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毫無特色的薩蘭納爾對大家笑著揮了揮手,人們臉上頓時洋溢起了幸福的神色,互相竊竊私語著,仿佛看到了什麼天大的喜事卻又不敢張揚一般。
塞拉斯帶著一肚子的疑惑,跟薩蘭納爾走進了老太太身後那個他們得低頭彎腰才能進去的陰暗通道,這個地方從外面看十足就像是個荒廢的下水道,但里面卻出乎意料地很寬敞,也並沒有下水道的氣味,倒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防守得像個軍事要塞一般,哨兵們在他們經過時紛紛向薩蘭納爾致敬。
在通過了幾道有人把守的鐵門以後,薩蘭納爾走進了一個大房間。
這里看起來就像一個地下酒館,或者說賭場,人們圍坐在數張桌子旁邊,或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或對著桌子上的一些紙張激烈地跟周圍的人討論,看到薩蘭納爾進來,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然後向著薩蘭納爾致意。
在那些人中間,塞拉斯一眼就看到了一張十分熟悉的臉。
「巴利斯坦?」他驚愕地看著自己的管家。
塞拉斯對這個龍族首領替他雇佣的管家了解的有限,只知道巴利斯坦自己是有家的,平常晚餐時間過後就離開塞拉斯的房子回家去了,塞拉斯並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也沒有關心過,直到今天才發現自己的管家身上似乎還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噢,是塞拉斯少爺。」巴利斯坦並不十分意外地說,「看來薩蘭納爾大人終于決定讓我們正式認識一下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塞拉斯看向了薩蘭納爾。
薩蘭納爾淡淡地笑了笑,雖然這張臉和平時的俊美容顏完全不一樣,但微笑的樣子還是會讓他感到十分眼熟︰「你听說過拜龍教嗎?」
塞拉斯當然听說過,從許多年前開始那些原本居住在更南方的人們就因為獸人的入侵步伐而被迫向北遷徙,直到獸人的腳步被擋在安多西亞的大門外,最後這些難民大多數都在安多西亞這個國家落戶下來,所以安多西亞毫無疑問是一個由許多民族匯聚而成的國度,宗教信仰五花八門,一些新興的或者冷門的小教派也在底層民眾之間流傳著,比如說認為天地萬物中都住著神靈的萬神教,信仰森林之王的督伊德教,相信可以通過禁欲苦修換得來世富貴的達摩教,以及把龍視為神祗的拜龍教。
塞拉斯小的時候就見過那些掙扎在貧困線上的外來者膜拜龍的雕塑,以祈求祝福和好運,他一直以為這和其他哪些奇奇怪怪的小教派一樣,不過是空虛的底層人民在尋求精神支柱而已,難道說這背後實際上是真正龍族在操縱的?
「來,我們到里面去說吧。」薩蘭納爾大大方方地摟著塞拉斯的腰,領著他穿過這個大房間走進了深處的一間小密室。
這應該是一個極端機密的場所,靠牆的架子上放滿了一堆堆的卷軸,一張應該是給領導者坐的桌子上擺著一個木質的龍形雕塑,幾本書和一套書寫工具。
薩蘭納爾直接坐到了桌子上,把椅子留給了塞拉斯,並且輕車熟路地從櫃子里拿出了一瓶酒和銀杯給自己滿上,還給塞拉斯也倒了小半杯。
「之前好幾次,希瑟爾國王和其他那些心懷叵測的勢力敢于如此哄騙我們龍族,都是因為他們相信,只要是在巨龍之巔以外的地方,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們都一無所知。」薩蘭納爾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美酒,輕輕地舌忝了舌忝嘴唇,雖然他此時的外表如此不出眾,氣質卻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優雅,「前兩年的事情更是充分地暴露了我們的弱點,龍族明明數量已經如此稀少,卻不得不事事親力親為,變成人形到處去打探消息才能確保自己不被欺騙和愚弄,你不覺得這是一種悲哀嗎?」
「確實。」塞拉斯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其實早在和人類達成合作的第二個年頭,我就意識到我族一直以來都太信任自己的力量了,過去我們獨居在荒野之中,對外面的世界即不需要了解也不想關心,只要把闖入洞穴的敵人燒成灰就行了,但是今後,我們必須要學著適應人類的游戲規則,也要有自己的追隨者和勢力,如果我們不轉變以前那種單打獨斗的生存模式,恐怕就離滅亡不遠了。」
