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流戀就轉身走遠。她和流螢走到一棵大樹下,滄瀾已經在那生好了火,烤著玉米。見她們兩個走來,順手一人扔了一個過去。流戀感動的就差沒擠出兩滴眼淚,蹭到滄瀾身邊做嬌滴滴的小女人狀。
「還是瀾瀾對我最好了!」
滄瀾一把把她推開,理都沒理她。流戀鼻子噴氣,輕哼一聲,自個找個大樹靠著坐下,樂呵呵的啃著玉米。
不遠處的葉晉淵一直在默默看著她。蘇婉蓉也察覺到了,心里難免有些難過。
「晉哥哥,你知道流螢是妖怪麼?」
「嗯。」葉晉淵微微點頭應了一聲。
「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我有給你提過醒,只不過沒有徹底坦白罷了。主要還是怕說出來你也不信,再者也怕嚇著你。」
蘇婉蓉垮下小臉,心想你還不如直接告訴我呢。至少這樣一來,她好歹還有個心理準備。
夜幕降臨,火光燃燒。蘇婉蓉瞧見流戀主僕二人坐在大樹下有說有笑的聊著天,不由喃喃道︰「晉哥哥,如果流戀是妖怪,那你還會喜歡她麼?」
葉晉淵一愣,顯然沒料到蘇婉蓉會突然這麼問。不過他倒也沒猶豫,直接點了點頭。
「其實上次回去找她的時候,我就已經放不下了。所以不管她是人也好,是妖也罷。我都不會離開她。」
听到了這樣的答案,蘇婉蓉並沒有多驚訝。像是意料之中的,早在葉府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輸了。
思及此,她認命似的嘆了聲氣,站起身走到流戀和流螢的身邊。在她們主僕二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昂著下巴傲嬌道︰「我也要吃烤好的玉米!還要妖怪親手烤的!」
流戀和流螢聞言相視一笑,流螢起身就去烤玉米了,流戀也不閑著,也一並站起身道︰「今天烤一送一,本天師也烤個給你!」
「我才不吃你烤的呢!」
「哎呦,別這樣嘛~賞個臉嘛~」
「哼!」
兩人吵吵鬧鬧,很快就化解了之前的矛盾。蓉妹妹畢竟年紀小,雖然脾氣不小,但可貴在單純善良。流戀神經粗,也不跟小妹妹計較什麼。
于是乎,一行人圍著火堆熱熱鬧鬧的說笑,漆黑的夜里,因為葉少爺的存在,照樣是百鬼夜行,場面十分壯觀。但流戀這一次卻絲毫不用擔心,因為有滄瀾大人在此,她只管啃玉米就好。
吃飽喝足之後,小伙伴們都各自回馬車里休息。滄瀾大人坐在葉少爺那輛馬車頂上守夜。他倒不像流戀那般溫和,在用小石子打瞎了幾只欲闖過來的野鬼眼楮後,便再也沒有小鬼敢放肆。于是他剛準備閉眼上假寐,卻听見耳邊傳來了動靜。
流螢從馬車里鑽出,一個縱躍跳上了車頂。滄瀾扭頭望向她,難得主動開口道︰「你不去休息?」
流螢搖了搖頭,抬頭望著夜空中美麗的星星,嘴角揚著淡淡的笑。
「我晚上精神極好,睡不著的。況且我也不想睡,因為不知道還能看見這麼美的星光多久,所以趁著還有時間,我要多看看才行。」
滄瀾聞言,也跟著抬頭瞧去。沉默半晌後,他喃喃道︰「可曾怨恨過?」
流螢愣了愣,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扯了扯嘴角笑道︰「不恨。跟碧落海那些族人相比,我已經算是非常幸運了。從出生到死亡,有的人只活了一天不到。他們甚至都看不到第二天的日出,就已經消亡了。所以,我是幸福的。我不僅活了這麼久,甚至都能幻化出人形,跟主子出來見到了那麼多的美景,我很知足了。」
滄瀾沉默著,陰影下看不出臉上的表情。流螢深吸一口氣,忽地望向他道︰「滄瀾大人,我們……之前有見過面麼?我是說,可能是我還沒修煉成能幻化人形之前,你有沒有來過碧落海?」
滄瀾望向流螢,看見她眼里閃爍的光亮,默默握緊了藏在袖子里的雙手。
「沒有。」
有些事,如果注定沒有結局,倒不如不要再開始。這樣一來,或許彼此都會好過一些。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做。就這樣,安安靜靜陪著她就好。因為無論做什麼,到最後都只是徒勞。
果然,此話一出口,那雙明亮的眸子瞬間黯淡下去。流螢低下了頭,顯得有些失望。她對滄瀾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可無奈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本以為說不定是在好久以前,在她還努力修煉之時,卻不曾想,滄瀾大人根本沒有去過碧落海。
所以,果然是她想多了麼?
之後,兩人在沒有說話,就這樣一夜未眠,等來了晨曦第一抹光亮。
流螢張開手掌,想去抓住陽光。無奈這光亮就好比鏡花水月,根本無法觸及。可她不失望不難過,依然抬起手,努力著。她何嘗不知道有些東西強求不得,只不過太過美好的東西,誰又能舍得輕易放手?
流螢的一舉一動,滄瀾都看在眼里。他跳上她那輛馬車的車頂,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在她錯愕的目光下,抱起她幾個閃身,就消失不見。
在太陽還沒有升到最高處時,他們兩人的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一座高山上。流螢站穩身子,忙抽回被握住的手。可滄瀾不知為何,握的死緊,任她說了幾次,就是不松開。
他們站在懸崖邊,滄瀾背挺的筆直,依然一個字不說,就這麼背對流螢而站。流螢見掙扎不出,只好作罷。然後她看見天際有大片的火紅,越來越濃,越來越亮。直到刺眼的光亮讓她睜不開眼,她才听見滄瀾緩緩低語出聲。
「別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流螢愣住,記憶里,似乎有誰曾也這麼對她說過這句話。隨即,就如第一次見面那樣,眼淚就這麼不自覺的溢出眼眶。如斷了線的珍珠,怎麼都止不住。
滄瀾回過頭望向她,孤傲的臉上此刻滿是悲傷。他伸手捂住流螢的眼,不想讓她看見。
就這樣吧,所有的傷痛他一個人藏著就好。反正宿命如此,他早就承受過,不在乎再痛幾回。所以,別害怕,阿螢。即使生命走到了盡頭,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