口的。
只不過曾經是他,現在換做了是她。
兩人對視良久,沈夜南還是看著她不移眼,佟萱卻先敗下陣來,低頭,「對不起。」是她臉皮太厚了吧,以前他對她好時,她覺得他可有可無。
現在……哪有她想說在一起就在一起的?!!
沈夜南的手輕輕地叩在餐桌邊沿,一下兩下。
他,竟然真的在考慮她這個提議。
拋開理智,拋開沈家的責任,拋開沈家繼承人應該做的事,只做他自己,他,想點頭。
听到她說對不起,沈夜南听到自己輕聲地低問,「對不起什麼?」
佟萱不知道他已經知道她患了缺失性失憶的事情,所以,還傻傻的地說,「對不起我不懂珍惜。」
她站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真的沒有必要再在這里呆下去了,也沒有必要再問關于她和他之間的過去。他的沉默已經就是他的答案了吧。
又想到他之前身邊的女孩,他身邊已經有人了吧……
「謝謝你。昨晚的事我忘記了,如果有打擾的地方請原諒。」她的話生疏而禮貌,說完,她再深看沉默的他一眼,沿著桌沿慢慢地離開。
步伐沉重,她卻還讓自己平靜著。
沈夜南有種感覺,如果,他這次沒有抓住她,他將不再有機會。
所以,去他的家族責任,去他的理智,他幾乎在她越過自己的時候,就本能的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好。」
佟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錯覺吧?出現幻听了吧?
他在說好?
沈夜南抓緊著她的手,「重新開始。」理智在告訴他,快松開,快說不可以。可是他的情感戰勝了理智,如果擁有了全世界卻失去了她,一切不再有任何意義。
他,在拿他的全世界做賭。
佟萱轉過頭看他,眼里有著淚花,「allen。」
他坐在凳子上,抬眼看著她,「不過,你要愛我。」這,是他對她唯一的要求了。
白鳳書等了好久也不見沈夜南出來,說好的,最多等半個小時,可是現在一個小時都過去了好嗎?
他從外面走了進來,進來就看到沈夜南拉著佟萱的手,目測下,是沈夜南不讓佟萱走?
再一听,不過你要愛我……這話听著怎麼就那麼的別扭。
「夜瀾。」白鳳書微微的皺起眉頭,打斷了他們兩個人的含情脈脈。
沈夜南松開了佟萱的手,看向白鳳書,「嗯。」
白鳳書張口想說什麼,卻听到沈夜瀾已經淡淡地說道,「我不去了。」
「什麼?」白鳳書以為自己听錯了,「夜瀾……你不去了?」
「嗯,不去了。」他站了起來,看了一眼佟萱,「我今天休假。」陪女朋友。
白鳳書一下子就明白了問題出現在了佟萱的身上,他憂怨的眼神射向佟萱,「佟小姐,夜瀾他……」
「鳳書。」沈夜瀾打斷白鳳書的話,語氣有些冷。
他在警告白鳳書別亂說話。白鳳書見狀,卻還是冒著被沈夜南狠瞪的危險說道,「與霍家的……」
「白鳳書。」沈夜南臉色冰冷,看著白鳳書,「我說,我今天休假。」
「……」還能說什麼,boss說要休假,他一個私人醫生兼朋友能說什麼。
可是,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與佟萱是要舊情復燃了嗎?
該死的,就知道女人是禍水,白鳳書瞪向佟萱。眼神是一點也不友善,都已經分手了,為什麼還出現在沈夜南的面前?!!
佟萱完全不知道他們兩個在說什麼,白鳳書說一半的話就被沈夜南打斷了。所以她是真的很無辜好嗎?不過,他剛剛還說他有事要去忙,現在卻說他今天要休假,嗯,這樣的話算不算是她影響了他?
白鳳書的眼神快要將她殺死了,她是不是阻礙了他們什麼?
「allen。」她轉過頭去看向沈夜南,「如果你忙的話……」
「不忙。」他淡淡的打斷她的話,「我想跟你呆在一起。」
「……」請問,為什麼人可以變化得這麼快,十來分鐘前那個淡然的男人是他嗎?真的不是別人嗎?
白鳳書硬生生的起了一身雞皮,說了句,「昏君。」
然後轉身離開。
昏君?他願意!!
