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我莫不是听昏了腦子,看花了眼吧?那……那人真是他?」chun兒使勁揉了揉眼楮,可台上那人的容貌還是沒有半分變化。
也許是因為朱汝功從小體弱多病,整天給人病怏怏的感覺。chun兒打從第一次見到他起,其實心里就沒有過好感。
她倒也沒其他意思,就是替自家小娘子不值,總覺得自家小娘子天仙般的美人兒,可怎麼老太爺就給她尋了這麼一個夫家。
可她哪有資格妄言柳家家務,于是乎便把氣頭撒到了朱汝功身上。朱汝功的xing情大變是在那件事之後,以前的他xing子很是平和,每次chun兒挑刺他都只是一笑而過便了。
可這樣一來,也就更讓chun兒有些瞧不起他。身為男兒漢,卻如此懦弱,沒一點血xing和脾氣,簡直比小娘子還要小娘子呢!
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情,這下chun兒更是有了話說,鄙視,厭惡也就如雪球般越滾越大。
可今ri,那個她曾經鄙視,厭惡之人,竟然以這樣顛覆xing的方式出現在她眼中,可想而知,帶給她的不適又該有多重。
chun兒如此,柳婉婷更甚幾分。
從涼亭的那聲叫喊響起,柳婉婷心里就跟著顫抖起來,那聲音曾是多麼熟悉,如今卻又感覺十分陌生。可以說,她比園內所有人更想親眼見到演奏者到底是何人,她也終于見到了……
果然是他!竟然是他!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直上心頭。
還沒等柳婉婷分辨清楚心中的味道到底是苦是甜,場上的情況早已是大變幾個來回。如今台上那個口若懸河,堅定自信的他,不就是她曾經無數次在夢中所夢見過的,那完美的朱家二哥嗎?
文能吐文弄墨,技能驚艷全場!只是這人來得有些太遲了吧!
的確,她並不否認今ri的那個他,所帶給自己的沖擊力是巨大的,可心若已熄,這些又還有什麼用呢?
想通此處柳婉婷強自安靜下來,看chun兒一眼,輕聲道︰「是他又能如何?」
…………
那邊柳婉婷主僕二人各有心思,這邊朱汝功還在不停陪著不是。
「這……這,我真個不知道竟有這般巧合。蘇小姐,我……」剛才還口齒伶俐的朱汝功這會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已經急得快抓耳撈腮起來。原因無他,只因他把別人的曲目給搶了去!
雙絕會藝絕賽歷來有個規矩,不允許演奏前者所奏過的曲子,這便是那所謂的君子之爭,而蘇小卿剛好要演奏的是古箏版的梅花落。
唐老和周圍眾人也是大感有趣,因為都知道規矩,前來與會者從未出現這種情況。今ri卻是因突然冒出的朱汝功而第一次出現這樣的場景,新鮮,真是新鮮。
蘇小卿這會也是沒有辦法,她會的曲子自然不止這一首,可最近她練的卻是只有這一首啊。她本就抱著爭奪絕餃而來,如今倉促之間要拿出其他的曲子來和梅行首競爭,她只有四分把握而已。
不能爭得絕餃她還不如不來,何必上去給人當那墊腳石呢?更何況她今年可是剛出道之人,急需這名氣壓身,今ri一敗,世人皆會認為她還不如梅生,這怎能讓她心服口服!
邊上的朱汝功也在想著解決的辦法,突然他靈機一動,問道︰「蘇小姐,你剛才說你要演奏的是古箏梅花落?」
「嗯,是的。」蘇小卿苦笑了一下,怎麼就有這麼巧的事情!
「那可否請蘇小姐把古箏借我一用?我自有辦法幫小姐解圍。」朱汝功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懇請。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今ri準備的可不是梅花三弄,而是吹其它曲目。只因要入得園內,這才別無它法用了一首梅花三弄來應景叩門。
現在听聞有古箏他心里一喜,因為下面這首曲子用小提琴和古箏演奏才是他的拿手之作,當初選擇笛子也是因為迫不得已,朱府里可沒人擺弄樂器,就連那根破竹笛,小六子也是找了半天才找到。
如今有了古箏,自己一來能上台對蘇小卿致歉,也算是幫她遮了過去,二來還能順勢演奏真正的曲目,這何嘗又不是一件兩全齊美之事。
朱汝功倒是想得挺美,可他卻不知道這一人同場演奏兩曲,同樣在梅園是沒有先例。不過還好,那邊的唐景逸聞得他竟然還jing通一種樂器,這心里早就想听听,當即他先給眾人講明原由,又親自告罪一番,這才有了朱汝功再次上場的機會。
再次上台,朱汝功先當著眾人面給蘇小卿賠了不是,接著才開口說道︰「接下來,我希望我自作的這首曲子,能讓大家找回點已經忘記或失去的東西,謝謝。」
大家這才知道,這小子竟然要演奏自己的曲子!天啊,這才多大的年歲?他能行嗎?
