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之血 二十 守護

作者 ︰ 夏多布里昂

詩人想要說話,也不知怎麼先咳嗽了幾聲。格羅格納遞過來一瓶酒,史德利歌爾猶豫了一秒,接過來喝了一口,酒精的刺激讓他打了個激靈,漲紅了臉,吐出舌頭,一臉狼狽相。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包括失戀之後悶悶不樂的莉萊,獸人說︰「恭喜你踏入酒鬼兄弟會,小家伙。」麥瑞嚷道︰「你真是第一次喝酒?看不出你還是個乖孩子。」莉娜鼓掌叫好,說︰「我這兒有瓶牛女乃,來自莉萊公主的謝禮,不知哪位有興趣領走?」

詩人齜了齜牙,拼命做出一個凶狠的表情。酒雖然並不如他想象中那麼甜美,但卻有效。他已經完全振作起來。

他說︰「和你們所有人一樣,在稍晚的時候,我也喝了那鍋里的湯。說實話,這湯聞起來香,喝起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而且這湯已經冷卻了下來,容易分辨出其中的藥材。我識別出其中有龍葵蘭與**香,還有情人飛蛾的粉末。我不知道這配方有什麼奇怪的作用,因為這三種藥材本身對人體無害。而且我並沒有覺得任何不適,于是我呆在火堆旁,一邊想著曲子,一邊听著帳篷里熱鬧的聲音。」

莉萊欲言又止,莉娜卻笑了起來,她說︰「賽利亞女士,你們完全不管咱們這些小孩兒在旁,只顧著自己逍遙。你看你把莉萊惹得羞羞答答,她很快就會長大成人啦。」

虎女騎士還沒答話,史德利歌爾先說︰「我害怕自己半途睡著,所以在周圍布下了些危險的陷阱,又系上一根細繩,一旦有人踫斷這繩子,我身邊的小鈴鐺就會響起,提醒我有來訪者光臨。我守著營地,一直強撐到早上快天亮的時刻,就在第一縷陽光透過樹冠的葉子照到我腳上的時候,我听到了輕微的鈴聲響起。

我當時正有些迷迷糊糊,腦子里充滿著稀奇古怪的想法,回憶著昨天發生的一切事情。我想起哈德在斗篷猿跟蹤我們的時候,突然佯裝摔倒,惹得我們被這群怪物圍攻。這一幕曾經在我心頭留下了淡淡的陰影,此刻我突然想起了這一幕,又察覺到了不懷好意的來訪者,這令我警惕起來,止住了跑去叫醒你們的念頭,而是自己偷偷躲藏起來,靜靜觀察情況。

如果來訪者並不是哈德的同黨,而是些凶惡的猛獸,我確信我能夠偷偷解決,不會讓它們惹出大亂子。但如果與哈德有關,那他一定布置了周密的計劃。這樣的話,即使我叫醒了你們,也難以挽回局勢。有一位睿智的謀略家曾經說過︰‘隱藏自己吧,處于弱勢的同胞們。因為隱秘是你們唯一的優勢,也是諸神對弱者的慈悲。’我懷著這樣的想法,將自己隱藏在遠離營地的狗尾草叢里,觀望著局面的發展。」

莉娜忽然激動的說︰」這是卡爾老師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那句‘隱藏自己吧’。他給我們上軍事課程的時候曾經講過。你說話的神態與他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這是她少數幾門認真听講的課,因為法術課對她而言太簡單了,政治文化課卻實在無聊,只有軍事課對她的胃口,而且她還對上課的老師情有獨鐘。

史德利歌爾微微垂首,用彬彬有禮的語氣說︰」這是我的榮幸,小姐,卡爾首相是我們全格利爾人民的楷模。「莉娜捧月復笑道︰」你這是在模仿他的腔調嗎?實在是惟妙惟肖,你一定在哪兒見過他本人。」

詩人沒有回答她,只是說︰」我見到至少有九個彪悍的家伙走入營地,這些家伙來的方向很不巧,完全避過了我布置的陷阱。那個領頭的禿子,也就是被稱作哈肯的人說︰‘老大不知道與那女人爽過沒有。只有這樣,毒藥才能發作。‘別的人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情。我于是猜到,那個哈德所調配的毒藥,如果要發生效果,一定必須通過交媾的方式。他自己肯定服了解毒劑,而我、莉萊與莉娜並沒有受到影響,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

