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麗亞被清晨林中的鳥叫聲喚醒,發現牧師並沒有躺在自己身邊。
她依舊覺得昏昏沉沉,神智還沒有完全清醒。營帳里彌漫著皮革的氣味兒、金屬的氣味兒、汗臭味兒,還有男女纏綿之後那股難以形容的腥味兒,這氣味兒讓她瞬間恢復了些精神。
她想,我昨晚也許不該那麼瘋狂的放縱,那太累人了,上帝,我今天還要繼續趕路呢。我們至少還有五公里的路要走,還可能會遇上凶險的搏斗。
她知道這一切隱患,也知道放縱是冒險家的大忌,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因為她選擇了這九死一生的自由職業,朝不保夕,更應該及時行樂,縱情恣意,享受青春末尾的激情和浪漫。
她昨晚和牧師折騰到了很晚,那個平時道貌岸然的聖徒,到了那種時候,也完全變了模樣,就像是狂野的猛獸,似乎拼盡了全力,幻想著與敵人生死相搏的場面。
這很不錯,她喜歡這樣,和不同的人胡搞,這讓她欲罷不能。
在她長達十年的漂泊旅途中,她度過了無數類似的夜晚,她和酒館的老板睡過,和風流的詩人睡過,和粗魯的半獸人睡過,和自命不凡的貴族睡過,和怯懦羞澀的男孩兒睡過。在她醉酒之後,她記得自己把一個驚慌的妓|女帶進了帳篷,也許也做過一些荒唐的事兒。
所以,和神職人員纏綿,雖然一開始有些新鮮,但也僅僅是她一生浪漫之牆上毫不起眼的小小點綴而已。
她忽然想:哈德也許是一個不錯的家伙。自己和他在一起冒險已經不下三年了,他倆遇到的第一天就搞在了一起,從那一天起,她才知道:亞山天主並不要求她的僕從清心寡欲,她僅僅要求他們忠誠、盡責、高尚、守序。
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這讓她有些像動情的少女,就像那兩位養尊處優的公主望向那位小詩人的眼神。
她幻想著:也許哈德會是個不錯的丈夫——沉穩、體貼、能干,也是個硬漢,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在冒險的途中。
她知道自己並不難看,相反,這些年來的艷遇令她充滿自信,她知道自己具有獨特的魅力,健美而果斷,豐腴而緊致,讓許多人都對她產生了傾慕。
更重要的是,她是晚風城堡的繼承人,只要她願意的話,半個月之後她就能回到晚風城,和她老爸言歸于好,收獲自己應得的地位與財富。
她很清楚,只要自己開口,哈德不會拒絕自己。
但為什麼要著急呢?她懶洋洋的坐了起來,想著:自己才剛剛三十歲,美妙的人生和羅曼史才剛剛開始,令人激動的冒險還在前方等待著自己。
也許兩三年後,她才會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遠遠不是。
她拿起身旁的象牙號角,用力吹了一聲。她知道自己必然是隊伍里起來最早的人之一,每當她起床的時候,她總要吹響號角,讓她的隊員們快些把**挪開床鋪,免得到時候挨自己的踹。
隨後,她光著身子爬了起來,穿上襯衣和襯褲(她穿不慣內衣,因為她覺得月兌起來礙事兒),又慢慢的套上鱗甲、護腿和靴子。
如果在十年以前,自己剛剛受封騎士的時候(他父親曾以為這只是她心血來潮,可結果卻成了她陰魂不散的愛好),她有一個可愛的男侍從,大概也才十四歲左右。他會用顫抖的手幫自己套上外衣,穿上盔甲,梳理頭發,攜帶行李。
當他的手指不慎劃過自己光溜溜的背脊的時候,她會發出格格的笑聲,這讓那位侍從像被追趕的兔子一樣膽戰心驚。
她記得自己後來把他引誘到了床上,那毫無疑問是他的第一次。他顯得青澀而生疏,但隨後卻漸漸大膽起來,最後他是如此的熱情奔放,以至于對自己死心塌地,一有機會就主動來找自己幽會。
他們在草地上親熱、在叢林里親熱、在花園里親熱、在水池里親熱、在她父親的書房里親熱、在飯桌上親熱,最後她倆在騎士比武競賽的帳篷里親熱時,國王與皇後突然前來探望,這讓她倆被逮個正著,從此他們在貴族里出了名。
她父親為此大發雷霆,發誓要將她倆分開,把她嫁給瓦倫森林領主的佷子。于是她們連夜出逃,從此就在王國四處游蕩,過起了冒險家的日子。
她想起他給自己穿戴盔甲的場景,即使他們後來攜手冒險時,他依舊堅持給自己穿衣服和盔甲,因為他嫌自己笨手笨腳——穿起來慢,月兌起來更慢,而且盔甲穿的歪歪扭扭,一點兒也不像樣。
他會特意在自己的胸前和肚月復綁一塊鋼板,因為自己冒冒失失,總是忍不住魯莽沖進敵人當中亂砍一氣,這讓他放心不下。
他是個糟糕的劍手,也是個懶惰的求學者,更是位不走運的家伙。他總是顯得漫不經心,疲憊不堪,不過這也不能全怪他,因為自己索要過度,總是讓他疲于應付。
隨後,像每一個弱小的劍手、散漫的學生以及厄運纏身的冒險者一樣,他死了。
他是在自不量力的營救自己的時候死去的。他哭喊著她的名字,不成章法的揮舞著長劍,用孱弱卻又冒失的身軀背負著自己不停沖殺,嘴里大叫著模糊不清的話,就像自己一樣魯莽而大膽,這場景讓她畢生難忘。
他死了,死在了一群地精手里,她連他的尸體都沒有找到。後來那群地精被她率領新的隊伍一個個殺死,也算替他報了仇。
她從此開始用酒精、冒險以及無止盡的放蕩來麻醉自己。每當她與別的男人交媾的時候,她都會回想起他的模樣。
只是她已經遺忘了他的名字。
天啊,自己竟然想不起他的名字,自己是多麼無情而愚蠢的女人啊!
她默默的想,是的,我是無情而愚蠢的虎女騎士,因此我麻木而冷漠,不會為他感到無謂的憂傷。
把他忘卻固然糟糕,但每當想起他的一切時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那才是最要命不過的事。
她回憶著往昔,慢慢穿上了盔甲,擦干眼角的淚水,望著帳篷外涌入的一縷陽光,似乎有些害怕外面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