听得入神的塞拉斯輕抿了一口杯子里琥珀色的液體,卻被辣得幾乎嗆出了眼淚,他這輩子都沒喝過這麼烈的酒,看薩蘭納爾那雲淡風輕的表情,塞拉斯不禁強烈懷疑龍族的舌頭都是用花崗岩做的。
薩蘭納爾輕笑著拍了拍塞拉斯的背,好不容易才緩過來的塞拉斯問︰「咳……所以……你就建立了拜龍教?」
「當然不,拜龍教並不是我建立的,而是一群腦子不太好使,並且走投無路的南方原住民自己幻想出來的。你們管他們叫哈瓦坎人,他們管自己叫太陽的子民,他們自詡英勇善戰,崇拜力量和強者,相信可以憑借地形的優勢阻擋一切敵人,卻在一夜之間被來自空中的巨鷹騎士殺得潰不成軍,幸存下來的人們看到龍族與巨鷹騎士作戰的身姿以後,就把龍當成了他們的救世主。」薩蘭納爾微笑著說,「我覺得這群人非常有趣,也很適合發展成為我族的人類追隨者,就給了他們一些扶持和資助。反正龍族在過去的歲月里積累了大量的財富,如果不能有效地將手中的財富利用起來,我們像看門狗一樣地守著洞中的金子又有什麼意義呢?」
塞拉斯明白了︰「我一直听說拜龍教在收留那些窮困潦倒無家可歸的人,借機發展自己的勢力,原來這些錢都是從你這里來的。」
「沒錯,我一開始也沒有想到這樣做,是他們自發地收留了其他種族的孤兒和難民,在我沒有留意到的時候,拜龍教就已經在底層的窮人中間壯大到一定規模了。以前我並沒有想好怎麼使用這群人,直到兩年前,我以他們為基礎,成立了一個專門情報組織,叫做微笑之手。」
「微笑之手……」塞拉斯突然想起剛才那個老太太對薩蘭納爾的稱呼,「怪不得我听著蒙巴里克這個名字很耳熟,微笑之手的首領,那個被稱為‘神秘的蒙巴里克’的人,原來就是你!」
塞拉斯當然知道微笑之手,這是一個新崛起的、充滿了神秘感的情報組織。據說他們的眼線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遍布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連國王的愛妃今天穿什麼顏色的內褲都能打听到,微笑之手的首領‘神秘的蒙巴里克’更是蒙著世界上最神秘的面紗,誰都不知道他從哪里來,是什麼身份,人們紛紛猜測他也許是南邊某國流落的王子、突發了一大筆橫財的亡命徒、表面是富商或貴族的投機者等等,誰又能想到這個‘神秘的蒙巴里克’其實是一頭變成人形的龍呢。
「以上就是拜龍教和微笑之手的概況,也是我帶你來這里的原因。」薩蘭納爾說,「拜龍教那邊除了給錢以外我基本就沒管過,微笑之手卻是我根據自己些年來所學到的經驗一手創立和經營起來的。過去他們有什麼消息和大事都會直接向我匯報,但是我的目標太大了,平時總是被很多雙眼楮盯著,這些日子頻繁的外出已經引起了某些人的警覺,我可不想讓微笑之手和我的關系就這麼暴露在陽光下,所以你可以替我完成這個任務。你將暫時作為我跟微笑之手中間的聯絡人,以後有時間就經常回個家什麼的,多跟巴利斯坦學習交流,有什麼不懂的就問他,等過些年,我希望你能夠完全接手這個組織,成為我最得力的左右手。」
塞拉斯驚愕地看著他,薩蘭納爾仰頭將最後一口口感如同岩漿一般的「美酒」倒進嘴里,含著慢慢地咽了下去,然後才看著塞拉斯說︰「你需要考慮一下嗎?我的騎士。」
「沒什麼好考慮的,我求之不得呢。」塞拉斯說,「我一直都希望能對你更有用一些。」
「這絕對比當一袋龍背上的儲備糧要有用多了。」薩蘭納爾微笑的說,「好了,我記得你還沒有吃晚飯,我們去找點好吃的吧。」
塞拉斯覺得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晚些再吃也不要緊的,不必特地為了我而浪費時間。」
「又來了,每次你又開始忽略自己的感受去遷就別人,我就特別想把你按到床上,用那天用過的方法好好地‘深入’訓誡一番。」薩蘭納爾優雅地說著曖昧的話,並且還順手捏了捏塞拉斯的**。
「好吧,我錯了,不知不覺的就……」塞拉斯嘆了口氣,江山易改,本性是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兒難移的。
「說起來,我突然特別特別地想知道——」突發奇想的薩蘭納爾微笑著說,「如果我不變成那副特別好看的樣子,你還能不能和我親熱呢?」
說著他的臉就向塞拉斯湊了過去,塞拉斯卻推住了他︰「等等……」
「果然長得不帥,就不行嗎?」薩蘭納爾的聲音並沒有失望,也沒有驚奇,只是帶著一種調笑的意味。
塞拉斯扭過臉去別扭地說︰「……也不是,你的樣子和聲音都跟原來不一樣了,你知道,人類的習慣就是一張臉對應一個人,我想我需要……適應一下。」