沈夜南拉著她坐回椅子,「你剛才只吃了一點。」抬手,他光明正大的模著她的臉,「你再瘦下去就沒肉了。」
「……」她覺得她還是比較適應剛剛那個淡然的沈夜南,現在這個,太熱情了喂。
天堂與地獄隔的距離絕對不是萬丈吧,只是一線而已。沈夜南坐在旁邊,竟然還喂她吃,涂檸檬醬涂得超級歡樂。
因為說開了,佟萱現在也會像剛才那樣心情難受了,胃口也大開,吃得也是歡樂得很。
差不多吃飽的時候,hede的電話找來了,她這才想起,她消失了一個晚上……
「hede。」
她才開口,就听到hede說,「你是不是跟allen在一起?」
咦?這樣她都猜到了?
佟萱看了看沈夜南,點了點頭,「嗯。」
「你們現在在哪?」她又問,听這語氣,她是要殺過來了。
佟萱望向沈夜南,「hede來這里,可以嗎?」
沈夜南挑了挑眼,拿過手機,淡淡地開口,「hede,是我。」
佟萱其實猜到了hede的意思,她是想來問沈夜南關于簡景的消息吧?可是,冷易雲不知道,沈夜南應該也不會知道吧?
「我不知道。」沈夜南語氣依舊淡淡的,「不過,他在意大利。」
能說的,只有這樣了。
剛掛上電話,佟萱的電話又響了起來,看到上面的顯示關導,沈夜南眉頭皺了皺,將手機遞給佟萱。
瞧他突然變得不好的臉色,佟萱嘴角眯眯笑著,接起電話,「關導?是,我在外面,嗯不參加了,回國啊……我想在德國呆多兩天……」
沈夜南繼續涂著他的檸檬醬,佟萱面前的面包都有七八片了,他還不放過檸檬醬。
掛上電話,佟萱才笑看著他,「怎麼了?」
沈夜南抬眼掃了一下她的手機,「離那個關衛謀遠一點。」不止關衛謀,還有那些想打她主意的人都要遠一點。
佟萱笑著托腮,「為什麼?」眼晴眨了眨,顯得特別的無辜。
「因為……他對你有意圖。」他將面包拿到她的面前,「快點吃。」
「我吃不下了。」她推掉,訝異他所說的話,「你怎麼知道關導對我……有意思?」
她這話就不對了,一听,沈夜南臉色就更加的不爽了,這麼說她是很清楚關衛謀對她有意圖的?這樣她還不避開?就不怕被人佔便宜麼?
「allen,為什麼你會知道?」佟萱想了想,就上次見面時,在餐廳里見了一眼,他怎麼知道關衛謀對她有意思呢?
沈夜南睨了她一眼。
他難道會直說,那天他就在馬路對面看著他們嗎?
想到她對別人笑得那個燦爛,他就更加不爽了。瞎子都看得出來關衛謀對她有所企圖好嗎?
「說嘛,說嘛你為什麼會知道?」她是真的很好奇啊。忽地她想到什麼,笑容斂去,「你派人跟蹤我?」
沈夜南實在是怕了她,更怕她誤會,在她注視下好久才說,「那天我就在馬路對面。」
「哪天?」
「就是那天在餐廳遇見你的那天。」他說。
「騙人,我根本沒看到你。」她當時出餐廳後,還特意地看了看周圍呢,根本就沒有看到他好不好。
「我在車里。」他的聲音更低了。
「……」佟萱看著他,他眼皮低垂,手里握著已經冷卻的牛女乃杯。
他是在羞澀嗎?似乎她都看到他微紅的耳朵了。
但是,「那天跟你一起的女孩子是誰?」之前她沒有立場問,現在她可是他女朋友了,那個女孩子是誰?
沈夜南微怔,握著牛女乃杯的手有些不自在,他輕抬眼皮看她,「萱萱……你要不要出去逛逛,柏林有很多漂亮的景點。」
他越是這樣轉移話題,佟萱就越是察覺到不正常了。她的心浮現不安,低問,「你的新女朋友?」
沈夜南不想騙她,但,他也不想解釋。
所以沉默。
佟萱臉上的笑意一點點的退去,「allen,你有別的女朋友了?」
「萱萱。」
佟萱站了起來,那個女孩子真的是他的女朋友?那他剛剛怎麼可以說好?