唐景逸也沒想到有這麼一出。這音律一道可不是玩笑話,光是演奏先賢的曲子來感悟人生都要下一番功夫,費一點光景,更何況感悟之後再來自創曲目演奏,訴說出自己的人生感悟?話雖只有這麼一句,但這其中的難度可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得清的。
急了,還是急了!唐景逸心里不住嘆息,他以為那小後生最終還是沒能把持住自己,有點被之前的贊譽給迷了心智。可以想象,一旦失敗這……
c o之過急,毀其一生啊!
朱汝功不理會台下傳出的嘈雜,閉上雙眼,用自己的身心去尋找那種感覺。數息後,他猛地睜開眼,雙手放到那用上乘馬尾鬃做的琴弦之上,帶著一絲悲慟,高喝道︰「梁祝之愛,生不可得,死以求之。」
音樂響了起來,大家暫時拋卻心頭的懷疑,認真的聆听起來。
朱汝功本就對這曲子最為拿手,怎會讓人有所失望,一曲千古絕響緩緩地從他指尖淌出。
在前五分鐘歡快地敘述愛情主題中,還依稀有人發出一點聲響,等到了那十八相送的旋律響起,全場早已沒人敢發出一丁點聲音,全都沉迷了進去。
抗婚,樓台會,直到哭靈,眾人臉上已經掛起了一絲淡淡的憂傷,也終于隱約明白了朱汝功那句開場白的意味。
哭靈一段那疾走般的音樂帶來了憂傷,同時還在眾人心頭壓上了一塊巨石,讓人感覺直透不過氣來。隨轟的一聲巨響,音樂節奏終于緩了下來,當最為巔峰的化蝶緩緩飄入眾人耳內,早有人臉上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沾滿了淚花。
音樂已經止歇,朱汝功此時臉上也掛著淚水,情不自禁用低沉的輕聲吟道︰
英台山伯傳千古,相伴年年舞。為何化蝶了今生?命運無能自主,唯殉真情。
而今相愛無人阻,更比前人苦。真情難覓凡塵中,多少山盟海誓,皆轉頭空。
朱汝功上一世從未如此親密的走進過此曲內心,當初的幾位老教授都說他曲子已熟,但卻獨獨少了靈魂。朱汝功知道靈魂是什麼,無非一段真摯的感情,沒真正有過感情的經歷,怎能彈出梁祝的靈魂、jing髓之處。
可上一世他哪來的時間去追尋什麼愛情,隨時隨地都可能死去的人哪有資格去追尋那些飄渺?今生借著原本那個朱汝功的記憶,他才真正把靈魂也帶入了曲中,千古絕響jing髓已出,終于實至名歸。
良久,園子里依舊沒人發出聲響。
唐老爺子年紀大了,見過,經歷過的事情更多一些,最先恢復了心智。此時他看向朱汝功的眼神中已經毫不掩藏自己的喜愛,但卻再沒了收為弟子的打算。此子實在太過優秀,就憑此曲,音律一途他已經沒有什麼可教給他的。
「好,今生能听聞此曲,老朽就是現在閉眼也是心安啊!小後生,你當得起一個絕字!」唐老出聲打破了園里的寧靜。
接著,梅園、山亭,兩處叫好聲、鼓掌聲連成一片,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致以他們的謝意。
朱汝功可不敢當,當即作揖回禮,隨即又想趕緊先下台再說,腳步才剛邁開來,一陣香氣撲鼻而來,接著兩支縴細的胳膊已經將他的衣襟拉住,緊緊不放。
來者竟是蘇小卿,她也被曲子給感動得不能自已,這會都還在流著淚呢,那jing致的臉蛋,那兩行濕濕的淚痕,真是如同那梨花帶雨一般,別有一番嬌美之姿。
朱汝功好不容易咽下一口唾液,顫聲道︰「蘇小姐,你……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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