賽利亞愣了半天,月兌口而出︰「天哪!我知道冒險時胡搞是壞事,沒想到這麼糟糕。」麥瑞與格羅格納也抓耳撓腮,顯得懊悔極了。

詩人忍住發笑的沖動,繼續說︰「我曾經稱自己為半吊子的盜賊,其實我說謊了,因為我根本就是個盜賊宗師,我模索著爬回了營地,從麥瑞的行李中翻出了秘銀弓與一袋箭矢,又在營地周圍重新布置了更加致命的陷阱,他們誰都沒有發覺。不久以後,牧師跑了出來,對那伙人做了個萬事大吉的手勢。我見情況危急,開始設想解圍的辦法,我身上攜帶著幾卷閃電術的卷軸,但需要我的鮮血才能解開封印。我還有一小瓶珍貴的泥霧試劑,可以散發出無害的迷霧。我見到身旁有一個矮矮的樹樁,這可以用來轉移敵人的注意力。當我準備好一切之後,我決定放手一搏。無論如何,結果還不算太糟,不是嗎?」

賽利亞直視他的雙眼,忽然問︰」你加入我們的隊伍,並不是為了財寶,對嗎?「」那你說我是為了什麼?虎女騎士?「」你早就看出我們隊伍里有危險人物,之所以跟來,是為了保護我們這群木頭腦瓜子,當然主要是為了保護兩位公主。你是卡爾首相派來的密探嗎?」

眾人一齊望著他,越想越覺得對頭,莉娜若有所思,說︰「這能解釋一切,你的學識這麼淵博,行為舉止與卡爾老師很像,腦袋這麼好使,就和咱們那位詭計多端的陰謀家一樣。」

詩人說︰「如果我是卡爾的密探,我到這鎮上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這兒的行政長官踫頭,爭取得到重兵支援,務必要保證兩位公主的安全,絕不會自己膽大妄為的行事,以至于落得這麼一個重傷的下場,還令兩位公主吃了些苦頭。所以,請允許我對亞山以及亞山統領的諸神起誓,我並不是卡爾手下的密探,而只是一個見到有利可圖,所以見機行事的吟游詩人。」

賽利亞想著心事,繼續追問︰」你知道這事兒非常危險,而你明明可以提前撤走,因為這事兒和你完全無關。你為什麼要冒生命的危險回來救我們呢?你與我們素不相識,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交情。」

史德利歌爾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玩笑話,他笑著說︰「你是說真的嗎?隊長,你可是拿刀指著我發了誓,我絕不會背棄一個對我友善的同伴,即使賠上我這條不值錢的性命。」

賽利亞腦子亂作一團,她望著史德利歌爾的臉,腦海里卻漸漸浮現出了那個將自己負在背上的瘦弱身影,他舉著長劍,渾身涌出鮮血,喉嚨里冒著血泡,他正在高聲喊著︰「我不會拋棄你的,塞利,死也不會。」

塞利捂住口鼻,扭過頭去,抽泣了一聲,好不容易鎮定住了情緒,她說了兩句話,頭對著石壁,似乎並沒有特定的對象,而是在鬼迷心竅般的自言自語,她說︰」我想起來了,他叫耐德。「

詩人奇怪的問︰」耐德是誰?「

塞利眼中的淚水忽然從鼻子兩旁落下,但她卻在發笑,心中有一種解月兌般的快樂,她說︰」他是我的前夫,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家伙。「

她轉過頭,再次凝視著史德利歌爾年輕的臉龐,說︰」就和你一樣,小詩人。「

詩人點點頭,沉默了片刻,說︰」我很榮幸,隊長。「

塞利像局促不安的少女一樣捋著頭發,抿著嘴唇,不發一語,她望望天空,說︰」真糟糕,天又已經黑了,我們只能再休息到明天早上。不過這一回,我可不想再喝什麼該死的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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