他想腳踏兩船?他不是這樣的人……
「如果你有女朋友了,我剛剛的話……收回。」佟萱難過的閉了閉眼,「allen。」
「不是女朋友。」沈夜南一見她這樣就知道她又腦補什麼了,趕緊開口解釋,這會也顧不得是不是越解釋越難過。
「那是什麼?」她問,不是女朋友,那他干嘛做出這樣一幅難以啟口的樣子。
「是,是家族準備聯姻的人。」沈夜南看著她,看到她眼里的難過和明白。
「沒有在一起過,只是……」
「只是也從來沒有否認她站在你的身邊是不是?」佟萱其實很明白這種關系。家族關系,合適的對象聯姻,無關愛情,只與利益有關。
所以,是不是男女朋友根本沒有人會在乎。
沈夜南一直都沒有跟霍媛心確定男女關系,只是最近才確定了要訂婚,但,也只是想著訂婚。
他沒有想過娶別的女人,與霍家的聯姻也不過是各取所需。
可是,他沒有想到會突然的與佟萱再次遇見。
而更加沒有想到,他現在就只因為她一句話,我們重新開始可以嗎,他就放棄了這三年來,他的準備。
「萱萱。」沈夜南想要繼續解釋,但,佟萱卻忽地撲進他的懷里,緊緊地抱著他,「我不管,我不準你跟別的女人訂婚。」
「……」沈夜南呆了,她以為她會生氣,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是這樣的反應。
可是,他想說,他真是愛極了她這樣的反應。
「好,不跟別的女人訂婚。」他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可是,他感覺這樣很幸福,無比幸福。
佟萱緊緊地抱著他,「allen,我不準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不準。」
「好,都听你的。」他本來也沒有對別人有過青睞好嗎?
「听到你要跟別的女人訂婚,我心疼死了。」她微微的松開手,抬起頭看他,「很疼。」
她現在這樣的話比所有的話加起來都讓人感動,沈夜南抬手模了模她的頭發,「萱萱。」
「我以前一定很愛你。」她說。
「……」他沉默,事實恰恰相反,她以前表現得一點也不愛他,也不在乎,可有可無的存在。
佟萱抬著頭向他緩慢的靠近,「對不對?」
「對。」他微笑。眼里的寵溺甜得讓人骨頭都酥了。
溫熱的口氣交纏,夾帶著面包的香味彌繞在鼻際,佟萱又靠近一點,唇瓣貼上他的嘴唇。
這是,三年後再相見,彼此都清醒著的第一次熱wen。
佟萱本來只是想輕輕踫踫的,沈夜南卻忽地抱著她深深的纏mian,佟萱只感覺整個人轉了半圈,腰抵在桌沿,沈夜南快要把她整個人都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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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別墅
霍媛心臉上的甜笑一點點的消失,今天是帶沈夜南跟舅舅一家見面的日子,訂婚的日子差不多敲定,就算還沒敲定,該做的準備都已經在準備了。
上次來德國都沒有見到舅舅,所以這次才又過來。
可是,離約定的時間過去一個小時了,見不到沈夜南的身影。
霍媛心再也坐不住,站了起來,「我給夜瀾打電話。」
她走向花園,電話通了卻沒有人接。
沈夜南,他又在搞什麼?說好今天見她舅舅的。她又打電話給了白鳳書,「白醫生,夜瀾在嗎?」
白鳳書不知道沈夜南是不是腦子被沖動給佔據了,這會也不敢將實話告訴霍媛心,只是說,「嗯,夜瀾他突然不舒服,今天的聚會,他說他不過去了。」
「他哪里不舒服?嚴重嗎?」霍媛心一听沈夜南不舒服,剛剛的怨氣都煙消雲散了,「他現在在哪?」
「……」白鳳書扯開這話,想著霍媛心應該是不知道沈夜南這個別墅位置的,可是,他忘了,霍媛心想知道的話,打電話人沈夫人就可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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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別的纏wen結束,佟萱因為缺癢在大口地呼吸著,相反,沈夜南卻依舊是一幅很無礙的樣子。
佟萱推開他,眼神嬌嗔,「我呼吸不了了。」奇了,他以前不是很含蓄的麼?怎麼三年不見,連性格都變了。
熱情得讓她有些無法招架啊,那個純純的沈夜南哪去了?
沈夜南看著她,「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