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流戀帶著流螢殺到了十里坡。本想著要好好大鬧一番,以報上次之仇,卻沒想還沒進寨子,就被人逮了個正著。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上次流戀潛伏在屋檐下時,發現她並制服住她的中年男子。
流戀心想,好哇,姑女乃女乃沒去找你算賬,你到自己送上門來了。二話不說,拉著流螢就準備開揍。流螢一把拽住她,頗為嚴肅道︰「主子,你小心點,這人武功很好。」
流戀聞言一愣,「你打不過他?」
雖說流螢是妖精,但既然來到了人界混飯吃,那就得守人界的規矩。能動手解決就盡量動手,妖術什麼的,最好就別用。她之前跟這男人打過,自知不是他的對手,如果連螢螢都打不過他,那她就沒必要去送死了。
流螢望著眼前正朝她們走來的中年男子,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打是打的過,但我覺得對方好像並不是來找茬的。」
流戀听此話,便也抬頭瞧去。上次見面時是夜晚,她就光顧著跑了,根本沒看清對方什麼模樣。只听那大當家喊他阿威,後來猜測,該是楊玉玲的弟弟楊威。而這會兒大白天的一瞧,流戀冷不丁嚇了一跳。算算時間,楊威今年差不多該是五十左右,按常理來說,五十歲已經不小,但也絕對不會滄桑到滿頭都是白發。
善了個哉!流戀心里暗暗的想,這廝又是騙了人家黃花大姑娘,又殺人劫財劫色的,弄了個假死身份,官府也不追究。這小日子應該過的很滋潤才是,怎麼成了這副鬼樣子了?
沒等流戀琢磨明白,中年男子已走到她們主僕二人身前,拱了拱手,竟客氣道︰「姑娘上次夜闖我們寨子,這次又是為何而來?」
流戀還沒回話,流螢已經卷起袖子惡狠狠道︰「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上次就是你小子傷了我家主子是不?別以為現在跟我裝無辜我就會放過你,今個不把你們那破寨子燒個干淨,姑女乃女乃就……」
流螢狠話還沒說完,就被流戀一把捂住了的嘴。俗話說,跟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德行。反正流螢跟了流戀這麼久,好的沒學到,不好的通通學了個精通。當然,她家主子其實也沒什麼好的方面讓她去學。
「你是楊威?」
流戀混歸混,但關鍵時刻從不出岔子。殺人放火之前也得弄清楚真相,她單方面猜測的事情,總的得到個肯定才行。
中年男子一愣,表情有些錯愕。頓了半晌,才道︰「我雖已年過半百,但記性還是不錯的。印象里,我與姑娘應該從沒見過面吧?姑娘怎知道我的名字?」
得咧,承認就好。流戀點了點頭,也不與他拐彎抹角。「岳書瑤你認識不?」
此名字一出口,楊威就像是見了鬼似的,整個人僵在了原地。流戀料他一時半會也消化不了,省得他待會兒一個勁問,便直接解釋道︰「你放心,她已經死了很久了,不過尸骨在前幾日才挖出來。跟你說白了,我呢,是一個天師。實在不懂,你就理解成是捉鬼降妖的。呃,偶爾也接看風水看姻緣的活。反正不管你信不信,我這一雙眼,能看見鬼。岳家上下十幾口死的冤,戾氣太重成了地縛靈,到今日還在老宅子,也就是如今的葉府舊宅里盤旋不去。我受了葉家少爺的委托,替他們伸冤。幫他們解開心結去投胎。這就是我找上你的原因。」
楊威听完,緩緩回神道︰「書瑤她……恨我麼?」
「唔……」流戀模了模下巴,「這個問題我很難回答你。因為她本人當初受刺激太大,導致記憶有些混亂,那一晚的事情記不太清了,所以她做了幾十年冤枉鬼,直到昨晚才知道殺害她們全家的凶手,竟然是你。」
「我沒有殺她!」
楊威忽的厲聲反駁。而後又忽然沉默下去,喃喃自語道︰「對,也對。雖然不是我動的手,但也是因為我沒辦法保護她,所以才會……」
流螢因為上次流戀受傷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懷。此刻見楊威這副樣子,不由癟嘴諷刺道︰「現在跟我們裝什麼可憐?那岳家三小姐雖然脾氣挺大的,但看的出來人家確實挺喜歡你。她爹那麼反對,她都偷偷跟你廝混,不說刻骨銘心,但最起碼對你還算真心吧。再看看你,真真厲害啊,騙了人家小姑娘的心不說,還趕盡殺絕,劫財劫色啊。你說你當初既然下得去手,這會兒還裝什麼無辜呢?」
楊威抿著嘴低頭不語,不承認也不反駁。流螢憋不住,還想諷刺來著,卻被流戀伸手攔住。
「有一件事我還沒弄明白。」
若說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有了定論,但這會兒真正見到了楊威,以及他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卻讓流戀開始有些疑惑了。
「三小姐一家成了地縛靈,即便成了鬼魂,但卻離不開舊宅。所以他們才一直盤旋不去,等待能幫助他們的人。他們死的冤,死的不明不白,唯一的線索,就是三小姐在彌留之際看見了歹人手腕上的刺青紋身,讓她一口咬定是山賊所為。」
「于是我便問她,她怎知那紋身就是山賊?她告訴我,是你告訴她的。當年你在出發剿匪之前,曾特意去府上與她說過這事。我不熟悉官府之事,但尚且知曉,像剿匪這樣的大事,肯定需秘密行動,不可張揚。所以我不明白,為何你要有此舉動?是單純的無意之舉,還是另有緣由?」
楊威依然沉默不語,緊蹙著眉頭,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中。流戀抓了抓頭發,有些不耐道︰「你現在不說,是打算等死了之後當面去跟她賠罪麼?那我要不要告訴你,就算你死了,你們也見不到。地府的鬼差很盡職的,你信不信我現在殺了你,下一秒就有鬼差把你給帶走了。到時候,功與善,罪與罰,該下地獄的下地獄,該投胎的去投胎。當然,更別指望有什麼下輩子,那都是騙人的,孟婆湯一喝,奈何橋一過,保管你前塵往事忘的干干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